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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赵忠出去,宝嫃同宝如也跑到门口,片刻,赵忠先抱着半大袋子新米进来,岳凌左手提着两条很肥大的干咸鱼,另一只手提着一大块腌好的ròu,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一脸无奈,隐隐地却又有些新奇。

  宝如跑过去,翻了翻,抱了一个挺大的纸包出来:“忠哥说这里是山蘑菇,煮汤最好吃了。”

  剩下还有两坛酒,一坛子黄酒,一坛子白酒,凤玄自己抱了进去,一些花生梨子红枣之类的干货,宝嫃抱了进去,这些东西在堂下一放,再加上这么多人,倒是显得这堂下有些拥挤了。

  宝嫃看看这些,又看看那些,高兴地不知该怎么说好:“怎么竟有这么多东西呢!”

  赵忠赶紧就说:“老爷来这乐阳县,多亏了连捕头相助才能一帆风顺,不然指不定怎么样呢,老爷自然不会忘恩,嫂子你就收下吧,如果缺什么,只管再跟我说,我跟我们老爷说,下回给你送来。”

  宝嫃慌忙摇头:“这些已经是足够了!”

  宝如又拉拉她,说:“姐,你也不用惦记家里,先前的麦子跟苞谷钱,还有呢!今年这个年一定能过好!”宝嫃嫁了三年,连同先前在娘家的那些日子,李家哪一年都是过的紧紧巴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大年夜的时候别人家都能放一挂pào仗,包些香喷喷地饺子,做些好吃地菜,他们家里却是鸦雀无声,挤在寒风四漏的屋里听人家外头的热闹。

  然而今年却是大不同了,盖了亮堂的新瓦房不说,又难得可贵地攒了钱,日子可谓是翻天覆地,李大娘也已经早早地开始准备年货,也买了bào竹藏好,准备好好地过个好年。

  再加上宝如还能往家拿钱,县太爷还给年货,更是喜上加喜了。

  宝如是最知道这些的,也是最知道宝嫃心意的。但凡宝嫃有点好东西,头一宗惦记的,除了凤玄,就是连家那两个老的跟自己娘家。因此宝如赶紧跟宝嫃说,让她宽心,也不用惦记着怎么往家里分东西。

  宝嫃紧紧握着宝如的手,欣慰地笑,又赶紧去泡了点茶,请赵忠喝,岳凌从未经历这些,如今在旁边站着,瞧着这家人的热闹,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闲话说了一番,赵忠便告辞,他还要送宝如回家呢……宝嫃当然要留他们两个吃了晚饭再走。

  宝如是个好玩的xìng子,赵忠又好吃,两人一对眼,便达成一致。

  凤玄见人越来越多,无奈地一笑,宝嫃道:“夫君你跟客人坐会儿……”便进了厨下,宝如跳起来:“姐我给你打下手儿!”也追着跑进去。

  厅内一时只剩下赵忠岳凌同凤玄三人,赵忠看看岳凌,说道:“你不是说还有个人跟你同行吗,人呢?”

  岳凌道:“先生身子不好,歇着呢。”

  赵忠说:“哦……”

  岳凌探头看赵忠:“你们那县太爷到底叫什么呢?”

  赵忠瞅他:“你这么想知道?”

  岳凌道:“你说一说,或许我认得。”

  赵忠就笑:“这不太可能,我一直都跟着我们公子,他认得的人我也多半认得。”

  岳凌说道:“横竖你是不说,罢了,小爷也没兴趣听。”

  赵忠懒得跟他耗,就哼了声:“说给你也无妨,我家公子姓赵名瑜。”

  岳凌眨巴着眼想了会儿,撇嘴道:“没听说过。”

  赵忠笑道:“说你不认得你还不信。”

  凤玄在旁边听两人拌嘴,也不做声。赵忠说完,却听到里屋有人咳嗽了声:“县太爷……可是赵阁老家的公子?”

  赵忠一听这个,顿时跳起来:“呀,你知道?”却见门内出来一位中年人,中等身材,身形瘦削,看来却气度不凡,尤其是一双眼睛。

  陆通抬头看向赵忠:“听闻赵阁老有一位公子……因为得罪了丞相而被贬斥,曾闻说是出了京为官的,莫非就在此处吗?”

  赵忠听到一个“得罪了丞相”,一拍手道:“可不正是我家公子吗?这位先生是……”

  陆通道:“老朽只是个无名的草泽中人,只不过四处游历之时,对于朝野中发生的一些逸闻趣事听了不少。”说着,又咳嗽个不停。

  岳凌赶紧扶他坐下:“先生,您该好好地在里头歇息呢!”

  陆通却微笑道:“歇的有些闷了,说说话倒是好的。不知这位兄台,赵公子在此一向可好?”

