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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七姑nǎinǎi这时也觉得让他避开的好,『那谢谢你了。』她说,『你在楼梯口替我们把守,不要让人闯上来。』

  有陈世龙把守楼梯,大可放心。七姑nǎinǎi到外面胡雪岩房间里,找着脚盆,提水进来,两个人大洗大抹了一番,然后取出梳头盒子,重新涂脂抹粉,打扮得头光面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开了房门出来。

  巧得很,正好裕记丝栈的老板娘,听说有『堂客』到了,带了一个粗做娘姨和一个丫头赶来。七姑nǎinǎi是认得她的,招呼一声『陈太太』,接着便替阿珠引见。

  等娘姨在楼上替她们收拾了残局,宾主坐定寒暄,问了问路上的情形,陈太太邀她们到家去住。

  七姑nǎinǎi怕拘束不肯去,转身跟阿珠商量,她也不愿住陈太太家,便以见了她父亲,马上就要回湖州,不必费事作推托。七姑nǎinǎi也就设词力辞,陈太太只得由她们。坐了一会,邀客到她家吃晚饭,七姑nǎinǎi答应等他们兄妹见过面,谈完正事再赴约。

  于是等陈太太一走,陈世龙动手替她们设榻,老张和他搬到楼下,在丝包旁边安设床位。原来的房间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七姑nǎinǎi占大床,阿珠用小床,而这张小床,正就是陈世龙原来所睡的。

  刚刚安置停当,胡雪岩和尤五回到了裕记丝栈。时地相异,感觉不同,胡雪岩固然神态自若,阿珠也还显得从容。七姑nǎinǎi略略道了决定到上海来的缘由,随即向尤五使个眼色,示意避人密谈,尤五因为跟胡雪岩已到了共机密的程序,所以顺手把他一拉,一起来听七姑nǎinǎi的报告。

  『嘉定的人,昨天早晨来过了┅┅』她把经过情形,细说了一遍。

  『这样应付也好!』尤五欣慰的。

  默默在一旁听着的胡雪岩,不曾想到七姑nǎinǎi,如此能干,不免刮目相看。她发觉了他的眼色,心里觉得很舒服,便笑着问了句∶『小爷叔,你看我说错了话没有?』

  『当然不错!』胡雪岩转脸对尤五说∶『这下了掉一件心事,我们在上海可以好好动一动脑筋。』

  尤五先不答他的话,向他妹子低声叮嘱∶『阿七,我一时不能回去,家里实在放不下心,趁这一两天,路上还不要紧,你赶紧回去吧!』

  七姑nǎinǎi点点头,问起他们在上海的情形∶『 生意怎么样?』

  这活在尤五就无从置答了,只是微微叹口气,见得不甚顺手。

  『生意蛮好!』胡雪岩却持乐观的态度,『正在谈,就要谈出结果来了。』

  事实上不容易谈得出结果,胡雪岩扳持不卖,洋行方面因为小刀会起事的关系,是在观望之中,所以最大的两项『洋庄』货色,茶和丝都变成有行无市,混沌一团。尤五因为生意方面不大在行,而局势甚乱,自不免悲观,因而才叹气不答。

  『阿七,』尤五又说,『你明天就回去吧!』

  『晓得了!』七姑nǎinǎi不悦,『我会走的。不过张家妹子是我带到上海来的,总要把她作个jiāo代。』

  『jiāo代她爹就是了。』

  话是不错,但七姑nǎinǎi一心要牵那条红线,巴不得当时就有个着落,这话又似乎不宜出口,因而沉默着。

  『七姐!』胡雪岩看出她的热心,安慰她说,『事情是一定会有个好好jiāo代的,急也急不得。我想把她先送回湖州,叫世龙送了去,那也就算是有jiāo代了。』

  『嗯,嗯。』七姑nǎinǎi不置可否地,然后又说∶『裕记老板娘,今天请我们一起去吃夜饭,也该走了。』

  『不行!』尤五摇头,『我们今天夜里约好一个要紧人在那里。你们去吧!』

  于是乍一相见,匆匆又别。尤五和胡雪岩不暇暖地,赶到一家『堂子』

  里去赴约会。

  第十四章

  要会的那个要紧人姓古,广东人,是个『通事』,结jiāo的洋朋友极多,对英国人尤其熟悉,而在上海的英国人,自从洪秀全在江宁开国,便有许多花样。他们去会那姓古的,就是要打听这些花样。

  尤五在上海的路子也很广,辗转打听到,英国洋行已经跟洪军展开贸易。

  曾经有两只英国兵船,从上海开到下关。洪军起初以为是清军邀来助阵的,大起戒备。谁知英国人带了一名通事上岸,一开口就表明,此来特为通商。

  商品是qiāng械火yào,以货易货。那家洋行,大获其利,而所带的通事,就是这个姓古的,名叫古应春。

  于是胡雪岩又有了新的主意,他跟尤五商量,最好能够跟古应春结jiāo,在珍宝和qiāng械方面都有生意好做。尤五对胡雪岩已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便设法托人,从中介绍,前一天已在吃花酒的场面上见过面,当时约定,这天是尤五回请,全班人马,一个不缺,其实主客只有一个古应春。

