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转身：“福公公放心，如锦如今只能依靠殿下，也只会追随殿下。”
她说完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开。福泰目光复杂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语。
“福伯。”身后传来沉郁的声音。
福泰微微一惊急忙回身。yīn影后，萧应禛静静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福泰脸色微变，跪下：“殿下，奴婢有罪……”
萧应禛垂眸看着这跟随自己几十年的老人，良久才道：“福伯起身吧。孤不怪你。”
福伯面上越发惭愧：“殿下……”
萧应禛久久看着安如锦离去的方向，深眸复杂。半晌，他才道：“此女有点奇怪，你去好好查一查。”
福伯立刻道：“是。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萧应禛沉默了一会，道：“没什么吩咐了。孤想去元宁宫。”
福伯道：“下午殿下不是已经去过了吗？……”他忽然回过神来，立刻劝阻：“殿下不要再去见安郡主，见了她就是在害她，千万不要！”
萧应禛久久看着元宁宫的方向，额上青筋暴跳，长袖中双手已牢牢握成拳头。
福伯见他如此，扑通跪在他的脚下：“殿下，千万不要去。您与安郡主是孽缘啊。您为了她已经得罪了贵妃和齐王，如今齐王恨您入骨。太皇太后让您娶荣安侯的嫡女是为了保护您。只要您娶了她，就可以收获勋贵们的心。闵阁老权大势大又怎么样？不过是没有根基的闵家而已。更不用提荣安侯年轻时征战过立下赫赫战功。他虽然一直被皇上忌惮，但是这么多年了，军中还是他的故旧……”
“福伯不要再说！”萧应禛猛地打断他的话，“孤都知道。”
福伯擦了擦眼泪：“殿下不要忘了先皇后是怎么死的。老奴要是能看见殿下登上大宝，就算是死也甘愿了。”
萧应禛眼中掠过很深的恨意，良久才道：“好，孤回府，去荣安侯府中赴宴。”
福伯大喜：“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
冬至到了，经过半月的除尘擦洗，宫中焕然一新。今年天下太平，风调雨顺，虽然江浙一带发了洪水，但总归后面又安定下来。是以今年的过年十分热闹。从上至下人人喜气洋洋。
冬至宫中照例要吃汤圆，皇上和皇后一大早要封赏王公大臣，诰命贵fù等等。是以整个后宫早早就忙碌起来。
安如锦升任为沐香殿的掌香总史，很早就起身为其他几位掌香女史们分发带有好彩头的锦囊和香球等等，然后一起分食汤圆。
正用膳到了一半，有位小宫女匆匆起来：“哪位是安女史？我们家娘娘有召！”
安如锦见她眼熟，问：“是哪宫的娘娘有召？”
“自然是锦婕妤。”小宫女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快些去，婕妤娘娘在大发雷霆呢。再不去就糟糕了。”
安如锦被她拉得踉跄一下，她想要发作，不过看着小宫女满脸惶惶便住了嘴。她随着小宫女到了咸宁宫中，果然听得里面有人在摔东西，咒骂。
安如锦到了咸宁宫的寝殿前，正好听见锦婕妤骂道：“你这个贱婢，把本宫的衣服弄成这个样子，你让本宫怎么去见皇上！还有这是什么味？”
接下来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宫女压抑的哭声。
安如锦低头走了进去。传话的小宫女战战兢兢进去禀报：“启禀婕妤娘娘，安女史来了。”
安如锦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施礼。她看见一位宫女脸上巴掌印宛然，跪在一旁不住哭泣。锦婕妤面色铁青，脚边的榻子上放着一件华贵的衣服。
