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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只是出于策略,但决计不会伤你祖父xìng命。”

  “你敢起誓吗?”

  看着叶阳哭花的脸,嬴稷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起誓,如若我此番害了你祖父xìng命,叫我也不得好死!”

  叶阳听他果然发了dú誓,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可叶阳放心了,嬴稷却是极不舒心,身为秦国的王,被人打了耳光却也罢了,还在一个女人面前发dú誓,莫非秦王行事还要经过王妃首肯?

  嬴稷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们之间的距离也由此拉开了。

  这是公元前299年的春天,煦风送暖,春暖花开,武关内外满眼翠绿,一派盎然景象。

  楚怀王一路欣赏着风景,于这一日到了武关,当下差人前去关前通报。须臾,便见关门缓缓打开,传话的人回来说秦王便在关内相候,请楚王入内。

  楚怀王虽然贪婪,但却并不愚蠢,按照礼仪,两国君王会晤,秦王理应迎出来才是,如今却只见回话,未见秦王踪影,不由生了疑心,再差人去说,入关之前,须见秦王。

  又过了会儿,城楼之上走出来一人,皂衣王冠,站于城头哈哈一笑,大声道:“楚王好大的架子啊,非要我亲自来迎方才入关!”

  楚怀王此时已是年过六旬,又距城头有些距离,那人的面貌看不太真切,但在秦国敢戴王冠的除了秦王,还能有谁?当下不再疑虑,率人浩浩dàngdàng地入城而去。及至城门时,守将说道:“我王有吩咐,楚王只可带随从入内,其余士卒一律在关外候命。”

  楚怀王笑道:“秦乃强国也,虎视天下,莫非还怕我这区区一万人吗?”

  话音一落,只听里面有人也笑道:“楚王既如此说,都叫他们入关吧!”

  楚怀王叫了声好,“秦王果然有气魄!”当下率那一万士卒入了关。

  待楚军如数入了关内,关门缓缓关上。楚怀王一路走上前去,及至走到那皂衣王冠之人面前时,楚怀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是什么嬴稷,分明是有人刻意假冒,不由大惊失色地道:“你是何人,敢冒充秦王?”

  那人微微一笑,“我乃王上同胞兄弟,嬴悝是也。”

  此时,后面传来砰的一声响,楚怀王回头看一眼,原来是城门被关上了,心里升起股不祥的预兆,问道:“既是秦王之兄弟,何以要穿王服冒充他?”

  嬴悝仰首大笑,笑声之中只听得左右两边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楚怀王猛地往左右望了一眼,可不望还罢了,一望之下着实吃惊非小,大批的秦军迅速围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楚怀王一见这阵势,脸色大变,“你好大的胆子,莫非敢扣押本王吗?”

  “扣你又能如何?”嬴悝脸色一寒,冷冷地道:“莫非我大秦还怕你来打吗?”

  二、武关扣楚君,章台胁怀王

  秦国的行为大出楚怀王的意料之外,楚怀王手指着嬴悝痛骂道:“秦国小儿,欺我太甚!”

  “为了今日擒你,我母亲准备了许多年啊。”嬴悝笑道:“可是下了苦功。”

  楚怀王怔了一怔,这才慢慢回想起来,宣太后上台后,先是盟楚破坏齐、楚、韩、魏四国合纵,再是伐韩魏而救楚,联韩魏而孤立楚国,最后是伐楚,迫使楚国来武关求和……事情一桩一桩在楚怀王的心里掠过,这才明白,原来宣太后是在下这么一盘棋,一盘灭楚的大棋!思及此处,楚怀王忍不住痛叹,那芈氏城府之深,谋略之精,非己所能比,无怪乎落得个今日之下场!楚怀王的神情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神色萎靡,“你挟持于我想要如何?”

  嬴悝说道:“请楚王到咸阳一行。”

  楚怀王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一万士卒,问道:“我所带之人,你怎生处置?”

  “杀!”嬴悝神色一寒,从嘴里崩出一个字。

  嬴悝带着楚怀王经蓝田入咸阳。

  楚怀王坐于马车上,虽说这一路而来,无心再欣赏沿途的风景,但入了咸阳城后却不免对这里的一切关注了起来,他想看看,在宣太后的执政之下,秦国国内究竟是何模样。然这一路看将过来,楚怀王越看越是心惊,不由得连连叹息。

  坐在旁边马车上的嬴悝见他唉声叹气,便问道:“楚王何故入了咸阳连连叹息?”

