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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气温很低,我冷得直打寒战。在执行死刑前,师长亲自训话,要弟兄引以为戒,勿再触犯军法,更重要的是勿再违规饮酒。执行前,执行宪兵拿酒及饭给受刑人吃,他们三人吃了饭,但拒喝酒,原因是喝酒误了他们。然后,我第一次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在我的面前被qiāng打死!

  后来有机会在台北看守所实习,也见过qiāng毙的过程,心中不止是震惊,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痛,人为恶受到惩罚是应该的,但用这种严厉的手段真有必要吗?若能让他们奉献余生智慧及劳力,补尝被害人或社会是不是更有实际意义呢?

  但这样的做法,毕竟有些吓阻作用,一直到我退伍,印象里好像没再发生重大违纪伤害事件,如果是这样,他们三人的死,或许也有些教育的价值!

  看见自己

  有许多人对服兵役,多少都怀着畏惧及逃避的心态,但对那些服过兵役的人来说,这段生命中短短的两年、三年,却有着许许多多叙说不完的回忆!

  生命的精彩来自勇于梦想和尝试,因此,如果不是有体格上的原因或身体上的限制,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错过这个会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洗礼呢?

  对一般人来说,两三年也许可以赚进一两百万,也许可以读完一个学位,但往往在我们的生命中,有太多个两三年是平淡、空白地度过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生命多一些不一样的经历,丰富我们的人生呢?

  人生多滋味!只要事情不伤害或困扰他人及自己,何妨勇于尝试呢!天地之宽,为什么把自己每天都局限在固定的道路上呢?给自己多一些机会,生命会因为这样而丰富起来!

  你喜欢什么?你对什么有兴趣?这都很好,但请别只做你喜欢及有兴趣的事,只要你开始尝试做你不喜欢,而又没兴趣的事,你会发现生命的惊喜及上天带给你的礼物!

  失恋

  高二时,我认识了同学的妹妹,成为男、女朋友,在此前我也曾暗暗欣赏过女同学,甚至写信追求过,但都没有结果,这次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真正尝到恋爱的滋味,而且长达七年。是否该写出这段尘封已久的故事?我犹豫了许久,虽然我内人了解这段恋情,但我仍有些担心,一旦写出来,是否会为她及她的家人带来困扰?然而,事隔二十余年了,所有的人、事、物都已经模糊不清,再三考虑后,决定写出来,希望能够给读者对两xìng的jiāo往及夫妻间的相处提供些帮助。

  一个人会与另一个人发展出恋情,全都是偶然的机缘。我和我同学的感情很好,他有两个妹妹,一个国二、一个小学。国二的妹妹成绩好,又长得清秀可爱,由于我对成绩好的学生,一直怀有一种莫名的自卑感,总觉得高攀不起,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然而,或许真的是有缘,有一次,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相约要到大溪划船,我同学自然也带了他妹妹及他妹妹的同学一起来。大家随机分派,两人一船,刚巧我和她同船。那时我狂热于文学、哲学,充满了对生命的热情,再加上年轻对异xìng的趋力,让生命激出炽热火光。当然,刚开始并不知道自己身陷热恋漩涡,从通信诉说自己的理想,要从思想上为人类找到伟大出路的抱负,到表达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的决心,恋爱让我充满了想象力及活力!

  这段恋爱发生在我生命的转折点上,由一个书读不会、自卑怯弱的男孩,到写作上受肯定,而成为抱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我对很多事情都充满着狂热,却仍找不出自己明确生命的出路,而她是我当时唯一的倾听者。但我要做的事并没有因jiāo女朋友而受到影响,我仍然为了考大学而积极地做着准备。之后,我联考失利,她也因高中联考不顺,而就读私校,后来又因故辍学,在我入伍时,她重读高中。在部队里,我把信当日记写,每日一信,并附上编号,她大概每三封信回一封。当我移防金门,等待她和妈妈的信成为我生活中莫大的寄托,也是激励我持续努力向前的最大力量。那时,我们有着共同的梦想--等我退伍后一起上大学。

  在金门服兵役满一年,休假回台湾,坐十几个小时的军舰。初下高雄港闻到汽车排油烟味,竟有一种幸福的气味,内心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那七天休假也是这段恋情的最高点,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一直到最后一夜,我陪她去上夜补校,并接她回家。就在台北后火车站的情人咖啡座,我们火热拥吻。这一夜真期待它是停止的,清晨我就要远赴金门,心中有万般不舍与不愿。送她坐最后一班火车回中坜,我特地买了月台票,看着她乘坐的火车消失之后,才独自返家准备隔日的报到。现在回想起来,记忆中,好像所有的情歌都喜欢描述月台的送行,被送行的通常是男孩,送人的都是女孩,而那是这段恋情的离别曲,终止符!

