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笑脸，掏出烟给校长发了一根，又掏出打火机给校长点着。校长就yīn着脸说说：“李老师，先坐。”
我说：“校长，真是不好意思，你就根据制度处罚我吧。”
校长听我这么一说，yīn沉的脸终于绽开了点笑意：“李老师说哪里话，这个张小轩和陈凡真是屡教不改，让人头疼。”
“张小轩现在好多了。”我说的底气很不足，如果校长反问，好多了还打架，我可怎么自圆其说。
校长往杯子里倒好水，然后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看那架势，要和我长谈一般。校长说：“李老师啊，你来了后，确实做了很多工作，我也看得见。但是，对学生，也不能太宽容。跟孩子们称兄道弟，只能是一时之快，不是长久之计。初二三班变化很大，这是不容置疑的。关于这次打架事件，还好，发生在午饭时间，但xìng质还是很恶劣，很严重的。你那天请假，手续是履行了的，按说不能怪你。但作为其中一名学生的班主任，你还得深刻反省反省。”
我说：“你说得对，校长。”我本来还想反驳反驳的，但一想，我现在是当事人的班主任，顺驴爬坡还是比较好。至于我怎么管理班级，那是我的事。
看我态度端正，校长色又悦了些，然后揭开杯子盖，吸溜吸溜着清亮的茶水。
“校长，这两名学生你准备怎么处理？”我试探着问。
校长用手抹了抹嘴说：“这个么，张小轩这次还算好，没有动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但还得批评教育一下。那个陈凡，是这次事件的发动者，制造着，而且，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一定要严惩。”
“开除吗？”
“开除！这样的学生一定要严惩！”校长说的斩钉截铁。
“校长，能不能考虑一下，这个陈凡，家里情况比较特殊。这个孩子很可怜，现在只和已经瘫了的，患有痴呆症的母亲相依为命，如果开除了，这孩子一辈子就完了。陈凡找过我，让我替他求求情，这孩子已经认错了。”
“这个情况我了解一点，但这样的孩子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前途。李老师啊，现在办学的关键，就是安全问题，从整个学校的发展和稳定这两方面来说，我们都应该从全局考虑，不能凭感情用事。”
“我知道，校长，你cāo的心要比我们大得多。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两个孩子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你保证？”校长不解的看了看我。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校长，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后面真有什么事，你把我们三个一起开除。”
“你们三个？李老师啊，你这是何苦呢？这是我跟下面几个领导经过研究，决定了的事情。”
“校长，我给你写个保证。再说，这事我真的有责任，应该深刻反省。但陈凡坚决不能开除，算我求你。前边的事我已经了解过了，也和陈凡谈过，正想怎么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呢，没想到家里出了点事，就耽搁这么一天，就出了这种事。就给他们个机会吧。”
“李老师，我知道你很有责任心。这个事，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再考虑考虑，跟几个领导再沟通沟通吧。”校长终于有了点网开一面的意思，我也舒了口气。
跟校长又坐了会，说了些题外话，就告辞了。临出门，校长给我说：“李老师，我看这样吧，本来也没必要让你写检查，看你真心实意的为这个陈凡求情，那你就写个检查吧，意思意思。我和几个领导说的时候，也好有个说辞。再怎么说，也是决定了的事，不能我说怎么就怎么。”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校长。”
回房间的路上，我感觉很轻松，但我的大脑却对我说，何苦呢。是呀，我这是何苦呢?家里那一摊子事，我都老虎吃天，没处下爪着呢。
第二天，我就把保证书jiāo给了校长。校长接过保证书看了看，然后，很是惊讶的说：“李老师，你怎么把保证书三个字写成军令状了？”
我凑过去一看，还真是，就笑了：“写错了，校长。这几天正看《三国演义》呢，一不留神就写成那样了。”
校长笑着说：“李老师呀，你可真是，把学校当军队了。”
“我一改吧。”
“改改吧，惹人笑话。”
