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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2 章

  不管那些了,一心陪着您,什么都不掺合。”

  说完故意笑出声,亲了明德帝一口。

  明德帝看着她,片刻后闭上了眼睛。他若是连楚倾都不相信,就只能等死了。他不怕死,但死了让不孝子称心如意,他死不瞑目。

  惠妃懂了,静静地靠着丈夫肩头躺了会儿,继续与他聊日常,聊着聊着提到给女儿剪指甲的事,惠妃忽然笑了,坐起身,拉起明德帝的手看,惊讶道:“皇上指甲这么长了啊,我帮你剪剪吧?”

  明德帝呜呜地应了声。

  针线筐里就有剪刀,惠妃挪到榻前的绣凳上,坐好了,认真地帮他剪。

  这是耗耐心的事,吉祥看了两眼就不再关注了,反正惠妃绝没胆子刺杀皇上。

  惠妃心里很紧张,可她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心也比普通闺阁女人更坚定,低头给明德帝吹指甲的时候,用早就藏好的绣花针刺破了食指指腹,再悄悄将血珠抹到明德帝指腹上,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娴静的笑,没有皱一下眉头。

  抹好了,惠妃悄悄拉出白丝帕一角,贴住明德帝的指腹,结结实实按了一个手印儿。吉祥忽的看了过来,惠妃飞快收好帕子,握着明德帝的手含住了他染血的手指,笑眼盈盈。吉祥见了,暗暗在心里骂了声狐狸精,皇上这样她还有心勾.引,平时不定多下.贱呢,怪不得丽妃争不过她。

  擦了手,藏好了帕子,惠妃松了口气,继续帮明德帝收拾,脚指甲都一起剪了。

  黄昏时分,惠妃喂完明德帝喝yào,同吉祥道:“我去看看公主,一会儿再回来,你们好好照看皇上。”

  她之前也曾因此离开过,吉祥没有多想。

  惠妃回了自己的寝宫,取出帕子看看,将其藏到了昨晚与夜风约好的地方,然后陪陪女儿就回去了。

  夜幕降临,太后入睡前,喊来宫女询问今日惠妃在崇政殿都做了什么,得知惠妃帮儿子剪指甲了,幽幽叹了口气。这样美貌又温柔的女子,怪不得儿子喜欢她宠爱她,反观她的侄女丽妃,心里就惦记着争宠争好处。

  胡思乱想着,太后渐渐睡了过去。

  而此时程钰终于赶到了云阳侯府外面,他不在京城,楚倾一定会接她们娘俩过来,他根本不用再回王府找一遍。

  程钰太过思念妻儿,进城前从陈朔那里得知楚倾暂且还不知道真相后,就想先去莲院看看她们,只是他在侯府外面晃悠了几圈,都没找到机会潜进府去。看着那些提着灯笼毫不懈怠的侍卫来来回回地走,短暂的失望过后,程钰又欣慰又沉重,欣慰的是侯府固若金汤,她在里面很安全,沉重的是,今晚他进去了,想出来,恐怕会难过登天。

  压低帽沿,程钰不急不缓地朝侯府后门走去,守门侍卫立即上前喝止,程钰从袖中取出一物递过去,低声道:“把玉镯jiāo给侯爷,他必会请我进去,事态紧急,你们想活命的话,马上去回禀。”

  四个侍卫互相看看,一个接过东西进去了,剩下三个继续围着程钰。

  两刻钟后,程钰进了楚倾的书房。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楚倾今晚在等惠妃的东西,还没睡,见守门侍卫送了外孙的小手镯来,登时明白是女婿回来了,又惊又疑。女婿进门后,楚倾想问问女婿为何突然回京,却见对面摘下斗笠的女婿脸庞黑瘦,嘴唇上下巴处一圈胡茬,狼狈憔悴,俨然一个逃荒的难.民。

  程钰苦笑,从江南到京城,当初他与含珠定王几人走了一个多月的,此番他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只走了几日,怕她出事怕自己赶不及,除了吃饭如厕他没有停下来过,不瘦才怪。

  想马上告诉楚倾,程钰又想先看看阔别近四个月的妻儿,争取些时间陪她陪儿子,稍后再向楚倾坦诚,那么楚倾暴怒不肯原谅,非要杀他们泄愤,他也算是同她们娘俩话别过了。

  “岳父,我想先去看看元哥儿,半个时辰后我再过来找您,行吗?”程钰哑声问,一是心中各种情绪激dàng,二是口渴,黄昏时进城,到现在都没有喝过水。

  夜风才出发,来回来去也需要时间,楚倾看看女婿人不人鬼不鬼的邋遢样子,鄙夷地点了点头,“去吧,别惊动那些丫鬟,他们都不知道你还活着。”明日要办大事,女婿来得及时正好有用,一会儿得告诉他,否则楚倾就不用女婿大半夜的再过来了。

  程钰感激地看看他,转身离去。

  楚倾在屋里走了两圈,派人去喊齐智过来。

  齐智清楚现在京城不太平,过来时神情肃穆,“侯爷,是不是出事了?”

