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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非正文

  按理来说,生产队有哪家需要修造房屋c打家具,队里根据社员申请,经队委会研究同意后划拨宅基地,划了宅基地后,同队的社员会无偿出力帮助修建,队上还可批砍竹c木等材料。

  时下自然灾害刚过,队里可使的竹c木实在屈指可数,孙有银手里已经压了不少申请,尤其是赶上结婚年纪的年轻小伙,人家结婚建房c打家具,有啥理由不给批?可都挨个排着队呢!

  远的不说,他兄弟孙有粮,婆娘带三个孩子住在生产队,急得都快火烧裤裆了!

  相较之下,秀春没个正当理由居然敢申请打橱柜,简直是无理取闹嘛!

  孙有银摆摆手,直接道,“行了,我心里有个数,排队等吧,等排上了我通知你一声。”

  秀春不傻,听孙有银话里的语气,她一时半会都别想能排上。

  秀春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从孙有银家出来,琢磨了一路。回到家,钱寡妇在院子里咯咯唤老母鸡,脚下的破黄盆里是杂草拌麸皮。

  “啥时候了?队里都放工啦!快,春儿你坐着歇一会儿,奶赶紧去烧饭。”

  秀春拿了洗脸盆,从堂屋门口的大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边洗手边道,“奶你喂鸡,饭我来烧。”

  晚饭秀春准备烙大饼,端黄盆去了西间舀玉米面,顺手扯了破口袋,炕上的一罐红糖和半罐白糖还在原处,一点没少,秀春咬了牙,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糖以后还会有,眼下先把橱柜打了再说!

  吃完饭,锅碗瓢盆洗刷干净,秀春翻了两张破报纸出来,平铺在炕上,红糖倒一半,白糖全倒完,两包糖挨个扎好,又揣上钱拿了家里的破瓶子,去供销社花六分钱打了一斤地瓜干散酒。

  整好这些,外头天也就黑了,秀春跟钱寡妇说一声出去玩,随后抱上糖和酒,又去了孙有银家。

  晚上孙有银吃了饭,碗筷一撂,就去生产队开大会,高淑芬在大铁锅里温了洗脸水,扯嗓子吆喝大丫打水洗手脸。

  “哟,春儿,又来找你大伯呐,你大伯不在家,有事明个再来!”秀春刚进堂屋,高淑芬就开始撵人走。

  秀春无视高淑芬的态度,把东西往炕几上一搁,笑眯眯的对高淑芬道,“大娘,我不找大伯,我给大娘送点东西。”

  堂屋里黑不溜秋,高淑芬虽然看不清秀春给她送了啥,但她闻到了酒味!

  高淑芬几乎是立马换了张脸,“啥,给大娘送东西呐,送了啥好东西?”

  高淑芬赶紧把家里的煤油灯点上,端到炕几上搁着,借着灯光,这才看清炕几上的东西。

  “呀,白酒报纸里包的是啥?哪来的?”

  秀春把两个报纸包裹挨个拆开,红糖黑红,白糖泛莹光,单这么闻着,似乎都能闻到甜味!

  高淑芬惊喜道,“我的娘哎,是红糖,是白糖!”

  对于秀春打来的散酒,高淑芬倒是没那么稀罕,红糖和白糖可是她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两样老农民吃不上,这得是商品粮户用按月发的糖票才能买到!

  “娘,我要吃糖!”

  “我也要吃!”

  “快挖一勺给我!”

  高淑芬家的三个孩子原本在洗脸,听见高淑芬说有糖,脸也不洗了,立马冲向高淑芬,狗娃子两手扑腾,二话不说就要抢报纸。

  高淑芬吓得忙拦住狗娃子两只乱扑腾的手,乖乖,要是弄洒了,他们可都没得吃!

  把狗娃子紧抱在怀里,固定住他的两手,高淑芬用手捏了一小撮糖塞进狗娃子嘴里,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

  “好吃好吃,娘我还要!”