  “数年之前,我曾听荀子言,秦自宣太后始,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其朝间,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故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治之至也。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楚怀王叹息道:“想当年,张仪入楚,机缘巧合之下,将芈氏接入秦国,其当时不过一小女子,率真而质朴,哪里想到她能执秦之牛耳,开创秦之盛世,果然叫本王侧目也!想当今天下,没有哪国可与秦比肩了。”

  嬴悝听他赞其母亲,把手一拱,说道:“我替母亲谢楚王夸赞,楚王可是后悔当年让张仪带了母亲入秦?”

  “非也。”楚怀王道:“人之际遇,因缘而已,芈氏若留在楚国,无非是在乡野终老一生,唯到了秦国,方可大展宏图。我只后悔当初见她,没有将其留于身边。”

  两人边走边说,不觉到了一条大街之内,嬴悝说道:“前面便是咸阳闹市,王兄在那里筑有一台,名曰章台,他便是在章台接迎楚王。”

  果然行不多久,只见芈氏、嬴稷、魏冉站在那章台之上,朝着楚怀王走来的方向,一字排开,似乎是专门来迎接楚怀王的。

  在秦国,不论是身份还是权力,无人能超越此三者,楚怀王一见这迎接的规格,有些不知所措,先是武关示威,杀他一万士卒,再是咸阳接迎,这一来一往,形同天壤之别,直把楚怀王看蒙了,心想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楚怀王下了马车,走上章台。这里亭台楼阁,风景独好,叫楚怀王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笑吟吟地走上前去,与三人行了礼。那三人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其情形宛如长辈见了晚辈,国君见了藩王一般,很是倨傲,勾起了楚怀王一腔怒火。但是他带来的人都被人家杀了,又被人家劫持来了咸阳,如之奈何?只能暗暗地把怒气压将下去。

  芈氏的笑容依然十分亲切,说道:“故人相见,分外亲切,王上近来可好?”

  楚怀王心想,我都被你们逼到这份上了,还能好到哪里去?讪笑道:“尚好尚好!”

  魏冉站前一步,朝楚怀王拱了拱手,笑道:“说将起来,我姐弟俩能有今日,须感念王上当年的宽宏大量,那年魏冉打死了昭阳内侄,若非王上恕罪,岂有今日!”

  楚怀王微微一笑,“魏将军如今位尊身贵,不想还不忘当年些许之情,十分难得。”

  如此一番叙旧下来,使得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许多。嬴稷请楚怀王在客位坐下后道:“王上入关之时,可能舍弟有诸多不敬之处,切莫往心里去,我此番邀王上前来,是诚心结盟,并无他意。”

  楚怀王一听这话,又被弄懵了,既是结盟,哪有先兵后礼之说?不由冷笑道:“秦王结盟之方法,实在古怪。”

  芈氏咯咯笑道:“古怪吗?我觉得古怪的是楚王你啊,两国联盟,何等高兴之事,楚王却领了兵来,是要向秦国示威吗?若果然如此的话,楚王却是错了,我大秦并非传说中的虎狼之国,只是好强罢了,他人若是给脸色看,必还以脸色,他人若是示威,必杀其威风。你看如今多好,双方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商议续盟之事。”

  楚怀王听着这话,只觉如坐针毡,明明是他秦国杀了人,却好似楚国先挑的头一般。楚怀王想辩,但想想如今的处境,已无这个必要,嘿嘿怪笑一声,问道:“秦国有意续盟,却不知是何条件?”

  芈氏看了嬴稷一眼,嬴稷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楚国愿意割地予我,便续前盟。”

  嬴稷的要求原在楚怀王的意料之中,倒也不惊讶,再问道:“要我割何处予秦国?”

  嬴稷淡淡地道:“巫、黔中两郡之地。”

  楚怀王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巫郡辖巫山一带、四川北部和湖北清江中上游地区,黔中郡辖湖南西部和贵州东部的大部分地区,此两郡合起来足上千里江山,若是割让出去,实际上就是将楚国的西南一带如数给了秦国。

  听到这个条件,楚怀王坐不住了,霍地站起来,沉声道:“秦王好大的胃口啊,你这岂是要联楚,分明是要亡我楚国啊!”

  魏冉浓眉一皱,两只眼一瞪,大声道:“莫非楚王不肯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三番两次辱我,我若再将巫、黔中郡割予你,熊槐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楚怀王挺直了脊梁,脸上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果敢,大声道:“熊槐无能,致使楚国败落至斯,但我至少还有些骨气,只要尚有一口气在,绝不答应割让巫、黔中两郡!”

  楚怀王向来优柔寡断,他这一生中从未表现得如此决绝,视死如归,这倒反让芈氏吃了一惊,她讶然地看着楚怀王道:“你果真想死吗?”