  设席的地点在宝善街怡情院。尤五是这家『长三堂子』的主政,怡情老二的恩客,所以连带胡雪宕亦有宾至如归之乐。到了那里,在『大房间』落座,刚刚卸去长衫,听『相帮』在喊客到,怡情老二亲自打开帘子,只见古应春步履轻快地踏上台阶了。

  『古大少,真真够jiāo情。』怡情老二盈盈笑着,『第一个到。』

  『尤五哥请客不能不早点来。』古应春又说,『而且是在你这里请客,更不能不早到。』

  『这是我沾尤五少的光,谢谢,谢谢!』

  『承情之至。』尤五也拱手致谢,接着向里一指,『要不要里头躺一会?』

  『我是过足了瘾来的。不过躺一会也可以。』

  一听这话,怡情老二便喊∶『点灯!』接着把古应春的哔叽袍子接过来,引入里间。

  里间就是怡情老二的香闺,一色红木家具,却配了一张外国来的大铜床,雪白珠罗纱的帐子吊得高高地,床上已设着一副极精致的鸦片烟具。古应春略略客气了一下,先在上首躺下,对面的空位,尤五让胡雪岩,胡雪岩又让尤五,这是一番做作,胡雪岩是客,而且有话要问古应春,自然该他相陪。

  『香』过两筒烟,说过一番闲话,怡情老二要去招呼『台面』,尤五也另有客要陪,小屋间里便只剩下胡、古二人。胡雪岩已经看出,古应春也是个很『外场』的人物,不难对付,因而一上来便用请教的口气说∶『应春兄,我总算运气不错,夷场上得有识途老马指点,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

  『不敢当。』古应春笑道,『尤五哥是我久已慕名的,他对你老兄特别推重,由此可见,足下必是个好朋友,我们以后要多亲近。』

  『是,是!四海之内皆弟兄,况且海禁已开,我们自己不亲近,更难对付洋人了。』

  『着!』古应春拿手指拍着烟盘,『雪岩兄,你这话真通达。说实在的、我们中国人,就是自己弄死自己,白白便宜洋人。』

  这话就有意思了,胡雪岩心想,出言要谨慎,可以把他的话套出来。

  『现在新兴出来「洋务」这两个字,官场上凡是漂亮人物,都会「谈洋务」,最吃香的也是「办洋务」,这些漂亮人物我见过不少,象应春兄你刚才这两句话,我却还是第一次听见。』

  『哼!』古应春冷笑着,对胡雪岩口中的『漂亮人物』,做了个鄙夷不屑的表情。『那些人是闭门造车谈洋务,一种是开口就是「夷人」,把人家看做茹毛饮血的野人,再一种是听见「洋人」二字,就恨不得先跪下来叫一声∶』洋大人「。这样子谈洋务、办洋务,无非自取其辱。『

  『这话透彻得很。』胡雪岩把话绕回原来的话头上,『过与不及,就「自己人弄死自己人」了。』

  『对了!』古应春拿烟签子在烟盘上比划着说∶『恨洋人的,事事掣肘,怕洋人的,一味讨好,自己互相倾轧排挤,洋人脑筋快得很,有机可乘,决不会放过。这类人尤其可恶。』

  胡雪岩看他那愤慨的神情,知道他必是受过排挤,有感而发。『不遭人妒是庸才』,受倾轧排挤的人,大致能干的居多,看他说话,有条有理,见解亦颇深远,可以想见其人。于是胡雪岩心想,自己正缺少帮手,尤其是这方面的人才,倘或古应春能为己所用,岂不大妙?

  这个念头,几乎在他心里一出现,就已决定,但却不宜cāo之过急,想了想,他提出一个自信一定可以引起古应春兴趣的话题。

  『应春兄!』他矍然而起,从果碟子,抓了几粒杏仁放在嘴里大嚼,嘴唇动得起劲,说话便似乎格外显得有力,『我有点不大服气!我们自己人弄死自己人,叫洋人占了便宜,难道就不能自己人齐心一致,从洋人手里再把便宜占回来?』

  古应春听了他的话,只是翻眼,一要烟签子不断在烟盘戳着,好久,他说,『雪岩兄,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话。上次开了两条兵轮到下关去卖军火,价钱已经谈好,要成jiāo了,有个王八蛋跑来见洋人,他会说洋文,直接告诉洋人,说洪军急需洋qiāng火yào,多的是金银珠宝。说这句话,洋人翻悔了,重新议价,涨了一倍还不止。这就是洋人占的大便宜!我也一直不服气。

  能够把洋人的便宜占回来,哪怕我没有好处也干。于今照你所说,自己人要齐心一致,这句话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我要请教。『