陈凡最终没有被开除，我给他说了我写保证书的事，陈凡只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我买了些水果，让陈凡给张小轩送去。陈凡有些犹豫，但还是去了。去了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愿从此相安无事就好。
第123章：迟到
生活，就是不等你，不等你把想干的事干完，它就急急忙忙的往前走。又把前面的路拉得好长好长的，让人总是看不到头。把后面的路缩啊缩的，缩得过去在大脑里面几秒钟的工夫就一一闪过。每当在田间，在路上，在街上，有男人或女人领着个孩子，男人或女人叫我老师，又让孩子叫我爷爷的时候，我傻乎乎的笑着，答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我老了吗？我就这样老了吗？我有好多事还没做，我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就老了吗？
手机响了，我一边掏手机，一边嘀咕：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电话响啊响的，烦人。瞅着来电显示，像是小军打来的，这狗东西，还知道打电话啊。
“喂，小军，是小军吗？”我对着电话大声问。
“是我，哥。”
“什么事啊？”
“哥，小雪要回来。”
“小雪啊，小雪要回来，那好啊。”
“哥，她要回来就回来，当我是什么人啊。”
“小军，小雪不是一直没结婚吗？她就是放不下你和孩子，想开些，少来夫妻老来伴嘛。年轻的时候，谁不犯个错呀，我也曾经找过jì nǚ呢。”
“哥，你怎么还没老就胡说啊。”
“是真的，我心里明白着呢。”
“好了，哥，我想给县城买房。”
“买房啊，什么？买房！我给老屋都给你们把房盖了，你要买房！你买房你有钱吗？”
“哥，你不cāo心了，小雪说她也添一些。老屋那房，要不然就卖了吧。”
“我看你才糊涂了，只要妈还活着，那房能卖吗？小雪说她添，小雪已经要给你添钱买房啊，那好啊。那你就看着办吧，我没钱给你添，不够的话就把老屋那房买了，不告诉妈就行了。”
“哥，你照顾好妈就行了，我们谢谢你和嫂子了。妈都瘫了几年了，我不在身边，你和嫂子受累了。”
“受什么累啊，你把你自个儿管好，不要活老了还要人为你担心。小雪回来了，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
“我知道，哥，你放心。”
放下电话，我心里甜甜的，夏小雪要回来，龙儿终于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好了，再不用为小军担心了，这狗东西，还要给城里买房，老屋那房，让我白盖了。我背着双手，在门上转悠着，这个事，给不给妈说，算了吧，说了她也听不见。
晶晶考上了个二本，现在已经上大三了，不知孩子在外面怎么样了，好长时间了，也没往家里打个电话。正想着，手机又响，掏出来又瞅，没有名，是一串数字，心里又嘀咕：谁没事干了，打什么电话。按了接听键，那边传来晶晶责怪的声音：“爸，你怎么半晌不接电话啊？”
“我看是谁打来的。”
“爸，我买了个手机，这是我的号。”
“你哪来的钱？”
“我找了份工作，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打什么工啊，不好好上学，千万不能把上学耽搁，把那工退了吧，爸还能供得起你。”
“爸，你放心吧，我们同学都这样，提前走向社会锻炼锻炼自己。你也不是经常这样说吗？”
“晶晶啊，你长大了，懂事了，爸爸高兴啊。我们家穷，你上高中的时候，爸就答应过你，给你买个手机的，但爸爸一直都没给你买，你别怪爸爸啊。”
“爸，你说什么啊。以前是我不对，现在我明白了，你和妈妈太辛苦了。爸，我知道，你不幸福。你和妈妈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幸福的。”晶晶在那边哭了。
“傻孩子，说什么话啊。我和你妈很好，你就安心念书吧。爸很幸福，你这个电话，就让爸爸很幸福，爸爸这一辈子，都很幸福。”
第124章：幸福没有味道
“嘀铃铃......”闹钟响了，我一翻身坐起来，今天是星期一，我得赶紧去学校。穿好了上衣，才忽然明白，我已经退休了，我再没资格去学校了。那就再睡睡吧。我又钻进被窝，眯起眼睛，享受着被窝带来的温馨。
“你还不起来啊？老天大亮的你能睡得住啊？家里乱的跟三国似的，也不知道拾掇，就知道个睡睡睡，看把你睡的死！”杨雪一边扫着屋前屋后，一边唠叨着。我睡不住了，又起来继续慢腾腾的穿衣服，心里嘀咕：喊喊喊，女人，就知道喊。紧接着刷牙洗脸刮胡子，做人，也真麻烦。
杨雪却已把饭做好，舀好了摆在桌子上，我说：“饭都熟了啊。”
“早都熟了。”
我就准备坐下来吃，杨雪说：“看把你吃不了了，先给你老妈端去吧。”
给母亲端了饭，我就坐下来吃着。杨雪也坐了下来，我说：“时间还早着呢，吃了饭又没事，你做这么早的。”
“一吃就完事了，雅兰还叫我打麻将呢。”
“噢，你是急着去打麻将啊。”
“是又怎么了，是又怎么了？你还想管住我啊。”
