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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7 章

  嫁人,生孩子的生孩子,都再不能秉烛夜话,四处淘气了。”明欣用手支着头,感慨万千。

  “你若想玩,那还不容易……”话还没说完,明珠忽然觉得肚子开始抽痛,□一片湿热,顿时深吸了一口气,道:“怕了要出来了。”

  明欣先是一怔,随后赶紧站起身,向左右吩咐道:“王妃这是要生了,快去叫稳婆,准备产房!”她没有生过孩子,没有经验,难免紧张。

  因为已经足月,王府里早早就备好了稳婆nǎi娘nǎi娘。如今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各司其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人都说第一胎艰难,众人不得不慎之又慎。明欣立在产房外,眼见着端着热水的侍女进进出出,不由得双手合十,对天祈祷姐姐这一胎能够母子平安。

  三日后,擎州。

  军帐中,宁王心急火燎的扯过刘忻的衣领,道:“如何了?”

  刘忻一边喘着大气,一边伸出手,比了个“一”的手势,道:“你,你且让我喘一口气的……”

  他因为正好有公事要过来,便临时受命,派得了这项报信的任务。他有整整三日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像在颠。

  宁王哪里还等得了,他心里都快着了火,恨不得当时就把刘忻的脑袋撬开来看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快说?”

  刘忻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了一句“皇家的人都没人xìng”,然后认命似的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宁王闻言,畅然一笑。

  —————————————全剧终———————————————

  218青雪番外(上)

  所谓丫鬟,其实就只有几种结局而已。

  1.

  “这种地方怎么坐人呀?”茜草用袖子掩住口鼻,眼中的嫌恶掩饰不住。

  低矮的房椽,黯淡的油灯,补丁摞着补丁的被褥,没有好闻的熏香味,屋子里常年泛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枯草烧过的味道,像这个村子一样,破败而陈旧。

  “这里不是高府,将就一下就是了。”我随处看了看,找了一处略觉得干净的木凳上坐了下去。这没有什么大不了,谁小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苦孩子?

  我八岁被卖进高家,今年已经十岁了。

  回村探望亲人是一向只有像高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才有的恩典,且还得是要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姐姐们才行。像我和茜草这样资历浅薄的小丫头,也只有像这种极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出一趟门。

  “可是我舍不得爹娘。”破旧木门上有一寸多长缝隙,想不听见屋里的说话声都不行。琉璃姐姐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不时的传出来。

  “……老太太把我送去做妾,我不得不从。可恨上面有流金、滴翠那几个古灵精怪的压着,后面有珊瑚、蜜蜡那些个丫头片子掣肘,我这些年想离老太太再近一步都不得,最后只落得这个下场。”

  “我说姑nǎinǎi,你也别哭哭啼啼的,小心被人间听见回去说你的不是。”一个声音尖利的女声突现响起,刮得人耳朵生疼。

  “行了,你这个做嫂子的少说两句吧,没看见你妹妹难过吗?有这说嘴的功夫,还不如去把饭做了。”

  “这老太太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我赶紧收回目光,规规矩矩的坐着,一个穿着松花色棉布裙子的fù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她头发梳得光光的,发髻上chā着一枚喜鹊登枝的银簪子,看着分量不轻,我曾见琉璃姐姐戴过的。

  她回头打量了我和茜草一眼,那眼神很像买我的牙婆估量我身价的时候。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知道,我比家里唯一一头用来下崽生钱的母猪要贵上许多。

  待她走后,我又重新凑上去偷看。这一次,连茜草都来了兴趣,也凑了上来。

  “好孩子,你别怪你嫂子刻薄,这都是你哥哥给逼的。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把铺子撂在一边,要不是你嫂子撑着,咱们家早就散了。这些年你补贴给家里的钱不少,都是你哥哥不争气,一个钱没攒下来不说,倒欠了一屁股的债。如今你有了这个去处,也都是命呀。那人年岁虽大了些,好歹是个富户,家有良田千顷,铺面若干,也算是咱们镇上有名的了。你一进门就开脸做妾,总比没名没分的好。”

  只见琉璃姐姐一边哭一边说:“若只是这样还好。娘不知道,那人生得一脸麻子不说,家里还有个厉害老婆,这些年都没纳妾。要不是为了子嗣,也不会求到府里去,偏生那些个丫头里就挑中了我。我心知有人要害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人家老子娘在府里的谁舍得送女儿去那处?只我一个无依无靠的,连个替我出头说话的都没有,活该有此一劫。”

  “说来都是娘无能,保不住你。”

  屋内母子俩哭成一团,我没有再听下去。

  茜草揉了揉手里的帕子,觑了我一眼,小声道:“我听说琉璃姐姐得罪了二nǎinǎi,没有胡乱配个小厮就不错了。碧水蒋家换个人还去不得呢。”

  “姨娘难道就好当了吗?只要主母看不顺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琉璃姐姐生得这样好,只要再生个儿子,蒋家上下谁敢为难她?”茜草不服气的道。

  究竟还是年幼无知,我不愿和她计较。

  “琉璃姐姐比咱们年岁大许多,难道见识还比咱们少吗?怎的她就不愿意呢?”

