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亲特地为苏天城办的接风洗尘宴。她记得那一日人来人往，整个傅府好像是过了年热闹。
她不耐喧嚣，见了前厅不好玩躲在了后园开始伺弄自己几盆兰花。
就是在那翠色深沉的夏日下午。
那一日，她一手的泥巴。挖出来的蚯蚓惹得她惊叫连连。可是听花匠福伯说，蚯蚓越多，花长得越好。
她大着胆子去拨弄蚯蚓，忽然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这么怕这些虫子，为何还要去弄它们？”
她抬起了头，在一处茶靡花下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了苏渊。
郎朗如皎月，眉如峰峦，眼如深海。白衣郎君翩翩前来，犹是上辈子相识。
那一眼的惊艳，贯穿了她整个似懂非懂的少女时期。
她记得自己丢了铲子，惊吓得呆呆瞪着他。
苏渊慢慢走过来，然后看着那一盆盆珍贵的兰草，抬头问：“都是你种的？很少看见有女孩子能够亲自伺候花草。”
他眼中有不相信的神气。她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看见他挽起袖子帮她松土。
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蹲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拨弄兰草。
“你叫什么名字？”
“苏渊。”
“你呢？”
“傅冷香。”
“冷香？……”
她看见苏渊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一颗心忽然抽了抽。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生怕看见一丝丝不高兴。
“冷香？多冷啊。”他忽然露齿一笑，仿佛清光在眼前绽放，“以后我叫你阿暖吧。”
……
泪一点点滴落在手背上，她木然看着自己被烫得丑陋的手背，心殇，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那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他，以为自己会成为苏渊的妻。
遇见他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她都在为这一刻准备。她刻苦女工，她学习丹青，琴棋书画，她不落与人后。
为了更气质优雅，她调香弄粉，只为让他赞美一句。
他是她十岁那一年白衣如雪的少年郎，是她傅冷香一辈子愿意嫁的男人。
……
“你哭了？”肩头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
安如锦猛地一惊，回头。
不知何时萧应禛已默默站在身后。
“是皇上，没事……”
她想要擦眼却不小心把膏yào都擦在了眼上。火辣辣的感觉顷刻间让她越发泪如雨下。
萧应禛无语地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从前只见她沉稳似水，从没有见过她这么张皇。
“好了，别擦了。”萧应禛扳过安如锦的肩头，拿出干净的汗巾慢慢替她擦去膏yào。
眼前终于清明，安如锦看着萧应禛面上的不解，慢慢低了头。
“怎么好好的哭了？”萧应禛接过她的手，皱眉看她手背上那水泡。
安如锦只觉得自己的手没入他修长的手掌中，温热传来，掌心是他的薄茧，刺刺的，痒痒的。这温度竟奇迹能消解心头的悲凉。
她想要缩回手，萧应禛却是握住不放。他皱眉：“这水泡要挑开。”
他说着命人拿来金针和干净的绢布，就着窗棂的光线，他慢慢挑开水泡。做完这一切他又亲自为她包好手上的伤。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
安如锦甚至可以看见绢布一圈圈绕上自己的手掌，最后打好了一个漂亮的结。
“皇上果然擅长跌打伤。”她勉强挤出笑容。
萧应禛笑了笑：“年少时候经常在外面游历，有了伤都是自己治，这不算什么。”
安如锦看着他那双灵巧的手，忽然愣住。今日她才发现萧应禛的这只手上布满细细的疤痕。那些疤痕并不显眼，不认真看是看不出来的。
就连她这么亲近的人就今天才看清楚。
这一双手上的伤痕是细数他的过往的标记。
她忽然想起十岁的那个浓翠的夏日。苏渊接过她手中的铲子，那一双漂亮的手，白嫩没有一点瑕疵。
她的心忽然重重一恸。
脉脉温情的往日记忆揭开面纱，只剩下一地的荒芜。那双手，不是伺弄花草的手。苏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后花园。为什么他会和她说话……
安如锦忽然捂住心口，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心痛得无法喘息。
