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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们的敌人只有一个人,但司城长空无法向她举刀。

  无论司城长空做了什么决定,她都不怪他。现在她只怕他太傻。

  司城长空握着朱墨递来的刀看着洛城花,看了很久,然后他做了和朱墨刚才一样的动作。他倒转刀口,生平第一次将刀尖对准了自己,将刀柄递到朱墨手前:“我替她死。别杀她。”语气中满是乞求,实质却是要挟。

  朱墨为这一句疯话笑出了声:“司城长空,她承认这一切全是早有预谋,只为离间你我,你犯什么傻”

  洛城花侧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波澜不惊地说道:“两国开战,你要什么为了几座城池大开杀戒,赢了又怎样这一仗打得旷日持久,魏国可耗得起你国力耗得起,百姓可耗得起你要的国土是生灵涂炭还是安居乐业地方不在大小,你如此明白的人,当真为了野心不顾其他你若觉得没有面子,便昭告天下,华夏公主做了你的阶下囚三年,可好”洛城花笑得云淡风轻,看着朱墨眼神里稍稍退去的杀气,继续道,“这一切如你所说,都是计谋,在这计谋里本宫不曾动过一丝私心。”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司城长空的刀冲了上去,那刀刺进她的左胸口,血如红梅落在她白色长衫上一朵又一朵,她倚靠在青石宫墙上,痛苦地捂着那刀刃,刀刃上还残留着司城长空手心的血。

  她露出了最后也是最美的一朵笑容:“司城将军,你说外头的月亮冷不冷”

  洛城花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你刚刚说的“我带你走,在银杏林中造个屋子远离纷争,过神仙眷侣的日子”还算不算数,但是她不能问,她是一个细作,没有立场去爱敌人的统帅;她是一个细作,是阴谋如影随形的傀儡;她是一个细作,注定了那个人世间只是一个幻想;司城长空在她临死前的那三个字“你等我”足够她不枉此生。爱情中的双方需要默契,司城长空分得清什么是阴谋什么是爱情,他明白洛城花的心意。

  但司城长空此刻木讷得只能重复三个字:“你等我,你等我,你等我”

  洛城花对司城长空笑了笑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双手扶着刀刃艰难地将自己身子转了一个方向,她看着那高高的今生无法逾越的宫墙,冲着华夏国的方向缓缓地跪了下去,随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和当年她受伤倒在杏林之中时一样,如一只被箭射中的白色的鸟。

  她终于获得了自由身,却没有到那人世间去,她眼睛没有闭上,死死盯着那门口的方向,那门口终于涣散成白色的光。

  她曾经以为人世间是最灿烂的奢侈,到如今才晓得那是多么孤独的自由。

  哭了曼陀罗,笑了洛城花。

  洛城花的故事讲完了。薄金色的灯油从曼陀罗的花瓣上滑下,在青铜灯海中激起一片片涟漪,这是曼陀罗的泪,也是洛城花的泪。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无法碰触的城,城里住着心上人,两人之间或生离或死别,有多少人敢于回首过去,直面那一段心碎欲死的过往

  大多数人选择将遗憾变成遗忘,而我也是其中一个。但我敬佩那些敢于直面过往的人,他们才是真的勇士。

  “你的罪,从何说起呢”我问洛城花。

  洛城花是个逻辑性很强的姑娘,所以她一下子就判断出了从何说起的真实含义:“从我见到司城长空说起。”

  洛城花的理想是人世间,她是个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姑娘,这对女子来说是一个非常显著的优点。像隔壁的王家小妹还处于这不要那不要但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的阶段,每次看到她,我都无比庆幸我有一个弟弟而不是妹妹。

  为了达到所谓的目的,洛城花近乎疯狂地去追求,如同执著的登山者只想到达山顶,她不会看沿途的风景,也不会留意自己爬山时留下的累累伤痕,所有阻挡在她面前的障碍都要毫不犹豫干脆利索地清除掉。她设计与司城长空相遇,她对朱墨心理的精准拿捏,她对进退分寸的精细把握,堪称游刃有余。

