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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悄地设下了惩罚她的圈套:把这

  套不属于他的房子抛下,场面上说是给她的补偿,暗中却叫机关来收回,叫你老虎吃天

  空,什么也捞不到!啊啊!身上佩戴的、首饰盒里珍藏的金银珠宝,就说能弥补亏损了

  的那十万元“青春补偿费”罢,可和他这场婚姻的损失,又将怎样算呢?啊啊,想不到,

  他会这样损!她哭,伤心地哭……

  不。都茗,你真窝囊!关起门来哭管庇用!马上要行动!

  她断然擦干眼泪,决定径自找到曾家去。刚出门,忽又改变了主意:应该了解一下

  曾经海的动向。于是重回屋里,先给杭伟打电话。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近来股

  票做得怎样,然后说起了曾经海,往这位老邻居的口里套情况:“他呀,还没有接受教

  训,你得好好指点指点他,可不能再叫他豁边了!”

  杭伟笑着说:“我们接触不很多。听说,近来他做得很顺手的。那次他买进‘裕安

  股份’,十元多一点买进的,两个礼拜就赚了七八档!”

  啊,还在做,而且做得很“顺手”;而且杭伟和他“接触不很多”,那么他肯定是

  和那个姓邢的女人在一起做的了。

  她挂上电话,不假思索,直奔曾家。她一路上猜想,曾经海未必会在家,陪那女人

  还来不及哩。她打定主意,曾经海在,那就采取在的办法,约他到外面开诚布公地把话

  说清楚;不在就采取不在的办法,把曾经海的情况掌握得更多一些。

  曾经海果然不在家。公公很有分寸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婆婆见她不期而归,高

  兴得很有点逢迎讨好的样子。问饥问饱的,没话找话,跟在她的身后转,“唉呀,你怎

  么不来呢,我们天天盼你呢!”明知故问,她感到烦腻,便想把话拉到正题上:“他人

  呢?”母亲明白这个“他”指谁,老老实实地说:“经海吗,这一阵,他还是迷在股票

  上,每天都到证券公司去,我们劝他别去了,他不听,每天晚上回来也晚,忙的还是股

  票的事,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她听得眉心越锁越紧,耳环一个劲儿地抖动。杭伟说

  得不错,他还在做,而且还是那样的迷!眼前所见,和婆母所说也是一致的,在他安歇

  的那一角,床边小写字台上,搁着一摞书报,都是证券报纸和证券书籍,全是新买的。

  想问问他的资金哪儿来,可她知道,婆母不懂,公公出口谨慎,问也是白问。眼下她能

  做的,就是能找到一点他跟谁在做的迹象。便虚与应答着,一边睁大双眼观察。可惜没

  有。单人床上的被单、被头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搁着他那一件夹克衫,还有一件洗涤

  得激发着一股皂香的衬衫,全都像和她在恋爱期间所见相同。她希望从这位老实的母亲

  口里探听到更多的东西,冷冷地笑了笑,说:“晚上也去做股票,没见过!”

  婆婆马上意识到媳fù所指的什么,说:“晚上做不做股票,我不懂。……不过,唉,

  他呀,就是脾气倔。你真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你!”

  她又是苦涩地一笑。

  母亲有些急,说:“真的,他做梦都喊你的名字哩!我亲耳听见的!”

  苦涩的笑在她唇间凝结住,像品味这话的真假,然后装作寻找哪样东西的样子,翻

  摇着书报杂志,并拉开了抽屉,开始细心地翻拣。抽屉里乱七八糟的,有他从中学时代

  就开始使用的铅笔盒、词典。卷了书角的《三国演义》之类的小说,还有一摞学生练习

  簿,她知道,那是他摘录名言警句用的,小学时代就开始的爱好,都不值得去翻动。最

  引人注意的是一个蓝塑封面的小本子。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她随手拿起来翻开,立刻

  意外地睁大了眼,忙扭亮了台灯。一连串股票名字跳进了她的眼帘,“东风百货”、

  “天韵股份”、“四方电器”……有数量,还有买入价格!自从她大闹海发证券公司,

  取出所余资金,撤消账号,毁掉磁卡以后,她听到股票这个词就心酸,再不想向同事的

  丈人之类打听什么了,对股市的情况越来越生疏,既不知道很多股票名称,也不知道如

  今的行情。只能按照本子上的买入价粗略地一计算,竟有二十多万元!她又惊又气,很

  想当场在公公和婆婆面前抖落出来,让他们看看他们儿子的真面目!骤然间最恶dú的那

  颗心脏主宰了她,让她想到了“软刀子杀人最凶”这一句古老的格言。这是证据。证明

  他有资金,而这资金,一定是从她那笔伤心的“青春补偿费”上转移出去的。不拿这证

  据叫他身败名裂,还等什么时候?!她断然地卸下挂在肩上的小坤包,把这个本于收了

  起来。

  这时候,好心的婆婆已削好了一只大苹果,递到了她的手中说:“小都,吃,

  吃!……等会儿经海就回来了,你们一起回家去吧!……”