她此时才明白前因后果，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一年……那一年十岁的她，颜色未开。那一年的苏渊已经整整十八。
他父亲苏天城初来乍到，需要的是攀附傅家。
“怎么又哭了？”萧应禛拿了汗巾为她擦泪，不明白她好好的怎么又泪落如雨。
安如锦抬头望着他，千言万语都在心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垂下眼帘，哽咽：“想到从前皇上……那么辛苦，如锦忍不住……”
萧应禛微微一笑，擦了擦她的眼泪，道：“一切都过去了。”
安如锦深深埋入他的怀中。
幽幽的龙涎香传来，抚平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她没有嫁给苏渊，苏渊娶的也不是她。在那一个火光冲天的夜，他和她早就恩断义绝。
无缘无份。如此甚好，从此不用想念不用再挂心，从此，再也没有故人之情。
她紧紧的，紧紧搂住萧应禛。
……
后宫又恢复平静。闵嫔的被责罚让整个后宫不敢非议安如锦。而皇上的一些处置又让人不得不重新看待安如锦的得宠。
有的人开始迷惑。
后宫充盈，可是皇帝都不喜欢，偏宠毫不起眼的女官。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玄机不成？
皇后还亲自前来探望安如锦的伤势。她对安如锦安慰道：“闵嫔如此胆大妄为理应受到严惩，若是有人前来求情，你也不用搭理。”
安如锦恭敬在一旁听着。
皇后见她乖顺，目光掠过她平坦的小腹，笑道：“安尚宫承恩日久，竟没有喜事传来。”
一句简单的话惊得安如锦身后的女官宫女们脸色发白。
安如锦平静从腰间摘下一枚香囊呈给皇后：“皇后娘娘放心，如锦深知自己无福承受皇上的恩宠。”
皇后接过香囊在鼻间微微一嗅。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平庸的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笑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身吧。”
她握住安如锦的手，情深意切地道：“若是你能得了一子，本宫可以是视他如己出。”
她笑意盈盈，安如锦目光一闪，避了开去。
皇后离去，秋荷心有余悸：“安尚宫，这可怎么办才好？皇后的意思是……竟然要夺你的子？”
安如锦眸色深深，道：“皇后也是依宫规而行。你们不用大惊小怪了。”
她虽然位列正二品尚宫，可是她没有脱宫籍，从本质上说，只是奴婢。身为奴婢怎么可能拥有尊贵的龙嗣？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又是皇帝的结发之妻。九嫔以下的皇嗣都要由她教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奴婢的儿子。
秋荷还要再说，姚燕悄悄拉了拉她，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圆子探头探脑进来。
安如锦见他有事的样子，招了他过来。
圆子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安如锦面色掠过异样，点了点头，让他先走了。
她回头对秋荷和姚燕吩咐道：“赛马会过两日要开始了，都去准备多些的线香和香丸，香饼。驱蚊香囊也多做几个。”
秋荷和姚燕恭声领命。
安如锦在殿中呆呆坐了一会，这才起身悄悄出了甘露殿。圆子已经在外面等着她。等她来了，他眼中一亮，在前面恭敬领路。
他一边领路一边笑着道：“安尚宫吩咐的奴婢已经打听好了，太后这次……”
他絮絮叨叨地说。安如锦已经全然没听进去。
她慢慢地走，一直到了元宁宫。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人
当她看见元宁宫那熟悉的宫门，忽然停了下来。
圆子在前面走了一会，回头看见安如锦没有跟上，不由走回头问：“安尚宫，你怎么了？”
安如锦面上神色很苍白。她笑了笑：“没什么，忽然觉得有点累。”
圆子恍然大悟：“安尚宫才大病初愈，而且元宁宫和甘露殿这么远，实在是辛苦你了。要不要让奴婢去找人拿个软椅让安尚宫坐一会？”
安如锦摆手：“不用了。都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圆子点头，十分紧张：“是极是极，我们快些走。”
他在前面领路。安如锦和他悄悄入了元宁宫。
元宁宫中的人和事安如锦很熟，虽然后来太皇太后故去，太后入住带了一大批人，但是看门的洒扫的压根没有换过人。
这一路她畅行无阻。圆子又是个机灵的人，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安如锦随着他走过几道影壁，终于看见了大殿前的汉白玉殿前平地。那边除了几个洒扫的人外看不到她想看见的人。
