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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我与他绝了jiāo,他就是八人轿子九人抬,我也不去的。”邵青说:“相公不去,我的衣饭碗没有了。”故意着急就要朝墙上撞头:“相公呀,你不去,叫我怎样见大老爷回话?倒不如一死倒还干净。我死不足惜,就家中八十三岁的老娘,活活要饿死了!”林善人一听,就发了恻隐之心,说:“不须着急,就与你去走一遭。”正是:周全他人衣饭碗,谁料自身入牢笼。

  邵青见况,满心欢喜。林爷说:“你在此略等片刻,就来。”说罢,进内见了娘子,说知此事。娘子叫声:“相公,不去为妙。此人巧用激将之计,将你诳去。相公呀,祸多福少!”林爷说:“不防,我有恩与他。娘子放心,去一刻便回。”说罢,转身出来,叫家人拴了门,同邵青前奔李府而来。李府家人一见,通报请见。李雷迎将出来,叫声:“贤弟,久违了!”林孔昭叫声:“大老爷彼此违教。”李雷说:“我当面怪你!你我多年弟兄,怎么称大老爷来?”林爷说:“是。”只得叫声:“大哥。请。”“不敢,贤弟请。”三人一同进内,来至书房,见礼坐下。邵青叫声:“大老爷,今日请林相公前来闲谈,吩咐人免了戏,倒还清雅。”下面人假意答应,即刻摆上酒席,三人叙坐入席。酒过三巡,肴过数味,李雷yù言,难以出口。望着畜生脸丢个眼色,起身便而去。邵青会意,叫人拿酒,重斟一杯,遽与林爷说:“愿相公一品当朝。”林爷接来,一饮而尽。又斟一杯,说:“今日好城隍盛会呀,我与大老爷骑了牲口,走西街小巷,看见尊府好华堂呀!”林爷说:“落地蜗居,不当谬赞。”邵青道:“大老爷瞧见了尊夫人,好人才呀!相公福分不小,哪一世修了这位令正夫人,好极了!我大老爷意思,要接令正到大老爷府中住几日,再送回府。相公可依得么?”林孔昭闻听此言,说:“等我回去商议。”邵青道:“相公依了我,包你发个大财。”林爷说:“咐耳一句。”邵青不知是计,将驴耳伸过来,林爷假作说话,恨命一口,将耳朵咬下半边。邵青身痛,双手抱紧,大喊一声叫:“大老爷快来救命呀!耳朵没得了!”李雷走将出来,把副麻脸一放,骂了一声:“小林子,王八蛋。我家邵相公与你说玩话,你就咬他耳朵?”叫“人来!将他推下火牢。”林爷唬得魂不附体,只见上面走将几个人来,吵一声,把林相公拿住,推推拥拥只往东园火牢而来。林相公一路大哭。

  且说东园内双二爷,正坐那里,见他们到了,说声:“诸位兄弟,多行些方便。大老爷原不过要他的妻子,等我问他一声,看他依也不依。”说罢,走出亭子,叫声:“林相公,何苦为了个fù人,把自己的xìng命送了?非是我陡胆相劝,快快允了吧。”林爷道:“既蒙相劝,放我回去,将妻子抬来,送与大老爷受用。”双福道:“既然如此,众位兄弟们,随我前去见大老爷回话。”说罢,一同来见李雷,叫声:“大老爷,林相公依了,愿情将妻子送与大老爷受用。”李雷吩咐:“将林孔昭带来。”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七回

  词曰:渔翁执竿问樵夫,问道何处有酒沽。过得板桥三五步,不知今日有若无。

  渔船停泊在两边。连日天yīn少酒钱。几次yù把笠衣当。又恐明日是yīn天。

  话说李雷吩咐“带他进来”,林孔昭进内,李雷便问:“兄弟,你既依了,快快回去,把令正送来。”林爷说:“要宽我三日。”李雷道:“这个不能,明日五更就要抬人。”林爷道:“我妻生xìng刚烈,必用好言相劝,才可依兄。”李雷说:“那个管他烈与不烈!”吩咐外面打轿,将林爷硬八分推上了轿,一直哭到门口。下轿来到房中,叫声:“娘子!你今日看什么城隍会!遇见恶人李雷,他见了你容颜,起了歹念,祸生不测,将我哄去,说了些事。我不允,便将我推下火牢。只得暂且依允,回家与娘子商议此事!如何是好?”娘子叫声:“官人,我若不去,你的xìng命难保。不如等我去将恶人刺死,与万人除害!哎哟相公呀!我舍一命,轻似鸿毛。失一节,重如丘山。官人呀!我去之后,你自己保重,不可想念奴家。”说罢,抱头痛哭。娘子走入房中,用针线将底衣缝连。林爷无计可施,忙走到关帝神前,把情由哭诉一番。帝君大怒,把美髯一拂,林爷一吓,一个斤斗跌倒。只见老人家喊道:“相公不好了!外面走了水了!”林爷吓得手瘫脚软,爬将起来走到外面一看,只见天上祥光万道,端霭千条,红云缥飘。连忙进去,把娘子拉到外面。只见一位神圣起在空中,头戴金盔,身穿绿袍,坐下赤兔马,左有周仓捧定青龙偃月刀,右有关平捧着金印。面前跪着一fù人。夫妻二人倒身下拜,抬头忽然不见。看官,此是关圣帝君,见林孔昭家三代敬重,终日虔诚供奉,感念与他,所以显圣前来相救。你道这fù人是哪里来的?乃得道的一个妖怪变的,因上帝敕旨,令帝君降服。帝君念他不贪yínyù,不好富贵,所以遣他下凡,替罗氏凤娘。你道他是何怪物?他乃是四川嘉陵峨眉山一个九尾狐狸,有千年道根,所以得chéng rén形。

