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甄世谦
“您猜怎么着？”只见陈木森双手相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满脸一副卖官司的神情。
原来，他本是街市上的说书先生出身，因缘际会下，才进了南郡王府当长随，虽说现下身份不同了，但不知不觉间，言语中还带着些早年的习惯。
不过，此时的李洛冰早已等了许久，胸中端的是百爪挠心，乍一见他如此，直恨不得一盏凉茶泼过去，让他清醒清醒。
“你要说便说，干什么吞吞吐吐的？难不得你还想念个定场诗不成？”王言出言催促。
陈木森面上一滞，嘴里含含混混地嘟囔了几句，这才将事情婉婉道来。
原来，这位从京都远道而来的贵客，正是最近天下闻名的真柏道人，俗名唤作甄世谦的便是。
话说这甄世谦，恐怕就连身处边关的消息闭塞之人，也都曾听到过他的大名。毕竟，这可是一位俗世“奇人”。
原来，他本是京都紫韵观中的一个小道，年幼时家乡闹了饥荒，是被出外游方的紫韵观道人带回来的。这些原也不足稀奇，真正与众不同的却要从去年说起。
当时正值金秋九月，本是花好月圆的上佳时景，谁料，突发横祸，京都竟遭了场大地震，真可谓是“天公恶作剧，翻手变炎凉。”
亲朋离散，老幼孤伶，不知多少人间惨剧于旦夕之间降临，就连宫中的圣人都连下了三道罪己诏，以期安抚上苍之怒。
身处京畿要地的紫韵观自然也未能幸免与难，甄世谦运气不大好，正巧被一段震塌的房梁压住脊背，当时便吐血而亡，没了气息。
故事要到这里就结束的话，自然也就没屋里那位“贵客”什么事了。
出奇的地方就在于，几日后，当观里幸存的道人为甄世谦收殓完，正准备下葬时，这个本应跟着勾魂使去见阎王的人竟然又活了过来！
要知道，当时可是连棺材盖儿都已经盖上了，抬棺的人只听到里面“噔噔噔”的，闷闷的还传来几声“救命”，直唬得众人是魂飞魄散，尽皆以为是诈尸了。
到了后来，眼见棺材里还不时有呼救声传出，大家心中是既害怕又怜悯。最终商议之下，便推出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让他们大着胆子，将棺材盖给撬了开来。
直到此时，这甄世谦方才得以脱身而出，重见天日，据说当时他的脸上还带着亡者面妆，但行动间，却是全然与正常人无异，再看他的后背，竟是光滑如缎，一丝淤青也无。
就这样，这件神乎其神的事情便传遍了京都，又兼是发生在道观之中，于是便更为传言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不过，其实说到此时，甄世谦的事迹还只是在京都流传。至于他为何能闻名天下，却是另外一桩故事了。
原来，这甄世谦苏醒后，很是志意恍乱了一段时间，不仅将周边亲近人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日常间最基本的礼仪规矩全都生疏不已，嘴里还时常吐露惊人之语。
他本就是近期出了名的，这样一来，更是成了京都百姓口中的谈资。
不过，就在大家纷纷猜测他就算捡回了一条命来，也和痴傻之人无异之时。突然，一夜之间，满城大街小巷的墙壁上都莫名的被糊上了一些告示。原来，这位风云人物准备学那些得道高僧一般开坛做法。
一时之中，大家议论纷纷，爱凑热闹的尽皆按照告示上的时间，赶到了法坛。
话说当日，晴空万里，谁料，就在这位甄世谦登台之际，空中竟隐隐有一道金黄色的光晕映在其脑后，更惊人的是，满台之上，竟还升起了一阵乳白色的烟雾，真恍似仙家梦境。众人无不悚然，直噤得是环顾互视，瞠目结舌。
就这样，当时甄世谦讲的道法倒是没有几个人听进去了，但是他这一身“腾云驾雾，金光满身”的“神迹”倒是又闹得是沸沸扬扬。
这一下，就连宫中的圣人也闻听了他的盛名，便将之召入宫中。当时的具体情形现下已不得而知，不过，据说，与甄世谦促膝长谈的圣人是龙颜大悦，当场便封甄世谦为“护国天师”，位同相宰。
此召一出，天下震动，毕竟，护国天师没有什么大不了，但位同相宰却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出现过的奇事。
一时之间，奏章像雪片一般飞进了京都，不过圣人尽皆留中不发，甚至还当个笑话说给甄世谦听。
要说这甄世谦，打着道人的旗号，但心可不是一般的黑，三两下便寻了个由头将几个为首的反对之人给屠戮殆尽，其中最惨的莫过于户部尚书，不仅身死名灭，还连累了亲朋，被生生诛了十族，当时真可谓是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不过，最讽刺的还在后面，这户部尚书死后，户部官员因为连坐也便不剩几个，这位甄世谦便趁机向圣人请旨，带着紫韵观的大小道人，纷纷领了户部的差事，从此以后，也便尽皆成了官身。
满朝文武端的是敢怒不敢言，想要进谏，但一想到原户部尚书的惨剧，便也不敢再出言。毕竟，倘若只是一人身死，尚可得“直谏”之名，但祸及父母，那便兼了“不孝”之实，祸及亲朋，那便又兼“不义”之举，祸及街坊，更是白白将无辜之人牵连其中。
这其中，孰是孰非，很多人都不好取舍。不过，这甄世谦入主户部之后，倒是收敛了许多，很多官员见此也就给了自己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下台阶。
故而，慢慢的，反对甄世谦的声音也便愈来愈少，加上圣人的背后支持，他的位子自然也便稳若泰山。
这样的奇事，大抵一定会被载入史册，千古流传的。不过，很多在其时看来是残忍血腥的事件，随着时间的打磨，最终也不过是变成后世人口中的“笑话”罢。
李洛冰心中思绪流转，对这位仁兄的“仙法”倒是嗤之以鼻，毕竟只要知晓一些化学知识，糊弄糊弄现在民智未开的百姓，也未尝就是难为之事。他真正在意的，却是甄世谦“死而复生，醒后常出惊人之语”这个细节，这样说来，这位甄世谦究竟是什么来头？
正当此时，一声低沉之音打断了李洛冰的思绪。
“翩然一只云中鹤，飞来飞去宰相衙，这甄世谦不过是个借着修道之由来这繁华世俗中争权夺利的欺世盗名之徒罢了。”原来是王言心中戚戚，不自觉地感叹一番。
“嘘禁言禁言！”陈木森直恨不得上前将王言的嘴堵上，他打开门，四下环顾一番，见周遭空无一人，便又将门窗死死地栓好了，这才松了口气，“哎呦，我的亲大爷啊！你也不瞧瞧这是哪里？您这一个不小心，便又是招来场大灾祸！”
王言自知方才失言，于是便掩口不再出声，一时之间，三人各有各的心事，端的是满室寂然。
大抵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远方接次传来一声吆喝“端茶送客了”
房中三人忙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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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说便说，干什么吞吞吐吐的？难不得你还想念个定场诗不成？”王言出言催促。
陈木森面上一滞，嘴里含含混混地嘟囔了几句，这才将事情婉婉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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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甄世谦，恐怕就连身处边关的消息闭塞之人，也都曾听到过他的大名。毕竟，这可是一位俗世“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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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值金秋九月，本是花好月圆的上佳时景，谁料，突发横祸，京都竟遭了场大地震，真可谓是“天公恶作剧，翻手变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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