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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

  楚怀王一听郑袖所言就蒙了,奇怪地看着她问,“我杀张仪与你何干?”

  郑袖边哭边嗔道:“张仪乃秦国之相,岂是说杀就能杀的,你不过是想秦国送你美人,好供你享乐!”

  楚怀王又好气又好笑,“哪有这等事,是你多心了。”

  郑袖却只是哭,不依不饶地撒娇。另一边靳尚也在朝内吹风,如此一内一外两面夹攻之下,楚怀王果真将张仪放了,不但放了,而且还在张仪的游说之下,同意与秦结盟。

  张仪离楚后,日夜不停地往秦国赶,他似乎有一种预感,秦国近日要有大事发生。果然到了函谷关外时,发现这里重兵集结,一副大战在即之状。张仪暗吃了一惊,入了关后问守将嬴桑这是为何?

  不想嬴桑却是一问三不知,说只是接到了向函谷关增兵的军令,是何原因却是不曾提及。张仪两眼一眯,似乎猜到了什么,立即让嬴桑备匹好马,急向咸阳城而去。

  却说这日芈氏在燕国小溪边浣洗衣物,突觉胸口一阵钝痛至眼前一黑,差点跌进水里。芈氏休息片刻突然担心起王上的身子,不知自己走后王上身边是否有知心人为其开解,万般思念与担心下,只得跪在地上,面朝秦国方向磕了几个头,心里默念愿我王安好……

  嬴驷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了几天后也在这天转醒了,醒来后只觉浑身乏力,睁开眼时,也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事物,见惠文后坐在床旁,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里堵了口脓痰,话没出口,只发出唔唔声响。嬴驷情知大限将至,使了浑身的劲,对惠文后道:“速传dàng儿、嬴疾来见我。”

  惠文后看他的神色,知是时日无多,抹了把眼泪,令侍人马上去叫嬴dàng、嬴疾过来。

  嬴dàng正在蓝田军营与人比武,十余个人围着他打,他拳出脚踢,只几个回合,便把那些人打倒在了地上。正自高兴,忽见有人来传,说是王上急召。嬴dàng知道父王最近状态不佳,一听是急召,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把魏冉、白起叫了过来,说道:“秦国可能要出大事,你俩随我进宫,随时候召。”

  魏冉浓眉一沉,似也猜到了是什么事,喝了声牵马来,三人上了马,朝宫里急驰。

  待嬴dàng进了内宫时,嬴疾已经在那里了,嬴dàng看了眼嬴驷,只见其神情萎靡,眼睛似闭非闭,喉咙里时不时地发出嗬嗬声响,忙一个箭步走将上去,跪倒在床前,“父王,dàng儿来了!”

  嬴驷听到声音,缓缓地把眼睁开,看了嬴dàng会儿,嘶哑着声音道:“dàng儿,你且听好,父王不久于人世,我死了之后,切莫拘泥于俗礼,我今日死,你明日便继位登基。”

  嬴dàng大惊,“dàng儿不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父王尸骨未寒,dàng儿岂敢擅位!”

  “糊涂!”嬴驷从喉咙深处沉声喝将出来,“莫非要让列国来窃取我大秦不成?”

  嬴dàng慌了,忙道:“父王教训得是,dàng儿遵命便是!”

  嬴驷微微一点头,朝嬴疾道:“即刻向函谷关、武关、汉中一带增兵,哪国有动静,就打哪国,如何打,你该知道的。”

  嬴疾道:“臣知道,定是要把他们打痛了,打怕了为止,叫其不敢再轻举妄动。”

  嬴驷再点头,喟然一叹,“不知相国可到了秦国?”

  嬴疾忙道:“据斥候来报,相国已安然离楚,旬日可回。”

  “怕是见不到了。”嬴驷喃喃地道:“我与相国,如同孝公与商君,君臣同心,患难与共,虽为君臣,实为知己,今生能遇相国,得其相助,嬴驷没白活一遭啊!”

  嬴疾闻言,也觉鼻子发酸,张仪在公元前329年入秦,至今君臣相处整整十八年,十八年的风风雨雨他们共同担当,在波谲云诡的乱世中硬生生拼杀出了一条强秦之路,用连横之策多次大破列国之合纵,在刀光剑影闯出了一片新的天地。这一路走来,嬴疾都看在眼里,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胜却了亲兄弟。

  嬴驷的眼角划出一道泪,然后慢慢地合上眼,溘然长逝,一代雄主,于公元前311年画上了他人生的句号,享年四十三岁,史称秦惠文王。

  嬴dàng放声大哭,这七尺男儿在众多人面前竟是趴在他父王的尸体上悲恸不已。他是从内心深处佩服他父王的,他的阳刚之气、他的不可一世、雄视天下的霸气,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所以在嬴dàng的思想里,男人就该是霸气的,就该是视天下英豪若无物的,唯我独尊方是男儿本色。