  且说林爷夫妻甚是恩爱,不忍分离,哭了半夜。将近天明,忽听门外有李府家人,催促说:“天快亮了,快请令正夫人上轿吧。大老爷立等,不可迟迟。”罗氏开言,叫声:“官人呀,我去之后,不可盼望。保重要紧!”二人哭了一会,林爷搀了罗氏,开了门,大娘正yù上轿,忽然一阵狂风陡起,刮得飞沙走石,众人立脚不住。这一阵风刮得灯消火灭,风过之后,重又点起灯笼火把。众人将轿子抬起,穿街过巷,抬进李府内堂下轿。李雷一见,走出用手相搀,进了洞房,成其美事。说书的,此话不明。列位有所不知:罗氏在家那般节烈,因何竟与恶人苟合?就是那一阵神风,神圣将妖狐丢下,摄去啰氏,此乃是替身,并非林孔昭之妻。  且说罗氏,被风一直刮到南京清凉山下,有个小庵,名叫柳莲庵。庵内有两个尼姑,此时天色已明,正在大殿诵经。只见半空中掉下一个人来,有一道婆正走天井,喊道:“不好了!有了妖怪了。”二尼闻听,走来一看,见是个fù人。忙问道:“你是人是怪?”罗氏此时跌得昏迷不醒,二人将她搀上大殿,冲了开水灌下,登时苏醒。尼僧道:“大娘是哪里来的?快快说来。”罗氏开眼一看,见是两个尼僧,说道:“老爷,我是林孔昭的妻子--”就将上项事说了一遍。说罢,放声大哭。叫声:“二位老爷,小fù人被风刮到此间,还求老爷发个慈悲,搭救难fù。”说着跪下。二尼连忙搀起,叫声:“大娘放心,你且权住小庵,不可出去。倘若李雷知道,连小尼xìng命难保。”罗氏相谢,只此住下。

  且说林爷见妻子去后,关上门大哭回房。到天明起来,至李府叫声:“大叔,我问你一声,我家敝房,可好么?”家人回道:“相公问的是令正?此刻正在牀上,与大老爷快活,不亦乐乎!”林爷一听,气满胸怀,身上发抖,大哭。一直上街,说:“我去告他!”家人道:“你告谁呀!只好去告灶王。”林爷付之不理,出了西栅,走了几步,远远见两杆红旗。近前看时,冲天照壁,两扇红漆门,白矾石鎸就三个大字:城隍庙。进了山门,一条甬道,两廊有二十四司。上了大殿,摆着供案香炉烛台,上面坐着一位神圣,赫赫威严,令人可畏。林爷焚香祝祷,说被屈情由,祈了一会,又取了一张黄纸,破指写表。上写着:具状人林孔昭告恶人李雷:为恃强欺弱强jiānfù女事。

  身幼习孔孟之收,亦知人lún之道,见贫穷而济之,遇危难而救之,不亦可乎。昔者振远李雷,四海飘零,无容身之处,身无尺寸之丝,食无三餐之饱,视之遂起恻隐之心,衣银相济。李雷奔上,得意而归,起造宅宇,而车马填门,朝暮畅饮,强yín闺门之女,逼jiān宦室之fù,广结凶恶之徒,妄害良善之家。造火牢而害人之xìng命,西洋套房损人之名节,霸人溧水,是人惧怕,恶人之名,人莫敢侵。昨日神驾设孤fù女拦道,焚香以视威严。身之妻偶至门前,祸遇李雷,忘昔日之恩,陡起不良之意,yù将身之妻以为箕帚之妾,使门客邵青用巧言哄妄,深入恶地,一时言语相触,推入火牢之中。身一时软弱,yù惜残躯,佯允而还家,与妻计议。身之妻yù使美人之计,除众之患,不想为其所逼,失儒家之名节,蹈身躯于恶地。哀状求神圣赐一点之灵,以除其患,冤如黑海,血泪呈词,伏乞神光鉴察,哀哀上告。