  楚倾摇摇头,笑着看他,“你不是想立功吗?明早收拾利索了,随我一起进宫。”

  进宫就能立功?

  齐智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忧多过喜,“属下进宫了,府里……”昨天她也来了侯府,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刻,齐智宁可不立功也想留下来亲自保护主子们与她的安全。

  楚倾瞅瞅外面,笑道:“府里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得了一个比你更适合的人,好了,快回去睡觉吧,明早早早过来,别等我叫,迟到了这辈子你就只能当阿洵的侍卫了。”福建战事未定,女婿还不能“活过来”,所以大事用不上他,留在府里照顾女儿儿子却是再适合不过的。

  齐智依然困惑,只是楚倾摆明了不想再解释,他只能从命。

  ~

  莲院。

  含珠在熟悉的刺鼻气味里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双熟悉的装满了温柔与思念的眼眸,所以虽然他黑了瘦了,虽然他胡子拉碴的,她还是立即就认出了自己的男人,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住了他脖子,泣不成声。

  他知道她有多想他吗?

  时间紧迫,程钰不想她哭,抱着她诉苦道:“你先别哭,我口渴,屋里有茶水吗?”

  “有,有,你等着,我给你倒去。”这招管用,含珠立即不哭了,灯已经被他点亮了,她起身要下地,程钰笑着扶她,弯腰帮她穿好绣鞋,起来时大手摸了摸她鼓鼓的肚子,柔声道:“慢点,别摔了。”

  他一直笑,含珠莫名安了心,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去给口渴的丈夫倒水。

  程钰趁机将里面熟睡的儿子抱了起来,小家伙因为迷香睡得沉,程钰亲了又亲,不怕胡茬扎到儿子。含珠回头见了,忍不住笑,端着茶走到床边坐下,递给他,“先喝水吧,听你声音那么哑,多久没喝了?”

  程钰没有回答,朝她扬了扬下巴。他舍不得松开胖儿子。

  一回来就撒娇,含珠嗔他一眼,手却马上将茶碗凑了过去,高兴地喂他喝。

  “怎么突然回来了?那边战事结束了?还回去吗?”他喝饱了,含珠一边看他稀罕儿子,一边期待地问。

  程钰听了,亲儿子的动作顿了顿,慢慢将元哥儿放了回去,转而拥她入怀,低声解释了起来,“顾衡应该投靠寿王了,那你与凝珠的身份……”

  事到如今,他必须告诉楚倾真相,越早告诉就越显诚意,所以尽管程钰希望多些时间与妻儿相处,都不能再耽搁,否则楚倾会把这些拖延的时间当成戏耍。

  含珠根本不知道顾衡曾经写信的事,听程钰解释是妹妹与陈朔商量越过了她,后面又有这么多的事,她久久不能回神。程钰怕了,怕她受惊,赶紧安抚,“没事没事,他还算讲道理,我去跟他说,他最多怪我……”

  “不,我陪你一起去。”含珠突然开口,声音坚定,看向他的目光也坚定,“是我骗了他,如果必须坦白,那也该由我亲口告诉他。”

  程钰急了,“可……”

  含珠捂住他嘴,看着他笑,“我说过,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楚倾始终将她当亲生女儿,这事由旁人口中说过来,对他的伤害会更大,含珠这些年骗他是形势所迫,但她确确实实骗了,她一直都觉得愧对楚倾,能亲口认错,无论楚倾原谅不原谅,她自己都能踏实了。

  第215章

  夜深人静。

  含珠换了身素色裙子,简单梳了个发髻,从梳妆镜前站起来时,发现程钰将元哥儿抱了起来。

  “抱他一起去?”含珠迟疑着问。

  程钰摇头,看着儿子答她,“不是,我就是想他了,多抱一会儿是一会儿。”今晚他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凭他这几年对楚倾的了解,程钰总觉得楚倾生气归生气,应该不会对身怀六甲的含珠和虚两岁的元哥儿动手。现在他带元哥儿去,落在楚倾眼里,就有种全家要一起死的感觉,那是对楚倾为人的轻视,反而会触怒对方。

  楚倾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却也是个重亲情的人,为了阿洵,楚倾短时间不会对元哥儿凝珠出手。

  重新放下儿子,帮他掩好纱帐,程钰走过去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低头道:“别怕,他真不讲理,你躲远些,我有五分胜他的把握。”

  含珠心情复杂地靠到了他怀里。

  她也担心儿子担心妹妹的安危,但说实话,或许是楚倾对她太好,含珠本能地觉得楚倾不会气到要打要杀的地步,而含珠最担心的是楚倾知道真正的女儿已死,会痛彻心扉,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楚倾对子女的好。

  含珠曾经以为,子女面对父母逝去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应该差不多,但有了儿子当了母亲后,含珠相信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人疼。就好比母女做菜时都不小心伤了手指,当母亲的肯定会更心疼。