她问：“人呢？”
圆子匆匆去打听了下，然后回来悄悄道：“被领着去偏殿说话了。”
他说着一指那飞檐一角。安如锦心中顿时明了。她对圆子道：“你去外面等着，我去去就来。”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luǒ塞给了圆子。圆子吓了一跳：“不不不……这……安尚宫这使不得。”
安如锦笑道：“你这几日跑前跑后也辛苦了。这点银子拿去喝茶。”
圆子还要拒绝，忽然看见安如锦脸上坚定的神气便不再说话。他悄悄离开。
安如锦看着那熟悉宫殿，深吸一口气飞快地隐入了其中。
……
偏殿中过堂风凉凉的，风中带着香炉中上好的香，令人昏昏yù睡。金水砖平滑如镜，光可鉴人。
此时金水砖上倒映着殿中三人。凤座上是年过四旬的太后，右手边坐着的是云太妃，左手为尊，第一位坐着的是应召入宫的苏渊。
他着一件极淡的灰色儒士服，面容沉静。他英俊秀气，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令人十分难以忘怀。
坐在凤座上的太后和下首的云太妃互相jiāo换了眼神，都十分满意。
果然庆元公主的眼光不差，这样的相貌和人品一点都不输给世家勋贵家的公子们。只可惜年纪轻轻竟然就娶了妻。
太后和云太妃两人的目光短暂jiāo换后传达了千言万语。
太后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温和问道：“苏侍郎家中一切都好吗？”
苏渊低头行礼：“回太后娘娘的话，家中一切都好。父母俱在，身体安康。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他回答得谦卑有礼，太后满意点了点头。不过这一句问了之后她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云太妃连忙笑着问道：“苏侍郎看着很年轻，可曾娶妻了？”
苏渊奇怪看了一眼云太妃。他去年高中榜眼，家中情况宫中应该早就知道，怎么还有此一问？不过他向来沉稳，心中有事也不会表露面上。
他恭谨道：“回太妃娘娘的话，下官去年娶了一位贤妻，今年已怀孕三月。”
“哐当”一声，所有人都看向发出声音的来处。
太后尴尬地示意：“手滑了下。没事，没事……”
她虽说没事但是面上沮丧的神色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情。若是娶妻了还好，还可以用利益去说服苏渊，可是现在他的结发妻子竟然还怀有身孕。
这下彻底难办了。
云太妃脸色也僵了僵。她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太后和她现在是在拆人姻缘，而且还带着一个可怜无辜的孩子。
云太妃也犹豫了。
殿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古怪的气氛中。无人出声，也无人愿意第一个打破沉默。
另外一边的殿旁，安如锦默默地看着。她躲的地方是从前纳兰韵躲过的位置。这里离偏殿就一道木墙之隔，透过缝隙不但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里面的人说什么话她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安如锦默默看着苏渊沉静的面色，等着他如何应对。
终于，苏渊抬头，慢慢问道：“太后娘娘、太妃娘娘，今日召下官是有何要事吗？”
他的脸上有恰到好处的迷惑。安如锦慢慢捏紧了手掌。她太熟悉这个神情。这是他撒谎时的表情，因为太诚挚根本无人会怀疑。
果然太后脸上浮现惭愧：“这让哀家怎么说呢？哀家这张老脸都要被丢尽了……”
她只是说着自责的话，对庆元公主的婚事一个字都不提。
云太妃不得不chā话。她叹气：“苏侍郎，不瞒你说。听说你见过庆元公主？”
苏渊点了点头：“见过，庆元公主很是活泼可爱。”
太后眼中亮了亮：“你……你当真这么觉得？”
苏渊笑道：“公主天之骄女，却活泼可爱，看得出心地十分善良。”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旁的云太妃连忙趁热打铁：“那这么说苏侍郎对公主的印象极好了。”
苏渊点了点头。
太后和云太妃互视一眼，俱是欢喜。
太后再也忍不住：“若是哀家把公主赐婚给你，你当以为如何？”
殿中寂静无声，只有铜漏滴滴答答令人不耐烦。
所有的视线都盯在苏渊的脸上。安如锦死死盯着他，想从他的面上看出一点点情绪波动。可是她注定失望了，苏渊面上依旧平静。
太后和云太妃都紧张看着他。