“我管你干嘛，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吃了饭我去地里锄草。”
“你一个人锄到猴年马月，你就在家吧。你妈在家呢，你把你一个人跑到地里去，万一有个事怎么办，年龄那么大了，你给谁扔啊？你就在家里打你的电脑，下午咱俩一块去锄。”
“年龄大了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前天七婆还坐在门上跟人说话呢，昨天晚上不就死了。人老了，看不来，你就别跟我犟了。”
我想说，你才犟，你跟我犟了一辈子，还说我犟。可我没说，我从来没犟过杨雪，犟来犟去的，我赢不了。
杨雪收拾停当，就打麻将去了。我没有打电脑，你让我打我就打啊，我偏不打。我转来转去，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到个纸箱子里乱翻。这个纸箱子是我从燎原初中带回来的，里面是一些书和备课本。我翻着翻着，也不知要翻什么，最后，我翻出了张小轩写给我的信，这是我收到的唯一一封学生寄给我的信，我已经看了好多遍了，又把信纸掏了出来看。看着看着，我就觉得张小轩就坐在我办公室那张椅子上，在给我说，说着信上写的那些话：
老师，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退学了。我没有管住自己，让你失望了。爸爸给我找了个后妈，还带了个弟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上高中不久，我又和同学打架了。是那个曾经救过我的人，来找我，我并不想和他在一块的，但他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我没办法，只好妥协了。为了给他的一个兄弟出气，我们就打架了，我的胳膊都骨折了。伤好了以后，我就再没有去学校，我念不下去了。爸爸没办法，要把我jiāo给妈妈，我不去，现在还一直跟他们抗衡着。妈妈说是给我找了一个很好的市重点高中，还说是什么封闭式的，他们这是想把我关起来，我才不会去呢。
老师，陈凡那次来看我的时候，我们就和好了。他拿的那些东西，我知道是你买的，谢谢你。我还去看过陈凡的母亲几次，我要给陈凡钱，陈凡不要，他说只要我把他当朋友就行。陈凡跟我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但他没来。我去他家里找，门锁着呢，连他母亲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最后，经过打听，村里人说他去打工了，把母亲也带走了，具体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老师，我知道，你看了我的信，一定对我很失望，其实我也很恼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堕落消沉，可我真的没办法不这样。不过老师，你放心，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去找陈凡，我要跟他一块打工。我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他们，我照样可以养活自己，我再不想要他们的钱了。
看完信，我照样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信叠好，装在信封里，重新放到纸箱里。张小轩，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是和陈凡在一起打拼，还是和救他的那个人在一起厮混？这时，门上陆陆续续来了几位闲人，我就坐在门上，跟这几位闲人说话聊天。没人聊了，我就坐在门上闭目养神打瞌睡。一忽儿，我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幅画面：在郁郁葱葱的苹果地里，我和杨雪撅着屁股，顶着烈日，锄着那些顽固不化的草。杨雪还是唠叨个不停，我就加快了锄草的速度。我锄到前面去，你就一个人在那儿说去，说个够。
“歇歇吧，热死了。你急着锄到前面干什么去了，光锄大的不锄小的，给自家干活你都日鬼。”杨雪在后面喊。
我直起腰，用拳头在腰上砸着：“腰疼死了。”
杨雪说：“我也腰疼。”
我就倒回来，和杨雪一起坐在田埂上。
“让我靠靠，展展腰。”杨雪说。
我们就背靠着背坐着，坐在田埂上，坐了一屁股土。
