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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将他扶到自己眼前,用手轻轻撩开他凌乱的发,覆上他死水般青灰色的脸。

  「师父,果然只有提到他,才能让你有一点回应?」应云看着这行将就木的面容,温柔又悲哀,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青玗缓缓睁开眼,一双莲目已空洞失焦,仿佛盲瞎,只有唇轻轻开合:「你说过……不杀他……」

  因为中dú,他的仙身几乎被侵蚀殆尽,面对法力深厚的昔日爱徒,他已经没有半分反抗之力。唯一能够依赖的,就是曾经某一天,应云一时兴起提的那个或许没有半分可信度的,约定。

  「只要你答应永远属于我,永远不离开我身边,我保证不伤害他。」

  从他被应云囚禁起,他便知道自己与笙箫默再无可能,如今仙身将尽,时光终究会风干他的血ròu,掩埋他的白骨,只能奢望这个脆弱的承诺,在他化为飞灰之前,给那个人最后一片遗忘的宁静。

  「我答应你,」应云将他思绪拉回,语气竟是出奇的顺从,「可若他对我出手,我是要自卫的……还有,师父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好……」他喉头轻颤道。

  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他已经被他推倒在榻上。情丨事依然在继续,眼前高耸的天顶犹如漆黑的深渊,慢慢朝他压了下来。

  若这一切都是不lún之爱的果报,那么悉数应在他身上就好。

  医yào阁很快出了结果,正德长老是被人一招击碎了经脉而失去反抗,又被人以法术制成现在这个样子,受尽了冰冻火烧之苦才死去。整个过程,大概就是天亮之前一两个时辰的事。

  听完医yào阁的结果,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若对方法力足以瞬间压制正德长老,又是什么样的深沉大恨,要让凶手以这么残忍而特殊的方式杀害他?

  「诸位怎么看?」过了好一会儿,笙箫默缓缓开口。

  医yào阁首座上前一步,躬身道:「掌门,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首座但说无妨。」

  「老朽以为,以对方之修为,若只是想取正德首座之xìng命,易如反掌,甚至可以一招致命。而凶手只是让其失去反抗之力,以冰火虐杀之,且将冰火痕迹做的如此清晰整齐,这绝不是轻松之事。对方如此大费周折,恐怕不止为取他xìng命。」

  「首座的意思……」

  「老朽与弟子历练人间之时,常听人说起人间江湖之事。江湖中有很多高手,取人xìng命时不仅不隐藏身份,反而使用特殊手法或者在现场留下特别的痕迹,以这种极其具有辨识度的方式让人知道是自己所为,他们的目的往往不是杀人,或不止是杀人,更有意于制造某种恐慌,或者是挑衅。」

  「首座是说,凶手用这种特殊手法,是故意在挑衅?」笙箫默皱眉。

  医yào阁首座谨慎道:「也可能是提醒。」

  「若是挑衅,又所为何事呢?用这种怪手法杀人,我们也不明白他想干嘛。」礼义阁首座语气有些不屑。

  「既然他这样做,应该料定是我们能明白的暗示,也许只是大家没有想到……」

  将正徳长老一半身体用冰冻住,另一半却用火烧焦,是什么意思呢?某种法术?某个名字?还是……

  「难道是……冰火之刑?」藏书阁长老有些迟疑地冒了一句。

  众人皆是一震。

  长留山天牢,坐落于火山与寒冰洞之间,白日烈火灼身,夜半冰封彻骨,虽一时不会致死,可那冰封火烤的滋味,更像是一场绵延数年的酷刑。

  「长留山被判入天牢的弟子不过数十人,仙籍阁有验生石,应该好查。」仙籍阁首座忙道。

  有了一点方向之后仙籍阁很快呈上了结果,长留山自建派以来,共有一百七十三人被判入天牢,刑期三个月到五十年不等。其中一半弟子已经过世,剩下的有些失去仙身被逐出长留,也有一些还留在长留。经过一番查问,身在长留的弟子当夜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离开长留的弟子普遍都在千里以外,行凶的可能xìng也不大。

  除了青玗一人。

  他的验生石依然亮着,然而如同笙箫默百年前就得知的那般,仙籍阁既寻不到他的踪迹,也无法观微于他。

  这位仙尊曾经为了他那个逆徒,被连坐判入天牢十年,如今虽然离开长留山数百年杳无音信,难说修为精进到何等程度,论动机论能力,倒像是符合条件之的「凶手」。

  笙箫默心烦意乱,草草应付了众人,便只身回到正德长老遇害的现场,想看看有没有漏掉的蛛丝马迹。

  正在仔细查验之时,笙箫默突然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从背后接近了他。他一个激灵跃身而起,反手朝身后推出一记掌力。

  噗!