  “我伤害他,算计他,挖好了陷阱,看着无辜的人跳进来,还有他的姐姐,若我和其他后宫妃子一样,为了爱为了名为了利,去与她争,或许不会有罪孽感,但我不是为了那些,我是为了阴谋,我们的争斗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她输给的不是年轻美貌的我,而是那个不爱皇帝的我。她爱,所以才患得患失。我最不该的是骗了司城长空,而我到死也没有告诉他我爱他。”洛城花说到爱这个字的时候突然露出了不属于王者的局促,她低下头,细细抚平毫无皱痕的裙摆,“你知道吗,我以为死了就会是一种解脱,因为下辈子,我一定可以找到我的人世间。父王在世时告诉我,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如果放弃希望,人生就已经结束了。所以,哪怕在我的人生结束的时候,我也没有放弃希望,我在这阴阳界等了六十年。”洛城花微微翘起嘴角,一字一顿说道,“我的人世间,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人,叫司城长空。”

  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和这个故事无关的画面,那画面很碎很乱,有侍女们的惨叫有刀枪相接的声音,还有许一默拦腰阻止我做某件事情。我揉了揉太阳穴,驱散脑中那些个杂念。

  洛城花关心地问道:“许姑娘,可是我的这些故事让你劳神了”我摇摇头,看了看她的灯油,她的灯油快滴完了,我必须要在灯油滴完之前找到司城长空,让他们见一面。我展开牛皮纸的地图,取下灯海上的曼陀罗花抛在空中,旋即曼陀罗花落在了魏国都城的上方司城长空在那里。

  从密室出来,冷不禁打了个喷嚏,一看窗外雪飘得正欢,屋内的时间是静止的,只有灯会亮,我拐去隔壁看了看睡得正香的一默,帮他掖了掖被子,确定灯盏里的火苗燃得正开心,告诉他下雪了以及姐姐我很饿后,搓着手出了门,来到我许久不见的客栈大堂,眼前场景让我脚跟子一软。

  华应言和易平生南北对坐,易平生显然已经从当初和华应言分酒的别扭中调整了过来,喝得正在兴头上。两人中间的八仙桌上搁着一只铜炉火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而软绵绵此刻正蹭着易平生的腿撒娇卖呆以换取涮羊肉吃,可见它是一只没有自尊的小动物。

  最先看见我出来的是华应言,他又拿了一只酒杯,搁在东面的桌子上,对我道:“天冷,喝酒暖暖胃。”没有问我许姑娘你怎么穿这么少啊,也没有问许姑娘许久不见你去哪里了啊让我心中莫名地一空,转念一想这华公子与我真真不熟,问这些作甚

  正喂着软绵绵涮羊肉的易平生抬起头来,看见了我,挥了挥手,像在拥挤的集市上遇到了熟人,但我与他之间着实没有任何阻挡物,客栈大堂中除了他俩没有一个活人了。“嘿,一诺啊,你快来,一起吃。坐呀,别客气,这冬天吃火锅实乃一大乐事,你喜欢料多一点还是菜多一点”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软绵绵有些心虚地歪到了一边腾出了个空当还算有点良心,于是我顺着空当坐在了位置上,接过华应言递来的酒,喝了一口,果然够辣,浑身暖了些,才悠悠然答道:“我喜欢肉多一点。”说罢死死瞪着他筷子上夹着的羊肉,易平生坦然地将羊肉放到滚着的汤锅里涮了涮,抬起筷子,又看了看我,然后扔给了软绵绵。

  我筷子抖了抖质问他:“你怎么能把我饿到没有灵魂”

  易平生贼笑后义正词严道:“因为在下喜欢小动物”说罢揉了揉正在哼哧哼哧吃着羊肉的软绵绵的头。

  华应言往我碗里添了两块涮好的肉道:“趁热吃。”