  『这话倒是把我问倒了。』胡雪岩说,『事情是要谈出来的,现在我还不大知道洋人的情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既说齐心一致,总要有个起头。譬如说,你、我,还有尤五哥,三个人在一起,至诚相见,遇事商量,哪个的主意好,照哪个的做,就象自己出的主意一样,这样子一步一步把人拉拢来,洋人不跟我们打jiāo道则已,要打,就非听我们的话不可!』

  『好!』古应春也一仰身坐了起来∶『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就从你、我、尤五哥起头。我洋行里那个「康白度」也不要做了。』

  洋行里管事的人叫『康白度』,是洋文的译音,地位又非仅仅负传译之责的通事可比。胡雪岩觉得他不须如此做法。

  『应春兄,』胡雪岩首先声明∶『自己人说话,不妨老实。你洋行里的职位,仍旧要维持,不然跟洋人打jiāo道不方便、而且这一来,洋人那里的消息也隔膜了。』

  古应春原是不假思索,想到就说的一句话,即使胡雪岩不点明,他回想一下,也会改变主意的。因而当然一迭连声的表示同意。

  『我在想,』胡雪岩踌躇满志的说,『你刚才所说的「三人同心,其利断金」。这句话真正不假。我们三个人,各占一门,你是洋行方面,尤五哥是江湖上,我在官场中也还有点路子。这三方面一凑,有得混了!』

  古应春想一想,果然!受了胡雪岩的鼓舞,他也很起劲的说,『真的,

  巧得很!这三方面要凑在一起,说实在的,真还不大容易。我们明天好好谈一谈,想些也众不同的花样出来,大大做它一番市面。『

  因为有此契合,这顿花酒,吃得十分痛快,尤五的手面很大,请的客又都是场面上人,每人都叫了两三个局,莺莺燕燕,此去彼来,弦管嗷嘈,热闹非凡。吃到九点多钟,又有人『翻台』,一直闹到子夜过后,才回裕记丝栈。七姑nǎinǎi和阿珠都已累了一天,早早入梦,老张是一向早睡早起,只有陈世龙一个人,泡了一壶好茶在等他们。

  『五哥,你困不困?』胡雪岩兴致勃勃的问。

  『不困。』尤五问道∶『你有啥事情要谈?』

  『事情很多。』胡雪岩转脸说道∶『世龙,你也一起听听,我今天替你找了个读洋文的先生。』

  这一说,尤五立即明白∶『你是说古应春!你们谈得怎么样?』

  『谈得再好都没有了┅┅』胡雪岩把他跟古应春在烟榻上的那一席对话,源源本本地说了给尤五听。

  尤五比较深沉,喜怒不大形于颜色,但就算如此,也可以发现他眉目轩豁,这几天来yīn沉沉的脸色,似乎悄然消失了。

  『你的脑筋快,』他用徐缓而郑重的声音说,『倒想想看,跟他有什么事可以做联手的。』

  『眼前就有一样,不过┅┅』胡雪岩的尾音拖得很长。

  『咦!』尤五诧异了,『有啥为难的话,说不出口?』

  『我不晓得你跟卯金刀,到底有没有jiāo情?』

  『卯金刀』是指刘丽川,尤五当然明白,很快地答了句∶『谈不上。』

  『我这么在想,英国人反正做生意,qiāngpào可以卖给太平军,当然也可以卖给官军。今天我在席面上听说,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郡为了卯金刀在伤脑筋,奏报出去,轻描淡写,好象是地方上闹事,其实是想多派兵,一仗把他打倒。既然如此,qiāngpào、火yào是要紧的,我们好不好先替他们办个「粮台」,等他们的兵一到,就好出队打仗。如果你认为这个办法可以,我马上到苏州去跑一趟,江苏巡抚许乃钊是我们杭州人,一定可以找得到路子见一见他。』

  『主意倒是不错。不过我不能做。』

  『是因为「圈吉」的关系?』胡雪岩问。

  『圈吉』周,是指周立春,尤五点点头说,『一点不错,不过你跟他没有jiāo情,你可以做。』

  『那就算了。第一,要做,就是大家一起来,第二,人家也晓得我跟你的jiāo情,如果你觉得有妨碍,我做了一样也有妨碍。』

  尤五听得这话,大感快慰,他心里是巴不得胡雪岩不要做,但『光棍不断财路』,明明是笔好生意,自己不能叫他罢手,所以那样言不由衷地说『你可以做』。

  『我还有第二条路子,浙江现在正在办团练,湖州由一位姓赵,名叫赵景贤的绅士出面,此人极其通达能干,跟王雪公的公谊私jiāo都不错,我一说就可以成功。』

  『那好!这笔军火生意,我们一起来做。』

  『就有一样麻烦,要尤五哥你有办法才能成功。』胡雪岩说,『英国人的兵船开不到湖州,只能在上海jiāo货,上海运到湖州,路上怕有危险。抢掉了怎么办?』

  『危险也不过上海到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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