锦婕妤看见她来，勉强收住怒意：“你来得正好，这小贱人今日把本宫的衣服熏错了香，而这件衣服又是本宫要穿去见皇上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安如锦告了一声罪，上前去查看那件被熏错香的衣服。刚拿起来就闻到一股很刺鼻的烟熏火燎气息。
她微微皱眉，这看来是宫女不知道拿了燃烧的香料去熏烤衣服，香料燃尽而不自知，炭火味染上了衣衫。
锦婕妤面色难看：“你快替本宫想个办法。弄好了本宫有赏。要是做不好，本宫连你一起责罚！”
安如锦看了暴怒的锦婕妤，少顷慢慢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锦婕妤想要什么香。”
锦婕妤不耐烦挥了挥手：“还有什么香？就是那一款翠云龙，你赶紧去弄。”
安如锦为难：“可是那一款不是熏香。”
锦婕妤闻言立刻暴怒：“本宫说那款就是那款！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安如锦低头不再说。
锦婕妤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勉强平了心气：“不管怎么样，你帮本宫把这衣服处置一下，本宫知道你有办法的。快去！”
安如锦默默行了一礼，拿着衣服就转出了寝殿。
手中的衣服沉重又金丝银线花色繁复，该熏什么样的香呢？她不由深深皱起秀眉。
第五十九章 斗艳
安如锦到了偏殿中，几位宫女围过来叽叽喳喳。
“安女史你来了可就好了，不然锦婕妤赶不上去中宫领赏赐我们可是要遭殃了。”
“是啊，那件宫装可是锦婕妤精心准备的。没想到被桃核给熏坏了，这下桃核受罚不说，我们伺候锦婕妤的也要跟着倒霉。唉……”
“……”
几个宫女唉声叹气，面有惧色。安如锦隐约听出她们的抱怨。原来是前几个月皇上因为生病，还有年事已高，是以很少来咸宁宫中。再加上宫中那么多嫔妃，锦婕妤无才也没有出挑的容貌，皇上隐约有点遗忘她的架势。
如今到了年关，照例有几次机会要去皇上跟前领赏谢恩，锦婕妤自然是珍而重之。她很早就花费很大的心思为自己准备了好几件贵重又奢华的衣服，就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鸣惊人。
如今被小宫女给熏臭了衣服，这怎么不令锦婕妤大怒？
安如锦想起锦婕妤平日的手段不由皱起了秀眉。
“安女史，你说怎么办呢？桃核会不会被打死啊？”一位红着眼眶的小宫女悄悄拉了她的衣袖，问。
安如锦见她满脸惊恐，柔声安慰：“你放心好了。宫中是不可以私自刑法宫人的。桃核没事的。”
小宫女满脸不相信，抽噎：“可是……可是她们都说桃核要糟糕。安女史你能否替桃核说点好话？我与她是同乡好友，您救救她吧。但凡有什么吩咐，安女史吩咐我就行。我一定尽力做好。”
安如锦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经要到了，重新浆洗和熏香一定是来不及了。
她冥思苦想，忽然眼中掠过一道亮光。她握住小宫女的手，微微一笑道：“好吧，你来帮我。”
……
朝阳初升，金光照耀在中宫的琉璃顶上，一片金光耀眼，炫目非常。报时的钟声悠悠传来，晨曦掠过清冷的宫檐。在宽阔广场两边的廊下鱼贯来回的是忙碌的宫人。
在殿外不断有穿着华丽的宫妃落下肩辇，说笑着走入中宫。唱名的内侍们奔跑来回，忙得满头大汗。
锦婕妤下了肩辇，身边两队宫女低头默默。安如锦则替代了她原先的女官，站在了她的左侧。
锦婕妤此时一身短襦百褶长裙，长裙上是用孔雀羽细细秀出一只只活灵活现的鸟雀，中间还夹着几只枝叶遒劲的腊梅。她上身穿着保暖又华贵的镶银边短襦，短襦与长裙同色锦面，上面绣着如意团蝠祥纹，上面简单，下面繁复，越发衬得她高挑修长，行走间顾盼生姿。
锦婕妤看了一眼中宫，眼底的妒色掩都掩不住。她回头对安如锦曼声道：“今日你做的不错，待会皇上有赏的话，本宫会不吝赏你。”
