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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他瞪大一双锐利的眼睛,向丛林深处眺望,敏锐的耳朵谛听枝叶间传来的每一点响声。他明白,用不了多久,“晚餐”就会到来。

  他确实没有多等。

  他像豹子准备跳跃一样,收回两条肌ròu发达的腿,刚刚在树杈上舒舒服服坐好,一头漂亮的鹿——巴拉跑到溪边喝水来了。

  不过来溪边的不光是巴拉。在这头动作优雅的公鹿后面还尾随着一位不速之客。只是公鹿既没有看见它,也闻不出它的气味。但是人猿泰山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他居高临下,藏在大树浓密的枝叶之间。

  他还说不清鬼鬼祟祟穿过丛林、跟踪公鹿的究竟是哪方“神仙”,不过他相信这是一头食ròu的巨兽。它跟他一样,饥肠辅槐。也许是雄狮努玛,也许是黑豹席塔。

  泰山心里明白,不管怎么说,这顿丰盛的晚餐不会化为泡影,除非公鹿巴拉加快速度跑过小溪。

  就在这时,公鹿听见身后的响动。它突然浑身颤抖着在小路上停了一下,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飞也似地向泰山和小溪冲了过来。它想涉水而过,在小溪那边逃生。

  在它身后不到一百码的地方,钻出雄狮努玛。

  泰山现在已经把它看得一清二楚。眨眼之间,巴拉就要从他隐蔽的大树下面冲过去了。能让它从这儿逃走吗?泰山腹中空空,饥饿难忍,没来得及多想,就已经从藏身之地飞身跃下,正好骑到那只吓坏了的公鹿的身上。

  努玛随时都可能扑到他和公鹿身上。因此,人猿泰山如果还想这天晚上吃饭,或者说他还想继续活在世上,就必须赶快行动。

  公鹿油光水滑的脊背经泰山猛地一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泰山两只手一手抓一只鹿角,使劲儿一扭,鹿的颈椎骨便折成两截,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转”。

  泰山把公鹿扛到肩膀上,有力的牙齿紧紧咬着一条前腿,纵身一跃,跳到离他最近的一根不算太高的树枝上。雄狮努玛紧跟在他身后,愤怒地咆哮着。

  他两手抓着树枝,就在努玛扑过来的刹那之间,肩扛猎物,一个引体向上,逃脱了巨兽的利爪。

  被挫败的狮子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人猿泰山带着公鹿三下两下爬上一根更高、更安全的树枝,然后龇牙咧嘴地笑着,望着树下那头野兽凶光闪闪的黄眼睛,故意向它炫耀他杀死的这头鲜嫩的公鹿。

  他用那把粗糙的石刀,从鹿的后腿上割下一大块又肥又嫩的ròu。雄狮努玛在树下咆哮着,走来走去。人猿泰山——格雷斯托克勋爵狼吞虎咽,填他那野xìng犹存的肚皮。那股贪婪劲儿就好像在lún敦最高级的餐馆里也不曾吃过此等美味。

  他的手上、脸上沾着公鹿温热的血,鼻孔里充溢着野蛮的食ròu动物最喜欢闻的血腥味儿。

  吃完之后,他把剩下的鹿ròu挂在一个很高的树权上,向他在树上搭的那个窝棚攀援而去。努码在下面等着,还想报仇雪恨。可是泰山睬也不睬,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太阳老高。

  四、播撒友谊的种籽

  以后几天泰山把时间都用在完善武器和探索丛林上了。他用上岸之后第一个傍晚吃的那头公鹿的筋腱完成了那张弓。当然他更希望用豹子席塔的肠衣来做弓弦。他打算等一等,瞅机会杀头豹子再说。

  他还搓了一根很长的草绳。这种草绳好多年以前他曾经用来捉弄脾气很坏、总跟他作对的巨猿塔布兰特;后来,在当年的小“猿孩儿”手里,草绳又发展成为奇妙的武器。

  他给石刀配了刀鞘和刀柄,还做了一个箭袋,用鹿皮做了一根腰带、一个围裙。然后便开始探索这块神奇土地的奥秘。这儿不是他所熟悉的西非海岸,因为海滩向东,太阳从丛林的‘门槛儿’那边升起。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儿也不是非洲的东海岸。因为他明白,“肯凯德号”没有驶过地中海、苏伊士运河、红海,也不曾绕过好望角。他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有时候他想是不是轮船横渡大西洋,把他扔到了南非诲岸,可是雄狮努玛的出现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泰山孤零零一个人在与海岸平行的丛林里穿行的时候,特别希望有个人陪伴。渐渐地他开始后悔没跟那群猿搭伙。自从第一天跟它们邂逅,一直没见它们的踪影。而那时又明的影响在他身上还占主导地位。

