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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不是,郁闷地回到了家,什么也不说,开始默默收拾自己和小水的东西。水灵看到他的举动颇为意外,听他道出了个中原委,也不由得呆住了。虽然自己跟范磊都下岗之后家里日子过得很紧巴,可也没有紧巴到当东西的地步,哥嫂瞒着大家把车都卖了,身上得压着多重的经济负担啊。作为亲人,不但帮不上他们的忙,还让他们咬着牙负担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不知道真相时也就罢了,一旦知道,怎能无动于衷呢?“原来以为二哥他们钱多,无所谓,现在才看见他们有多难。”范磊叹息着,很为自己当初让海洋他们受了难为的想法自责,“多两个人就多两份开销,要是再加上小水上学,咱这一大家子都靠在二哥他们身上,我实在不落忍!明儿我就带着小水回大仓,别再给哥嫂他们添麻烦了!”

  范磊的话被门外想要问他干吗急着回去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尽收耳中,他们默默对视了一眼,心下也是黯然。老爷子沉吟着问老太太:“你不是说过了猫猫生日和春节,咱们就回去了吗?现在你怎么打算的?”老太太叹口气,摇摇头:“以前咱们不知道,还觉着海洋、言言他们两口子称钱,过得挺松心呢!这回才看出来,其实他们压力最大。咳,北京这是什么地儿,这是人尖子呆的地方呀!要想在这里混出个模样,真是太难了!要不,咱们也收拾收拾,尽快就跟范磊他们回去吧,我也想咱们的老街坊,和院里那些花儿了。”

  海洋和谢言挽留不住去意已决的父母和妹妹一家,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思把他们送上了回家的火车。已经会走会叫人的猫猫在别离这个本来充满忧伤的时刻反而甜甜地叫着“nǎinǎi”,一个劲儿冲老太太笑。“海洋,妈现在看你缓过来了,难关过了,我和你爸这心也就放下了,虽说我们没帮上什么忙,但好歹妈也算是陪你过了个坎。这今后的日子,你们还得自己过!”

  “我们回去之后,孩子还是送到言言爸妈那儿吧,外面的保姆始终靠不住,尽心尽力肯定不能和自己家的老人比。”“对,”老爷子深有同感地点头补充:“言言,你妈说的没错,两个老亲家都是文化人,教育孩子没得说。光是看着小水,我就佩服了!猫猫jiāo给他们,我们可是一万个放心,将来咱们猫猫一定能当个女状元,就象你一样!”

  “有空,常回去看看言言爸妈,好好照顾他们,多尽孝。好不容易能凑在一块儿,别等将来后悔。”火车鸣响汽笛之后,老太太吩咐了儿子和儿媳fù最后一句。他们强忍着眼泪,用力点头,眼望白色的车厢载着亲人们缓缓消失在视线尽头。

  每天,敞开怀抱的北京城都会有无数外来人口进进出出。这几个人的走就像海面上被蒸发的几滴水珠,并未让这个大气而沉着的城市显出丝毫异样,然而海洋和谢言明显感觉生活似乎缺了一块。老爷子他们刚走的两天,谢言有时坐在客厅里会突然发愣,待到海洋把温暖的大手放在她肩上,她才回过神来,不无怅惘地告诉海洋:“我已经开始想他们了。”

  而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在此时回到了久违的老宅。看到院子被热心的街坊们打扫得干干净净,花草该松土的松土,该打枝的打枝,该捉虫的捉虫,一株株都长出了细碎的嫩芽,仿佛提前做好了准备,用最好的状态迎接他们回来,老两口都有一种叶落归根的感觉。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老太太贪婪地呼吸着老宅里似乎特别能让人心旷神怡的空气,由衷地叹道:“老头子,我看咱们以后也甭折腾了,就咱们这个小院养老送终吧!”

  “是啊,”老爷子一个个花盆、一条条枝叶细细地抚摸过去,一边看,一边发自肺腑地赞同老伴的话:“这才是咱们的家,咱以后可是哪儿都不去了!”

  天气越来越暖了,乔家老宅的院子里又摆开了麻将桌,“哗啦哗啦”的洗牌声清脆得一如既往,用老太太的话来形容,是“听了就让人浑身舒坦”。

  老爷子开春之后新种下的苞米和美人蕉像个进入了发育期的孩子,每过一天就长高一截。乔家的牌局规模也扩大到了两桌,老街坊们闲来无事都愿意过来坐坐,观观战或者自己下场打上两圈,连冯会计也成了家里的常客。日子在三毛两毛的进出和人情冷暖的jiāo流中充满了平淡的乐趣。小小的美人蕉目睹着老人们熙熙攘攘的快乐盛满这个宽敞的院落,突然有一天心花怒放——夏天来了。

  “这么好的牌,咱们得自摸一个给他们看看,别担心,你这牌还没人打呢。”老太太坐在手风正顺的老爷子身后,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跟老伴咬着耳朵暗授机宜。老爷子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摸起一张牌一看,“嘿”的一声猛拍了一下大腿,把面前摆着的罕见的清一色风牌、门清满贯牌推倒,高叫一声:“自摸!”