安如锦低头：“多谢婕妤娘娘。”
锦婕妤在面上挤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昂首走了进去。安如锦和两位宫女低头跟着踏入了中宫。
才刚入中宫只见满眼珠光宝气，姹紫嫣红，恍若来到了春天。锦婕妤精心准备的衣衫眼看着湮没众人之中，一点特色都没有。
锦婕妤心中咬碎银牙，面上难看。她身边的两位宫女感受到了她的怒气，不由战战兢兢。安如锦则泰然自若亦步亦趋跟着。
“这不是锦妹妹吗？今日来得好早啊。”从主殿玉阶上下来的两位美艳宫妃向锦婕妤打招呼。
锦婕妤连忙换上如花笑容，款款上前见礼：“臣妾见过祥嫔娘娘和珍贵嫔娘娘。”
祥嫔长得珠圆玉润，一派富贵。特别是她胖胖的手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猫眼石，越发显得双手柔弱无骨，丰满诱人。珍贵嫔则长得娇小玲珑。不过两人长相不同，同样特点却是出奇相同。
那就是两人身上贵气逼人，将锦婕妤衬得黯淡无光，且不说祥贵嫔手上硕大的猫眼石，她还有头上一根金步摇上镶嵌着一颗指头大小的红宝石。珍贵嫔身上更是戴着一串硕大华美的南珠。
两人七分的颜色加上三分的贵气，硬生生把锦婕妤比了下来。锦婕妤是女官出身，家世根本比不上面前两位嫔妃。不，应该说，锦婕妤家世甚至不如被丢入西宫养病的王美人。
她一路至此除了会曲意奉承皇帝之外，靠的就是当女官练就的精明世故。锦婕妤一边和她们寒暄，一边嫉妒地打量她们身上的衣着。
等寒暄完了送走了两位，她的脸色彻底yīn沉。两个宫女见此越发不敢说话。
安如锦上前提醒道：“婕妤娘娘，我们该进去了。”
锦婕妤脸沉如墨，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刚进了主殿，安如锦只觉得一股温暖的香风扑鼻而来。当中一个半人高的龙凤香炉中冒着香雾，没有寻常燃香的烟熏火撩气，只令人觉得沁入心脾。
殿中热热闹闹，十几位各有姿色的妃嫔们围着皇上和皇后叽叽喳喳说着各种吉利的话。安如锦看去，正中最上首端坐着一身明黄服色的皇上和皇后。
皇上已是年近六旬，满头白花，垂垂老矣。而皇后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出头，相貌端庄。皇后容色并不出众，只不过和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皇上坐在一起，竟觉得她有种娴静的美态。
安如锦迅速看了皇帝一眼，眼中各种神色变幻而过。面对一个抄了她的家，赐死她父亲母亲的人，种种心绪如岩浆翻涌，却被她生生压下。
“锦婕妤觐见皇上皇后——”内侍高声喝道。
众人随意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锦婕妤上前款款拜见皇上和皇后。她口中说着祝祷之辞，说话间时不时拿眼神瞟向皇帝。
皇帝垂眸看了锦婕妤，似乎并没有注意她哀怨的眼神。锦婕妤说完了，复又磕了三个头。
皇后拿了一旁准备好的银碗递给锦婕妤。她笑道：“今日锦婕妤很是精神，气色很好。”
皇上从一旁的内侍托盘上拿了一封红封递给她。
锦婕妤见皇帝一点都没有眷恋她，眼眶瞬间都红了。她哀怨无比地接过皇帝递过来的红封，又拜了拜，低头准备退下。
忽然，皇帝“咦”了一声：“什么这么香？”
他一双浑浊老眼忍不住看向锦婕妤：“晚秋你今日用了什么香？十分特别。”
皇后也嗅了下，道：“是呢！皇上说得不错，这香挺好闻的，有点意思。”
第六十章 蝼蚁
皇后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她看去果然锦婕妤去而复返，面上含羞：“皇上盛赞了。”
皇帝呵呵笑道：“晚秋今日打扮得很出彩。”
