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过去，可是这次过去的时间似乎有点长，她等得有些心浮气躁，想站起来走走，哪知刚一起身，眼前一片晕眩，她马上倒了下去。
倒是没有失去意识，就像半梦半醒时的状态一样，身上很疼，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她就一直倒在那里，直到同安郡主一行进来。
齐煜顿了顿，没有接话，继续往回走。
事实上，从禅房出来之后，他一路都没有说话。
林默语轻轻伸直腰背，拉长脖子，把头越过肩膀，目不转睛地看着齐煜的大半个侧脸。见齐煜依然绷着脸，面色紧肃，她眨了眨眼睛，对着他的眼睫轻轻吹了口气。
齐煜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林默语声音依然不大，她现在已经不太能用力说话了，但能听出轻快调侃的语气：“昨日敢冲着我发脾气，今日都敢爱答不理啦？”
“我——”齐煜忍不住想向她解释，可等他偏过头，看进她带笑的眼睛，他又明白，其实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堵了许久的一口气冲上眼眶，他突然就走不动了。
林默语动了动，从他背上下来，绕到前面，微微仰起脸，面对面地看着他发红的眼眶，轻轻抱住了她。
背上的双手倏地收紧，随后，滚烫的水滴落在了她的脖颈后，她知道那是什么。
齐煜就这样站在空旷的山道上，抱着他的心上人，哭到不能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乌龟一样的效率啊，磨了近一天才磨出三千多个字。
话说请假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剧情评论，妹子们不想说点什么吗？
☆、第 74 章
休沐日一过，齐煜一早回了备身府。
他本来等着秦章入宫，按照之前的约定，秦章会向天子请命，借韩慎之死，以朝廷名义深入金易县进行查证。然而早朝之上，太极殿里却没有秦章的身影——他突感风寒，高热未退，因而一时卧床不起。
天子对此关怀非常，特遣了宫中太医前去秦府探望治疗。天子自上元之后便大小病痛不断，精神大不如往常，不是头晕，便是双膝肩胛疼痛，有时候六腑也会难受异常，连日常用饭都减了不少。人上了年纪便格外关心生老病痛，遣了太医不算，传话的宫人还未出宫门，他又将人召回，重新细细嘱咐了一遍。
也算是对秦家恩宠的一个证明。
下了朝，天子留了人，一道商讨黄河改道之事。齐煜带下属将人护送回千秋殿，道了告退，匆匆离了内间，想追上离宫的御医，同去秦府探病，顺便和秦章商议后续。
还未离开，他在大殿门口同人撞了个满怀。
在撞上的那一刻，他立即闪身，脚步一纵一斜就避了开去，不过对方就没他这样快的反应，他一离开，对方半刹不刹的脚步立刻乱了，双手乱挥着，眼见就要趴到地上，齐煜一把扯住了他。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人站稳了，心脏却免不了怦怦直跳。
“哎呦我的天，可吓死咱家了，”严祥忍不住捂着心脏，小声地惊叹。他看着齐煜，发白的脸堆出一个笑，“这可幸亏虞大人眼疾手快，不然这往地上一仆，咱家可要御前失仪了——多谢大人。”
齐煜抬了抬手：“公公多礼了。”
“大人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我想着和傅太医一同去一趟秦府，探望秦少卿。”
严祥点了点头：“秦少卿为国事劳碌，辛苦非常，咱家也希望秦少卿能早日康复。”
齐煜本想着立刻道别离开，可他随意往严祥身后一瞟，见跟在身后的小太监眼生得很，举止也有些拘谨，忍不住又问：“公公这是又带了新徒弟？”
严祥微微叹了口气：“可不是，没办法呀。”
齐煜心中疑窦顿生：“怎么……之前的小山子可是伺候得不好？”
严祥的神情更加微妙：“难得大人还记得他一个小奴才。”
齐煜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之前下雨，他还贴心地送了我一把伞——他是生病了不成？”
严祥再次长叹了口气：“得大人记挂，本是好事，可是他命不好啊”，说到这里，严祥低下头，揩了揩眼角，“他昨日失足跌入太清池，淹死了。”
齐煜几乎难以克制自己心中的惊异，那小太监前日刚和他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昨日就淹死在了太清池——这是巧合的可能xìng有多大？他自己在前朝不过两个月余，就已经熟悉到能闭着眼睛随意行走，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耳力非比常人，那小山子入宫多少年了，会这么大意？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他看着也算稳重……”
