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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后千军万马奔腾不息,左右弦唐军大旗在疾驰的扑面狂风中猎猎招展。

  “校尉校尉”有人在他耳边声气不支地大声喊叫,“先头骑兵行军太快,人困马乏,恐有怨怼是否稍作休憩再走”

  “此乃军令孤城危急,谈何停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的,嘶哑的,像摧折的枪尖刮擦着铁衣,“尽快赶路”

  他已经无力顾及,裴之麟最终同意发兵,到底是因为惧怕威胁,还是良知未泯。那座城,熬过了杀戮孤悬,熬过了青黄不接,熬过了风和水,光与热,血并火,只要再多支持一日,只要再多支持一日。无数的风挟着记忆,擦得他脸颊生疼。是刀光剑影中秦沛阳的大声疾呼,或者是当年在长安教坊中黑衣的万花弟子摘下发间绢花时通红的脸,还有无数兄弟们拼死杀敌时的呐喊震天。这些纷乱的景象,随着疾驰的马蹄在余光中闪成一片模糊的幻影只要再多支持一日,只要再多支持一日雾霭在无尽的荒野间升起又散去,无数的荒野蒿草随风摆动,在这末夏,在这神州白骨,乱世烽烟的末夏,它们长得蓊蓊郁郁,随风荡涤。

  无尽的官道在荒原延伸,它的那一头,本来应该是狼牙军的大营,可此时什么也没有。只有零星丢弃不用的辎重,像散落的尸首。额角两侧的血脉汩汩搏动,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地响了起来,一下又一下。他勒住了马。残阳从远处苍茫城头的另一侧照了过来,看不清那上面随风招展的旗帜。

  先头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策马转圜,从官道一路疾驰着来到他面前,马匹口角泛着白沫,粗重的鼻息却不比探子气哽声噎的声调更尖利。

  “校c校尉前方城头狼牙旗帜高悬,已经已经”

  黎尽侧过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住那传令兵。对方不解其意,一旁已经有人问道:“校尉,眼下怎么办”

  黎尽握着马鞭的手缓缓舒张了一下,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早就僵硬得动弹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可黎尽只是无意识地拨转着马头,马蹄踏在尘土中,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的双眼,一直凝视着远方城池那一点点模糊的轮廓。

  “校尉校尉校尉”

  黎尽抬起手,想用手心按住胸口。萧萧,何萧萧。周将军。城里的弟兄们,还有所有的人。他的手按不住心口涌上来的那一股及至骨髓的痛楚,只能听见一两声冰凉的响动,是手甲和胸甲接触的声音。黎尽不由自主地眨着眼睛,松开了缰绳的手揪住一缕马鬃,整个人向前靠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抬手掩住口鼻,整个人却不由自主连连咳嗽起来。放下手,只见手上银甲,到处都是迸溅的点点血迹。

  眼前是云翳似的一阵阴霾。他听见周围惊慌失措的喊声越来越远,尽管竭力支持,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荒野上的蒿草最是无情,不会因为江山易主便不再生长。无数的尸体,甚至将它们滋润得更加鲜美丰茂。狼牙军一路东进,半壁江山沦为焦土。他不再屈居,引军抵抗,从昭武校尉,到游骑将军,再至怀化郎将,定远将军,一年,两年,三年。时间匆匆而过,战事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他引兵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的人,可他们的面孔都是一样的,被战火烽烟摧残得青黄憔悴的脸,从哀痛到麻木,从期望到绝望。可他仍旧固执地探寻每一张脸,官员,商人,百姓,流民。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找什么。在多少个行军途中暂且夜深人静的傍晚,他辗转从梦中醒来,都仿佛能看见城破的当日,有黑袍万花弟子立于城头,在一片血光暗火中,衣裾当风,长发飘然。

  “将军,先头探子来报,前方城池不过十里了。”

  裨将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黎尽抬头看了看天色,应道:“先休息一阵。”

  三军在他的命令下退到一边,各自休息。天色渐暗,路上的流民却三三两两地多了起来。副将在黎尽身边坐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大军行进数日,黎尽也满身风尘,可是凝视着那些流民的眼神却闪闪发亮。

  “将军,从东边来的流民,好像这些日子少了些。”

  “嗯,”黎尽点点头,好像是心不在焉,但是副将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少多啦。这几年,越来越少了。都是躲避兵燹的,不过看他们的模样,虽然流离失所,倒还不至于食不果腹。”黎尽指了指远处,副将目力很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远处同样暂且在休憩的流民群中,有些年纪还小的孩子,虽然在这颠沛流离的苦难路途上长大,却仍然不失童心,在嬉闹玩耍。