终于，苏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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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耐喧嚣，见了前厅不好玩躲在了后园开始伺弄自己几盆兰花。
就是在那翠色深沉的夏日下午。
那一日，她一手的泥巴。挖出来的蚯蚓惹得她惊叫连连。可是听花匠福伯说，蚯蚓越多，花长得越好。
她大着胆子去拨弄蚯蚓，忽然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这么怕这些虫子，为何还要去弄它们？”
她抬起了头，在一处茶靡花下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了苏渊。
郎朗如皎月，眉如峰峦，眼如深海。白衣郎君翩翩前来，犹是上辈子相识。
那一眼的惊艳，贯穿了她整个似懂非懂的少女时期。
她记得自己丢了铲子，惊吓得呆呆瞪着他。
苏渊慢慢走过来，然后看着那一盆盆珍贵的兰草，抬头问：“都是你种的？很少看见有女孩子能够亲自伺候花草。”
他眼中有不相信的神气。她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看见他挽起袖子帮她松土。
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蹲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拨弄兰草。
“你叫什么名字？”
“苏渊。”
“你呢？”
“傅冷香。”
“冷香？……”
她看见苏渊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一颗心忽然抽了抽。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生怕看见一丝丝不高兴。
“冷香？多冷啊。”他忽然露齿一笑，仿佛清光在眼前绽放，“以后我叫你阿暖吧。”
……
泪一点点滴落在手背上，她木然看着自己被烫得丑陋的手背，心殇，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那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他，以为自己会成为苏渊的妻。
遇见他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她都在为这一刻准备。她刻苦女工，她学习丹青，琴棋书画，她不落与人后。
为了更气质优雅，她调香弄粉，只为让他赞美一句。
他是她十岁那一年白衣如雪的少年郎，是她傅冷香一辈子愿意嫁的男人。
……
“你哭了？”肩头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
安如锦猛地一惊，回头。
不知何时萧应禛已默默站在身后。
“是皇上，没事……”
她想要擦眼却不小心把膏yào都擦在了眼上。火辣辣的感觉顷刻间让她越发泪如雨下。
萧应禛无语地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从前只见她沉稳似水，从没有见过她这么张皇。
“好了，别擦了。”萧应禛扳过安如锦的肩头，拿出干净的汗巾慢慢替她擦去膏yào。
眼前终于清明，安如锦看着萧应禛面上的不解，慢慢低了头。
“怎么好好的哭了？”萧应禛接过她的手，皱眉看她手背上那水泡。
安如锦只觉得自己的手没入他修长的手掌中，温热传来，掌心是他的薄茧，刺刺的，痒痒的。这温度竟奇迹能消解心头的悲凉。
她想要缩回手，萧应禛却是握住不放。他皱眉：“这水泡要挑开。”
他说着命人拿来金针和干净的绢布，就着窗棂的光线，他慢慢挑开水泡。做完这一切他又亲自为她包好手上的伤。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
安如锦甚至可以看见绢布一圈圈绕上自己的手掌，最后打好了一个漂亮的结。
“皇上果然擅长跌打伤。”她勉强挤出笑容。
萧应禛笑了笑：“年少时候经常在外面游历，有了伤都是自己治，这不算什么。”
安如锦看着他那双灵巧的手，忽然愣住。今日她才发现萧应禛的这只手上布满细细的疤痕。那些疤痕并不显眼，不认真看是看不出来的。
就连她这么亲近的人就今天才看清楚。
这一双手上的伤痕是细数他的过往的标记。
她忽然想起十岁的那个浓翠的夏日。苏渊接过她手中的铲子，那一双漂亮的手，白嫩没有一点瑕疵。
她的心忽然重重一恸。
脉脉温情的往日记忆揭开面纱，只剩下一地的荒芜。那双手，不是伺弄花草的手。苏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后花园。为什么他会和她说话……
安如锦忽然捂住心口，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心痛得无法喘息。
