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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他从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看到了期许与鼓励,却不敢肯定谢衣目光投注的对象,究竟是否是倒影在那双深色眼眸中的自己。

  “谢伯伯”

  “嗯”

  谢衣几乎是在乐无异下意识地唤出声的瞬间,便已开口应下,就好像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乐无异的身上,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解答他的疑惑。

  乐无异放下了心,又乐呵呵地笑起来。

  谢衣等了会儿,没等到下一个问题,多少琢磨出少年之前的心态,便只无奈地摇摇头,坏心眼地决定给兴奋过头的乐无异泼泼冷水。

  “不过,你的术法根基还是薄弱了些,将来驭使大型偃甲会十分吃力,得着意补足才是。”

  “嗯我一定会更加用心的”

  乐无异点点头,目光慢慢变得坚毅起来。

  之前傻乎乎乐呵呵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没有笑容的时候,乐无异较之常人要深邃许多的面容出乎意料地显出一股冷硬的味道。

  “我想变强,一定要变强下次再遇到流月城那样的敌人时,我要凭自己的力量,保护闻人和夷则”

  “”

  谢衣沉默了下,点点头。

  “不错。无论法术c剑术抑或偃术,本当用于回护值得回护之人。”

  说这话的时候,那种奇异的不真实感再次浮现出来。

  谢衣看向自己的右手,隐隐觉得这样的话语,并非出于此刻安居于静水湖c同自己年轻时候极其相似的少年款款而谈的谢衣之口,而应该是更久远一些的,站在高高的矩木枝上,眉眼间尚未脱去年少的锋芒的谢衣所说。

  这可真是荒谬而又古怪。

  摊开的右手收握成拳,谢衣站起身,从衣袖中拿出了一颗萦绕着紫气的晶状石头。

  “无异,昨夜情形混乱,我看得不甚清楚你可还记得,流月城那些祭司身上,是否都有这个”

  “嗯,是的,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怎么了”

  乐无异仔细看了看谢衣手上的石头,因为想到了昨晚朗德寨的惨痛,他的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这种石头,名叫魔契石。乃是上古秘术,如今已近失传。譬如说,现有一灵一妖,灵与妖达成盟约,约定妖不得对灵横加侵扰,于是妖便将少量灵力灌入这魔契之石,并以咒文锁住。从此以后,灵只要随身佩戴这枚魔契石,妖的法术便对它几无作用。”

  “那这上面紫色的气,就是灵力”

  “这是魔气。”

  似是无法承受某种痛苦般,谢衣闭上了眼睛,面上神色却只是淡淡,如同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如今不过是徒增枉然和惆怅。

  师尊,我们烈山部身为神农后裔,怎能与心魔沆瀣一气,戕害下界黎民还请师尊收回成命

  师尊,请恕弟子无法苟同。

  当初的坚持,如今看来,已成笑话。

  可纵使如此

  纵使如此

  “哈”

  乐无异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再看向那萦绕在石头上的紫气时,整个眼神都不对了。

  “也c也就是说,那个流月城的祭司和魔订了盟约”

  虽距离神魔俱在的年代已经太过遥远,但是有关于神魔的传说却是一直流传着,经过各色民间艺人的润色和艺术性的加工,魔域魔族被成功渲染成了可止小儿夜啼的凶残狠毒无恶不作形象。

  作为从小受到长安正统坊间传记小说影响长大的好少年,乐无异的心目中,魔域魔族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至于流月城和魔族沆瀣一气诶,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一点儿都不觉惊讶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了

  乐无异咂摸了下自个儿此刻的心情,忽然回过味,愣愣地盯着谢衣看。

  “无论是纪山还是静水湖,谢伯伯你的居所都遍布幻术结界,简直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人一样,而那个流月城祭司叫谢伯伯你破军祭司,还想要捉你回去那个啥,谢伯伯,你是不是在躲流月城”

  乐无异站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挑挑眉陷入思考模式,头顶那一撮发丝迎风摇摆。

  “不过,看那些流月城人的态度,破军祭司似乎跟巨门祭司是一个级别的,也就是说谢伯伯以前如果真的是流月城的人,那么地位应该不低,难道是因为流月城的人和魔定了契约,但是谢伯伯你不同意,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于是一个人离开,自此隐姓埋名,而流月城的人却不肯善罢甘休,这百年来一直在呃,谢c谢伯伯,对不起”