  就在嬴驷驾崩后的第二日,嬴dàng遵遗嘱,继位登基,史称秦武王。不出几日,列国得到消息,皆闻风而动,yù趁此良机伐秦,整个天下顿时间风起云涌,杀气冲天。

  张仪是在嬴驷死后的第二天赶到的,到了咸阳城,他发现满城披素,纸幡摇曳,不由得心头一沉,一口气硬是没提上来,当街从马上栽下来。

  待路人将他扶起之时,张仪幽幽醒转,仰天一声悲呼,“张仪来迟,竟未见得我王最后一面!”边喊边捶胸顿足,泪如雨下。

  等到了国葬之后,张仪也是多日不上朝,嬴dàng不知是有意让其休养,还是朝上真无大事,也没差人来催他。待七日之后,张仪觉得不对劲儿了,秦国王位新旧更替,列国必有所动,为何新王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仪终于坐不住了,这一日早上,旭日未升,张仪上了马车,去了宫里,按照正常的惯例,此时应该是召开朝会之时。

  到了宫里后,果然见大臣们都到了,新王嬴dàng傲然坐于上首正位,见了张仪也没见有多少高兴之状,只是淡淡一笑,“先生这几日休息得可好?”

  一声先生把张仪喊得愣了一愣,尚未待他回过神来,只听嬴dàng又道:“列国蠢蠢yù动,我等正在商讨应对之策,先生不妨旁听,也好给我些意见。”

  这下张仪听明白了,他回首朝众臣看了一眼,默默地退至一边。

  嬴dàng虽敬佩其父惠文王,但其一介武夫,喜欢直来直往,对张仪的邦jiāo之策嗤之以鼻,在他的思想里,国与国之间,要打便打,要jiāo便jiāo,用那些龌龊手段为国谋利,十分可耻,因此一上位就把张仪排除在外了。他见张仪退至一旁,冷冷一笑,说道:“先王临终前曾与我言,他若有三长两短,列国必闻风而动,因此叫公叔嬴疾向武关、函谷关增兵,以备不测。然我思来想去,如此做虽可震慑列国,却还不足以震动列国,万一他们先发制人,秦国就被动了,所以我认为应先下手为强。”

  张仪在旁一听,暗地里吃了一惊,新王初立便动刀兵,万一列国联合起来,再来一次合纵伐秦,局面就难以收拾了。不想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亢声道:“我王圣明,制敌于先,用兵之道也!”

  张仪正眼一看,那人正是甘茂。此人曾是太子太傅,教嬴dàng读过书,两人感情颇好,也深谙嬴dàng想法,他站将出来高声应和,只怕是为投其所好。果然,嬴dàng十分高兴,“你且说说,兵出何处?”

  甘茂道:“打宜阳(今河南宜阳),窥周室!”

  甘茂话音甫落,嬴dàng啪的一拍几案,仰首大笑道:“好气势,好壮举!宜阳乃周室之门户,此城一下,便是打开了去往周室之大门,届时我大秦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称霸中原!”

  张仪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了,站了出去道:“我王三思,此时打不得!”

  嬴dàng笑容一敛,把浓眉一沉,“先生何出此言?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先生入秦初见先王之时,便是献计先王,东进中原,取韩地而窥周室,只因先王行事沉稳,比先生想得周到,先是巩固后方,取了巴蜀之地,如今巴蜀以降,无后顾之忧了,先生为何阻我?莫非是先生看我不起,怕我无力取周室而霸天下吗?”

  “王上言重了。”张仪把手一拱,不疾不徐地道:“新王初立,邦jiāo不稳,若此时大动干戈,逼得列国合纵伐秦,天下动dàng,局面就不堪收拾了。”

  甘茂笑道:“许是相国你老了,少了雄心壮志。邦jiāo固然重要,可何为邦jiāo?不过是强国拍板说事罢了。当年五国相王之时,相国不也是边打魏国的脸,边抚慰于他的吗?如今秦国新王初立,更是要给他们个下马威了。”

  张仪冷笑道:“按你的说法,便是要边打边jiāo了?”

  “正是。”甘茂一脸的兴奋,那一张清瘦的脸上大有气吞山河之豪情,“东jiāo越国,使其制楚,北jiāo齐国,以绝韩、魏伐秦之心,如此宜阳可伐也。”

  “此事就这么定了吧。”嬴dàng似乎没耐心听他们讨论,“待派出使者前往各国时,便即出兵!”