  大丫和二丫都不敢伸手,眼巴巴的望着高淑芬。

  这回高淑芬不给了,仔细的包好了报纸,把狗娃子打下炕,当着秀春的面,把两包糖还有白酒都锁进了靠在堂屋西墙的橱柜里。

  就是这种橱柜!

  上面可以放剩饭剩菜,下面有四到六个隔层,外边左右各一扇柜门,再加一把大锁,搁里面的东西谁也偷不走!

  “春儿,哪个给你的糖?真难为你还能想到大娘。”

  高淑芬一改刚才不理不睬的态度,拉秀春上炕坐,笑得见口不见眼。

  “我大舅买的。”

  秀春叹了口气,单手托下巴,小脸上流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愁色。

  高淑芬疑惑道,“春儿这是咋啦,快,跟大娘说说,是不是你三婶找茬欺负你了?!”

  秀春摇头又点头。

  高淑芬是个急性子,催道,“就咱们娘两个,有啥事还不能跟我说,赶紧的,跟大娘说说!”

  秀春故意夸大道,“红糖c白糖我大舅各给我买了两斤,我本想各分大娘一斤。”

  高淑芬倒抽一口气,再回头琢磨刚才那两包,讶道,“那两包加起来估计才一斤!”

  秀春忙道,“大娘你先听我说不是我抠门不给,而是我不在的时候,被三婶家牛蛋他们兄妹三个给偷吃了!”

  闻言,高淑芬一阵肉痛,娘咧,本该属于她的糖啊

  高淑芬狠狠呸了一声,“没教养的东西!”

  秀春叹口气,“所以我才跟大伯提打橱柜的事,大娘你也知道,我大舅在兰州工作,时常寄东西回来,真要寄了啥好东西,我想留点给大娘,那也留不住啊!”

  见秀春事事都想着她,高淑芬心里头快活极了,真是个懂事的好丫头,宋建军的名号公社里谁不知道啊,两口子都吃商品粮,月月领工资,关键宋建军他婆娘还是个不下蛋的,两口手里头的工资不补贴给家里,还能去补贴谁?

  高淑芬当即拍胸脯对秀春道,“不就是打个橱柜,那还不简单,包在大娘身上,最迟这两天,你大伯就能给你批了!”

  夜里,孙有银从生产队回来,带着一身寒气,甩了脚上解放鞋,脱了棉袄棉裤,手脸也不洗,光着腚往被窝里爬。

  狗娃子在高淑芬的脚边睡得正酣,孙有银拿脚踢了踢,没踢醒,那就放心了

  钻被窝里,抱着火炉似的婆娘,孙有银上下摸索了一番,伸手把高淑芬的大裤衩扒了下来,翻身骑上去,一阵捣腾塞进去!

  高淑芬睡得正迷糊,被她男人折腾醒,骂了两句烦人,任由她男人趴在身上动作,进进出出间,高淑芬刚来点感觉,她男人几个大动,哆嗦了几下,丢了。

  “烦死人了!”

  高淑芬心里发燥,把她男人从身上推下去,夜里温度低,她也不嫌冷,光着腚下炕,在尿桶里撒了泡尿,又爬上炕,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无,再看她男人,爽够了翻个身就睡。

  高淑芬气得踹了他男人一脚,想起了晚上秀春送的东西,道,“孙有银,明个你就把春儿的申请批了,让她砍两棵树回来打橱柜。”

  孙有银自认是个公正的政治家,咋能因为秀春是侄女就给开后门?当即回绝道,“不成,队里想砍树的多着呢!”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高淑芬可是在秀春面前拍胸保证了的,孙有银不同意,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事我说了算,必须得批了!”

  孙有银不理她。

  高淑芬又是踢又是打又是拧。

  孙有银终算有了反应,翻个身重新骑上去,二话不说就开干,整得高淑芬手脚发软,从脚底板爽到头发梢,把秀春的事抛在了脑后。

  次日早,孙有银两脚发软下了炕,高淑芬红光满面,和三个孩子盘腿坐在堂屋炕上吃早饭,簸箕里是菜团子,喝的地瓜面粥。

  高淑芬挪了挪屁股,“快来吃饭。”

  孙有银嘴里发干,先端起面粥喝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细细品了品,看看碗里,又看向高淑芬,讶道,“哪来的?”