锦婕妤幽怨地看了皇帝一眼：“臣妾都憔悴了，皇上果然都忘记臣妾了……”
皇后在一旁气得脸色都变了。皇帝却是十分开怀的样子，问：“算起来的确是朕的疏忽。对了，晚秋身上用了什么香？”
锦婕妤得意洋洋瞥了一眼皇后，柔声道：“启禀皇上，这是梅真香。用各色香料研磨成香粉洒在身上。妾最近头疼，闻不得烟熏火燎的香味，是以让司饰典为臣妾制了这香粉。”
她说完，若有深意看了皇后一眼，柔柔道：“臣妾这香只是小玩意，自然是比不上中宫中几种名贵的香。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见笑。”
皇后听了脸皮抖了抖，半晌才勉强道：“本宫怎么会笑话锦婕妤呢……”
她还没说完，皇帝已对身边的内侍道：“锦婕妤生病竟没有禀报给朕！？”
内侍满脸苦色，支支吾吾。他当然没办法禀报，因为锦婕妤压根就没有病！
锦婕妤连忙道：“皇上，臣妾只是偶尔头疼，所以没有惊动御医。只要调养一下就好了。”
皇帝呵呵笑道：“没事就好。来人，令御医司拿补品去咸宁宫。”
锦婕妤面带春色正还要软言说几句，一旁一位美艳无比的宫妃忽然咯咯笑了两声。
安如锦被她的笑声吸引过去，不由抬头一看。那宫妃声音清脆，如黄莺初啼。一张粉面上妆容精致非常。
她粉面杏眼，风姿绰约，看着令人难以忘怀。一双凤眸亮闪闪的，分外明亮。年纪看着应该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可是又有种三十四岁女人的成熟，竟不知她年岁几何。
她头梳灵蛇髻，两边各簪两只凤凰点翅金步摇，身下穿着华贵祥云百蝠长裙，长裙上锦面闪烁，竟是夹杂金丝。
安如锦心中猜测着她的身份：能坐在皇后的左手边一位又是如此装扮的宫妃……
锦婕妤早就规规矩矩施礼：“贵妃娘娘……”
原来是宠冠后宫的林贵妃！安如锦心中惊异，竟然是萧应瑄的母妃。
她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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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开。福泰目光复杂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语。
“福伯。”身后传来沉郁的声音。
福泰微微一惊急忙回身。yīn影后，萧应禛静静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福泰脸色微变，跪下：“殿下，奴婢有罪……”
萧应禛垂眸看着这跟随自己几十年的老人，良久才道：“福伯起身吧。孤不怪你。”
福伯面上越发惭愧：“殿下……”
萧应禛久久看着安如锦离去的方向，深眸复杂。半晌，他才道：“此女有点奇怪，你去好好查一查。”
福伯立刻道：“是。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萧应禛沉默了一会，道：“没什么吩咐了。孤想去元宁宫。”
福伯道：“下午殿下不是已经去过了吗？……”他忽然回过神来，立刻劝阻：“殿下不要再去见安郡主，见了她就是在害她，千万不要！”
萧应禛久久看着元宁宫的方向，额上青筋暴跳，长袖中双手已牢牢握成拳头。
福伯见他如此，扑通跪在他的脚下：“殿下，千万不要去。您与安郡主是孽缘啊。您为了她已经得罪了贵妃和齐王，如今齐王恨您入骨。太皇太后让您娶荣安侯的嫡女是为了保护您。只要您娶了她，就可以收获勋贵们的心。闵阁老权大势大又怎么样？不过是没有根基的闵家而已。更不用提荣安侯年轻时征战过立下赫赫战功。他虽然一直被皇上忌惮，但是这么多年了，军中还是他的故旧……”
“福伯不要再说！”萧应禛猛地打断他的话，“孤都知道。”
福伯擦了擦眼泪：“殿下不要忘了先皇后是怎么死的。老奴要是能看见殿下登上大宝，就算是死也甘愿了。”