“唉，谁说不是呢，”严祥眼角红红，“前些日子雨下得多，天又暖和，太清池周围冒了不少青苔，谁知道他就——”他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发现的时候，就剩个烧没了火烛的灯倒在岸边了……”
“我这都调/教了快三年了，用得顺手，还指望他给我送个终，谁能想到呢……”
齐煜本能地觉得这小太监的死大有问题，昨日净尘涕泪聚下的坦白犹在耳边，他现在能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皇城里的每一个人：如果小山子背后无人指使，那他极有可能不小心透露了秘密被人灭口；如果小山子被人指使引导他查向金易县，那他更可能是被人灭口。
如果有人指使，那最有可能的人是谁？最想压死汉王的人能是谁？
可如果真的是太子，为什么会一直拖到现在？
齐煜不喜欢汉王，可也一点都不想被太子一派当刀使。他知道自己陷入了自我矛盾中，这个案子，他从一开始就直接牵扯其中，和秦章一样想尽快查明真相，可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明白，无论最后查到谁身上，另一方都必然乐见其成。而这两个人，都是间接促成他父亲走上绝路的凶手。
他凭什么要帮助任何一个？
他为什么不能放任不理，由着他们斗到你死我活？
齐煜停在了朱明门前，身后，是巍巍的太极宫殿，毫无征兆地，他想起了自己对秦章的承诺。
“齐煜虽然不够光明，也多少读过几年圣贤书，分得清轻重，大事上自认足够磊落，绝不会因私废公。”
他忍不住苦笑出声。
他庆幸自己又回了一趟备身府，还未进正门，简黄珍迎了出来：“大人，有您的书信。”
递上信函，他自觉地退后几步，在一丈开外等候吩咐。
齐煜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几句话。
“我身体无恙，只是私下去了金易县，府上业已安排妥当，等我消息。”
###
齐煜匆匆把信看完，得知送信之人刚出南衙，立刻追了出去，没多久就追上了人，正是常给秦章驾车的家奴秦俗。
两下一jiāo谈，才知道秦章昨夜收到金易县那边紧急信函，正是他之前派出私下查探的府兵来的消息。把府上jiāo待妥当，今日天未亮就带上几人快马奔赴金易县了。
看他这样紧迫，应当是查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齐煜还想着将小山子意外身死的消息尽快告诉他，不想他早已离开王都，只能等几日后，看秦章查到了什么，两下jiāo换信息，或许还能凑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午后，天子再度召齐煜入千秋殿议事。他现在算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刚回王都就得到重用，飞升的速度快得让很多人难以置信，不到半年时间，从备身府，到统领内卫，再到今日，天子甚至想要让他试着接管北衙禁军。
不止齐煜一人吃惊，就连早他一步到来的袁藏律也明显面露异色。
天子说得委婉，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晰。禁军本来是先帝当年带在身边最精锐的兵力，唯一的任务便是护卫天子，最勇猛的时候能以一当十，在覆灭北越战中曾立下赫赫战功。只是从先帝入主王都之后便少有作战机会，承平年间王都相对太平，偶有骚乱南衙就能轻易解决，加上外战也一直用不上禁军，直到崔护离任他才发现，如今的禁军空有最好的装备，每日消耗大量军资，先辈当年的锐气和战力却早已在无所事事中消弭干净了。
这样下去，离撤军也就不远了。可是天子还不想撤军，南衙也不适合顶替禁军的职责，他便想着重振禁军威名，恢复曾经的虎狼之气。以前不是没有能带的人，只是有这个能力的如今官职都比这个位子要高，真调过来，相当于贬官降职，来了也未必甘心指挥。直到虞齐来了，他才算是遇到了身份能力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袁藏律本是兵部官员，xìng格过于求稳缺乏开拓之心，因为崔护被贬才暂时统管北衙禁军，相关军务还未完全熟悉，此时移jiāo不会引起之前的骚动，正是最好的时候。
齐煜知道天子一心想要磨砺他，也许就像不让裴少蠡在一个位子上待长久一样，每过一段时间就给他换一个不相干的职务，让他在年轻的时候就熟悉朝中大大小小各类事务，辅佐未来的君主才能思虑周全，平衡各方。这番解释听上去也合情合理。
可天子还是太着急了。裴少蠡出身永清裴氏，根基深厚，又少有贤名，就是这样，在一个位子上少则也要待满一年。而他不过行伍出身，虽有军功，看着是前途无量被各方抢夺，但名义上不过刚入王都，人太过年轻，根基浅薄，风雨稍大就会被连根拔起。他都不用仔细去看就能感受到袁藏律无声的怨气。
齐煜恍惚想起了在北地刁难了他两年的赵延西。
可现在和那时候不同。那时候他一无所有，要为后面想做的一切积累本钱，即使知道遭人嫉恨也要硬着头皮去争去搏命。如今，就算他还有加官进爵之心，也不想无端为自己增添仇人。更何况，在经历了昨日的那个真相之后，他只剩满心疲惫厌倦。虽然没有告诉别人，但是他已经私下做了决定，上元bàozhà案一结束，他会立刻请辞恢复白身，把所有精力放在寻找苏世真上。