  一掌犹如击在皮囊之上,发出软软一声闷响,一个黑色半透明的虚影渐渐显露出来。

  「长留掌门,别来无恙?」空落的声音犹如从遥远的孔洞中发出,余音回dàng不绝。

  笙箫默心下一惊,对方居然能够轻易突破长留结界接近他,想必不是等闲之辈。

  「你是什么人?」他祭出银箫直指对方。

  「掌门稍安勿躁,我主上有件东西带给掌门,掌门一看便知。」那虚影不急不慌,挥手将一支细长的盒子推到笙箫默面前。

  笙箫默半信半疑将那盒子打开,却在看到的一瞬间惊得后退了一步。

  一支剔透盈翠的青竹箫静静躺在盒中,闪烁着熹微的光芒,像一根长针刺入他的双眼。

  他再是恍惚也不会看错,这是青玗贴身不离的武器,可怎么会在此人手中?

  难道 ……师叔!

  「我师叔在你们手里?」笙箫默眼里已是疾光如剑。

  那虚影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依然用那遥远如回声般的声音道:「三日后瑶歌城外竹林,我主上恭候掌门。」

  「你主上到底何人?」笙箫默厉声诘问。

  「掌门只能一个人来,还请勿要爽约,否则……你应该明白……」那声音自顾自说着,却越来越远,仿佛一束即将消失的光芒。

  笙箫默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头顶,他以仙力一次次狠狠击向那个幻影,却一次次穿过那影子,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虚影缓缓消散。

  师叔……

  他崩溃般瘫倒在地上,将那根青竹箫紧紧贴在胸口,yù哭无泪。

  数百年了,他终于有了一点点他的讯息,却不曾想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贴身的箫竟然被人夺来,他本人还不知伤重几何,如何受制于人。笙箫默只觉心被重重揪起,无以复加的痛苦全部梗在喉头,却是无处宣泄。

  不,不行,他要去救他!

  笙箫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对方主动约他相见,又特意送来了青玗的贴身之物,想必是以此相挟,要与他做什么jiāo换。不管他们要jiāo换什么,只要能够见面,他就一定要想办法将青玗救出来。

  笙箫默摩挲着手中冰凉的竹箫,眼中渐渐流露出笃定的战意。

  师叔,你一定要等到我,一定要等我!

  君埋泉下泥销骨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将褪未褪,远处的长留山点点消散在夜幕之中。笙箫默御风飞于半空,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离开长留时,他未曾告诉任何人。可他心里又知道,自己这次未必能全身而退。离开之前他已设下阵法,一旦他的验生石熄灭,九阁首座以及几个亲近的弟子都会收到他留下的传音,由幽若继承掌门之位,火夕继承销魂殿尊位。虽然他不能确定自己这样的安排是否能避免一场天翻地覆,可对于长留,他自觉仁至义尽。

  九岁第一次遇到青玗,十四五岁便情根深种,十八岁终于如愿,二十一岁却被迫分离。至今数百年来,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太多太多,他隐忍着,承受着,任凭时光从身上碾过。他眼看着竹染和琉夏生离死别,白子画与花千骨渐行渐远,一个又一个的故人从他身边走过,死的死,散的散,颠覆他曾经相信的,摧毁他曾经期待的,到最后,他终于明白,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失败和自否。十几岁时那份无所顾忌的执着和坦率,更像是遥远的前世。

  夜幕已经降临,城外的竹林漆黑寂静如深井。高大的竹一簇簇直冲入天际,好像无数冰冷的栏槛,将天地都围得密不透风。

  笙箫默静静伫立在林中,周围只有风吹竹叶,流淌着沙沙声,仿佛漫山遍野的多足虫豸成群结队爬过一般。然而窸窸窣窣的声音里,忽然若隐若现地飘出一丝箫曲。这箫曲很轻很轻,轻得仿佛游丝,随时都要断在那沙沙声中。那声音由远及近,调律渐渐清晰,好像细丝慢慢拧成了线,线又一道道扭成了绳,绳纵横jiāo错,渐渐织成了网。箫声如泣如诉,低回悲沉,那悲伤顺着那网缓缓流淌,最后竟化为遮天蔽日的障。那障宛若漩涡,一点点开始扭曲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和空间中的一切,似要将一切撕扯,拧碎,绞杀。

  笙箫默微微皱眉,手中已是银箫在握,他轻启唇齿,悠扬旷达的箫音徐徐流出,似金刀火舞,朝这扯不开的音障披靡而去。

  一曲悲哀低回,一曲清幽空净,两股箫曲却意外地相谐,若叫不知情者听去,还以为是一对知音相和。笙箫默一动未动,只有衣带随风飘舞,然而枝头竹叶却早已抵不住这两方力量无形的扭杀拉锯,纷纷从竹枝上而坠,飘舞之际每片竹叶已碎成齑粉,扑扑簌簌犹如漫天落雪。