  我回到金门,继续我有规律的生活。每天我依旧写信,开始半年一切如常,但半年后她回信愈来愈少,最后一连几周都未收到她的信。刚开始是担心,后来因为当时金门与台湾并没有可以直拨的电话,只能通过妈妈去了解她的状况。但每次向妈妈打听时,妈妈总是安慰我说她忙,所以,没写信给我。但我似乎有预感她可能另结新欢,虽然她再也没写信给我,我仍写了最后一封祝福的信,至今我仍依稀记得我这封信的大意:

  爱,如果是真爱,就应该让你自由。如果你是属于我的,你会回到我身边共度未来;如果你不是属于我的,我也应该用我最真诚的祝福,祝福你拥有生命的美好!祝福你得到真正的爱与幸福!

  对我而言,祝福她是最好的选择。七年的恋情并没有在此了结,我移防回台第一次休假,在电话中表示希望能见她一面,并希望取回我用心写的信。她答应见面,到她家,她隔着铁栅门,默认她已有新的男友,我取回我多年寄给她的信,给她我最诚挚的祝福。不论她爱的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永远祝福她拥有爱和幸福,只因她是我深爱、真爱过的人,我也笃定地告诉她,我绝不会放弃考大学的努力,终有一天,我会让砂砾中的玻璃珠,淬炼成稀世钻石!

  虽然是洒脱的分手,但在过后的几个月中,心中仍不知为什么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失落--我是被选择、淘汰的吗?郁闷的心找不到出口!军中弟兄陪我喝酒解闷,假日我曾独自一人参访附近的慈云寺,沉淀许久的出家念头,又翻涌而出。我自己都不明白在痛苦什么,整天心神不宁,焦躁不安,虽然早在半年前就已预做了准备,却依然无法潇洒自处。在这段期间我学会了抽烟,没想到一抽,就抽了十年,一直到遇到我现在的太太后才戒掉。

  不过,生命中有幸有这段经历,我后来从事青少年辅导工作,每遇到感情受挫的孩子,见到他们神魂不定、痛苦难安时,我都不会和他们多说任何道理,只是静静地陪他们走过这一段路。因为我知道,时间会过去的,生命会在这些挫伤中成长。男女间的爱情,自古以来就是那么奇妙而令人神往的,虽然所有的故事,都是以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为终点,但在实际生活中,“爱”与“被爱”看似容易,却是只有少数人能修得的功课。

  从那天开始,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后来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在办公室里接到她的电话,她问我恨不恨她。结婚了没,我心中从未有过怨恨,因为如果是真爱一个人,不论我们受到什么样的创伤,给对方的应该是最大的祝福!我并未多问她过得如何,只是淡淡地表达了我心里对她永远的祝福。

  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证明了我是颗晶钻,并不是为了向她炫耀或让她懊恼,毕竟她的选择她自己会负责,她也会珍爱她自己的选择,我期待生命中有什么结果,就必须在土里栽下什么种子!

  无论如何,在生命的旅程里,感谢她曾经爱过我,也曾经让我爱过,够了!这七年恋情结束,又经历了数年的波折,经由林丽珍老师的介绍,我认识了我的太太,林老师从国中一年级陪我成长至今,她送给我生命的礼物无数,陪我走过的光yīn无数,对我而言,最珍贵的礼物,就是让我拥有知我、惜我、等待我成长的另一半。生命中什么是真正的幸福,都没有一定的答案,林老师常教导我的就是,“珍惜你所拥有的,拥有你所珍惜的!”因为任何拥有都不是“应得”的,它都是生命旅程上的惊喜及礼物!

  看见自己

  你现在拥有什么样的幸福呢?

  也许有许多你期待而未得的,但你必须珍惜现在你手上、身边的拥有!生命的美好,不在多得、占有什么,而在我们是否珍惜了我们曾经的拥有。

  让爱自由吧!如果你的爱是真爱,让爱化成祝福,爱不是占有,爱应是永恒的祝福,永远都祝福对方拥有最大的美好和幸福!爱会依附在最适当的位置,而你会在生命旅程里,拥有你自己的幸福和美好。

  珍惜拥有!xìng只是爱的过程,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不论我们现在拥有的是什么,都用珍惜的心滋润它吧!