  楚怀王哈哈一笑,“今日落入你等之手,乃我自己种下之苦果,虽死无怨,但想要从我手里得到巫黔之地,却是休想!”

  “楚王宁死不屈之气节,叫我好生佩服!”芈氏起身走到楚怀王面前,说道:“但事到如今,割不割地,你怕是做不了主了。”

  “哦?”楚怀王眯着眼睛,与芈氏对视着,眼里掠过一抹不屑之意,“我乃楚国之王,我若做不得主,莫非楚国割不割地还得你来做主不成?嘿嘿,芈氏啊芈氏,你虽可在秦国呼风唤雨,可你别忘了,你曾经不过是个楚国的乡野丫头,楚国再弱,怕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楚王好记xìng,我曾经确实是郢都云梦泽的一个乡野丫头,楚王在我心目中,曾是高高在上,便如天上的神仙一般,遥不可及。”芈氏笑吟吟地道:“可你别忘了,风水轮流转,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你等高高在上之人不可能永远左右天下,在二十五年前,怕是神仙也预测不了,高高在上的楚王会落到我这个乡野丫头之手。你且细想一下,楚王落于我之手,楚国的臣工们是否着急?他们是否会为保全楚国而代你割地予我?”

  楚怀王望着满脸笑意的芈氏,脸色惨白,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虽笑着,却同样可以吃人,这比露着狰狞面色的刽子手更加令人恐惧。

  芈氏看着面白若纸,额头浸汗的楚怀王又道:“你再仔细想一想,楚国的太子熊横在齐国当人质,你再落于秦国,楚国再无人可主政,国家重要还是国土重要,你的臣工自会权衡两者之利害,故巫、黔中之地,秦国要定了。”

  芈氏的这些话如同雷击一般,一记一记地落在楚怀王的心头,直把他击得两眼发黑,险些晕厥。他手指着芈氏,嘴唇抖动着,却恁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

  楚怀王被关入了秦国的大牢,这是在整个春秋及至战国中期是绝无仅有之事,此举震动了山东六国,震动了天下,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秦国这匹凶恶的狼,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张开了龇着獠牙的嘴,开始吞噬天下;所有略有些远见之人都能猜到,西秦要发力东出了,啃掉了楚国之后,接下来便是三晋,而后就是位于东北方的燕齐,最终实现天下一统。

  此时此刻,天下诸国才幡然悔悟,大秦宣太后实是继惠文王之后的另一位雄主,她的野心几乎与惠文王如出一辙!

  时局发展到这一步,战国七雄之中的另一强国齐国坐不住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齐国几乎扮演着坐山观虎斗的角色,偶尔出来在纷争之中捡些便宜,在列国不断的战伐中,唯独齐国能独善其身。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天下格局让宣太后打破了,如果秦国当真吞了楚国,继而合并三晋,那么这一匹狼便会蜕变成一头雄狮,他将无敌于天下,再也无哪一国可以是他的对手。

  公元前301年齐宣王田辟疆谢世后,其子齐闵王田地继位,那田地与秦武王嬴dàng有异曲同工之处,尚武好斗,恨不得天天住在军营,与士兵一起cāo练,把宫里的嫔妃都招至军营之中,把床笫和练兵之事一并在营里办了,两厢不耽误。

  田地yù凭借着齐威王、齐宣王两代君主所创之霸业,在这乱世之中与列国争锋,最终实现统一天下的宏愿。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是被秦国抢占了先机,齐国就有被吞并之虞,当下便召来当时任齐相的孟尝君田文前来商议。

  那田文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乃齐国宗室子弟,其父田婴是齐威王的小儿子,齐宣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因此,田文与齐闵王田地是堂兄弟关系。此人好jiāo友,为人爽快,因府上有食客三千而闻名于世。

  虽说田文是贵族子弟,衣食无忧,但并非纨绔之徒,颇有些雄心,在嬴稷继位之初,便曾策划合纵齐、楚、韩、魏四国伐秦,只是那次的合纵在宣太后的一系列举措之下化于无形。然也正是那次的合纵失败,使得田文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想再次策动列国伐秦。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放过,他向田地言道:“秦吞并天下之大口已然张开,齐国不能再坐山观虎斗,该是主动出击的时候了。臣愿再次联合韩魏伐秦。”

  田地想了一想,说道:“合纵伐秦,我无异议,但是尚有几个顾虑之处……”

  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在田文正犹豫要不要伐秦之时,秦国也正在商议如何对付齐国。

  芈氏认为,秦挟楚王,控制了楚国,此举震动天下,使列国人人自危,近期内必然有所动作。而在列国之中,唯一能对秦国勾成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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