萧应禛眼中掠过很深的恨意，良久才道：“好，孤回府，去荣安侯府中赴宴。”
福伯大喜：“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
冬至到了，经过半月的除尘擦洗，宫中焕然一新。今年天下太平，风调雨顺，虽然江浙一带发了洪水，但总归后面又安定下来。是以今年的过年十分热闹。从上至下人人喜气洋洋。
冬至宫中照例要吃汤圆，皇上和皇后一大早要封赏王公大臣，诰命贵fù等等。是以整个后宫早早就忙碌起来。
安如锦升任为沐香殿的掌香总史，很早就起身为其他几位掌香女史们分发带有好彩头的锦囊和香球等等，然后一起分食汤圆。
正用膳到了一半，有位小宫女匆匆起来：“哪位是安女史？我们家娘娘有召！”
安如锦见她眼熟，问：“是哪宫的娘娘有召？”
“自然是锦婕妤。”小宫女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快些去，婕妤娘娘在大发雷霆呢。再不去就糟糕了。”
安如锦被她拉得踉跄一下，她想要发作，不过看着小宫女满脸惶惶便住了嘴。她随着小宫女到了咸宁宫中，果然听得里面有人在摔东西，咒骂。
安如锦到了咸宁宫的寝殿前，正好听见锦婕妤骂道：“你这个贱婢，把本宫的衣服弄成这个样子，你让本宫怎么去见皇上！还有这是什么味？”
接下来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宫女压抑的哭声。
安如锦低头走了进去。传话的小宫女战战兢兢进去禀报：“启禀婕妤娘娘，安女史来了。”
安如锦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施礼。她看见一位宫女脸上巴掌印宛然，跪在一旁不住哭泣。锦婕妤面色铁青，脚边的榻子上放着一件华贵的衣服。
锦婕妤看见她来，勉强收住怒意：“你来得正好，这小贱人今日把本宫的衣服熏错了香，而这件衣服又是本宫要穿去见皇上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安如锦告了一声罪，上前去查看那件被熏错香的衣服。刚拿起来就闻到一股很刺鼻的烟熏火燎气息。
她微微皱眉，这看来是宫女不知道拿了燃烧的香料去熏烤衣服，香料燃尽而不自知，炭火味染上了衣衫。
锦婕妤面色难看：“你快替本宫想个办法。弄好了本宫有赏。要是做不好，本宫连你一起责罚！”
安如锦看了暴怒的锦婕妤，少顷慢慢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锦婕妤想要什么香。”
锦婕妤不耐烦挥了挥手：“还有什么香？就是那一款翠云龙，你赶紧去弄。”
安如锦为难：“可是那一款不是熏香。”
锦婕妤闻言立刻暴怒：“本宫说那款就是那款！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安如锦低头不再说。
锦婕妤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勉强平了心气：“不管怎么样，你帮本宫把这衣服处置一下，本宫知道你有办法的。快去！”
安如锦默默行了一礼，拿着衣服就转出了寝殿。
手中的衣服沉重又金丝银线花色繁复，该熏什么样的香呢？她不由深深皱起秀眉。
第五十九章 斗艳
安如锦到了偏殿中，几位宫女围过来叽叽喳喳。
“安女史你来了可就好了，不然锦婕妤赶不上去中宫领赏赐我们可是要遭殃了。”
“是啊，那件宫装可是锦婕妤精心准备的。没想到被桃核给熏坏了，这下桃核受罚不说，我们伺候锦婕妤的也要跟着倒霉。唉……”
“……”
几个宫女唉声叹气，面有惧色。安如锦隐约听出她们的抱怨。原来是前几个月皇上因为生病，还有年事已高，是以很少来咸宁宫中。再加上宫中那么多嫔妃，锦婕妤无才也没有出挑的容貌，皇上隐约有点遗忘她的架势。