  高淑芬得意的笑笑,“你大侄女昨晚给的。”

  “哦,春儿给的呀。”孙有银几口喝了碗里有滋有味的面粥,还想再来一碗,可想着家里的面口袋,还是作罢。

  晌午,高淑芬用干红椒炒了一盘白萝卜,从腌菜缸里掏了一盘雪里蕻,配上玉米面窝窝头。

  炕几上多了小半碗白酒。

  孙有银端起抿了一口,爽的直叹气,笑道,“啥日子,哪来的酒?”

  高淑芬呵呵笑,“你大侄女拿来给你喝的。”

  孙有银不吭声,小半碗酒一会就见了底,身上暖和和的,两脚也有了力气。

  高淑芬又道,“春儿说她大舅这月还要寄东西给她,她倒是想留点给咱们,就怕东西还没到咱们手上,就先给万珍家三个孩惦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指望老太婆,瞎子看门,那能看得住吗?!”

  闻言,孙有银气道,“万珍也是的,就不能管管她家三个孩?像啥样!”

  高淑芬道,“你朝我吼有啥用,关键是让春儿赶紧打个橱柜,要不然你以后有个屁的酒喝!”

  孙有银再三强调,“有没有酒喝那是其次,主要还是看不得春儿受欺负,可怜的丫头呐”

  说着,孙有银把碗递给高淑芬,吩咐道,“快,再倒点酒,真过瘾!”

  秀春在家等了两天,也没等来批准,心里直犯嘀咕。

  高淑芬的脾气,秀春摸了个大概,总得来说是爱占小便宜c不能吃亏,以上这两样秀春都满足了她,难不成问题出在了她大伯身上,是孙有银太正直,太难搞?

  正当秀春准备想别的法子时,孙有银那边有了消息,吃过晚饭的空当,孙有银悠哉悠哉抽着烟过来了,把盖了戳的申请递给秀春,叮嘱道,“只能砍两棵,多一棵都不能碰!”

  孙有银料想秀春指定不会写字,索性把秀春的口头申请转化成了书面表达,孙有银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字写得磕碜,经常提笔忘字,不会写的还得问他家大丫。

  虽说孙有银文化水平不高,可他赶的时候好,解放战争那会儿他参加了淮海战役,作为大后方支援,给解放军推过小推车,战争结束后顺利加入,被安排在基层工作,合作社的一把手和他一样,当年都是给解放军推小推车,可人家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职位直接比他高出两级

  生产队的公章就在孙有银手里,只要砍树的量不多,不用向公社申请,他有权利直接批准。

  秀春接过印有大坟前生产队的信纸,上面的字她囫囵吞枣大概默念了一遍,大坟前生产队的章刻得是繁体,这个她认得。

  “谢谢大伯!”

  秀春喜滋滋道,“队里的马车能借我使一下不?还有锯子,我锯了树好拉回来。”

  孙有银道,“马车c锯子借你使倒是没问题,只是马车你会赶吗?”

  虽然这么问,却没有提要帮秀春搭把手把树砍回来。

  秀春心道她何止会赶马车,她还会骑马。

  “大伯你要是不放心,等借马车的时候,我赶个给你看看。”

  孙有银也就口头上问问,他才不操心秀春怎么砍树c怎么赶马车,他只关心别的。

  孙有银搓了搓手,嘿嘿道,“春儿呐,你大舅他一般啥时候给你寄东西回来,月初还是月末?”

  天知道秀春不过是随口胡编,她哪知道宋建军啥时候给她寄东西,眼下听孙有银这么问,秀春装作听不懂,不答反问道,“大伯你问这个干啥?”

  孙有银呵呵直笑,他还能干啥,想赶在葛万珍前头把好处先捞到自己手里呗,哎呀,秀春给的那糖喝面粥时挖一勺搁在碗里,真甜真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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