  都茗的心一阵热。不管怎么说,这位婆婆是天底下很难找的好婆婆,婆婆从来没有

  像别的老太婆那样把她当成二婚头、“处理商品”,事事处处都把她当成自己女儿,有

  些地方关爱得胜过亲生母亲。亲生母亲总怪她嘴巴叽叽喳喳地没遮拦,怪她脾气躁,做

  事不思前想后,还怪她对钱财太计较,一分钱能够遮太阳,不懂人情世故。可这些在婆

  婆眼里却都成了优点,说她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人前人后一个样,和她打

  jiāo道放心;说她善于筹算,会理财,曾经海粗心大意,就需要她这种细心人来当家。和

  前头那一个婆婆比,差得更远。前头那个事无大小,只要和地儿子发生矛盾,老夫妻俩

  一律偏袒自己儿子。要不是他们火上浇油,也不会这么快地婚姻破裂。可眼前这位婆婆,

  不问事由,小夫妻一发生口角,总是光怪自己儿子脾气倔,xìng子bào,叫哪个姑娘都受不

  了!……不说别的,光为了这样的一对公公婆婆,也该多方考察,不能再让任xìng把自己

  引进死胡同里去了!

  都茗说一声“谢谢”,接过苹果,边吃边装作继续整理的样子,却悄悄地从小坤包

  里取出那个本子,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她想,他要真像婆婆所说,心里想着我,梦里

  喊着我,这些秘密,何不当作考察这些话的题材呢?他要是主动对我说,那就把所有怨

  恨一笔勾销,重归于好;他若是继续隐瞒,点破他也不晚!

  这一想,她也不想在这里等他了,还是让他回到那个马上要不存在的窝里来说吧,

  说不定,这会成为夫妻关系转折的契机。

  “爹,妈,我有一点事,要早一点走,”都茗说,“请你们对经海说一声,我来过

  了。他们机关打电话来了,关于房子的事,有些手续要办一办。”

  曾宏发夫妻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手续,也没有往复杂xìng上去想,只顾去领会这可能是

  媳fù和儿子破镜重圆的一个契机。这可不能错过,连声说:“好,好,等他一回来,就

  叫他回家去。”

  都茗刚走到门口,公公突然想起来,问道:“他买了寻呼机,你知道不?”

  她摇摇头。

  “我给你,有事你直接找他,”公公撕下一张日历,写了一串号码jiāo给了她。。

  都茗走后还不到十分钟,曾经海回来了。

  这两天,曾经海一心沉浸在股票买卖的技术cāo练中,他又经常无法区分自己是曾经

  海还是一只股票。他开始明白,过去自己对股市所知的也只是一点皮毛,要真正赢得自

  我,定要好生借助丰女士给的这股东风。他日以继夜地读书,拼命地研究K线走势图,

  都是针对她给的那一堆套牢的筹码,逐只研究的,即所谓带着问题学。吃不准,就向人

  讨教。“滕百胜”、杭伟、孟经理、“辜姐”、章先生、老贺……竭力把压在心灵上的

  负担抛得远远的,泰山压顶也能够怀着一颗平常心,这种磨练,除了当年生死相搏的战

  争,没有比股市更有收获了。这天晚上,他到图书馆去,研究台湾出版的一套证券jiāo易

  书籍,他发现每一只股票价格的波动都有自身特有的箱体,除了某种特殊利好消息的刺

  激,年报或中报等特殊内涵的变更或者有哪个庄家的强势炒作之外,一般是不会违背规

  律,突破这个箱体的。他想,能否把丰女士给我的每只股票的箱体摸清,然后腾出资金,

  把这盘棋子走活呢?

  他对丰乐诗的每一只股票的情况烂熟于胸,一只只排队,一路默默地琢磨着回到家。

  一进门,妈妈就说:“呀,不巧,都茗刚走!”

  他冷冷地问:“她来做什么?”

  母亲把都茗留言告诉了他。对于机关趁精兵简政的浪头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他已

  经得到通知。自然也想到过房子的事,所以一听便猜到了八九分。他说不清是为她的如

  意算盘落空高兴,还是为又一个麻烦开始了而烦恼苦涩。

  “你还是回去一趟吧,马上去。”母亲说,“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多想想她对你

  的好处……”

  曾经海不作声,顾自脱衣脱鞋袜,倒水洗漱。

  母亲不理解,跟在他的后面边转边催。见他不吭声,本不想chā手的父亲,也忍不住

  了,说:是你把她的钱输了,她有气,是情理中的事。如今气消了,上门来了,你装腔

  作势的,想赖账还是怎么的?啊?

