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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样的表情来这里。

  “她像往常一样在西瓜田踱来踱去……我一看就知道今天是小光的人格出现。我在一旁默默地守候着,心里期盼她今天会过来的吧。之后她真的慢慢向这边走来了。看到这,我忍不住流泪了。所以呢,虽然我想等到最后,但还是没忍住,情不自禁地打开玄关,那孩子就站在眼前……她一遍一遍地道歉……明明根本没有要道歉的事。”

  “……”

  阳菜子阿姨在最后说了句玩笑话,自己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一脸沉重。即使明知不能露出那样的表情,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之后我们聊了很多,成了秋月的另一半后有多快乐,发生了怎样的事。那孩子相当喜欢秋月呢。聊的全都是秋月,说话时一脸快乐。然后——”

  然后。

  “……你听说了吗?”

  “嗯嗯。那个时候……很快就会来了吧。”

  “……对不起。”

  “咯咯。没什么好道歉的。多亏了你我才能见到小光。而且,还看到了不少小光的笑容。”

  阳菜子阿姨笑着说道。

  她没有流泪,肯定已经哭过了,她现在肯定是在忍耐着心中翻腾的情绪。其实她或许并不想看到我的脸。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很内疚。

  不过,阳菜子阿姨直到最后都还是面挂笑容,对我诉说昨天跟最爱的女儿聊了什么,女儿寄宿在我身体里过着怎样的生活,跟我聊了很多,很多。她自始至终都一脸欢喜。

  “秋月。”

  在我要回去的时候,她把我送到玄关,柔声对我说道:

  “谢谢,小光能寄宿在你身上真是太好了。”

  我根本无法开口应答。

  光是忍耐快要洒落的泪水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之后——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快。

  梦前光快乐地讴歌着剩余的时间。

  和雪瑚一起制作同人志,四处嬉闹。

  和小霞约会,会美纱贵撞见,引发修罗场。

  和美纱贵约会,被小霞发现,接受盘问。

  此外,风城,木下君,甚至连莫西干头都加入进来一起组成sexy dream战队。

  她每天都过得快乐欣喜,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绽放光芒。为了不让剩下的时光留下遗憾,不让人生留有遗憾。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一阵落寞。

  “这里是光喜欢的地方。我们经常在这里开英雄会议。”

  风城抬头看着蓝天,如此说道。

  现在我们正身处泷王高中的天台。我们一开始是在南极星喝茶,后来我问风城有没有什么能让人心情舒畅的地方,于是他就把我带到这儿了。虽然我是校外人士,但风城说会有办法的,结果我们一阵狂奔后才来到这里。这家伙也变得有点胡来了啊。

  “那家伙很喜欢高的地方。”

  我站在屋顶的一角,想象着梦前光在这个景色甚佳的位置,张开双手伫立的姿态。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舞,带着闪亮的笑容——

  “很快就要一年了啊。”

  想着想着,我不知为何突然如此嘀咕道。

  春风吹拂,柔和温暖,仿佛要把回忆一点点地吹淡。

  当初躺在西瓜田里,怀疑自己丧失了记忆……自那之后已经一年了。

  “坂本。”

  “嗯?怎么了?”

  风城背对着我问道。

  “你不会在想,代替光去死吧。”

  “……”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些什么。

  “那家伙已经决定了。我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你要是担心的话,可以在六月二十日那天,去人行横道等着。不过不管怎样,那天出现的人格都不是我。”

  “……也对,抱歉,忘了刚才的话吧。”

  之后风城就沉默下来了。

  过了数小时,我们都没再次聊天,完全沉浸在无言的时光中。

  仿佛要唤起心中的焦躁的夕阳余晖烙印在眼睛的深处。

  在梅花崭露的三月下旬的春假,梦前光在笔记本上写道:

  “①到车站买一张五百日元的车票。”

  “②坐下行的高速电车到终点站。”

  “③在终点站坐巴士。”

  “④然后看小光亲手画的地图。”

  我按照指示去做,最后来到了那地方。

  “这不是露营地么。”

  儿时的记忆——我和梦前光不知不觉间相遇,充满回忆的那个露营地。哈哈,好怀念啊。记得我们还在那条小河玩过。不过梦前光过不来,因此——

  “于是,接下来是干嘛。”