  我冲华应言满怀感激地点了点头,越陌生反而越得客气,这点道理我大抵也是懂的。吃了一些后,才觉得舒坦了过来,扫了一圈客栈大堂方才反应过来:“客人呢”

  华应言端起酒杯的手略略一停,易平生伸着筷子在锅里涮的手顿了,软绵绵向易平生作揖的前爪歇了,空中只闻火锅里翻滚着的声音。

  易平生搁下酒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一诺,你也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人这一生何其短暂,而财富是永远追求不尽的,与其盲目追求钱财失去了本身的快乐,不如享受当下,你看这平安镇的冬天,多么的洁白无瑕多么白茫茫,你看这雪如此之晶莹剔透,难道不值得你去深思吗”易平生除了很傻很天真还是一位哲学家,只要心情好随时随地能顿悟人生的真谛,但是我从来不理会他这一套。

  “华公子,你来说。”我用食指在华应言杯子边敲了敲。

  华应言左手握了个空拳放在鼻下咳嗽了两声道:“易兄所言甚是”然后见我瞪他,才道,“那日我们喝得太多,客人们走的时候没有给钱,于是我们就索性关起了门一心一意喝酒了。”闻言我只觉一道闪电落了下来。

  易平生连忙补充道:“所以这件事情上,我深刻的总结了一下,凡事都要一心一意,三心二意必然成不了大事,是也”他话未说完,我便倏地站了起来,原本冲着易平生作揖的软绵绵转了一圈冲着我作了几下揖,这小畜生竟然还为他求情

  易平生见我热泪盈眶,还知道要适可而止,立刻满面堆笑道:“哥哥把那些客人的酒钱付了还不成吗”

  等的便是你这句话啦,我施施然坐下,夹起一块肉丢给了软绵绵,没想突然间软绵绵连滚带爬地往柜台滚去,不用瞥,便知道肯定是洛城花下来了。我接过易平生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对她点点头道:“我这就安排。”说罢将筷子搁在了桌上,对易平生和华应言说道,“您二位继续吃。”

  易平生一边沾了酱吃着羊肉一边很着急地说道:“别别别,你怎么就生气了呢这不好,这人哪要心怀感恩,有容乃大嘛不是怎么就突然不吃呢,虽然这筵席没有不散的天下”说得语气十分中肯,可身子纹丝不动,未曾离开位置半寸。

  “许姑娘是要到哪里去”华应言问道。

  比起听易平生颠三倒四毫无重点的唠叨,华应言的问题显然十分一针见血。

  我走到柜台前收拾了点银子,俯身摸了摸软绵绵想要揉揉它的脖子,却发现怎么也摸不到它的脖子,低头一看,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吃香喝辣,已然没有了脖子,尴尬之余,只好拍了拍它的头顶,它还想来蹭我,被我一脚踢开,直起身来对华公子回道:“去趟魏国。”

  “魏国好呀,正好我喝酒喝得有些醉,出去陪你走一趟权当醒醒酒了。”易平生说罢迅速将筷子一丢,用袖子揩了揩嘴巴,拍了拍华应言的肩膀道,“软绵绵就交给你了,火锅也归你了,这么冷的天,反正也没有人喝茶了,你就索性把店关了,一心一意就当冬眠,不用太想念我们,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了。”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回去收拾点皮草,等会儿咱们巷子口见”说罢就要出门。易平生除了很傻很天真还喜欢一厢情愿,隔壁卖松饼的刘婆就曾经批评过他做事不经大脑迟早没的好。

  “许姑娘是要去魏国哪里”华应言问道。

  我走到易平生前头刚要奚落他几句,听见华应言的问话,介于我和华应言不很熟,所以格外以礼待之,他问话我便一五一十礼貌回应了:“嗯,魏国国都阳城。”

  “阳城,阳城好啊”身后的易平生激动地接话道。易平生还要接着我的话头说下去,我赶紧瞪了他一眼道:“外头天寒地冻,这次不劳烦易公子,我自己走一趟就好。”