太阳快要落山了，晚霞把天空涂抹的灿烂而辉煌，我就想啊，我们这样背靠着背坐着的情景，在这夕阳的余晖中，是不是有着如血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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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轩现在好多了。”我说的底气很不足，如果校长反问，好多了还打架，我可怎么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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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说得对，校长。”我本来还想反驳反驳的，但一想，我现在是当事人的班主任，顺驴爬坡还是比较好。至于我怎么管理班级，那是我的事。
看我态度端正，校长色又悦了些，然后揭开杯子盖，吸溜吸溜着清亮的茶水。
“校长，这两名学生你准备怎么处理？”我试探着问。
校长用手抹了抹嘴说：“这个么，张小轩这次还算好，没有动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但还得批评教育一下。那个陈凡，是这次事件的发动者，制造着，而且，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一定要严惩。”
“开除吗？”
“开除！这样的学生一定要严惩！”校长说的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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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况我了解一点，但这样的孩子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前途。李老师啊，现在办学的关键，就是安全问题，从整个学校的发展和稳定这两方面来说，我们都应该从全局考虑，不能凭感情用事。”
“我知道，校长，你cāo的心要比我们大得多。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两个孩子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你保证？”校长不解的看了看我。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校长，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后面真有什么事，你把我们三个一起开除。”
“你们三个？李老师啊，你这是何苦呢？这是我跟下面几个领导经过研究，决定了的事情。”
“校长，我给你写个保证。再说，这事我真的有责任，应该深刻反省。但陈凡坚决不能开除，算我求你。前边的事我已经了解过了，也和陈凡谈过，正想怎么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呢，没想到家里出了点事，就耽搁这么一天，就出了这种事。就给他们个机会吧。”
“李老师，我知道你很有责任心。这个事，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再考虑考虑，跟几个领导再沟通沟通吧。”校长终于有了点网开一面的意思，我也舒了口气。
跟校长又坐了会，说了些题外话，就告辞了。临出门，校长给我说：“李老师，我看这样吧，本来也没必要让你写检查，看你真心实意的为这个陈凡求情，那你就写个检查吧，意思意思。我和几个领导说的时候，也好有个说辞。再怎么说，也是决定了的事，不能我说怎么就怎么。”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校长。”
回房间的路上，我感觉很轻松，但我的大脑却对我说，何苦呢。是呀，我这是何苦呢?家里那一摊子事，我都老虎吃天，没处下爪着呢。
第二天，我就把保证书jiāo给了校长。校长接过保证书看了看，然后，很是惊讶的说：“李老师，你怎么把保证书三个字写成军令状了？”
我凑过去一看，还真是，就笑了：“写错了，校长。这几天正看《三国演义》呢，一不留神就写成那样了。”
校长笑着说：“李老师呀，你可真是，把学校当军队了。”
“我一改吧。”
“改改吧，惹人笑话。”
陈凡最终没有被开除，我给他说了我写保证书的事，陈凡只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我买了些水果，让陈凡给张小轩送去。陈凡有些犹豫，但还是去了。去了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愿从此相安无事就好。
第123章：迟到