  直到竹叶在地上积了半尺多厚,两支箫曲终于和毕。笙箫默不动声色地轻轻喘气,额角渗出细汗,淌下一道不易察觉的痕迹。

  月光从乌云中流泻而出,清辉dàng漾间,不远处渐渐显现出一个白衣身影。

  白衣身影款款走近,竟是一个俊逸翩翩的年轻男子。他手握一支牙白色的玉箫,眉若短剑,眼如寒星,生得风貌非凡,只是脸上的笑带着几分邪气凛傲,叫人捉摸不透。

  笙箫默看着来人,语气镇定:「不知阁下何方神圣?」

  「你不认识我,可我却认识你,笙箫默。」白衣男子微笑。

  「阁下派人送来这个,不知是何意?可是见过我师叔?」笙箫默拿出那支青竹箫,语气依然平静,眼神却盯紧了他。

  「你师叔?掌门说的倒是十分顺口呢。」白衣男子嗤笑。

  「阁下什么意思?」

  「笙箫默,你可知,他是为我师父在先,然后才是你师叔,若论资排辈,你当唤我一声师兄才是。」

  面前人说的轻轻巧巧,可这一字一句却犹如zhà雷劈入笙箫默的耳中。

  「你……你是……应云?」

  应云有些意外地挑眉:「想不到居然知道我,真是荣幸至极。」

  「正德长老遇害之事,可是你的手笔?」

  「呵,那个老东西,不过死有余辜而已。怎么,难道不正和你意?我可听说,当年他把你整的相当之惨呢。」

  「他作jiān犯科自有门规处置,你私自杀他,恐怕未必比他好到哪去。」

  「门规?」应云大笑,「他横行长留数百年,门规何时起过作用?那种东西,永远都是约束普通弟子罢了。」

  笙箫默无言以对,他虽为长留掌门,却也知道应云所言非虚。长留建派数千年,积弊之深,绝非短时间可以清除。

  顿了半晌,他才郁郁道:「你约我前来,到底是何用意?」

  「听闻你与我师父……关系颇不寻常,」应云暧昧一笑:「我就想看看,这位小师弟到底长了几双眉毛几只眼,竟然能叫我师父动了真心。」

  笙箫默心头一紧,一时捉摸不透他话中深意:「是师叔告诉你的?他现在何处?」

  「他不会见你了。」

  「为何?」

  「因为,他已经答应我,会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应云扬起胜利者的微笑,一字一顿。

  笙箫默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诧,可这惊诧立刻变成质疑:「你撒谎,师叔不会这么做。」

  应云眯起眼睛看他:「是吗?」

  「师叔不是这样的人,若他真的做了这样的选择,一定会亲口告诉我。」

  「过了数百年,你凭什么觉得,他愿意亲口告诉你?他当年离开长留,可亲口告诉过你?」笙箫默摇了摇头,笃定道:「若师叔当真要和你走,你今日又何必约我在此,与我说这些虚虚实实的话?唯一的可能是,你囚禁了他,故意来探我的口风而已。」

  应云挑眉:「笙箫默,也真是小瞧你了。」

  默认吗?

  「他是你师父,你怎能这么做?」

  「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师徒之间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说?」

  笙箫默怒不可遏:「你若敢伤他一根汗毛,我绝不会放过你。」

  应云却松松爽爽地笑出来。

  「是么?那我再告诉你,你对他做过的,这几个月,我也都做全了……」似乎担心自己的描述还不够准确,他故意走近他一步,语气低沉又暧昧:「日日夜夜,无止无休……」

  「你这个混蛋!」笙箫默只觉血脉喷涌,怒从中来,他挥起银箫,烈烈银光直指他的喉咙。

  应云脸上没有半分畏惧,只微微垂眼,看着自己面前的白光。

  师父,这样就不算我违背约定吧……

  下一刻他已飞身后退,手中玉箫一扬,一道强烈的光芒朝笙箫默极速斩去,犹如闪电。笙箫默蹬地而起,身体已凌空避开,银箫在空中顺势画出一道银色的壁障,将那道光震了回去。

  一时间竹林中突然光波大作,风吼电鸣。笙箫默与应云各自握箫,犹如苍鹰遇凶隼厮打在一处,灵力化为百千道刺眼的光芒jiāo汇迸shè,将漆黑的竹林照得亮如白昼。他们曾经得同一人授艺,手握几乎相同的武器,一招一式都如此相似,仿佛一对孪生兄弟,甚至连内心都jiāo付给同一人。他们成了彼此的复刻,又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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