  副将看了看黎尽,他觉得将军方才最后一句话,好像带着点什么深意似的,仔细辨认之下,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了。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见不远处休憩的队伍传来一阵喧哗躁动。黎尽使了个眼色,副将立刻起身走过去。

  “是那边流民的乱子,不关兄弟们的事。说是那边有人身上带着什么好东西,大约是画卷古玩”副将不多时摇着头回来,跟黎尽一五一十说了,“那人也是可怜,说不准之前也是富贵人家的,流民堆里人多手杂,有人看见他身上的东西,想要抢来,那人疯疯癫癫的,看见这边兄弟们掌的旗子,却一头跑了来,要死要活地喊着救命。也是奇怪。”

  一般流民看见军队,只有两下里相安无事,或者远远避开的。这些军人身上,带着杀戮和死亡的气息,不管是狼牙军,还是朝廷的军队,在这些百姓眼里,其实都是一样。黎尽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而听见副将说的话,反而顿时感到奇怪。

  “我去看看。”

  他大步地走过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却止也止不住地涌上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不那么一般的预感上头。黎尽拨开人群,他瞧见人群中间兀自蜷缩着的背影。从这面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灰扑扑的衣袍下战战紧咬的双肩,那人双手似乎护着什么东西,长形的粗布包裹的,像是卷轴一类。长而且同样是沾满灰尘的头发,被高高地扎成一束,在肩背上拖动着。

  一股热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在喉咙里。他什么也说不出,眼前模糊复又清晰,双手比思绪更快,众人未及反应,黎尽已经一把掀开左右两侧的人,扑跪在那人面前。

  “萧萧萧萧何萧萧”

  他的手抓住那如秋风中落叶一般萧瑟颤抖着的肩膀,却又不敢用力摇晃。那人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黎尽脸上。就是这样憔悴而且涣散的眼神,却像是最锋利的箭矢,戳得他簌簌颤抖起来。半晌那人却转过头去,兀自抱紧了怀里的东西,低声叨念。

  “别动我的别动我的画,别动我的画他还没回来,还没”

  “萧萧萧萧我是黎尽我是黎尽啊你看着我你看着我”黎尽已经无力顾及周围的将士们好奇地聚拢过来,他哆嗦着伸出一只手,隔着冰凉的手甲,他不敢用力,只好小心翼翼地在对方脏兮兮的脸颊附近徘徊,他能感觉到,热泪顺着自己脸颊两侧,不住地滚滚而下,“你看着我我c我是黎尽我是黎尽啊”

  何萧萧转过脸来,好像是才听懂他的话一般,小心翼翼地凝视着他。黎尽全身颤抖着,用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深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认真地看着他,像是在回想着什么。那脸上逐渐浮现起来的困惑的神情,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攥住了他的心。黎尽艰难地启齿,想要再说点什么,却看见那双眼睛眨了一下,随即两行泪水,顺着尖长的眼角蜿蜒而下。

  带着泥土和灰尘气息的手摸到黎尽的脸上,艰难地擦掉他的眼泪。

  “你回来了”这语调声气,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带着笑意,“你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黎尽牙关紧咬,一串串眼泪却忍不住簌簌滚落,连带着他头上那褪色陈旧的红白冠翎也飒飒颤动,“回来得太晚我回来得太晚”

  不远处的官道附近,野蔓丛生,古树萋郁。一群流民的孩子,在颠沛中仍然不减童真玩性,蹦跳地唱着连他们自己也未必明白其中意思的歌谣。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终

  此时正是盛夏,从金水镇一直往南,天气也越来越热。何从简擦掉鬓角渗出来的汗珠,不耐烦地将宽大的袖子一直捋到手肘,却还是驱不散这暑热的感觉。今年的盛夏,格外的热,格外的长,也许是因为有个闰八月的缘故。

  “从简从简你等等我呀跑那么快做什么”季飞英打着马从后面赶上来,一叠声地埋怨他。

  “我的少爷啊,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时了”何从简抬起手上马鞭一指西斜的日头,“从早上出来到现在,还没走出几里地,再不快点,难道晚上要露宿荒野么”

  季飞英手搭凉棚看了看虽然西沉却仍旧刺眼的夕阳,咕哝了一声。

  “奇了怪了,明明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没觉得走得比平时慢出哪里去,怎么好像这路走也走不完似的”他摇着头,擦去顺着额发滴落的汗水,“我明明来迎你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当时怎么没记得走了这么久”

  何从简不耐烦道:“你有空在这里唧唧歪歪,倒不如快些动步。”