  “摸”字刚一出口便戛然而止。大家眼前一花,老爷子就躺在了地上,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轰然倒地的。在他软垂在身体一侧的右手前,一张玲珑剔透的红中委屈地跳了几跳,钻进了桌子底下,终于不动了。

  “范磊,爸这回到底情况怎么样?”突然听到老爷子昏迷的消息,海洋跟谢言都大惊失色。海洋工地上碰巧出了些急事,所以先给谢言买了火车票,让她当天就连夜赶回老家。在夏日清晨闪烁着淡金色泽的寂寥阳光里,范磊在火车站的出站口迎到了嫂子。一见妹夫,谢言就心急火燎地问起老爷子的病情。

  范磊停下脚步,满面愁容地半转身望望嫂子,轻轻摇了摇头:“嫂子,不是我丧气,昨天下午开始,爸脚肿开了。俗语说了,男怕穿靴,女怕戴帽,你说这兆头……”

  “别瞎说!”谢言赶紧截住他的话头,沉着脸道:“躺时间长了,谁的脚都肿!”

  “但愿吧!”范磊招呼谢言坐好,自己蹬上车奋力往前骑,“老天有眼的话就不能让爸有事,爸那么好的一个人!”

  老爷子静静躺在一年多以前老伴曾经躺过的医院里,跟那时的老伴一样,身上连着各种监视仪器,整个脸几乎都被笼罩在氧气罩下,没有任何表情。要不是偶尔嗓子里会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还有心电图仪上绿色曲线的微弱波动,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他布满老年斑的脚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高高坟起,连血管都看不到了。水灵拿着热毛巾一次次敷在父亲脚上,希望能加速血液循环,让浮肿消下去,可这些动作似乎只是徒劳。看着父亲倍显老态的脚,水灵忍不住将它们抱进怀里,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谢言一来,就看到老爷子的脸因为呼吸困难憋得通红,觉得老爷子的病可能不止脑梗塞这么简单。他们请来了当时给老太太看病的马主任重新给老爷子检查,结果发现,入院时知会过接诊大夫的心脏病史却没不知何故没被写进老爷子的病历,老爷子实际上还同时犯了严重的心衰,这两天却都没有给yào,病情这么耽误了一下,想缓解就更加困难了。

  “说实话,这两个病,哪个都是要人命的。我们这儿不是心脏专科医院,所以治疗力量不是特别强,现在我们是尽全力了,但是最后情况怎么样……”马主任望着围在他身边的乔家儿女们脸上急切的神情,微感抱歉地摇了摇头:“你们家属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吧!”

  “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谢言强忍着心里汹涌的难过,不甘心地追问:“比如做手术,或者转到北京的大医院?”

  马主任略一沉吟,慎重地答道:“老爷子脑梗这种情况,手术肯定是做不了。在我看,心衰可能情况更严重一些。你们家属要转院我们也没意见,北京的医院设备先进,技术也比咱这儿好,说不定有些新手段,能有个奇迹。所以我们原则上同意,但是家属得签字,万一出了意外,我们不负责任!还有,如果真要转院,医院里有救护车,包一天五百,你们要用车就找他们联系,再怎么说,用救护车总比别的车牢靠些!”

  在场的水兰、谢言、水灵夫妻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做不了主。沉默了一下,谢言开口道:“那我们先商量一下,麻烦您了!”

  先是妈,后是爸,乔家的子女们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埋怨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喜欢降罪给老实厚道的人家。人老了,总得经过这么一段,迟早的问题,就好像人无论一生中经历什么,都还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哪有谁能逃得过自然规律?只是,老爷子的病情老太太还被蒙在鼓里,怕她知道了激动起来,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范磊生怕总拦着老太太不让她来探视,老太太急了会自己摇轮椅过来,特地出了个邪招,在轮椅的前轱辘里别了短短的一根铁丝,让轱辘卡住转不动,骗老太太说是有个配件坏了,一时半会儿买不到,把她困在家里。虽然老太太没了轮椅,在家行动起来肯定会不太方便,可总算免除了后顾之忧。不过,就这么连蒙带骗带耍小花招,也不能保证瞒上多久。老爷子要是一转院去北京,事情暴露的可能xìng就大大增加了。而且,转院是个大事,就老爷子这种身体状况,难保在路上不会出什么差池。然而,要是不转,就是默认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将一直持续下去。医院说他们已经尽力了,老爷子被抢救了两天,却还是这么无知无觉地昏迷着,基本上是听天由命,万一就这么不行了,他们谁不得悔断肠子?