  笔记本里夹着一封信,信封上还叮嘱“到了之后再看!”。我打开信封,里面还是一张地图。不过这并不是普通的地图。

  河边的位置上标记有❤号和★号,此外还有一个☠号。原来如此,藏宝地图啊。

  我先试着挖掘标记❤号的地方,结果挖出了大量小霞和雪瑚她们的内裤走光照片。这么多走光照片,你是怎么拍的啊。太不像话了,没收。

  接下来是☠号的地方,挖出来了一样装在塑料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我和莫西干头穿着一条回力标型内裤,模仿健美动作的莫名其妙的照片。不用说也知道,那东西被我直接扔进河里了。照片的角落里还能看到小霞满脸羞红地做着振臂高呼的动作,我还是赶紧忘掉这事吧。

  随后。

  “啊。”

  从标记有★号的地方挖出来的仍旧是照片。不过那并不是梦前光拍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照片啊。”

  那是一群小孩子的照片,上面充满着回忆。没错,正是我们相遇时的照片。大概是梦前光在阳菜子阿姨那里找到的吧。

  照片正中带着发箍的少女正是宫本春美。啊,记得是这张脸。我就在她旁边。小时候我的脸还没这么可怕,不过已经能看到长大后的一鳞半爪了。长大之后很可怕哦。

  之后,我的视线落到旁边那个看起来很羞涩的少女身上。那时候她还是个乖巧的胆小爱哭鬼。

  没错——她就是我的北极星公主,梦前光。照片上的她紧紧抓住我的衣服,一脸泫然yù泣的样子。

  “我们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啊。”

  令人怀念的照片让我涌起怀旧的思绪。不行,不能哭。梦前光那家伙又用些奇怪的方法惹我哭了。

  “嗯,这是什么?”

  我把塑料袋里的另一样东西——信拿了出来。

  “看完的瞬间立马揉成一团丢掉。”

  信封上写着这么一句话,这是什么意思。一打信封。

  “一定要丢掉,你要是偷偷藏起来我会生气的。”

  写着一句忠告。知道了。

  “一定要丢。”

  “真的要丢哦。”

  “我是拿出勇气才写下这封信的,所以要遵守约定哦。”

  “……再说一遍,一定要扔掉。”

  “啊,烦死了!”

  我对满纸的忠告吐槽了一番后,终于打开便笺。真是的,到底写的什么啊——

  “坂本君,我喜欢你。是男女那种喜欢。”

  “……!”

  瞬间我就决定了要永远留着这封信。

  我为了掩饰脸上的燥热,抬头看着天空。一道飞机的航迹划过广阔的天空,笔直高远,闪烁着白光,朝前方突进。

  “……谢谢了。”

  梦前光人格出现的时间已经缩短三小时了。

  “雪瑚。”

  那天夜里,我来到妹妹的房间,打了声招呼。坐在电脑前的妹妹一脸不悦地看向这边。

  “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有点闲,一起玩游戏吧。”

  “诶?和,和雪瑚一起?”

  “嗯嗯。来,坐这里。”

  我拿着手机坐到雪瑚的床上,拍了拍大腿,招呼雪瑚过来。虽然有点害羞,但我还是想试一次。

  “真,真拿你没辙……既然哥哥这么想和雪瑚黏在一起的话,雪瑚就成全你吧。雪瑚可是很温柔的。”

  “嗯嗯,能有个温柔的妹妹我很高兴。”

  雪瑚明明心里很高兴,却偏要做出傲娇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奇怪起来。我不禁对她苦笑一下。

  我让雪瑚坐在两腿之间,忘我地玩起了游戏。

  “……剩下的事就只有这件了吧。”

  “嗯?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之后到睡觉时间,我盯着日历,等着即将要到来的梦前光的忌日——四月八日。这天,不是我,而是梦前光的人格出现。

  很快,很快,一切都将结束。之后——

  时间是凌晨四点。我在漆黑的房间中,听着雨声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四月八日,梦前光的忌日,天气雨。

  今天是梦前光人格出现的日子,到凌晨四点五十九分时,梦前光就会替换我。因此,我还有五十九分钟。这就是我剩余的时间。

  “出发吧。”