生活，就是不等你，不等你把想干的事干完，它就急急忙忙的往前走。又把前面的路拉得好长好长的，让人总是看不到头。把后面的路缩啊缩的，缩得过去在大脑里面几秒钟的工夫就一一闪过。每当在田间，在路上，在街上，有男人或女人领着个孩子，男人或女人叫我老师，又让孩子叫我爷爷的时候，我傻乎乎的笑着，答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我老了吗？我就这样老了吗？我有好多事还没做，我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就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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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军，是小军吗？”我对着电话大声问。
“是我，哥。”
“什么事啊？”
“哥，小雪要回来。”
“小雪啊，小雪要回来，那好啊。”
“哥，她要回来就回来，当我是什么人啊。”
“小军，小雪不是一直没结婚吗？她就是放不下你和孩子，想开些，少来夫妻老来伴嘛。年轻的时候，谁不犯个错呀，我也曾经找过jì nǚ呢。”
“哥，你怎么还没老就胡说啊。”
“是真的，我心里明白着呢。”
“好了，哥，我想给县城买房。”
“买房啊，什么？买房！我给老屋都给你们把房盖了，你要买房！你买房你有钱吗？”
“哥，你不cāo心了，小雪说她也添一些。老屋那房，要不然就卖了吧。”
“我看你才糊涂了，只要妈还活着，那房能卖吗？小雪说她添，小雪已经要给你添钱买房啊，那好啊。那你就看着办吧，我没钱给你添，不够的话就把老屋那房买了，不告诉妈就行了。”
“哥，你照顾好妈就行了，我们谢谢你和嫂子了。妈都瘫了几年了，我不在身边，你和嫂子受累了。”
“受什么累啊，你把你自个儿管好，不要活老了还要人为你担心。小雪回来了，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
“我知道，哥，你放心。”
放下电话，我心里甜甜的，夏小雪要回来，龙儿终于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好了，再不用为小军担心了，这狗东西，还要给城里买房，老屋那房，让我白盖了。我背着双手，在门上转悠着，这个事，给不给妈说，算了吧，说了她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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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是谁打来的。”
“爸，我买了个手机，这是我的号。”
“你哪来的钱？”
“我找了份工作，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打什么工啊，不好好上学，千万不能把上学耽搁，把那工退了吧，爸还能供得起你。”
“爸，你放心吧，我们同学都这样，提前走向社会锻炼锻炼自己。你也不是经常这样说吗？”
“晶晶啊，你长大了，懂事了，爸爸高兴啊。我们家穷，你上高中的时候，爸就答应过你，给你买个手机的，但爸爸一直都没给你买，你别怪爸爸啊。”
“爸，你说什么啊。以前是我不对，现在我明白了，你和妈妈太辛苦了。爸，我知道，你不幸福。你和妈妈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幸福的。”晶晶在那边哭了。
“傻孩子，说什么话啊。我和你妈很好，你就安心念书吧。爸很幸福，你这个电话，就让爸爸很幸福，爸爸这一辈子，都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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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铃铃......”闹钟响了，我一翻身坐起来，今天是星期一，我得赶紧去学校。穿好了上衣，才忽然明白，我已经退休了，我再没资格去学校了。那就再睡睡吧。我又钻进被窝，眯起眼睛，享受着被窝带来的温馨。
“你还不起来啊？老天大亮的你能睡得住啊？家里乱的跟三国似的，也不知道拾掇，就知道个睡睡睡，看把你睡的死！”杨雪一边扫着屋前屋后，一边唠叨着。我睡不住了，又起来继续慢腾腾的穿衣服，心里嘀咕：喊喊喊，女人，就知道喊。紧接着刷牙洗脸刮胡子，做人，也真麻烦。
杨雪却已把饭做好，舀好了摆在桌子上，我说：“饭都熟了啊。”
“早都熟了。”
我就准备坐下来吃，杨雪说：“看把你吃不了了，先给你老妈端去吧。”
给母亲端了饭，我就坐下来吃着。杨雪也坐了下来，我说：“时间还早着呢，吃了饭又没事，你做这么早的。”
“一吃就完事了，雅兰还叫我打麻将呢。”