  季飞英却勒住缰绳,看着何从简正色道:“从简,你做什么一路过来都这么心浮气躁的模样你心里有什么烦恼,就说给我听。是不是前日在驿站,听那位老人家说了那讳州城围城的故事,心里不舒服其实我听了,心里也觉得不好,你我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战乱,他说的纵使再是活灵活现,你我也没法感知其中万一。你手上的这幅画,他既然看出来了,你回去告诉你那些画师朋友,也就罢了,犯不着心心念念的。只是有一点我须得提醒你你也听到了,那城叫讳州,这名字,断然不可能是原本的名字,这意思,明摆着就是朝廷觉得发生了吃人惨事,说不去不好听,故而讳之你看,如今这座城,连断壁残垣也找不到。你家传的这幅画在各路丹青高手中也算有名,那些出入宫廷的画师,你也不是不认得,他们个个比我们见多识广,心里只怕也是有数的,既然以前那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这内容,只怕里面的意思,当真不是我等能够窥探的。从简,不要想了。”

  他这番话恳切认真,何从简听得出,这里面的意思,实实在在是在关怀自己,便也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道:“好,我不想了。”

  他说罢看了一眼季飞英,像是保证一样又冲他点了点头。只是何从简并没说破,季飞英这话的意思,里面有九成九是着实为了关怀自己,剩下那一点点,却是难以启齿的隐隐恐惧。而他自己,固然是顺着季飞英的好意,心里却也有一点隐隐的惶恐。那日在驿站,老人给他们说的讳州城围城的旧闻,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可是其情惨烈,又哪里像是人间的故事

  “不想了,快走快走。”何从简夹了一下马腹,“再不走,真的要睡在野地里了。”

  “睡在野地里也好,”季飞英冲他促狭一笑,“天幕地席,又不怕有人来,别有一番情趣。”

  何从简听出他话里那么点撩拨的意思,也撑不住笑了。二人策马跑了一阵,这附近荒凉,只见并不陡峭高峻的山丘绵延,四下苍翠,官道蜿蜒向远方,两人转过一路,前面地势骤然开阔,夕阳却低垂了,只剩最后的一些光。

  “看罢,我说什么来着到了。”季飞英笑嘻嘻地一策马跑到前面,前方是一座不算小的城池,远远可见有人进出,城门口熙攘往来。何从简跟着季飞英,赶在夕阳落山之前策马入城。他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头并没表明城池的名字,不过这边是偏门,也实属平常。何从简策马跟随,只见长街上房屋鳞次栉比,交叠耸立,看着还算是相当繁华,只是临近天黑,街上来往行人并不多。

  “奇怪。”季飞英突然道,“这不是我来的时候路过的地方,我们走错路了”

  “啊”何从简愣了一下,随即倒也释然,“没关系,先找邸店住下,问问店家这是哪里,有什么事情,等明日一早再说罢。”他这么说着,却也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可是这感觉稍纵即逝,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天色,已经黑了。

  两人也没工夫多想,好在不多时,就找到了邸店所在。空房还多,两人赶路了一日,觉得腹中饥饿,尽管晚饭时分已经过了,却还是询问店家有没有吃的东西。

  “没有,二位公子来的太晚了。”

  “什么我住过这么多邸店,就没见哪家像你家这样的,这才什么时辰,连吃的都没有”季飞英忍不住要同店家争辩,却被何从简一手拦住,道:“无事无事,我们就是随便问问。飞英,我们回房去。”

  季飞英犹自嘟囔了几句,却也不见那店家有什么反应。何从简推着他,两人上了楼,木制的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季飞英一进了房,就忙不迭地卸下重剑,往榻上一扔,道:“累死了。哎,你方才拦着我说话做什么”

  何从简头也不抬道:“出门在外,就你事多。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少说一句,能把你憋死”季飞英闻言翻了个白眼,自认倒霉地去包袱里翻弄干粮。何从简习惯性地去看他的宝贝画儿是否还在,收拾着手却一顿,这才想起方才又忘记问店家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说来也奇怪,自己这记性也来越不好了,先前进城的时候,想着要在街上问人,偏生一打岔就忘记了;进了店铺,却又忘了一次。何从简想了想,却也懒得特意下楼去一趟了,这一日又累又困,有什么话翌日起来再说也不迟。

  房中倒是有清水。两人洗了手脸,因为实在疲倦,也就早早睡下了。

  大约是中夜时分,何从简倏然从梦中醒转。心里一片纷杂,想要去想方才到底做了什么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后,季飞英还睡在他旁边,熟悉的吐息轻柔触抚着后颈,有力的手臂也横过腰间。他安心下来,正要再次睡去,却陡然听见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歌声,像是一群孩子在唱,唱的什么,却全然听不清。只是这歌声带来一阵又一阵莫名的寒意,本来明明是因为暑热而汗津津的后脊梁,也觉出凉飕飕的意思来。何从简再侧耳细听,歌声却已经没有了本来那声音就很细微,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可是更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许多人的呐喊,和兵戈交戟的声音。这一阵声音,相比之前的歌声,更加遥远和轻微,连何从简也觉得,自己这几日是太劳累而癔症了,可是那声音像是把钩子,勾着他一直一直侧耳听下去。