  我戴上梦前光送给我手表,对了下时间。

  我穿过黑暗,走出房间,静悄悄地钻过玄关。

  雨帘出现在视野中,雨势非常大,看来暂时不会停啊。

  我走在漫着水的柏油路上,大概是因为雨滴的原因吧,透明塑料伞遮挡住的天空看起来有点扭曲。

  “记得那天也是雨天啊。”

  我听着雨声,想起刚刚写下的日记。

  “梦前光,有件事我必须得对你道歉,我撒了一个谎。”

  我一步步朝梦前光罹难的人行横道走去。

  “我说过画室日志上写着复活的真相吧。”

  还有一个小时不到。醒来的梦前光会作何感想呢。

  “还说,在死后第四百四十四天,今年的六月二十五日是唯一能跟死神jiāo涉的日子。”

  大概会生气吧。肯定会悲叹吧。

  “四百四十四,这数字看起来像模像样,但其实是我随便编的。”

  不过,无所谓了。不管她有多讨厌我。

  “其实能跟死神jiāo涉的日子不是六月二十五,而是——”

  只要那家伙,梦前光。

  “正好死后一年——四月八号的今天。”

  能活过来,就无所谓了。

  “你看到这篇日记的四月八号,我大概已经完成jiāo涉了吧。”

  对不起,梦前光。

  “你应该不会原谅我的吧。你也不可能原谅我。不过。”

  真的很对不起,梦前光。

  “我果然做不到。我无法在你的世界里活下去。”

  我无法接受没有你的日常。

  “所以,梦前光,连同我那份一起活下去吧。”

  水滴划过我的脸庞,是雨滴,还是泪滴,我已经分不清了。

  对不起大家,雪瑚,老妈,老爸,真的很对不起。

  “原谅……我。”

  我咽着泪水,笔直地往前走去。

  离梦前光死去的人行横道还有两百米。目的地就在街角的另一面。已经够了,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已经决定不再回头了,就这样往前走就行了。要是错过了今天,就无法拯救梦前光了。所以,今天——我必须这样做。

  “嗯——————”

  但是,我不得不停住脚步。

  黑暗的雨帘前方,站着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哟。”

  那家伙挥了挥手,爽朗地笑了笑。为什么……

  “风……城……?”

  “你果然来了,坂本。”

  风城站在眼前。

  “坂本,你在做什么。现在去学校还嫌太早哦。”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我脸色发白地问道。风城笑了笑,强而有力地说道:

  “回去吧,坂本。我不会让你跟死神见面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为了对梦前光隐瞒真相,在日记上撒了谎。我自然也没告诉风城,画室日志也藏在了一处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而且我也叮嘱过隼人保密。然而。

  “——————!”

  想着想着,我就察觉到了,难道。

  “注意到了吗,坂本。”

  风城抬头看着雨空,深深地吐了口气,说道:

  “日向隼人,那家伙告诉梦前光了,画室日志上的一切。”

  “啊……!”

  “日向隼人恐怕预料到了吧,你有可能撒谎。而他大概觉得这样对光太不公平了,所以把真相告诉了梦前光。之后光就发现了,为什么你要撒谎说是四百四十四天后,她猜到你想要做什么了。”

  “可恶……”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为什么我没有起疑。

  ——我跟你一样。

  我问隼人为什么要为千秋拼命时,隼人是这样回答的。隼人看透了我跟他一样,想代替自己的搭档去死。而隼人不想我这样做,因为他选择了我做支撑千秋的朋友。这样一想,即使是笨蛋也明白了吧。隼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不管我怎么叮嘱他保密,都没有意义。而现在,事情完全如风城所说的那样。隼人跟梦前光站在同一立场,在某种意义上他比谁都要了解梦前光的心情,所以他绝不会装作没看到这个对梦前光极不公平的谎言。

  “光说了哦,‘坂本君像代替我去死。他肯定会在四月八日凌晨四点五十九分之前,去跟死神jiāo涉。他如果发现我知道真相的话,肯定会钻空子的。所以你要装作没发现,然后在那天,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

  “……于是你就出现在了我眼前吗,风城?”

  “嗯嗯,我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一直埋伏在这儿。而你果然来了。”

  ……可恶。

  我悔恨地瞪着风城。相对的,风城冲我挑衅似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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