  正巧琉璃姐姐眼睛红红的推门出来,茜草只顾着盯着她手腕上的赤金镯子瞧,压根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人人都只能看到眼前的风光,就好比我出生的小山村,传说有人在山里寻到了灵芝,于是其他人也去找,但是最后能找到的却寥寥无几,更多的人最后葬身野兽之口。不过每次只要有一个人成功了,之后便会有一大群人蜂拥而上,即便是飞蛾扑火的铤而走险也有人心甘情愿。

  对我最好的祖父就是这样失踪的,再也没有回来。

  等渐渐大了些,见得多了,我才知道,所谓丫鬟,其实只有几种结局而已。而这些结局,通常也都无法摆脱伺候人的命运。做富人的妾侍,虽仍旧是奴婢,但至少不缺吃穿,甚至还有人伺候。说不向往,那是假的。

  临行前吃了一顿村里的饭食,我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看同来的茜草和刘妈妈等人亦是如此。人果然不能娇惯,好日子过多了,就再也受不得苦了。见惯了不属于自己的繁华,多少人恨不能进去切身体会一遭,又有几个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呢?

  琉璃姐姐走后,冬梅姐姐顶上了这个空,并且承袭了琉璃这个名字。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我无端的想起了琉璃姐姐的眼泪,只觉得浑身发寒。

  她的今日,会是我的明天吗?

  2.

  “林妈妈好。”

  我放下手中花锄,和其他人一样向她打招呼。

  如今管家的是二夫人,大夫人虽病得不轻,但她身边的人还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你随我来一下。”林妈妈说话很和气,我有些受宠若惊,连手都顾不上擦就跟着她去了。同行的还有另一个看着眼生的女孩。

  那一日发生的事让我印象深刻,至今回想起来仍清晰如昨日。

  印象中,那是我头一次走进那么华丽的屋子。大夫人就卧在离我十步远的罗汉床上,只见她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大夫人出身名门,早年也曾当过家。然而婆婆不喜,妯娌排挤,大老爷也是淡淡的,便败落了下来。人都说是她生不出儿子来,还被李姨娘赶在前面生了长子,无子且不得宠,境况可想而知。如今又得了病,人人都道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林妈妈走到床头小声道:“这是早年就已经选下的,品xìng模样都是可靠的,如今带来给小姐过目。”

  大夫人勉强睁开眼,恹恹的看了我和另外那个女孩两眼,轻轻点了点头,“稳重些的就叫青雪,另一个叫素英吧。”她说着,缓缓阖上了双目。

  三小姐只不过才五岁,生得粉团一般,正趴在软榻上玩耍。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小猫叫,让人听了心里直痒。我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孩子,可下人们却觉得她不如四小姐生得俏。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当大家都不再说实话的时候,那就是有其他东西在作祟。

  比如说权利。

  林妈妈转身对我们道:“三小姐身边没有贴身丫头,今后你们就好好伺候着。先升为二等,月钱领一等的,等今后有机会了,回明了老太太再升为一等。”

  另一个女孩听了很是欢喜,立马跑上前去磕头谢恩。我看着手里抓着拨浪鼓玩得甚欢的三小姐,有些不确定。

  这就是我未来的主子,是我一辈子的依靠。

  真的可以吗?

  自此后,我的生活明显上升了一个层次。吃穿比原来更好了,活计也轻了许多,每日不过陪着三小姐玩耍,剩下的事情全都有粗使丫鬟去做。

  素英却很欢喜,她原来只是个在灶下帮厨的小丫头,每天都被人呼来喝去的。有时候她拉着我说,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这辈子都要感激大夫人的恩德。起初我仍旧惶惶然觉得不真实,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夫人在高家的地位即便十分尴尬,然而她出身上官世家,听说妆奁十分丰厚,一切开销吃用都用不着高家的,自然也没有克扣一说。

  三小姐xìng子开朗活泼,虽有些娇娇的,但并不惹人厌。大夫人病得离不了塌,她就缠着我和素英到外面玩耍。

  “蝴蝶,青雪,是蝴蝶!”

  “蜻蜓翅膀上有玻璃珠子哦。”

  “那叫露珠,是水结成的。”

  “珠珠?那是我的名字吗?我也是水结成的吗?”