  在此种情况之下,张仪自然是无话可说,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已然说不上话,多说只会徒遭攻击罢了,只得乖乖闭了嘴。

  由于在嬴dàng上台后,张仪得不到重用,而且臣工之中,对他昔日作为多有非议,张仪自知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于公元前310年辞去相国职位,离开秦国。好在嬴dàng虽然不喜欢他的主张和观念,但终归是感激他为秦国所作的贡献,临行之时,赐了众多财物,以让他安度余生。

  咸阳城外,魏冉、芈戎、向寿等三人早已等在那里,见张仪的马车过来了,忙迎将上去,在马车前一站定,三人不约而同地跪将下去。张仪吃了一惊,下了车将他们扶起来,“三位这是做什么,张仪担当不起!”

  魏冉是xìng情中人,见张仪独自一人,赶着辆马车,不由得心中凄楚,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想当年这位秦国的相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等威风,何等豪情,这时却孑然一身,两厢对比之下,可见世情冷暖。思忖间,上去与张仪相拥一抱,“相国,你乃我等之恩人,我等永世不忘,待有时机,定去魏国看望你。”

  张仪见他如此,也是唏嘘不已,“当今天下,要想闯出一番天地来,唯有在秦国,你们三个好生经营,在秦国做出番事业,一旦时机成熟,就把你们的姐姐接回来。”

  三人称是,均言不能让芈氏一辈子待在那苦寒之地。正叙谈间,陡听一阵辚辚车声传来,众人凝目一看,却见是嬴疾。

  嬴疾这些年来也有些见老了,额头的皱纹若沟壑一般纵横jiāo错,岁月在这位有勇士气势、书生内涵的儒将身上刻下了浓浓的印记。嬴疾一下车,便打了个哈哈,“相国不辞而别,可有些对不住老朋友了!”

  张仪拱手道:“张仪原只想悄然离开,免得触景伤情,将军见谅!”

  嬴疾把手一挥,喊声“拿酒来!”便有两人拿了酒和碗上来,放于地上,一一斟满了。几个人席地而坐,嬴疾拿起碗酒,对魏冉等人道:“容我先向相国敬几碗可好?”见魏冉等人点头,嬴疾将碗高高举起,“第一碗酒,我代先王敬你,先王在临终前,想到终不能见相国最后一面,潸然泪下,足见相国在先王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

  张仪却不说话,默默地站起来,朝着咸阳宫方向跪将下去,然后把一碗酒洒于地下,“先王,张仪此生遇上你,无憾也!”说罢,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及至回到嬴疾对面,将酒斟满了,与嬴疾的酒碗一碰,一口饮干。

  嬴疾又斟上酒,举碗道:“这一碗酒我代秦国敬你,相国一生披肝沥胆,为我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的功绩除商君外无人可及,嬴疾代秦国上下谢相国了!”说话间,酒碗一碰,又是一口饮干了。

  至三碗酒时,嬴疾道:“这第三碗酒才是我敬你的,相国入秦十八年,嬴疾深为佩服相国为人,来,干了!”

  张仪喝完酒,笑道:“痛快!多谢将军以酒相送,张仪在秦国的生涯算是圆满了!诸位保重!”

  张仪这一走,在他的纵横生涯之中画上了一个句号,同时也给他辉煌的一生画上了句号,张仪于公元前310年在魏国寿终,这位叱咤风云的纵横家最终在魏国的一个偏僻之地,默默离世。我们无法知晓他离世之时的心情,但生得轰轰烈烈,死得清清静静,也许便是人生最大的圆满。

  第三章 季君之乱,嬴稷继位

  一、周都举鼎,武王绝膑

  公元前311年,秦惠文王驾崩之时,芈氏领着嬴稷在燕国已过了一个春秋。

  这一年的生活对芈氏母子来说,可谓是颠沛流离,苦不堪言。而这一切全是拜一位神奇的君主所赐,他的名字叫姬哙,史称燕王哙。

  姬哙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一心想做一个贤明之君,不喜声色之乐,不听钟石之音,三餐之食不按君主规格,果腹即可,不仅如此,他还亲自下地,与百姓一起耕种。燕国百姓见君王如此勤俭爱民,无不欢喜。然而在这个时候,姬哙做了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要效仿尧舜,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君主,于是他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禅让,要将王位禅让予宰相子之。

  子之接管了燕国的军政大权,此人善权术,但并不善管理,上台之后所推行的一系列新政,无一例外的失败了,由此国内大乱,百姓恫恐,太子姬平本来就不满意把大好江山让予外人,见时机成熟,联合将军市被,举兵造反。从此开始,燕国彻底乱了,举国上下陷入混战之中,芈氏母子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燕国的。

  是时,太子姬平和将军市被的造反军被子之打败,子之为了彻底根除这个祸患,派兵在全国范围内追杀。芈氏母子所居住的地方,经常有乱军闯进来,后来实在不堪其扰,便搬到了郊外。可谁承想,这时候齐宣王田辟疆又发扬了趁火打劫的精神,在燕国内乱之际,以平乱为名,举兵伐燕,齐军到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出几日,燕国便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芈氏母子为了免遭兵祸,再次搬家,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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