  得意忘形的乐无异脑洞越开越大,正紧张而又激动地剖析还原当年的场景,冷不丁一打眼瞅见谢衣那副笑眯眯的“继续啊”的表情,不知为何浑身一个激灵,乖乖地坐回原位,低着头大气不敢吭一声。

  这种时候,谢衣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直到乐无异几乎要把下巴戳进自己的锁骨里,谢衣才终于开了口。

  “想不到无异不仅在偃术一途颇有天赋,对于演算推理,也小有涉猎。”

  “”

  乐无异保持沉默,在心底默默泪流。

  “我与流月城,确有渊源,不过前事繁杂,多说无益。”

  谢衣站起身。

  “断魂草已毁,如今一夜过去,想来朗德寨民已是恢复神智。我这就回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些小忙。”

  “”

  让你乱说话,让你得意忘形,好了吧,现在把谢伯伯气走了了吧

  乐无异欲哭无泪,嘤嘤嘤,谢伯伯,不要走~~

  目光落在情绪低落的乐无异身上,谢衣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异,书房钥匙可就交给你了,若是丢了便唯你是问。”

  之前还如同霜打的白菜一般蔫了吧唧的乐无异,接过那枚钥匙就瞬间满蓝满血挺拔起来,目光炯炯看向谢衣,珍而重之地把那钥匙握在掌心,宣誓一般地响亮回答。

  “嗯我一定会保管好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脑补,就是这么神奇默默远目

  感谢fsh姑娘的地雷,献上我热情的吻~亲一个3~或者让谢衣男神来一个~贼笑

  c阿阮姑娘抓虫

  毫无心理压力地把乐无异三人丢在静水湖居,谢衣施施然迈上了去往朗德寨的道路。

  和昨日的黑云压顶不同,快到正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铺洒下来,透过小路上空绿云一样的枝叶,在泥土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不远处的寨子似乎也在这片阳光中驱散了连日的阴霾,重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谢衣走的并不快,颀长的身影穿梭在树影间,光与影不断在他身上交汇。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拐角,滨水的草丛中才现出初七的身影。目光仍停留在谢衣消失的地方,木质的面具遮挡住初七的上半张脸,看不清神色,唯有唇角微抿的弧度显得几分冷硬和执拗。

  左手的拇指不经意般在腰间的长剑上抹过,初七沿着谢衣走过的路,追随了过去。他的脚步很轻,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踩在泥土和草叶上时,只像是一阵风拂过,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而那一身玄衣,在行走间,竟是时不时会让人产生一种空无一物的错觉。

  初七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看着谢衣微笑了安抚着哭泣的孩子,笑容中带着莫名的力量,轻易就能安抚下那些人不安的情绪;他看着谢衣卷起袖袍,熟练地修理好破损的水车,修长的手指在残破的木片上跃动,令人难以移开视线;他看着谢衣站在空阔的广场上,摘下了右眼的偃甲眼镜负手而立,再无遮掩的眼神锐利无匹,而不过一朵云飘过的时间,那刀锋一般锐利c让他无可抑制地激动战栗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眉宇间浮起些寂寥

  初七一直注视着他,那么专注。

  已经说不清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他就这样凝视着谢衣,不想也不能将目光移开。

  一直以来,他只在梦境中见过这个人。

  和自己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有着温和的笑容和锐利的眼神,拥有着他所没有的全部美好即使,初七从未艳羡过那些自己不可能拥有的品质和性格。

  初七很想看一看谢衣的眼睛,看看那是否如同他在梦境中看见的一般,拥有着和他的死气沉沉迥异的c仿佛包容着一切热爱着整个世界的生机勃勃。

  可这样的念头已经是一种不该。

  沈夜下达的命令是暗中跟随,及时汇报谢衣的行踪,若是初七果真与谢衣视线相对,那便等同于将自己的存在曝露在谢衣眼中。

  “”

  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不该有的念头,初七本就微抿的唇角越发紧抿起来,这使得他露出在木制面具外的面容显出几分肃杀来。

  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念想,初七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茂密的枝叶间。

  可他之前太过专注的盯视已经产生了作用,原本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沉思的谢衣不知何时已是转过身,目光没有任何迟疑地c精准地落在了初七藏匿的地方。

  “阁下一路尾随谢某至此,不知有何指教”