  “……”

  三小姐穿着桃红色的夹袄,水绿的绸裤,颈上戴着珠辉灿烂的金锁,小脑袋瓜里似乎装着永远也解说不完的好奇。我只能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解说,偶尔不经意的回头时,能看见林妈妈在笑。

  因为大夫人不得宠,连带着大房下人们都活得小心翼翼,就连三小姐每日出来散步都是赶着人最少的早晨出来,尽量避免和家里其他主子撞上,惹出不必要的祸端。

  有一日,素英用纱网兜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凤蝶,三小姐见了喜得不得了,拍着巴掌叫好。

  素英得意道:“我这手艺可是从小跟着哥哥学的,满村子的小孩都比不上我。”她素来是捕虫高手,捉来的蝴蝶总有着最艳丽的翅膀。

  合该是赶巧,她说这话是时候正好遇上四小姐经过,她身后跟着一大推丫鬟婆子,正满院子的捕蝴蝶。听到这句话,四小姐便指着那凤蝶,蛮横的道:“给我。”

  四小姐的rǔ母周嬷嬷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伸手就过来讨要。素英下意识的去挡她的手,周嬷嬷毫无顾忌,回手就是一巴掌挥了过去,“小蹄子,没听见主子吩咐的话吗?”

  我看见素英面颊上红红的巴掌印,头脑一热,冲口而出:“蝴蝶是三小姐的,四小姐喜欢的话不妨自己去捉。”

  周嬷嬷恶狠狠的盯着我,道:“反了你了,竟敢对主子大吵大嚷的?你叫什么名字?”

  “你又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打素英?”一个软软的童音夹杂了进来,三小姐扑闪着大眼睛,望着众人的神情中带着警惕和疑惑。

  周嬷嬷闻言一怔,然后不情不愿的降低声调道:“四小姐看中了您丫鬟手里的蝴蝶,三小姐不如就赏了我们吧。”

  她的声音中毫无敬意,眼神中的轻蔑一闪而过。

  到底还是小孩子,三小姐道:“我为什么要给你?”

  “四小姐是妹妹,大夫人没教过三小姐要谦让吗?”

  周嬷嬷这话已经逾矩了,我干脆拉下脸来,蹲身抱起三小姐,冷声道:“这话可不是嬷嬷这种身份的人该说的,奉劝您还是口下留德,别给二夫人招灾惹祸。”

  我无权无势,言语是我唯一能利用的武器。

  周嬷嬷脸涨得通红。本来就是如此,大宅门里最忌讳的就是口无遮拦。也许只是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笑,就能成为把柄,以至于最后丢掉小命都不奇怪。

  这就是现实。

  我和周嬷嬷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后来我因为一件小事挨了罚,具体是什么事记不得了。也许是被冤枉偷东西,也许是拿错了花盆,被管家抓住后,结结实实的抽了三鞭子,那印子至今还留在我的背上。之所以记不清楚了,是因为这之后的将近一年,我和素英两个经常被人欺负,仿佛家常便饭一般。我知道,这是报复,但我也只得忍耐。

  在那之后不久,就在我逐渐适应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当口,巨变发生。

  那一日,大房里乱作一团,哭嚎声震天动地,人人都争相传着一个消息——大夫人没了。收敛,守灵,出殡,眼看着漫天漫地刺目的白色粗布,穿堂中,刮着风,三小姐穿着单薄的孝服,瑟缩在偎在素英怀里,似懂非懂的茫然望着来匆匆忙乱的人们,怯生生的拉着我的袖子问:“母亲去哪了?”

  我看着她不谙世事的天真笑脸,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鬼使神差的甩开了她胖乎乎的小手,大声道:“大夫人殁了,小姐难道不难过吗?”

  也许是我的样子很吓人,三小姐恐惧的望着我,“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小姐莫哭。”素英被唬得一跳,也惊恐的瞪了我一眼,似从未不认识过我一般。

  难过什么?今后的日子就这样再也没有指望了吗?失去了靠山的五岁孩童,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

  我想起离家时拉着我的衣襟哭泣的七妹,鼻端一酸,只觉想哭。女儿家若不受宠便不值钱,即便是生在豪门也是一样。大夫人没了,老爷几乎没露过面,老太太对三小姐从开始起就冷冷淡淡的,今后的路又该何其艰难?

  “你若熬不住就走吧!”林妈妈一脸憔悴的从后门走了进来,她蹲身抱起三小姐,搂在怀里轻轻哄着。“原本是我老眼昏花的看错了人,你人小心大,这里容不下你。你们的卖身契小姐临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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