“噢，你是急着去打麻将啊。”
“是又怎么了，是又怎么了？你还想管住我啊。”
“我管你干嘛，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吃了饭我去地里锄草。”
“你一个人锄到猴年马月，你就在家吧。你妈在家呢，你把你一个人跑到地里去，万一有个事怎么办，年龄那么大了，你给谁扔啊？你就在家里打你的电脑，下午咱俩一块去锄。”
“年龄大了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前天七婆还坐在门上跟人说话呢，昨天晚上不就死了。人老了，看不来，你就别跟我犟了。”
我想说，你才犟，你跟我犟了一辈子，还说我犟。可我没说，我从来没犟过杨雪，犟来犟去的，我赢不了。
杨雪收拾停当，就打麻将去了。我没有打电脑，你让我打我就打啊，我偏不打。我转来转去，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到个纸箱子里乱翻。这个纸箱子是我从燎原初中带回来的，里面是一些书和备课本。我翻着翻着，也不知要翻什么，最后，我翻出了张小轩写给我的信，这是我收到的唯一一封学生寄给我的信，我已经看了好多遍了，又把信纸掏了出来看。看着看着，我就觉得张小轩就坐在我办公室那张椅子上，在给我说，说着信上写的那些话：
老师，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退学了。我没有管住自己，让你失望了。爸爸给我找了个后妈，还带了个弟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上高中不久，我又和同学打架了。是那个曾经救过我的人，来找我，我并不想和他在一块的，但他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我没办法，只好妥协了。为了给他的一个兄弟出气，我们就打架了，我的胳膊都骨折了。伤好了以后，我就再没有去学校，我念不下去了。爸爸没办法，要把我jiāo给妈妈，我不去，现在还一直跟他们抗衡着。妈妈说是给我找了一个很好的市重点高中，还说是什么封闭式的，他们这是想把我关起来，我才不会去呢。
老师，陈凡那次来看我的时候，我们就和好了。他拿的那些东西，我知道是你买的，谢谢你。我还去看过陈凡的母亲几次，我要给陈凡钱，陈凡不要，他说只要我把他当朋友就行。陈凡跟我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但他没来。我去他家里找，门锁着呢，连他母亲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最后，经过打听，村里人说他去打工了，把母亲也带走了，具体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老师，我知道，你看了我的信，一定对我很失望，其实我也很恼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堕落消沉，可我真的没办法不这样。不过老师，你放心，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去找陈凡，我要跟他一块打工。我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他们，我照样可以养活自己，我再不想要他们的钱了。
看完信，我照样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信叠好，装在信封里，重新放到纸箱里。张小轩，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是和陈凡在一起打拼，还是和救他的那个人在一起厮混？这时，门上陆陆续续来了几位闲人，我就坐在门上，跟这几位闲人说话聊天。没人聊了，我就坐在门上闭目养神打瞌睡。一忽儿，我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幅画面：在郁郁葱葱的苹果地里，我和杨雪撅着屁股，顶着烈日，锄着那些顽固不化的草。杨雪还是唠叨个不停，我就加快了锄草的速度。我锄到前面去，你就一个人在那儿说去，说个够。
“歇歇吧，热死了。你急着锄到前面干什么去了，光锄大的不锄小的，给自家干活你都日鬼。”杨雪在后面喊。
我直起腰，用拳头在腰上砸着：“腰疼死了。”
杨雪说：“我也腰疼。”
我就倒回来，和杨雪一起坐在田埂上。
“让我靠靠，展展腰。”杨雪说。
我们就背靠着背坐着，坐在田埂上，坐了一屁股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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