如今到了年关，照例有几次机会要去皇上跟前领赏谢恩，锦婕妤自然是珍而重之。她很早就花费很大的心思为自己准备了好几件贵重又奢华的衣服，就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鸣惊人。
如今被小宫女给熏臭了衣服，这怎么不令锦婕妤大怒？
安如锦想起锦婕妤平日的手段不由皱起了秀眉。
“安女史，你说怎么办呢？桃核会不会被打死啊？”一位红着眼眶的小宫女悄悄拉了她的衣袖，问。
安如锦见她满脸惊恐，柔声安慰：“你放心好了。宫中是不可以私自刑法宫人的。桃核没事的。”
小宫女满脸不相信，抽噎：“可是……可是她们都说桃核要糟糕。安女史你能否替桃核说点好话？我与她是同乡好友，您救救她吧。但凡有什么吩咐，安女史吩咐我就行。我一定尽力做好。”
安如锦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经要到了，重新浆洗和熏香一定是来不及了。
她冥思苦想，忽然眼中掠过一道亮光。她握住小宫女的手，微微一笑道：“好吧，你来帮我。”
……
朝阳初升，金光照耀在中宫的琉璃顶上，一片金光耀眼，炫目非常。报时的钟声悠悠传来，晨曦掠过清冷的宫檐。在宽阔广场两边的廊下鱼贯来回的是忙碌的宫人。
在殿外不断有穿着华丽的宫妃落下肩辇，说笑着走入中宫。唱名的内侍们奔跑来回，忙得满头大汗。
锦婕妤下了肩辇，身边两队宫女低头默默。安如锦则替代了她原先的女官，站在了她的左侧。
锦婕妤此时一身短襦百褶长裙，长裙上是用孔雀羽细细秀出一只只活灵活现的鸟雀，中间还夹着几只枝叶遒劲的腊梅。她上身穿着保暖又华贵的镶银边短襦，短襦与长裙同色锦面，上面绣着如意团蝠祥纹，上面简单，下面繁复，越发衬得她高挑修长，行走间顾盼生姿。
锦婕妤看了一眼中宫，眼底的妒色掩都掩不住。她回头对安如锦曼声道：“今日你做的不错，待会皇上有赏的话，本宫会不吝赏你。”
安如锦低头：“多谢婕妤娘娘。”
锦婕妤在面上挤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昂首走了进去。安如锦和两位宫女低头跟着踏入了中宫。
才刚入中宫只见满眼珠光宝气，姹紫嫣红，恍若来到了春天。锦婕妤精心准备的衣衫眼看着湮没众人之中，一点特色都没有。
锦婕妤心中咬碎银牙，面上难看。她身边的两位宫女感受到了她的怒气，不由战战兢兢。安如锦则泰然自若亦步亦趋跟着。
“这不是锦妹妹吗？今日来得好早啊。”从主殿玉阶上下来的两位美艳宫妃向锦婕妤打招呼。
锦婕妤连忙换上如花笑容，款款上前见礼：“臣妾见过祥嫔娘娘和珍贵嫔娘娘。”
祥嫔长得珠圆玉润，一派富贵。特别是她胖胖的手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猫眼石，越发显得双手柔弱无骨，丰满诱人。珍贵嫔则长得娇小玲珑。不过两人长相不同，同样特点却是出奇相同。
那就是两人身上贵气逼人，将锦婕妤衬得黯淡无光，且不说祥贵嫔手上硕大的猫眼石，她还有头上一根金步摇上镶嵌着一颗指头大小的红宝石。珍贵嫔身上更是戴着一串硕大华美的南珠。
两人七分的颜色加上三分的贵气，硬生生把锦婕妤比了下来。锦婕妤是女官出身，家世根本比不上面前两位嫔妃。不，应该说，锦婕妤家世甚至不如被丢入西宫养病的王美人。
她一路至此除了会曲意奉承皇帝之外，靠的就是当女官练就的精明世故。锦婕妤一边和她们寒暄，一边嫉妒地打量她们身上的衣着。
等寒暄完了送走了两位，她的脸色彻底yīn沉。两个宫女见此越发不敢说话。
安如锦上前提醒道：“婕妤娘娘，我们该进去了。”
锦婕妤脸沉如墨，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刚进了主殿，安如锦只觉得一股温暖的香风扑鼻而来。当中一个半人高的龙凤香炉中冒着香雾，没有寻常燃香的烟熏火撩气，只令人觉得沁入心脾。