  他不安的挪动惊醒了身后的季飞英,尽管天气极,他却仍然舍不得松开何从简的腰,只是用乍醒后的惺忪声音道:“怎么了”

  “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好像哪里出了什么事。”

  季飞英支起半个身子,侧耳听了一阵,终于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你睡糊涂了,听错了罢。别胡思乱想了,睡罢。”他说着栽回枕头上,换了个姿势重新睡去。何从简本来还想反驳,可是侧耳一听,的确没有任何声音,四下里万籁俱寂,连夏虫的鸣叫都没有。季飞英习武多年,功夫比他好很多,耳聪目明,真的有响动,不可能听不见。他这么想着,也觉得是自己多疑了,随即到头睡去。

  有风拂过耳畔,伴随着似近似远的鸟儿掠过天际的鸣叫。夏季的早晨,太阳还未曾完全升起,风里也难得带着凉爽的意味。困意一阵阵袭上来,却挡不住逐渐明亮起来的晨曦。风拂在身上的感觉太过舒适,何从简还想继续睡去,却被一阵剧烈的摇撼惊醒了,耳边是季飞英焦急的叫唤声。

  “从简从简醒醒快醒醒”

  骤然从梦中被这样惊醒,何从简难免心慌气短,支起身子正要骂季飞英两句,却立时愣住了。

  晨光熹微,从东边开始泛起脂油似的白光。他们睡在一片蓊蓊郁郁的蒿草中,仲夏清晨的风,带着协调的凉爽和热意,将这些青翠的草,吹得柔顺地倒伏。

  何从简只觉得从脊背上泛起一股冷意,一下子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四下里走了几步。他扭头看着季飞英,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却看见后者同样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风吹动周围的野草,和着他们的头发衣带也一起不住摆动。不远处,两人先前的马匹拖着缰绳,四处吃草,倒也并没有跑远。两人毛骨悚然,互相无言地瞪视了一会儿,季飞英看见何从简脸上的神情突然变了。

  何从简转身扑向包裹,手忙脚乱地找出他一直小心翼翼收藏的那卷画。季飞英看见他哆嗦着手解开系绳,用于平时小心翼翼的手法大相径庭的急躁动作拉开画卷。只见城池深峻,街道两侧屋宇错落,鳞次栉比。何从简双手哆嗦,是了,是了,难怪一开始,一进城池他就觉得奇怪,他们找寻邸店的那条长街,周遭街道格局,房屋安排,分明与这画上的一模一样。

  “这这”季飞英也看出来了,他苍白着一张脸走过来,安抚似的摩挲何从简双肩。何从简正在惊疑不定,被他这么一碰,手上立时哆嗦起来,那画卷脱手而落,掉在草丛里发出轻微的一声。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那画上,周围荒草萋迷,野鹜乱飞。两人这么怔怔地站着不知道有多久,身后的晨光却逐渐明亮了,鲜艳地将整个大地都包容进它开始炽热的手心里。

  何从简先弯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去捡那幅长卷。季飞英看见他白皙的指尖还有点哆嗦,在画轴旁逡巡了一会儿,却突然在纸张裱糊的一角顿住了。季飞英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画有一角,也许是因为裱糊不牢靠,已经脱开了。很细小的一点,若不是对这副画珍而重之,是绝然难以发觉的。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何从简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动作将这幅画拾起来,这幅画太长了,他两手没法全部撑开,就只抻平了一段,双手高举,对着东面仰头看去。

  鲜艳的朝阳不知道何时已经从东方全部升起,夏日早晨第一缕可以称得上是刺眼的阳光,直直地对着他们照过来。季飞英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被刺痛的眼睛,何从简却不然,那副织锦裱糊的画儿被刺目的夏日朝阳一照,所有的线条都变得模糊起来,显着通透的意味,在那地狱劫苦一般的恢廓云纹背后,隐隐约约透露出另一些线条来。

  “从简”季飞英失声惊叫,“这是这是”

  他说不出话来,这长卷的背后,隐隐约约似乎还粘着另一幅画。只是这裱糊的手法很是巧妙仔细,其中夹层垫平,若不是偶然破损了一角,恐怕绝然难以发现。高高升起的朝阳越来越明亮刺眼,将这惨烈长卷后面的那张图一点点照得更加明晰,尽管仍然不是那么清楚,可是已经能辨认得出来,画中两人,前方男子长发拖迤,双膝跪于榻上,一手支撑身体,一手向后反手揽在身后男子颈间,向后偏头与对方交缠舔吻。身后那人发髻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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