  真是一场豪赌啊!乔家的子女们仿佛能听到死神哗啦哗啦清脆地摇着他的色子,不怀好意地催问他们究竟是押庄,还是押闲。揭盅的时间快到了,在有选择的时候必须尽快决断。可赌注是父亲的xìng命,做儿女的,谁敢做主落注?

  “老这么着我看不是事儿!” 守了一夜,早晨才回去睡了一小会儿的沈致公带着买给弟妹们的饭又回到医院,跟水兰他们一起在老爷子病床前默默坐了良久,终于沉不住气发话道:“谢言,你给海洋打个电话,看看他什么意见。毕竟他是儿子,这个大主意还得他拿。”

  谢言惆怅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拨海洋的号码,电话通着,却始终无人应答。等电话自动挂断,谢言又拨了一遍,情况依然如故。再一次,还没有人接听。海洋又在大家眼巴巴指望着他的时候不见踪影,留下全无主意的姐姐妹妹,和就算有主意也做不了主的姐夫妹夫,将期待的目光全部投向被视为他代表的他妻子身上。

  “姐,姐夫,水灵,”谢言低头沉思半晌,毅然决然地抬起头,提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这个院还是得转!虽说有危险,可到底也该试一试,北京的阜外和安贞都是心脏的专科医院,说不定人家能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呢!在这儿,说到底就是等着,万一耽误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水兰和水灵二人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神里都又是焦虑又是犹疑。而沈致公看谢言想法跟自己一样,也开口投了赞成票:“说实话,我同意谢言的意见,这种时候就是有一丝希望也值得试试。要是说转院,我就去联系个熟点的医生,问问人家能不能跟着跑这一趟,路上好能照应照应。”

  将谢言和沈致公的话在心里掰开了揉碎了思量许久,水兰和水灵也各自做出了决定。水兰望望妹妹,见她向自己轻轻点头,于是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这样吧,给爸转院!”

  在姐姐和妹妹他们艰难地做出决定时,海洋正和小蔡及几个工程师一起陪着王总看那块刚打地基没多久的工地。打地基之前勘查的时候,海洋的施工队并没有勘查出这块地地下水位过高,等地基打到一半才发现竟然打出了水,将桩子什么的全泡在里面。这样一来,工程必须全面暂停,等采取措施把地下水位降下去,才好继续地基部分的施工。工期是肯定要拖长了,施工量也要加大,预算无疑更要超出。海洋紧急约见王总,让他带人现场来看。两边会商了一下,各拿出了一套新的预算方案,相互一对比,海洋出的预算还比王总自己公司出的要低了五万,更何况,海洋主动提出前期工作不到位,自己也负有一部分责任,应该承担追加工程款中的一部分,这在王总的开发商生涯中可谓史无前例,王总很痛快地答应按海洋的方案签补充协议并马上执行,很快就会把追加款项打到海洋账上。

  送王总离开喧嚣的工地,海洋才得空掏出手机想给谢言打个电话问问父亲的状况,却发现谢言早就给他打了三个电话过来。他急忙给妻子回拨过去,听到谢言在电话那头严肃而沉重地说:“爸情况不太好,医生说爸有严重的心衰,刚才我跟大姐和水灵他们商量了一下,准备把爸转到北京的心脏专科医院去。”

  最后的这句话让海洋的心一下子抽紧了,所谓关心则乱,面对父亲可能远比母亲那次危险的状况,他根本无法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反倒在一瞬间几乎方寸大乱。定定神,他支持了谢言他们的决定,并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宽老太太的心,自己会在北京这边马上联系病房和医生。放下电话的刹那,他有些失魂落魄,几乎不敢想象父亲现在躺在医院里会是什么样子。那么正直善良的人,一辈子没有做过亏良心的事,处处替别人着想,到老却要遭这样的罪,他难过得眼睛泛红,心就像被谁紧紧攥着,抽成小小的,疼痛的一团。“小蔡,你把合同的事先放下,把你所有关系都找出来,看能不能帮我爸在阜外或者安贞医院安排一间病房,找他们最好的大夫!”

  小蔡不用问也看出发生了什么,心里也替他难受,简单干脆地应了声好,便赶忙去联系了。海洋这边也翻出所有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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