她此时才明白前因后果，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一年……那一年十岁的她，颜色未开。那一年的苏渊已经整整十八。
他父亲苏天城初来乍到，需要的是攀附傅家。
“怎么又哭了？”萧应禛拿了汗巾为她擦泪，不明白她好好的怎么又泪落如雨。
安如锦抬头望着他，千言万语都在心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垂下眼帘，哽咽：“想到从前皇上……那么辛苦，如锦忍不住……”
萧应禛微微一笑，擦了擦她的眼泪，道：“一切都过去了。”
安如锦深深埋入他的怀中。
幽幽的龙涎香传来，抚平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她没有嫁给苏渊，苏渊娶的也不是她。在那一个火光冲天的夜，他和她早就恩断义绝。
无缘无份。如此甚好，从此不用想念不用再挂心，从此，再也没有故人之情。
她紧紧的，紧紧搂住萧应禛。
……
后宫又恢复平静。闵嫔的被责罚让整个后宫不敢非议安如锦。而皇上的一些处置又让人不得不重新看待安如锦的得宠。
有的人开始迷惑。
后宫充盈，可是皇帝都不喜欢，偏宠毫不起眼的女官。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玄机不成？
皇后还亲自前来探望安如锦的伤势。她对安如锦安慰道：“闵嫔如此胆大妄为理应受到严惩，若是有人前来求情，你也不用搭理。”
安如锦恭敬在一旁听着。
皇后见她乖顺，目光掠过她平坦的小腹，笑道：“安尚宫承恩日久，竟没有喜事传来。”
一句简单的话惊得安如锦身后的女官宫女们脸色发白。
安如锦平静从腰间摘下一枚香囊呈给皇后：“皇后娘娘放心，如锦深知自己无福承受皇上的恩宠。”
皇后接过香囊在鼻间微微一嗅。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平庸的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笑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身吧。”
她握住安如锦的手，情深意切地道：“若是你能得了一子，本宫可以是视他如己出。”
她笑意盈盈，安如锦目光一闪，避了开去。
皇后离去，秋荷心有余悸：“安尚宫，这可怎么办才好？皇后的意思是……竟然要夺你的子？”
安如锦眸色深深，道：“皇后也是依宫规而行。你们不用大惊小怪了。”
她虽然位列正二品尚宫，可是她没有脱宫籍，从本质上说，只是奴婢。身为奴婢怎么可能拥有尊贵的龙嗣？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又是皇帝的结发之妻。九嫔以下的皇嗣都要由她教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奴婢的儿子。
秋荷还要再说，姚燕悄悄拉了拉她，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圆子探头探脑进来。
安如锦见他有事的样子，招了他过来。
圆子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安如锦面色掠过异样，点了点头，让他先走了。
她回头对秋荷和姚燕吩咐道：“赛马会过两日要开始了，都去准备多些的线香和香丸，香饼。驱蚊香囊也多做几个。”
秋荷和姚燕恭声领命。
安如锦在殿中呆呆坐了一会，这才起身悄悄出了甘露殿。圆子已经在外面等着她。等她来了，他眼中一亮，在前面恭敬领路。
他一边领路一边笑着道：“安尚宫吩咐的奴婢已经打听好了，太后这次……”
他絮絮叨叨地说。安如锦已经全然没听进去。
她慢慢地走，一直到了元宁宫。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人
当她看见元宁宫那熟悉的宫门，忽然停了下来。
圆子在前面走了一会，回头看见安如锦没有跟上，不由走回头问：“安尚宫，你怎么了？”
安如锦面上神色很苍白。她笑了笑：“没什么，忽然觉得有点累。”
圆子恍然大悟：“安尚宫才大病初愈，而且元宁宫和甘露殿这么远，实在是辛苦你了。要不要让奴婢去找人拿个软椅让安尚宫坐一会？”
安如锦摆手：“不用了。都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圆子点头，十分紧张：“是极是极，我们快些走。”
他在前面领路。安如锦和他悄悄入了元宁宫。
元宁宫中的人和事安如锦很熟，虽然后来太皇太后故去，太后入住带了一大批人，但是看门的洒扫的压根没有换过人。
这一路她畅行无阻。圆子又是个机灵的人，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安如锦随着他走过几道影壁，终于看见了大殿前的汉白玉殿前平地。那边除了几个洒扫的人外看不到她想看见的人。