虽然林默语没有告诉他，可他看得出来，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昨日她倒在那里的样子，齐煜只要一想起来就后怕不已。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所以他直接拒绝了。理由真实又合情合理——内卫那边还没真正成型，他还受命协助秦章查案，这两件事都不适合半途而废。
天子思虑再三才答应他暂时不作变动，但依然留了个口风。
离殿的时候，袁藏律意味深长地赞他：“虞大人真是年轻人的楷模，就凭这份稳重，将来就能做到尚书。”
齐煜没有心情揣测他的意思，他把一份期待劈成两片。一半在等宁世行，另一半在等秦章。
他的等待很快有了结果。
翌日黄昏前，秦俗再次来找他。
“虞大人，我家大人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未完。
----------
补完
☆、第 75 章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家大人失踪了，怎会会失踪了？”
此时内卫的每日训练已经结束，南衙府内，下属打了水，齐煜尚未来得及盥洗，秦俗便一路匆忙地赶来。齐煜刚一挥退下属，他就一脸慌乱地道出了这个消息。
听到齐煜质问的口气，他变得更加焦躁：“回大人，我家大人昨日一早去了金易县，本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府上府兵联系，可今日未时前后，联系突然中断了——”
走的时候，秦章带的是自己的府兵，不是大理寺的下属。秦府的府兵是由秦风亲自训练的，和在北地打仗的是同一批，从榆阳派到王都跟随保护他的次子。齐煜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联系方式，“会不会只是一时忙碌——”
“不会的，”秦俗圆胖的脸上满是汗，不顾礼数地直接打断了他，“大人走之前特意jiāo代，除非他出了意外，否则无论如何都会让随身的护卫和府上联系，小人离府的时候已经申时过半，在这一段时间里，大人那边完全没了消息。小人不敢再等，只能赶紧过来找您求个办法。”
“秦大人是在哪里没了音讯？”
秦俗摇摇头，“我们只能看到大体的方位，只知道还是在金易县方向。”
“也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大人，我家大人离开之前去了一趟吏部，仔细查了韩御史的卷宗，他说过，他准备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韩御史的祖籍，之后会再去金易县衙门。”
如果没有昨日小山子落水之事，齐煜也许还不会太过紧张。而现在，他直觉秦章那边恐怕是出事了。秦章去查韩慎祖籍的事没有刻意隐瞒，极可能已经走露了风声，让某些人心中警钟大响，如果他真的查出什么，对方狗急跳墙，趁着他隐瞒身份私下离京的时机，像对韩慎那样直接一了百了——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稍一抬眼，就见秦俗正一脸紧张期待的地看着他，他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一点，他对自己说，比这更危险的时候你也经历过了，一味着急慌乱没有任何作用，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上策。
他闭了闭眼，心思急转。片刻之后，他猛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去一趟韩府，去找彭夫人。你马上回府，带两个得用的府兵来这里，如果到时候我还没回来，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是！小人立刻去办！”
“慢着！”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日头几乎已经全部落了下去，只剩西山一片残红。天很快就要黑了。
“来人！”
片刻之后，周平章应声而入，“虞大人有何吩咐？”
“去刑部找柳尚书，告诉他，上元bàozhà案我手里有了重要线索，需要他来一起向陛下请命，请他马上到南衙来找我，趁着他还未离开衙门，快去！”
周平章领命离开。齐煜走回案前，砚台上的墨尚未干透，他提笔狠蘸一把，飞快地写了几行。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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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没有失去意识，就像半梦半醒时的状态一样，身上很疼，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她就一直倒在那里，直到同安郡主一行进来。