  现在他已经更接近于从前那个泰山了,尽管仍然因自己与那群巨猿没有什么相同之处而沾沾自喜,但有个伴儿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强。

  他在森林里,从容不迫地穿行,有时候在地面上走,有时候在比较低的树枝上攀援。不时摘一只野果,或者翻起一根倒伏的树干,找大一点的昆虫吃。这玩意儿他吃起来还像过去那样可口。这样走了一英里多,泰山突然闻见顺风吹来一股豹子席塔的气味。

  豹子席塔现在成了泰山特别想得到的猎物。因为他不只想用它结实的肠衣做弓弦,还想用它的皮子做箭袋和围裙。于是,他一反刚才漫不经心、从容不迫的样子,小心翼翼、无声无息地走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十分轻捷地穿过森林,尾随那只野蛮凶残的豹子。人猿泰山虽然出身高贵,此时此刻却并不比他正偷偷追踪的猎物更文明一点点。

  渐渐地泰山离席塔已经很近了。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只豹子自个儿也正在追寻猎物。因为右面吹来的微风送来一股浓重的巨猿的气味。

  泰山看见那只豹子时,它已经走到一株大树下面。他居高临下,极目远眺,看见阿卡特的部落正在一小块林中空地游逛。有的背靠树干打瞌睡,有的剥下树皮,把树干上味道鲜美的蛴螬和甲虫送到嘴里。

  阿卡特离席塔最近。

  一根很粗的树枝,豹子席塔就藏在浓密的树叶下面,耐心地等待阿卡特走进它的“伏击圈”。

  泰山小心翼翼地爬到豹子藏身的那棵大树上,左手紧握细长的石刀。他本想用绳子,可是豹子四周全是浓密的枝叶,很难准确地套住它的脑袋。

  阿卡特已经走到那株大树下面,张牙舞爪的死神就在眼前。席塔慢慢地举起两条前腿,猛地尖叫一声,向巨猿扑了过去。几乎就在同时,另外一只猛兽发出可怕的野蛮的叫声,从大树上面飞身跳下。

  吓坏了的阿卡特抬起头,看见那只凶猛的豹子几乎扑到他的身上,而那天在海边击败自己的那只“白猿”已经骑到豹子的脊背上。

  它看见人猿泰山的利齿咬住席塔的脖颈,右胳膊勒住它的喉咙;左手紧握一块细长的石片,对准豹子左肩后部猛刺。

  阿卡特刚来得及跳到一边儿,免得被这两个拚死搏斗的丛林野兽压在身下。

  他们扑通一声倒在阿卡特脚下。席塔尖叫着,怒吼着,咆哮着。“白猿”却一声不吭,顽强地抱着在地上翻来滚去的巨兽,死死不放。

  石刀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地刺进豹子光滑的皮毛之中,而且越刺越深,直到那个庞然大物最后痛苦地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死了。

  然后人猿泰山扬起头,脚踩死豹子,丛林里骤然间又响起他那充满野xìng的表示胜利的叫喊。

  阿卡特和它的部落成员都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席塔和那个身材挺拔、轻巧自如、杀死席塔的“人猿”。

  泰山先开口说话。

  他是有意救阿卡特的。可是他知道这些类人猿智力有限,要想让它们理解自己的意图,还得把话进一步说清楚。

  “我是人猿泰山,”他说,“我是伟大的猎手,伟大的斗士。在大海边儿我曾经饶了阿卡特的命,而当时我本来可以赐它一死,自己称王。现在我又从席塔的利齿之下救了阿卡特。

  “以后,如果阿卡特和阿卡特的部落遇到危险,可以这样喊泰山。”说着,人猿泰山扯开嗓门儿,发出可怕的叫声。这是柯察克部落在遭受危险时,呼唤不在“家”的成员的信号。

  “还有,”他继续说,‘如果你们听见泰山这样叫喊,就应该想起他曾经为阿卡特做过的一切,赶快去帮助他。记住泰山的话了吗?”

  “记住了!”阿卡特说。部落里的其他成员也都异口同声地回答:“记住了。”

  然后它们各奔东西寻找食物去了,就像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约翰·克莱顿——格雷斯托克勋爵也跟它们一起找东西吃。 【百度搜索:txt2016 】[www.16sy.com]

  不过,他注意到阿卡特总是不离左右,而且它那双充满血的小眼睛不时看看他,闪烁看一种奇异的光芒。后来,它干了一件泰山在猿群中生活多年不曾见过的事情——它找到一样特别好吃的东西,恭恭敬敬送给泰山。

  猿群寻找食物的时候,人猿泰山那白缎子一样亮闪闪的身体和长满棕色长毛的伙伴们混杂在一起。它们走来走去身体经常相触,不过这群猿对它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对于它们,他和阿卡特一样,并无区别。