殿中热热闹闹，十几位各有姿色的妃嫔们围着皇上和皇后叽叽喳喳说着各种吉利的话。安如锦看去，正中最上首端坐着一身明黄服色的皇上和皇后。
皇上已是年近六旬，满头白花，垂垂老矣。而皇后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出头，相貌端庄。皇后容色并不出众，只不过和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皇上坐在一起，竟觉得她有种娴静的美态。
安如锦迅速看了皇帝一眼，眼中各种神色变幻而过。面对一个抄了她的家，赐死她父亲母亲的人，种种心绪如岩浆翻涌，却被她生生压下。
“锦婕妤觐见皇上皇后——”内侍高声喝道。
众人随意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锦婕妤上前款款拜见皇上和皇后。她口中说着祝祷之辞，说话间时不时拿眼神瞟向皇帝。
皇帝垂眸看了锦婕妤，似乎并没有注意她哀怨的眼神。锦婕妤说完了，复又磕了三个头。
皇后拿了一旁准备好的银碗递给锦婕妤。她笑道：“今日锦婕妤很是精神，气色很好。”
皇上从一旁的内侍托盘上拿了一封红封递给她。
锦婕妤见皇帝一点都没有眷恋她，眼眶瞬间都红了。她哀怨无比地接过皇帝递过来的红封，又拜了拜，低头准备退下。
忽然，皇帝“咦”了一声：“什么这么香？”
他一双浑浊老眼忍不住看向锦婕妤：“晚秋你今日用了什么香？十分特别。”
皇后也嗅了下，道：“是呢！皇上说得不错，这香挺好闻的，有点意思。”
第六十章 蝼蚁
皇后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她看去果然锦婕妤去而复返，面上含羞：“皇上盛赞了。”
皇帝呵呵笑道：“晚秋今日打扮得很出彩。”
锦婕妤幽怨地看了皇帝一眼：“臣妾都憔悴了，皇上果然都忘记臣妾了……”
皇后在一旁气得脸色都变了。皇帝却是十分开怀的样子，问：“算起来的确是朕的疏忽。对了，晚秋身上用了什么香？”
锦婕妤得意洋洋瞥了一眼皇后，柔声道：“启禀皇上，这是梅真香。用各色香料研磨成香粉洒在身上。妾最近头疼，闻不得烟熏火燎的香味，是以让司饰典为臣妾制了这香粉。”
她说完，若有深意看了皇后一眼，柔柔道：“臣妾这香只是小玩意，自然是比不上中宫中几种名贵的香。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见笑。”
皇后听了脸皮抖了抖，半晌才勉强道：“本宫怎么会笑话锦婕妤呢……”
她还没说完，皇帝已对身边的内侍道：“锦婕妤生病竟没有禀报给朕！？”
内侍满脸苦色，支支吾吾。他当然没办法禀报，因为锦婕妤压根就没有病！
锦婕妤连忙道：“皇上，臣妾只是偶尔头疼，所以没有惊动御医。只要调养一下就好了。”
皇帝呵呵笑道：“没事就好。来人，令御医司拿补品去咸宁宫。”
锦婕妤面带春色正还要软言说几句，一旁一位美艳无比的宫妃忽然咯咯笑了两声。
安如锦被她的笑声吸引过去，不由抬头一看。那宫妃声音清脆，如黄莺初啼。一张粉面上妆容精致非常。
她粉面杏眼，风姿绰约，看着令人难以忘怀。一双凤眸亮闪闪的，分外明亮。年纪看着应该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可是又有种三十四岁女人的成熟，竟不知她年岁几何。
她头梳灵蛇髻，两边各簪两只凤凰点翅金步摇，身下穿着华贵祥云百蝠长裙，长裙上锦面闪烁，竟是夹杂金丝。
安如锦心中猜测着她的身份：能坐在皇后的左手边一位又是如此装扮的宫妃……
锦婕妤早就规规矩矩施礼：“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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