齐煜顿了顿，没有接话，继续往回走。
事实上，从禅房出来之后，他一路都没有说话。
林默语轻轻伸直腰背，拉长脖子，把头越过肩膀，目不转睛地看着齐煜的大半个侧脸。见齐煜依然绷着脸，面色紧肃，她眨了眨眼睛，对着他的眼睫轻轻吹了口气。
齐煜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林默语声音依然不大，她现在已经不太能用力说话了，但能听出轻快调侃的语气：“昨日敢冲着我发脾气，今日都敢爱答不理啦？”
“我——”齐煜忍不住想向她解释，可等他偏过头，看进她带笑的眼睛，他又明白，其实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堵了许久的一口气冲上眼眶，他突然就走不动了。
林默语动了动，从他背上下来，绕到前面，微微仰起脸，面对面地看着他发红的眼眶，轻轻抱住了她。
背上的双手倏地收紧，随后，滚烫的水滴落在了她的脖颈后，她知道那是什么。
齐煜就这样站在空旷的山道上，抱着他的心上人，哭到不能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乌龟一样的效率啊，磨了近一天才磨出三千多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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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休沐日一过，齐煜一早回了备身府。
他本来等着秦章入宫，按照之前的约定，秦章会向天子请命，借韩慎之死，以朝廷名义深入金易县进行查证。然而早朝之上，太极殿里却没有秦章的身影——他突感风寒，高热未退，因而一时卧床不起。
天子对此关怀非常，特遣了宫中太医前去秦府探望治疗。天子自上元之后便大小病痛不断，精神大不如往常，不是头晕，便是双膝肩胛疼痛，有时候六腑也会难受异常，连日常用饭都减了不少。人上了年纪便格外关心生老病痛，遣了太医不算，传话的宫人还未出宫门，他又将人召回，重新细细嘱咐了一遍。
也算是对秦家恩宠的一个证明。
下了朝，天子留了人，一道商讨黄河改道之事。齐煜带下属将人护送回千秋殿，道了告退，匆匆离了内间，想追上离宫的御医，同去秦府探病，顺便和秦章商议后续。
还未离开，他在大殿门口同人撞了个满怀。
在撞上的那一刻，他立即闪身，脚步一纵一斜就避了开去，不过对方就没他这样快的反应，他一离开，对方半刹不刹的脚步立刻乱了，双手乱挥着，眼见就要趴到地上，齐煜一把扯住了他。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人站稳了，心脏却免不了怦怦直跳。
“哎呦我的天，可吓死咱家了，”严祥忍不住捂着心脏，小声地惊叹。他看着齐煜，发白的脸堆出一个笑，“这可幸亏虞大人眼疾手快，不然这往地上一仆，咱家可要御前失仪了——多谢大人。”
齐煜抬了抬手：“公公多礼了。”
“大人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我想着和傅太医一同去一趟秦府，探望秦少卿。”
严祥点了点头：“秦少卿为国事劳碌，辛苦非常，咱家也希望秦少卿能早日康复。”
齐煜本想着立刻道别离开，可他随意往严祥身后一瞟，见跟在身后的小太监眼生得很，举止也有些拘谨，忍不住又问：“公公这是又带了新徒弟？”
严祥微微叹了口气：“可不是，没办法呀。”
齐煜心中疑窦顿生：“怎么……之前的小山子可是伺候得不好？”
严祥的神情更加微妙：“难得大人还记得他一个小奴才。”
齐煜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之前下雨，他还贴心地送了我一把伞——他是生病了不成？”
严祥再次长叹了口气：“得大人记挂，本是好事，可是他命不好啊”，说到这里，严祥低下头，揩了揩眼角，“他昨日失足跌入太清池，淹死了。”
齐煜几乎难以克制自己心中的惊异，那小太监前日刚和他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昨日就淹死在了太清池——这是巧合的可能xìng有多大？他自己在前朝不过两个月余，就已经熟悉到能闭着眼睛随意行走，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耳力非比常人，那小山子入宫多少年了，会这么大意？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他看着也算稳重……”
“唉，谁说不是呢，”严祥眼角红红，“前些日子雨下得多，天又暖和，太清池周围冒了不少青苔，谁知道他就——”他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发现的时候，就剩个烧没了火烛的灯倒在岸边了……”
“我这都调/教了快三年了，用得顺手，还指望他给我送个终，谁能想到呢……”