她问：“人呢？”
圆子匆匆去打听了下，然后回来悄悄道：“被领着去偏殿说话了。”
他说着一指那飞檐一角。安如锦心中顿时明了。她对圆子道：“你去外面等着，我去去就来。”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luǒ塞给了圆子。圆子吓了一跳：“不不不……这……安尚宫这使不得。”
安如锦笑道：“你这几日跑前跑后也辛苦了。这点银子拿去喝茶。”
圆子还要拒绝，忽然看见安如锦脸上坚定的神气便不再说话。他悄悄离开。
安如锦看着那熟悉宫殿，深吸一口气飞快地隐入了其中。
……
偏殿中过堂风凉凉的，风中带着香炉中上好的香，令人昏昏yù睡。金水砖平滑如镜，光可鉴人。
此时金水砖上倒映着殿中三人。凤座上是年过四旬的太后，右手边坐着的是云太妃，左手为尊，第一位坐着的是应召入宫的苏渊。
他着一件极淡的灰色儒士服，面容沉静。他英俊秀气，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令人十分难以忘怀。
坐在凤座上的太后和下首的云太妃互相jiāo换了眼神，都十分满意。
果然庆元公主的眼光不差，这样的相貌和人品一点都不输给世家勋贵家的公子们。只可惜年纪轻轻竟然就娶了妻。
太后和云太妃两人的目光短暂jiāo换后传达了千言万语。
太后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温和问道：“苏侍郎家中一切都好吗？”
苏渊低头行礼：“回太后娘娘的话，家中一切都好。父母俱在，身体安康。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他回答得谦卑有礼，太后满意点了点头。不过这一句问了之后她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云太妃连忙笑着问道：“苏侍郎看着很年轻，可曾娶妻了？”
苏渊奇怪看了一眼云太妃。他去年高中榜眼，家中情况宫中应该早就知道，怎么还有此一问？不过他向来沉稳，心中有事也不会表露面上。
他恭谨道：“回太妃娘娘的话，下官去年娶了一位贤妻，今年已怀孕三月。”
“哐当”一声，所有人都看向发出声音的来处。
太后尴尬地示意：“手滑了下。没事，没事……”
她虽说没事但是面上沮丧的神色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情。若是娶妻了还好，还可以用利益去说服苏渊，可是现在他的结发妻子竟然还怀有身孕。
这下彻底难办了。
云太妃脸色也僵了僵。她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太后和她现在是在拆人姻缘，而且还带着一个可怜无辜的孩子。
云太妃也犹豫了。
殿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古怪的气氛中。无人出声，也无人愿意第一个打破沉默。
另外一边的殿旁，安如锦默默地看着。她躲的地方是从前纳兰韵躲过的位置。这里离偏殿就一道木墙之隔，透过缝隙不但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里面的人说什么话她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安如锦默默看着苏渊沉静的面色，等着他如何应对。
终于，苏渊抬头，慢慢问道：“太后娘娘、太妃娘娘，今日召下官是有何要事吗？”
他的脸上有恰到好处的迷惑。安如锦慢慢捏紧了手掌。她太熟悉这个神情。这是他撒谎时的表情，因为太诚挚根本无人会怀疑。
果然太后脸上浮现惭愧：“这让哀家怎么说呢？哀家这张老脸都要被丢尽了……”
她只是说着自责的话，对庆元公主的婚事一个字都不提。
云太妃不得不chā话。她叹气：“苏侍郎，不瞒你说。听说你见过庆元公主？”
苏渊点了点头：“见过，庆元公主很是活泼可爱。”
太后眼中亮了亮：“你……你当真这么觉得？”
苏渊笑道：“公主天之骄女，却活泼可爱，看得出心地十分善良。”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旁的云太妃连忙趁热打铁：“那这么说苏侍郎对公主的印象极好了。”
苏渊点了点头。
太后和云太妃互视一眼，俱是欢喜。
太后再也忍不住：“若是哀家把公主赐婚给你，你当以为如何？”
殿中寂静无声，只有铜漏滴滴答答令人不耐烦。
所有的视线都盯在苏渊的脸上。安如锦死死盯着他，想从他的面上看出一点点情绪波动。可是她注定失望了，苏渊面上依旧平静。
太后和云太妃都紧张看着他。
终于，苏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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