  任何的失去,不是真正的失去,而是另一种获得。不适合在一起的人勉强相处,不会有爱发生。没有结果是另一种祝福,在未来某个点上,我们会感恩我们的失去和白走一遭。生命是个经历,任何事件、遭遇不一定对未来有价值或意义,但它却丰富了我们生命的旅程。珍惜它吧!即使是一段残破不全的爱情故事!

  我考上了!

  靠着连上弟兄们的帮助,我很快地走出了感情受挫的yīn霾,重振旗鼓,准备第四次的联考。由于我10月退伍,按规定退伍前可参加联考报名,辛苦准备了两年多,我比以前更有信心了。由于教科书修改过,我重新买了一套教材和参考书,重新开始强化自己的学习能力。可是在数学方面,因为基本的四则运算对我仍有困难,我便决定放弃努力,但英文在医官的教导下,多多少少增加了些信心。我决定用最后半年的时间,全力冲刺第四次联考。

  部队调回到台湾后,任务就不再像金门那样单纯了,除了经常有演习外,巡回医疗、装备检查、战技测验也会不定时地举行。所以,我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和假日来读书。所幸在医务所,事务尚简单,连长及医官都给了我最大的鼓励和支持,除了固定的cāo课外,下午四五点我们通常会相约慢跑,每次都跑不同的路线。几个月下来,所有的山路都被我们跑遍了,体力、精神都达到了颠峰的状况。我参加了第四次联考,连长及医务所的弟兄,都全力配合及支持我,让我在考前就休了两天假,好准备考试。大姐见我信心十足,更是高兴和充满了期待,就这样,我在大家的期待下参加了联考。

  考试时,觉得一切都很顺畅,心中也笃定是该考上的时候了。考完回到营区,对了答案,心中更是雀跃,倘若成绩没有太大的差错,这次应该是肯定考上了,而且说不定有机会可以选择辅大的哲学系!

  等待放榜的日子里,我内心充满着欢喜,军中的好朋友也约定考上要请客。放榜当天,我多次急着打电话回家问结果,一直到下午收到成绩单。大妹要我别难过,差两分,复查可能还有机会!

  “差两分?”

  怎么会呢?我算过成绩,作文多算5分,三民主义申论题多算了5分,数学、英文都稍微高估了几分,即使如此,文化哲学系,也应该会上啊!我手里拿着电话一句话都讲不出来,由于感情受挫,一直期待着考上大学来填补内心的挫败感,没想到雪上加霜!

  当天晚上,几个好朋友为了安慰我,请我吃饭喝酒。我可能心情欠佳,喝酒喝太猛了,喝得烂醉,第二天早点名都爬不起来。连长来看我,当我是生病,还请人帮我带早餐。他看到我像斗败的公鸡,就坐在我床边和我聊起天来。

  他说他也是联考失败者,被任将军的祖父押着读了军校专修班,毕业还来不及下部队,又被祖父带着考入陆军官校,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好好参加联考。他半开玩笑地问我,是要我替他再考一年,还是要被以酗酒的罪名送禁闭室?

  “我要再考!”

  他告诉我,再考一定会考上,以今年的成绩,再加上退伍军人加分10%,有机会上台大哦!

  有这些好朋友的鼓励,我下定了决心,考第五次联考。尚未退伍,我就预报了秋季的补习,退伍隔天办完应办手续,我直接向补习班报到。要上台大就要先亲近台大,我选了台大旁边的补习班。大姐家已从辛亥路搬到了师大路。经过三年军中的洗礼,在补习班我成了“大哥级”的人物,和小我四五岁的弟弟、妹妹一起用功!

  由于已有多次考试的经验,了解到光努力用功是不够的,还要有强健的体魄。我每天都坚持运动,上健身房至少一小时,为了让自己保持旺盛的精力,我仍坚持每天的冷水浴,寒天里我也很少着厚重衣服,健康状况达到了最佳水准。在这段时间里,我的想法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我思考着自己未来的方向,哲学是我的最爱,但哲学只是思想,若要对社会、民众,乃至世界最有帮助的专业应该是教育,所以,我改变了志愿,以上师范大学为我的目标。我也多次行经路桥看着往来的车辆,仰望夹在大厦间的天空,向天祈愿--

  “如果老天给我上师大的机会,我将终生自愿留在偏僻的学校,奉献我毕生的心力以报答父母、老师及帮助过我的人!”

  1984年我参加了第五次联考,因为有多次考试的经验,再加上七年的准备,有一种兴奋、期待的心等着考试的到来!我知道,也坚信这次无论如何都会考上,只是能否如愿考上师范大学而已。考完试,对完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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