齐煜本能地觉得这小太监的死大有问题，昨日净尘涕泪聚下的坦白犹在耳边，他现在能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皇城里的每一个人：如果小山子背后无人指使，那他极有可能不小心透露了秘密被人灭口；如果小山子被人指使引导他查向金易县，那他更可能是被人灭口。
如果有人指使，那最有可能的人是谁？最想压死汉王的人能是谁？
可如果真的是太子，为什么会一直拖到现在？
齐煜不喜欢汉王，可也一点都不想被太子一派当刀使。他知道自己陷入了自我矛盾中，这个案子，他从一开始就直接牵扯其中，和秦章一样想尽快查明真相，可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明白，无论最后查到谁身上，另一方都必然乐见其成。而这两个人，都是间接促成他父亲走上绝路的凶手。
他凭什么要帮助任何一个？
他为什么不能放任不理，由着他们斗到你死我活？
齐煜停在了朱明门前，身后，是巍巍的太极宫殿，毫无征兆地，他想起了自己对秦章的承诺。
“齐煜虽然不够光明，也多少读过几年圣贤书，分得清轻重，大事上自认足够磊落，绝不会因私废公。”
他忍不住苦笑出声。
他庆幸自己又回了一趟备身府，还未进正门，简黄珍迎了出来：“大人，有您的书信。”
递上信函，他自觉地退后几步，在一丈开外等候吩咐。
齐煜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几句话。
“我身体无恙，只是私下去了金易县，府上业已安排妥当，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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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煜匆匆把信看完，得知送信之人刚出南衙，立刻追了出去，没多久就追上了人，正是常给秦章驾车的家奴秦俗。
两下一jiāo谈，才知道秦章昨夜收到金易县那边紧急信函，正是他之前派出私下查探的府兵来的消息。把府上jiāo待妥当，今日天未亮就带上几人快马奔赴金易县了。
看他这样紧迫，应当是查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齐煜还想着将小山子意外身死的消息尽快告诉他，不想他早已离开王都，只能等几日后，看秦章查到了什么，两下jiāo换信息，或许还能凑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午后，天子再度召齐煜入千秋殿议事。他现在算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刚回王都就得到重用，飞升的速度快得让很多人难以置信，不到半年时间，从备身府，到统领内卫，再到今日，天子甚至想要让他试着接管北衙禁军。
不止齐煜一人吃惊，就连早他一步到来的袁藏律也明显面露异色。
天子说得委婉，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晰。禁军本来是先帝当年带在身边最精锐的兵力，唯一的任务便是护卫天子，最勇猛的时候能以一当十，在覆灭北越战中曾立下赫赫战功。只是从先帝入主王都之后便少有作战机会，承平年间王都相对太平，偶有骚乱南衙就能轻易解决，加上外战也一直用不上禁军，直到崔护离任他才发现，如今的禁军空有最好的装备，每日消耗大量军资，先辈当年的锐气和战力却早已在无所事事中消弭干净了。
这样下去，离撤军也就不远了。可是天子还不想撤军，南衙也不适合顶替禁军的职责，他便想着重振禁军威名，恢复曾经的虎狼之气。以前不是没有能带的人，只是有这个能力的如今官职都比这个位子要高，真调过来，相当于贬官降职，来了也未必甘心指挥。直到虞齐来了，他才算是遇到了身份能力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袁藏律本是兵部官员，xìng格过于求稳缺乏开拓之心，因为崔护被贬才暂时统管北衙禁军，相关军务还未完全熟悉，此时移jiāo不会引起之前的骚动，正是最好的时候。
齐煜知道天子一心想要磨砺他，也许就像不让裴少蠡在一个位子上待长久一样，每过一段时间就给他换一个不相干的职务，让他在年轻的时候就熟悉朝中大大小小各类事务，辅佐未来的君主才能思虑周全，平衡各方。这番解释听上去也合情合理。
可天子还是太着急了。裴少蠡出身永清裴氏，根基深厚，又少有贤名，就是这样，在一个位子上少则也要待满一年。而他不过行伍出身，虽有军功，看着是前途无量被各方抢夺，但名义上不过刚入王都，人太过年轻，根基浅薄，风雨稍大就会被连根拔起。他都不用仔细去看就能感受到袁藏律无声的怨气。
齐煜恍惚想起了在北地刁难了他两年的赵延西。
可现在和那时候不同。那时候他一无所有，要为后面想做的一切积累本钱，即使知道遭人嫉恨也要硬着头皮去争去搏命。如今，就算他还有加官进爵之心，也不想无端为自己增添仇人。更何况，在经历了昨日的那个真相之后，他只剩满心疲惫厌倦。虽然没有告诉别人，但是他已经私下做了决定，上元bàozhà案一结束，他会立刻请辞恢复白身，把所有精力放在寻找苏世真上。