  目光所及之处,是几棵栽种在宅后的高大树木,枝叶茂密,却也并不足以在谢衣的视线下完全地遮蔽隐藏住一个人。

  没有人。

  只有树叶被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撩得簌簌作响。

  谢衣没有收回视线,他耐心地注视着那从树冠,温柔的目光细细密密地织成了网,铺天盖地地将藏匿起身形的初七笼罩在其中。

  其实谢衣也觉得自己这样的笃定来的有些莫名,他凭借的不是任何证据,甚至并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只是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他,那是一种冥冥中很神奇的牵引,轻而易举地就让本以为在岁月中已是波澜不惊的自己血脉贲张起来。

  他近乎本能地察觉,与自己如此之近的,并非危险,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

  初七敛下眉眼,克制住与谢衣对视的冲动耗费了比他预计的还要多的多的精力。

  直至今日,他才知晓,原来自己这具早已摒弃了作为人的部分,以偃甲为基础c蛊虫为驱动延续生命的身体里,仍然有着心跳,流淌着血液。

  谢衣等了很久,直到数名老者蹒跚着走来请求帮助,才不得不离开。

  那道让他无法不去在意的目光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却又仅仅只是看着,而每当他循着那道目光看回去,总是无功而返。

  如此往复,谢衣便也不再去寻。

  或许这百年的时光终是将他最后一点好奇都磨灭殆尽,以至于最初的悸动,在短短的时间里,已是平复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即便是在谢衣有意放慢了速度的情况下,修理完朗德寨在这次断魂草事件中毁坏的农用器具,也只是用了一个多时辰。

  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山头,毫不吝啬地铺洒着自己的温暖。

  婉拒了寨民们热情的挽留,谢衣多少还挂念着家里的三个小辈,采买了些食材便匆匆往回赶。

  一直到谢衣的身影消失在静水湖居的结界中,初七才从树影中走出。

  湖水的味道,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不知道是想要做些什么。伸出的手慢慢收回,打破了先前那近似于挽留的软弱,初七凝视着自己的掌心默然不语,而后伸手压在了心口。

  隔着薄薄的衣料,掌心下的温度实在太过冰冷,又太过平静。

  “错觉吗”

  意料之中地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初七眼中的柔软瞬间便消失不见。

  如果说这具连“活着”都称不上的身体里,还有什么是属于初七自己的,那么或许只有这个现在仍然在思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使得他无法如同往日一般完全摒弃了所有作为人的感情地精准地思考的头脑。

  而若是连这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办法为自己所控制的话,那么这种“属于”,又有何用

  初七的眼神显得有些狼狈,可他很快就收敛好了这从不在预料中的情绪,重新变回了一柄冷冰冰的剑。

  一柄剑,需要做的,只有听从主人的吩咐。

  他重又隐去了身形。

  谢衣回到静水湖居,先拐去了厨房,将手中的食材尽数放好,这才从后门进了主厅。

  刚一进门,就受到了太过热情的欢迎。

  “谢衣哥哥~”

  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乳燕投林一般冲着自己扑过来,长长的黑色发辫在身后扬起,缠绕其间的绿色枝叶微微摆动。

  谢衣愣在原地,可伸手接住女孩子的动作却很熟练,流畅到似乎这样的动作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看得一旁的乐无异眼睛都要绿了。

  被接住的女孩子笑起来,她的声音很好听,脆脆的像鸟儿一样,眼睛又大又亮,带着如同稚子一般的澄澈。伸手亲昵地挽住了谢衣的胳膊,女孩子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一点儿都没有男女大防的拘谨和羞涩,见谢衣低头看过来,便歪着头微微嘟了嘴,拧着眉撒娇一样地埋怨着。

  “谢衣哥哥,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桃源仙居里呀,你不要我了吗”

  “”

  谢衣恍惚有了种自己在纪山制作的少女偃甲自己活过来了的错觉,可不知为何,他对于这样的猜测并不觉得惊讶,甚至还隐隐有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小姑娘仍旧不依不饶地睁着眼睛盯了谢衣看,脸颊气鼓鼓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即便是有些不合时宜,谢衣仍是生出了几分好笑,还想伸手去揉揉她的脑袋,哄哄她。而谢衣性格里那份克制在最关键的时刻阻止了他,他伸出去的手不着痕迹地改了方向,礼貌而又疏离地将被抱住的手臂拔c出来,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喜欢阿阮妹子,真的,正经脸

  以及终于让初七和谢衣重逢了真的吗

  c谢衣之惑

  “你在说什么呢谢衣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阮呀。”

  自称阿阮的女孩子有些着急,可她似乎并不擅长言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够让自己说出的话增加说服力。