  “这哪成啊,你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我怎么着也得帮你的忙。”易平生说罢转身就要去开门。

  我看了一眼软绵绵道:“易公子你若是真的想帮忙,就帮我继续看店吧。软绵绵就交给你了,火锅也归你了,这么冷的天,你就索性把你的店都关了,一心一意就当冬眠,不用太想念,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说罢我便转身上楼,留下哑口无言的易平生。

  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我还是放心不下地去看了看一默,检查了一下窗户的搭扣有没有松动,最后为他换了一床被子,对门口的洛城花道:“走吧。”

  打开店门的时候,雪花扑面而来,平安镇的枫叶已经落尽,倒是对面茶馆前,几株腊梅正红。想洛城花来找我的时候还是桂花飘香,如今已是大雪纷飞,弹指真是一瞬间。

  路上行人很少,我和洛城花步行在路上。刘婆出来倒水,看见我道:“一诺啊,吃过了没有啊”

  我点头道:“吃了。”

  刘婆的眼神落在我肩后,疑惑了片刻道:“小华啊,大雪天怎么在外头走,也不撑把伞呀啧啧,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我说,为了好看,真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这样回头着凉有你受的”

  不知何时跟在我身后的华应言走上前来,他穿着灰色长衫,披着黑色大氅,发梢上有白雪点点,握了个空拳放在鼻下,轻咳了一声道:“多谢婆婆关心。”

  看来我在密室的这段日子,华应言已经俘获了平安镇最热心的刘婆的心。女人的审美观虽然有差别,但对好看到极致的东西,向来都是一致的。

  刘婆索性将木盆放到了一边,打量我一遍道:“你家一默好些了没有啊,苦了你了,孩子。”

  我连忙道谢,刘婆真是个热心肠。

  刘婆又走到了华应言边上道:“婆婆听说你是长安人氏”

  华应言点头称是。

  长安是我心头上的刺,一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华应言,他骨子里流露出的那种贵气的确不是一般地方成长起来的,从认识到现在,他什么都好,可偏偏是个长安人氏。我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他是不是长安人氏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对身后的洛城花点点头,示意继续往前面走去。

  “可曾娶亲了”刘婆又问道,做媒是刘婆多姿多彩的生活主题之一。略微停了停,刘婆的声音又响起,带着几分激动道,“不是我自夸,这方圆百里的好姑娘,没有我不知道的,你要是未娶,什么时候我给你做个媒,保准合适”

  风卷起雪花打得人脸生疼,呜呜的风声中我恍惚听见华应言的声音“多谢婆婆,在下已有心上人。”

  平安镇实在是个世外桃源,世外桃源的意思就是它同时也很荒僻。镇上与外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马大叔独家经营的牛车,既运货也运人。虽然平稳但也慢得人痛不欲生,且冷。

  好在出镇半日上了大道就有个驿站,可另寻马车。我与洛城花寻了一辆前往魏国阳城的马车,那马夫十分热情,从一上车便隔着帘子侃侃而谈。从今年雪虽大但却不如往年时间及时,谈到朝廷要对出售第二套宅子宅主提高税收的利弊,接着说起周边国家的局势,大有指点江山的气魄。到了长安城外歇脚时他才告了一段落,表示歇歇再继续,其热情叫人难以忘怀。

  长安境外有一块碑,碑面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八个大字“天下大同,长治久安”,它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像一个守卫着这座城的老者,无论春夏秋冬,一直矗立在这里,被风化了棱角,却见证了朝代兴替宠辱跌宕。

  洛城花朝这块碑的方向注视了许久,对我道:“我想下去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想她在这人世也没有多久了,少有的心愿举手之劳的事,没有理由阻止人家,况且她这句话不是征求我的意思,仅仅是跟我说一声。