  如果他离一只怀抱婴儿的母猿太近,母猿就会龇开满嘴獠牙,咋咋唬唬嗷叫几声。那些好斗的、尚且年轻的巨猿吃东西时,要是碰巧泰山走过去,也会狺狺地吠叫着,发出警告。不过,这情形和别的部落没有两样,人猿泰山也就不以为意了。

  相反,泰山跟这些凶狠的、浑身是毛的原始人的先祖呆在一起倒颇为自在。母猿咋唬他的时候,他就十分敏捷地躲开它们——因为这是猿群的规矩,只要不是大发雷霆、失去理智,谁也不会招惹母猿。那些好斗的小猿跟他龇牙咧嘴的时候,他也不示弱,他甚至像它们一样,龇开满嘴白牙,朝它们吠叫几声。就这样,他轻而易举地又恢复了先前生活的习俗,就好像从来没有和人类社会接触过一样。

  他和新朋友们在丛林里转悠了大约一个星期。一方面是因为渴望有人与他相伴,另一方面是因为希望给它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使这些记忆力极差的猿不至于“人一走茶就凉”。以往的经验告诉泰山,在这密密的丛林里生活,如果能有这样一群凶猛、可怕的巨猿“召之即来”,对他大有好处。

  等他确信它们已经把他记在脑子里之后,便决定继续对这块土地进行探索。一天早晨、他和海岸保持平行向北迤俪而去。他走得很快,直到夜幕降临才停下脚步。

  第二天早晨,他站在海滩上,看见太阳从他右面的丛林里升起,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从波涛汹涌的大海蓬勃而出。他由此判断,海岸线一定是向西延伸。第二天,他又走了整整一天。如果想走得快一点,泰山就从大森林的“中间通道”攀援,那时,他便可以像松鼠一样飞快地穿技过叶。

  这天傍晚,太阳又沉没在与陆地相对的大海里。泰山终于搞清心里一直疑惑的问题。

  茹可夫把他放逐到一座孤岛上了!

  他本来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那个俄国佬如果对他报复,就要采取最狠dú的办法。而事实上,恐怕再没有比把他一辈子放逐到一个无人居住的孤岛上更可怕更折磨人的刑罚了。

  毫无疑问,把他扔到这座孤岛上之后,茹可夫便径直向非洲大陆驶去了。在那儿俄国佬可以比较容易地把他的儿子小杰克送给那些残忍的野蛮人。然后,就像他那张纸条威胁的那样,食人ròu者将把他的儿子抚养chéng rén。

  想到可爱的小儿子必须忍受的苦难,泰山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他对非洲的野蛮人有足够的了解,明日即使落入最为善良的野人之手,儿子也仍将遭受无尽的痛苦。他也明白,即使与儿子相伴的是怜悯、慈悲与人xìng,他们的生活本身也还是充满了贫困、危险和艰难。

  除此而外,长大chéng rén之后,等待他的仍将是可怕的命运。不说别的,就说他所接受的可怕的训练,他所经历的种种实践,就足以使他与自己的种族形成众难消除的隔阂。

  天哪!食人ròu者!他的小儿子将成为吃人ròu的野人!这简直太可怕了,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的牙齿将被挫得十分锋利,鼻子上面戴着铁环,小脸上刺着可怕的图案!

  泰山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他要是能用铁钳似的手指掐住那个俄国恶魔的脖子该有多好!

  还有珍妮!

  她在受着怎样的折磨啊!担心,害怕,忧虑重重,心急如焚!他觉得和她相比,自己的处境反倒好一些,因为他至少知道,他所钟爱的两个人里还有一个平平安安呆在家里,而她对丈夫和儿子的情形却一无所知。

  泰山不知道珍妮已经落入茹可夫之手倒也是件好事,否则他将百倍地痛苦。

  他完全沉湎于痛苦的思索之中,在丛林里慢慢地走着,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抓挠声。他侧耳静听,也还是没能分辨出究竟什么在响动。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着,不一会儿便看见一株倒下米的大树下面压着一只很大的豹子。

  一泰山走过去,那个庞然大物转过头朝他怒吼,挤命挣扎想从困境中解脱。可是一根很粗的树枝死死压在它的脊背上面,互相缠绕的树枝像一张大网,网住它的四条腿,它简直连一英寸也挪动不得。

  人猿泰山站在这只陷入绝境的野兽面前,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他想赐它一死,免得它活活饿死。可是他刚刚拉开弓,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怪念头。

  为什么要夺走这个可怜的豹子的生命和自由呢?他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两样东西都还给它吗?他从这只豹子还能为自由而挣扎,看出它的脊梁骨没有被大树砸断,四肢也没有骨折。

  于是他放松绷紧的弦,把箭重又放回到箭袋里,把弓持到肩上,向那只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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