  跟在她身后的花豹走到她跟前,用脑袋蹭了蹭她光c裸的小腿。

  谢衣这才注意到,阿阮的穿着,对于他一个百余岁的老人来说,着实有些太离经叛道了点。衣衫轻薄,也不知是用什么料子织成的,似布非布,似纱非纱,层层叠叠错落在一起,颜色是谢衣一贯欣赏的生机勃勃的绿,自上而下次第浅淡。

  穿在小姑娘身上,好看是好看,就是胳膊c腰c小腿露得有些多

  “夜幕将临,静水湖居露水寒重,还请姑娘添些衣物,不要感染风寒。”

  “不会的不会的。谢衣哥哥还是这么喜欢操心,都说了我是巫山神女嘛,比你们凡人强壮多了,怎么会生病呢。”

  大约是从谢衣的言语中读到了和她口中的“谢衣哥哥”相似的信息,阿阮似乎一下子开心起来,抱着手掌微微歪了脑袋,她笑得眉眼弯弯,一派天真无邪。

  谢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素来喜欢心思单纯眼神澄澈的孩子,更遑论如乐无异和阿阮这般,令他隐隐有熟悉之感的孩子了。

  “姑娘心思单纯,实在难得。在下虽从未见过姑娘却又隐隐有几分熟稔之感”

  “谢伯伯”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脑补延伸出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乐无异委屈地都想要咬衣角了。

  谢伯伯你忘记当年长安街旁的小无异了咩

  嘤嘤嘤,上午还好好地你侬我侬呢,喜新厌旧始乱终弃,嘤嘤嘤。

  不提防瞥见乐无异的神色,闻人羽福至心灵一般瞬间领悟到了乐无异的心理活动,登时给自己的猪队友拜服,只能默默转头去看素来可靠的夏夷则寻找安慰,却见夏夷则的脸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红晕,目光有些微妙的正凝视着皱着眉一副紧张模样地看着谢衣的阿阮。

  秒懂。

  闻人羽以手扶额,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

  他们只不过是各自沉思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后聚在一起交流一下心得体会,然后夷则偶然发现了一卷被六子连环锁封印的画轴,不巧乐无异的研究癖犯了,手贱地解开锁后三个人莫名其妙就进入了画里,然后在画中的小亭子里看到了一座和谢前辈在纪山做的少女偃甲一模一样的石像,夷则说是什么岩心玉诀,误打误撞就给解了封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闻人羽反省完毕,果敢骁勇的天罡从来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缅怀过去上,所以,她勇敢地放下手,直面此刻这混乱的场面。

  “这c这是怎么回事谢衣哥哥,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你也忘记了吗”

  阿阮说着,大大的眼睛里浮起了薄薄的水雾,几乎要哭出来。

  谢衣沉默了片刻,仍是摇了摇头。

  “实在抱歉,但确实全无印象。”

  “什么啊怎么会这样”

  向后退了几步,阿阮扯扯唇角想要笑一笑,却没有成功。她垂着头,右手无措地绕着自己垂下的发鬓,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虽然不明显,但是闻人羽确实从夏夷则面上看到了些许感同身受的怜惜。

  以及从始至终都在她身边发射着“羡慕嫉妒恨c离我的谢伯伯远一点”信息的乐无异,此刻也在从小被他娘灌输的“女孩子要好好保护”的理念驱使下,流露出了“好漂亮好可怜”的矛盾眼神。

  比起那两个有贼心没贼胆c喔不,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的糙汉,闻人羽骤然从心底升起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豪情,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画卷递到“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谢衣面前。

  “谢前辈,我们就是在这幅画卷中发现了阮姑娘。因为阮姑娘的模样和谢前辈留在纪山的偃甲人一模一样,我们便多看了一会儿,然后发现她动了一下,才让夷则解封的。”

  “桃源仙居图”

  谢衣接过了闻人羽递过来的画卷,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留在纪山的那具偃甲。

  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细细想来,恐怕还要追溯到百年前那一段缺失模糊的记忆。尽管如今已经淡忘了不再去想,可最初,谢衣对于自己缺失的记忆始终耿耿于怀,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如何恢复,就好像那段记忆中有着于他而言再重要不过的事物,不能遗忘也不该遗忘。

  他制作那具偃甲时,就处于那样的状态,不过是在桃源仙居图中偶然瞥见了那座少女石像,出去后就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地着手制作人形偃甲。那种莫名的执着,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几乎是已经陷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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