虽然林默语没有告诉他，可他看得出来，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昨日她倒在那里的样子，齐煜只要一想起来就后怕不已。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所以他直接拒绝了。理由真实又合情合理——内卫那边还没真正成型，他还受命协助秦章查案，这两件事都不适合半途而废。
天子思虑再三才答应他暂时不作变动，但依然留了个口风。
离殿的时候，袁藏律意味深长地赞他：“虞大人真是年轻人的楷模，就凭这份稳重，将来就能做到尚书。”
齐煜没有心情揣测他的意思，他把一份期待劈成两片。一半在等宁世行，另一半在等秦章。
他的等待很快有了结果。
翌日黄昏前，秦俗再次来找他。
“虞大人，我家大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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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家大人失踪了，怎会会失踪了？”
此时内卫的每日训练已经结束，南衙府内，下属打了水，齐煜尚未来得及盥洗，秦俗便一路匆忙地赶来。齐煜刚一挥退下属，他就一脸慌乱地道出了这个消息。
听到齐煜质问的口气，他变得更加焦躁：“回大人，我家大人昨日一早去了金易县，本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府上府兵联系，可今日未时前后，联系突然中断了——”
走的时候，秦章带的是自己的府兵，不是大理寺的下属。秦府的府兵是由秦风亲自训练的，和在北地打仗的是同一批，从榆阳派到王都跟随保护他的次子。齐煜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联系方式，“会不会只是一时忙碌——”
“不会的，”秦俗圆胖的脸上满是汗，不顾礼数地直接打断了他，“大人走之前特意jiāo代，除非他出了意外，否则无论如何都会让随身的护卫和府上联系，小人离府的时候已经申时过半，在这一段时间里，大人那边完全没了消息。小人不敢再等，只能赶紧过来找您求个办法。”
“秦大人是在哪里没了音讯？”
秦俗摇摇头，“我们只能看到大体的方位，只知道还是在金易县方向。”
“也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大人，我家大人离开之前去了一趟吏部，仔细查了韩御史的卷宗，他说过，他准备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韩御史的祖籍，之后会再去金易县衙门。”
如果没有昨日小山子落水之事，齐煜也许还不会太过紧张。而现在，他直觉秦章那边恐怕是出事了。秦章去查韩慎祖籍的事没有刻意隐瞒，极可能已经走露了风声，让某些人心中警钟大响，如果他真的查出什么，对方狗急跳墙，趁着他隐瞒身份私下离京的时机，像对韩慎那样直接一了百了——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稍一抬眼，就见秦俗正一脸紧张期待的地看着他，他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一点，他对自己说，比这更危险的时候你也经历过了，一味着急慌乱没有任何作用，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上策。
他闭了闭眼，心思急转。片刻之后，他猛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去一趟韩府，去找彭夫人。你马上回府，带两个得用的府兵来这里，如果到时候我还没回来，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是！小人立刻去办！”
“慢着！”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日头几乎已经全部落了下去，只剩西山一片残红。天很快就要黑了。
“来人！”
片刻之后，周平章应声而入，“虞大人有何吩咐？”
“去刑部找柳尚书，告诉他，上元bàozhà案我手里有了重要线索，需要他来一起向陛下请命，请他马上到南衙来找我，趁着他还未离开衙门，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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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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