  作为一家人相处了这么久,含珠不怕自己被赶出去,只不愿楚倾阿洵伤心。

  一刻钟左右的路,因为她有孕不能急行,夫妻俩多用了些时间,眼看再穿过一道门就要进正院了,程钰抱住妻子,唇落在她额头,“含珠,是我将你们掳进京城的,如果能过了这一关,以后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含珠笑了,说什么以后,他现在已经做到了,除了朝廷战事无法推卸必须分别,她想要的,他早都给了。

  “走吧,别让他等太久。”含珠最后看自己的男人一眼,先迈开了步子。

  她平静如水,程钰攥紧她手,与她并肩。

  夜风才回来,楚倾打发人下去,转身走到书桌前,铺平那方多了明德帝血手印的雪白绢帕,提笔将早就拟好的“擒贼诏书”默写到上面。这是大事,容不得打扰,富贵守在门前,看到程钰夫妻联袂而来,他愣了愣,随即小声提醒道:“侯爷正忙,请世子、夫人稍等片刻。”

  含珠惊讶地看向书房,程钰回想方才见面时楚倾衣冠齐整丝毫不似刚起来的样子,再联想京城情形,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

  楚倾应该是一直没睡,难道朝中有变?那此时……

  更要解释清楚,免得寿王从中作梗,楚倾毫无准备。

  “富贵,去请姑爷,注意别惊动大姑娘。”楚倾写完了诏书,吹干后满意地瞧了瞧,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女婿这么久还不过来,还真想让他等半个时辰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富贵立即伸手请程钰夫妻进门,扬声要回,程钰摆摆手,径自扶着含珠进去了。

  里面楚倾听脚步声不对劲儿,皱眉抬头,见女儿果然来了,挺着个大肚子,连忙收起帕子迎了过去,“菡菡怎么也来了?你,明天一天都能见他,就舍不得这么会儿功夫?真是胡闹,赶紧回去睡觉。”

  温柔训斥的模样,俨然一个无奈的慈父,脸上哪还有方才看诏书时的果决狠辣?

  含珠心里一酸,屈腿就要跪下去,程钰怕她摔了扶着她胳膊,打算一起跪下,楚倾却寒了脸,稳稳搀住女儿另一条胳膊,不许她跪,跟着一把拍开程钰的手,挡在女儿身前冷冷看他,“说,你又想让菡菡陪你做什么?还想让她下跪求情,做梦!”

  程钰看着他攥着含珠胳膊的手,暗暗着急,想先把妻子抢到自己身边,楚倾防贼一样盯着他,根本不给他机会。两个男人斗鸡一般对峙,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含珠笑了,眼泪也跟着落下,看着楚倾宽阔的脊背道:“爹……”

  才喊了一个字,就再也无法继续,哽咽出声。

  楚倾慌了,急着转过身,对上女儿泪流满面的脸,又着急又困惑,本能地扶着女儿哄:“好了好了,你们先说来听听,能答应爹爹就答应你们,多大的事也值得你哭,快别哭了,还怀着孩子呢。”

  “姨父,其实……”

  “你喊我什么?”楚倾皱眉回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女婿这辈子喊他姨父的次数屈指可数。

  程钰刚要解释,含珠朝他摇摇头,迅速抹了泪,退后两步,因为楚倾此时见不得她跪,她便站着与他说,“侯爷,其实我姓江,名含珠,乃杭州府下梧桐县人,六年前怀璧与定王遭人刺杀,逃到我家避难,正赶上顾衡一家悔婚气死我父亲……”

  楚倾听了前面几句,本想训斥女儿胡说八道的,猜的是女婿想了歪法子要带女儿去杭州,好离得他近些,可是听到顾衡的名字,楚倾目光陡变,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

  含珠见他信了,对着那双熟悉黑眸里陌生的冷,突然说不下去了。

  程钰递了帕子给她,扶她到椅子上坐下,他朝楚倾跪了下去,继续肃容解释道:“……到了天津,我将她们姐妹安顿在我的一处宅子上,我与二哥匆匆回京,当天表妹就出了事,我守了表妹一晚上,亲眼看着她死了。姨父,表妹不喜我,我也不喜她的脾气,对她没有多少兄妹情,当时我只想抓出害表妹的人为她报仇,只担心表弟年幼无人照拂也遭人暗算……”

  “所以你就让她假扮菡菡进府保护阿洵?”楚倾开口打断他的话,说话时转身走到书架前,背对二人问道,声音很是平静。

  “是。”程钰侧头看他,“姨父,含珠是什么xìng子,相信你已经很了解了,她完全是被我逼着骗你的,姨父要怪要罚,请您罚我,别针对她们姐妹。”

  含珠现在没法想那些,看着背对自己的楚倾,含珠好像看到了一颗迎风独立的老松,心中有苦不示人,但是她懂。

  慢慢跪到程钰身旁,含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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