  林孔昭写完,自言自语念来念去,兴住口,忽然幔子一动,供桌内跳出一个稍长大汉,手执钢刀,大喝一声:“呔!我把你这该死的狗头,胆敢在此毁骂大老爷么!把你送下火牢。”说罢挟了林爷就走。出了庙门,到了一个巷内,将孔昭放下,说:“相公不必害怕,你的冤屈事情,也听得明白。方才幸喜遇我,若是遇着别人,相公又要有xìng命之忧。”此刻林爷魂飞魄散,听了此言,方才睁眼,叫声:“壮士,尊姓大名?乞道其详。”那人说:“此处非是说话之处,请到府上细讲。”林公子只得站起身来,一同回转自家门首。用手叩门,里面老人家叫声:“相公回来了!”抬头看见一个稍长大汉,他就拦住道:“这一位面生可疑,相公一生忠厚,不可结jiāo,这是强盗模样。”这人听言,大喝道:“谁是强盗,俺乃是英雄豪杰,来代你相公出力的。”言罢进内。老人家不敢作。  二人来至书房,叙礼坐下,献茶茶毕,林爷问:“壮士尊姓大名?”那人顺言道:“在下姓金名毕山,有个绰号,叫做野人熊。相公所言,待李雷恩深似海,情若丘山,恩情不报,反将相公令正占去。如今相公出一条妙计,等在下把恶人杀了,以泄相公之气。”林爷闻言,想了一会,说:“有了,我们溧水乡风,作兴看亲。平日yínfù穿的色衣,取他四套,买一担食物,有屈恩公做个担夫,奔进李宅,行刺恶人。那时方泄我恨!就是金爷装束,要改一改才好。”同老家人取了一身衣服鞋帽,金爷换上,倒也合身。说道:“相公,就此去吧。”林爷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早饭时去。”吩咐摆酒饭上来,二人用了。金爷在书房留宿。睡至半夜,金爷一声大叫,爬将起来。林爷吓醒,叫声:“恩公,半夜喊叫,是何缘故?”金爷道:“我梦见到大海去,站在一块石上,一滑跌下海去,故此大喊。吓得我一身大汗。”相公说:“恩公此梦,凶多吉少。明日不可去吧,恐有疏失,如何是好?不信等我细细详来:昔日轩辕黄帝,有位公主名叫精卫公主,那日在花园闲玩,忽被狂风将花吹谢。心中想求王母长生不老之法,奏知父皇。父皇依允,他就过海求了王母娘娘,娘娘允了,又过海来回国。见来了一只海船,有后生美貌无比,公主招为驸马。行至海心,起了一阵狂风,海船刮翻,公主丧命。后来公主变了一个精卫鸟,每日在堆上衔石,以填大海。恩公此梦,名精卫衔石,劳而无功。”金爷说:“相公,我最喜讲武。这些梦寐之事,从来不信,明日定去走遭。”相公说:“恩公呀,我劝你不可造次。”

  不一时天明,净面吃了早点,金爷改妆扮作担夫,挑起盒担,跟随林爷直奔李府。进了大门,有爷们看见,即忙报与张三太爷,说是有人到了。问道是谁,说:“林孔昭大龟到了,请三太爷出去。”张三喝一声说:“林相公不是龟,你们在这里讲些什么!快快请进。”那人答应,把林爷请进花厅坐下。张三更衣净面,报知李雷,谁知李雷尚未起来,只得出去陪着林爷谈谈。直至下行,李雷才起来,净面穿衣出来,早有邵青接着,说:“大老爷好,早起受用足了。”李雷道:“老邵呀,我大老爷今日失觉了。”二人直在闲谈,只见大头走将进来,叫声:“大老爷,今有林相公带了一个担夫,挑四盒礼物,还有衣裳,到大老爷府上看亲。”李雷听说:“张老三,快快与我把林相公叫他进来。”张三答应出来,叫声:“相公,大老爷有请,在南书房相见。”林相公带了担夫,挑了盒担,一路进去。来至书房,李雷一见,站起身来,叫声:“兄弟,这个担夫还是家里的,还是雇了来的?”林爷说:“他是外路人雇来的。”李雷吩咐家人,到账房称六两银子赏那担夫。家人答应下去,到账房称了六两银子,走出叫声:“担夫,这是大老爷赏你的。”金爷叫声:“爷们,烦你代我回声大老爷,说担夫蒙大老爷赏赐,一定要面谢大老爷。”家人进内,说:“大老爷,担夫蒙赏赐,他一定要面谢大老爷呢。”李雷闻听,哈哈大笑:“他既然要当面谢,叫他进来。”答应一声下去。

  李雷正然吩咐,只见邵青说道:“大老爷,请里边说话。”二人同至后面,李雷道:“老邵,尔鬼头鬼脑,有何话说?”邵青叫声:“大老爷,你晓得林孔昭是个忠厚人,见了大老爷心中怀恨,恐其中有诈,竟买嘱担夫暗中行刺,亦未可知。大老爷存神,叫担夫上来,叫冲爷在旁,可保无虞。”李雷一听,浑身都麻了。自己叫着:李大麻子,你好悬呀!说罢出来,叫人到东书院,与我把冲爷请来。不一时冲爷到,叫声:“恩爹,呼唤孩儿有何吩咐?”李雷便问:“冲哥,兵器可曾带来?”冲爷说:“锤头带来的。”李雷道:“你且坐在一旁。”实时吩咐,叫担夫上来。家人答应未完,下边金爷早已窜进书房,手执钢刀,大叫一声说:“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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