  站在这块碑前的洛城花,抬手摸了摸,我双手缩在斗篷里头,不知道现在的她还能否感受到石碑冰凉,许久之后她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喃喃自语道:“天下大同,长治久安,天下大同,长治久安”她嘴角的弯度有些凄凉,一国公主,在漫天雪纷飞的时候,叩拜了这块冰冷的石碑,像是告别了她的过去。

  我顺着她跪下的方向,看了看远处的城门,那里就是长安城了,那里车水马龙c百姓安居乐业,有着最繁华的街市,最有趣的说书先生,那里曾有我和一默的家。

  马夫看见我眼神方向,搓了搓手抽了抽鼻子道:“姑娘,多给二十文,我带你去城里兜一圈,那看城门的是我大舅家三闺女的相公的弟弟的邻居,不用什么户籍证明,打个招呼就过去了。难得都来了,不进都城看看太可惜了,说不定啊,您一进去就不想出来了。”

  城门口的士兵分站两排,手握长矛,进城的百姓排着队,缓慢秩序地前行。进去了就不想出来我摇了摇头,我是出来了就不想再进去了。对城的思念,多半是因为有了人,人都没有了,长安与我,有何意义。

  重新回到车上,洛城花开口道:“许姑娘,你店里的那两位公子,应该是喜欢你。”

  马车此刻正好颠簸了一下,我险些噎着,对着洛城花摇了摇头道:“一个是骗吃骗喝的惯犯,一个是你来的当天我才认得的人彼此礼貌得很,若说喜欢,恐怕是喜欢我店里的离人笑和软绵绵吧。”

  洛城花没有再多说下去,轻轻挑开车帘看了看外头的雪景,好在她如今虽然穿的单薄,却也不怕冷,对比之下我裹了好多,随着颠簸的马车,像极了在锅里翻滚的白汤圆。

  十天之后,雪后初霁,车子行驶到了华夏和魏国的边界。洛城花当年和司城长空相遇的地方便是此地,那片林子也还在,只是银杏叶子都已落光,依旧可以想象得出漫天金色的何等美丽。挂着冰棱的银杏树,如同仙境一般,尽头有客栈一处。洛城花轻车熟路地往那里走去,也不知道她梦里去过几回,我只颠颠地跟着,不知怎的,竟有没来由的熟悉感。或许是我在洛城花的故事里有些入戏,竟然生出了故地重游的错觉。

  银杏树仍在c那客栈仍在c洛城花仍在,而那个人却没有了。

  听故事的人尚且如此感慨,更别说那故事里的人了。这一夜洛城花一直站在那银杏林子中,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才出发。我偷偷看了看怀里的那朵曼陀罗花颜色逐渐变浓,我知道离司城长空越来越近了。少言寡语的洛城花的确有不少好处,比如她从头到尾就没有问过“你确定去魏国能找到司城长空吗”“你到底是凭借什么来找人的呢”等等。我之所以不能告诉客户,其实凭借曼陀罗就能找到他们要找的人,是因为我必须要确保亲眼看见他们灰飞烟灭才算完成任务,若他们抢了曼陀罗自己去找,这单生意就算白做了。所以我对怀里的曼陀罗花格外藏着掖着。不过洛城花没有多余的疑问所展现的霸气之处在于,她相信的不是我,而是自己的眼光。

  第二天出发结账的时候,竟然见到了华应言,他在客栈大堂喝茶,抬起头来也见到我,目光似古井幽深,嘴角浮起弧度,说道:“真巧。”这分明是我的台词,他这一说,我也没话说了,只好故作高深点了个头。想我这是送客户办事,不可多耽搁,所以目光交汇后,收起了小二找的钱,就往门口走去。我瞥见那烟灰色的衣角动了动,似乎有跟着我出来的意思,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

  我与洛城花到达阳城的时候,雪已经化得干干净净,阳城虽不比长安城热闹繁华,但也是魏国的都城,人声虽不鼎沸倒也是热热闹闹。马夫又发表了一通两国都城的对比,比如华夏国冬天的炭火是免费的,但是魏国冬天也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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