  做儿子的这才吐出一声:“她来做什么,我知道;该怎样处理,也知道。你们别把

  我的心搅浑了好不好?”便倒在床上,顾自睡了。爹妈闭上嘴,不再絮叨。都茗却越来

  越像一个又烫又辣、吐不出咽不下的麻辣丸,把曾经海对丰乐诗那些股票的思路堵住了。

  如今多数单位,怕的就是那些牛皮糖一般会缠会绕的钉子户,我也来个不理不睬,叫一

  心想拿这套房间抵损失的这个女人,出面去应付“肩头阿棒”他们的催讨,行吗?都茗

  有这份能耐,但也要与我有默契呀。如果她不愿,搬了出来,叫机关直接向我讨债,不

  是两头受敌?……不会。她知道我没有钱,必定赖在房子里不愿走。“肩头阿棒”他们

  直接找我,又会出现怎样局面?把皮球踢回到都茗那里?这不是把我在股票市场上一败

  涂地,以致夫妻反目的现状都曝了光吗?

  那该怎么办?

  他越想越烦躁。翻来覆去的,听到马路上头班公共汽车都开过了,才朦朦胧胧地拿

  定主意:自己先不出面,让都茗去对付一阵,量她不至于把我们目前的僵局倒给外人。

  这种住房纠纷,大都展延时日,经年累月也得不到解决的。到她实在顶不住的时候,说

  不定,我已经有这份能力叫她退出房子,井有能力还清她的债,也有能力承担她又一笔

  “青春补偿费”了!到那时,我真的成了能自由自在地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了!若连这一

  点自信都没有,我曾经海留在股市干什么?自然,这目标要比帮丰女士做股票,增加了

  一倍的压力。我就是要拿这一份又一份的压力,来证明我进人股市,就是为了赚到一个

  完整的自我啊!

  这一想,曾经海很快将思路重新调回到了丰乐诗那一堆垃圾股上了。仿佛又经过了

  一场风雨的洗礼,他的思路格外清晰而果断了。他自信,他已经把握到了丰乐诗这几只

  股票的箱体,可以行动了!

  第二天,他断然向丰乐诗发出割ròu的指令。这是这位老板太太对他的第一次考察,

  必须以惊人的成绩征服她。

  第一pào真的打响了。

  曾经海信心大增。于是发出第二号指令。他又成功了。

  丰乐诗对他的举措发生了怀疑,想跟“乌骨鸡”一样赶紧买进“银信”的时候,他

  拒绝了。他拒绝做短差,短差既消耗精力,十次中只要一次不慎被套,就前功尽弃,所

  以他要寻找一只万无一失,而且赢利丰厚的股票买进。他选中了这只新股“巴山矿业”。

  它上市时,时运不佳,上市价颇低,而且它的行业被人忽略,只要一启动,它没有被套

  的筹码,买进的人不必帮人解套。他在海发公司“乌骨鸡”那儿分析了一个多钟点,认

  定这时刻,这价位,正是出击的最佳状态。他正待打电话给丰乐诗发出买进的指令,都

  茗的干扰再次找上了门。

  都茗以为他当天晚上就会回来找她的。回家草草吃完晚饭,不仅将床铺理得清清爽

  爽的,把家里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然后洗了一个澡就上了床。真的,这一阵她获得

  的教训太多了,她太珍惜这次机会了;不说别的;要他把蓝本子上那些秘密向她摊开,

  也应该主动创造一种氛围。她感到,今晚应该是一个转机。

  她等着。可是都十二点了,他仍然没有来。她的情绪很快从热烈的期盼上跌落下来,

  只有猜疑、恼火与自我解嘲了。她想,他回家太晚,怕影响我休息吗?那么,这么晚才

  回家,他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还是和那个姓邢的女人泡在一起?……不不,婆婆说他心

  里只有我,别再胡思乱想了。你应该汲取教训,耐心地看看情况再说。第二天,以为他

  会打电话来的。可没有。晚上,又是等到半夜,还是不见他来,连一只电话也没有。她

  不再作痴情的自我解释,对婆婆说的也怀疑起来了。她真想不顾夜半三更,给他打寻呼

  机,或者再次找上门去。可到底说服了自己:让他看自己这副急吼吼的样子,只能失分!

  我也没必要这样急吼吼,主动的是我,房子我住着,要是他单位再来催,叫他们直接找

  曾经海去;他不理睬吗,好,正好叫他单位出面,帮我把那一笔笔损失追回来!

  可是第三天,第四天,乃至第五天还是如此。白天既没有电话,晚上也不见人影。

  他们机关也不再打电话来催。这使她对自己以逸待劳的办法怀疑起来。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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