  赵忠本是个话匣子,听陆通问,当即绘声绘色地说起赵瑜在乐阳县的历险过程。

  一方闲谈,一方忙活,宝如许久不曾同宝嫃一块儿动手做饭,且她心情又好,格外高兴。宝嫃把要用的材料搜罗出来,该洗该择的都让宝如帮手,宝如一边利落地洗菜一边说:“姐,真做这么多东西啊……我都馋了。”

  宝嫃笑道:“你好歹也是给县老爷做菜的,瞧你这样子……谁还放心你做啊。”

  宝如得意:“这可不一定,县老爷不知多爱吃我做的饭菜呢,不仅仅是老爷,县衙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

  宝嫃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先前我以为你只会牙尖嘴利地咬人。”

  宝如道:“我只咬坏人,好人才不呢,谁对我好谁对我坏,可清楚呢!”

  两人磨着牙,宝如又商量宝嫃一块儿赶大集买过年的新衣裳……不知不觉炒好了三个菜,宝如就先端上去。

  那边上一见菜上桌,原先哇啦哇啦的赵忠跟岳凌两人顿时鸦雀无声,原先赵忠早闻到厨内有香气传出来,若不是凤玄在侧,早就冲进去了……此刻见了饭菜上来,那口水就哗啦啦地……一径地往下咽。

  这些日子他吃惯了宝如做的饭菜,却不曾吃过宝嫃做的,虽然还没吃到嘴里,但那香气已经像是小手儿一样勾住了他的五脏六腑,本来还没什么饿得感觉,现在却翻江倒海,不可遏制。

  岳凌中午吃了餐面,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见了好吃的顿时也是双眼放光。

  两人顾不上说话,只是对着桌上的菜虎视眈眈,陆通在旁看得分明,――倘若这一刻凤玄不在,这两人定是要扑上去开吃的。

  宝嫃又炒了二个菜,她怕耽误时间,让赵忠跟宝如走夜路,就只把馒头饼子给在锅上又缀昧耍齐齐都端了上去。

  凤玄瞧着这几个不请自来的,提了筷子道:“请……”一声说罢,岳凌道:“那就不客气了!”赵忠说道:“不客气了不客气了!”

  陆通在旁边看着,却不忙吃,只看向凤玄:“令夫人手艺委实出色的很,色香味俱佳。”

  凤玄淡淡说道:“都是些乡野中的简单菜色,先生怕是看不上的。”

  陆通笑道:“哪里,哪里……豪华落尽见真淳,正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岳凌吃着一口蘑菇,含含糊糊道:“先生你吃啊,没吃你哪知道什么滋味……”

  赵忠也说:“好吃好吃,比阿如做得更好吃!”

  厨下,宝如同宝嫃两个围着锅灶坐着,锅台上放着几碟拨出来的菜,并一个馒头,宝如正捏着馒头吃,听到这里就笑:“姐你看这个忠哥,当着我的面也敢这么说,虽然是实话……哼,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宝嫃说道:“人家是县太爷身边的……留神些,别没了分寸。”

  姐妹两个相对,自在地吃着说着,倒也是其乐融融。

  等赵忠跟岳凌把盘子里的菜都打扫干净,天色也黑了下来,冬天天黑的快,赵忠看时候不早了,又吃了个肚圆心满意足,就陪着宝如往回返了。

  这边上岳凌把车内的家什搬出来,又把马车卸下来,马车搁在外头,马儿牵进了院子内,同凤玄那匹马儿放在一块儿。

  入了冬,凤玄就叫人在厢房对面搭起了一座简陋地马厩,免得外头天寒地冻地把马儿冻坏了。两匹马在里头倒也正好。

  是夜,岳凌就陪着陆通先进屋去睡,他把马车里搬进来的被褥在床上铺了,这张床因是凤玄又特意做的,两个人一人一个被子盖着睡也不显得怎么拥挤。

  岳凌翻来覆去,听到外头风声呼呼地,床边还有宝嫃送来的火炉,他是少年人,身体火旺,更不觉得冷。

  岳凌乱乱想着这一整天过的,就小声道:“军师,这里倒也是不错啊?”

  黑暗里陆通似乎一笑,外头风吹着窗户,发出啪啪声响,岳凌道:“是不是下雪了?”仔细听了听,又没了声响,岳凌就叹了口气:“对了军师,你真把我弄糊涂了……为什么特意在这里留下呢?你跟我说说实话好不好?”

  陆通见他又问,就道:“你猜呢?”

  岳凌皱着眉,撅着嘴,想了会说:“自出了京,一路风风雨雨地,我也没见先生执意地在哪里歇息下来,到了这个偏僻地方居然……难道军师……是因为那位酒窝姐姐做的饭菜好吃?”

  陆通咳嗽了声,岳凌自己偷笑道:“我是说笑的,军师你别见怪……我猜,八成是跟那位和王爷长得一样的捕头有关。”

  陆通见他说到点子上,就也无声一笑。

  岳凌思索了会儿,说:“白天军师你说的那些话,有些古怪……我细细想过,总觉得你对他客气太过,说起来这人也有些古怪,论起身手,论起气质来……都是一流的,白天我说的那些想来也不全对,倘若给他换上王爷的服饰,我猜……定然没有人疑心他的身份,我越看越觉得他简直就……”

  陆通见他越说越上道儿了,心里叹息,不知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他说出真相,正在岳凌思索,陆通暗忖之际,屋内似响起一声低低地呼声。

  岳凌是习武之人,耳朵机警,当下道:“什么声儿?”

  陆通没听明白,便没上心,室内一时沉默,岳凌正要再开口,那一声响却更大了些。

  岳凌听的真切,一下便从床上坐起来:“军师你听!好像是谁在哭呢!”他侧耳细听,“听这声音……怎么像是那位酒窝姐姐……啊!难道她那丈夫欺负她了?”

  陆通本来没听到,第二声的时候却听了个明白,他略一想,就有些出汗,又见岳凌吵嚷不已,就低低咳嗽了声,半是尴尬道:“嘘,别做声!”

  88、荣华:疏雨过中条

  陆通是个老到之人,不比岳凌这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只不过现在,黑暗里那素来泰然自若的一张老脸,也逐渐地涨红起来。

  岳凌被他喝止了,心里却仍无法安生,竖起耳朵再听。

  陆通见他瞪圆了眼精神奕奕地,心头一沉,哭笑不得,心惊胆战片刻,低声喝道:“把耳朵捂住,赶紧睡。”

  岳凌又是惊奇又是担忧地看他:“军师,酒窝姐姐那么好的人,她夫君要真的打她,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陆通心里尴尬之极,岳凌又说:“没想到那家伙长得不错,居然是个这样的人,军师,难道你白天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这意思?”

  这功夫,呼呼风声之中夹杂着低低地几声呜咽,陆通浑身汗毛倒竖,头皮都紧了。

  岳凌双手抓着被褥,就要跳起来:“军师你听到了没?啊?不行我得去看看……”

  陆通恨不得把这小子的耳朵同嘴一并堵上,又恨不得干脆把他赶到外头那冰天雪地里去,于这无可奈何的关头,只好又咬牙说道:“把耳朵捂上,不许听更加不许动,不然的话,回去我跟你哥哥说……”

  岳凌本来正不忿,听到后面一句,整个人却怕起来:“军师,你这也跟我哥哥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陆通威胁:“不想这样就照我说的做。”

  岳凌愁眉苦脸:“我分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说,我可不忍心看酒窝姐姐被欺负……”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通真是“恨铁不成钢”,这功夫简直是“内忧外患”,水火夹击似的,偏又不能跟这小子细说,急怒之下,猛地咳出声来。

  岳凌见状才慌地收声,过来扶着他:“先生你怎么了?”

  陆通这一大声,静寂里,却也听不到那边的声响了,陆通竭力忍了忍,才忍住咳嗽,低低又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赶紧睡你的。”

  岳凌无奈,只好扶着陆通躺了,自己抬手犹犹豫豫地捂住耳朵,渐渐地也就睡着了。

  次日岳凌睁开眼睛,急急忙忙就出来,却见厨房内宝嫃已经在忙活着做早饭,他赶紧就冲进去,正好宝嫃从灶前起身,一回头看见他,就笑了笑:“岳小弟,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岳凌看她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就打量着过来:“酒窝姐姐,你没事吗?”

  宝嫃怔了怔:“什么事?”

  岳凌抓抓头,道:“就是……昨天晚上……”

  宝嫃听了这个,那张脸刷地就红了。

  岳凌还问道:“你那夫君,没欺负你吗?”

  宝嫃蓦地转过身去:“你在……说什么呀。”

  岳凌道:“我好像听到你在哭啊……不光是我,先生也听到了啊。”他看宝嫃背对着自己,身子似乎有些发抖似的,他心里一紧,便以为自己所想是真的,当下上前一步,又说:“你别害怕,要你夫君真的打你骂你,你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宝嫃听到这里,呆问:“打我骂我?”

  岳凌转过来到她跟前:“是啊,看不出他是个人面兽心的……”

  “不是不是!”宝嫃慌忙摆手,“我夫君好的很,他哪里会打我……”

  岳凌看她矢口否认,疑惑问:“那昨晚上分明……”

  宝嫃红着脸,颤抖着声音说:“总之夫君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他对我很好……”到底是害羞,说着说着,脸红似火,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那昨晚又是怎么?难道你们吵嘴了?”岳凌疑惑不解。

  宝嫃难跟他说,羞地站不住脚,一低头就从他身边跑开了。

  岳凌叫道:“酒窝姐姐……我话还没说完呢!”却见宝嫃已经跑出厨房,自进了屋了。

  岳凌抬手抓抓头:“真是的,我就好心问问……难道她是这么怕她那夫君吗?”

  吃了早饭,陆通就向凤玄和宝嫃告辞。

  宝嫃被岳凌那一顿说,一直躲在房内不出来,到他们要走才露了面。

  岳凌正伸长脖子打量,见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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