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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干系了,连忙抬手阻止道:“咱们不着急,好好说。”

  杜入微从陆子易那儿接过婚书递给周仕诚,整了整衣襟,正了正脸色:“原本同姓不通婚,可益阳侯府的周是赐姓,故而免了个俗,不碍求亲,今日婚书收下,明日王爷就入宫请陛下赐还湘君本姓,待入王府,重冠周姓。”

  李承恩也递出婚书来,周仕诚看着两卷婚书,硬是不敢抬手接,这两家都好,可一个周湘君怎么许两家?但若是许一家,必将得罪另一家,他也吃罪不起。

  ☆、第65章 小庙大佛

  湘君看着周仕诚那软绵绵的样子,干干脆脆将周仕诚拉到一边低语。

  “现在无论是周弘还是孟府,咱们都得罪不起,不如...两家都不选,落个平衡也好。”

  “什么?”周仕诚不愿意了,他好不容易盼着周湘君这儿能嫁个好人家,周弘还是孟府都能在仕途上拉他一把,怎么能就这么废了?

  他私下闷了一遭,打了个底子:“这不行,我收孟家的婚书,清河王还在府里禁着,谁知道能等到什么时候!”

  湘君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周仕诚大抵是念着周弘因此次行刺案失势了,也就不惧怕周弘怪罪,不过她却不能让周仕诚如这个愿。

  湘君冷冷一笑:“你是把周弘想得忒简单了,这么些年的清河王爷是白做的?赶明儿个出来了,为了争个脸面,京都能让他闹个底儿朝天,还不说咱们益阳侯府得成什么样儿。”

  她是吓周仕诚不用打腹稿,只管危言耸听来唬周仕诚。

  周仕诚琢磨了一会儿,湘君说得有道理,可一想起两门婚事都割了就ròu痛,又犹犹豫豫望着湘君:“两家都拒了,岂不是两家都得罪了?”

  湘君道:“得罪了就得罪了,咱们实话实说,让他们闹腾去。”

  周仕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你看你妹妹是不是能说给孟府?”

  湘君是僵了一下,清秀的面皮上,嘴角眼角一个接着一个儿抽,抽了半晌,周仕诚也看了半晌脸色,又干笑一声,给自己找台阶下:“这应该是不能的。”

  湘君冷淡淡“嗯”一声,不再搭理周仕诚,转身将两份婚书一推:“烦劳二位长辈回去带个话,我这庙小迎不下两尊大佛,迎了明王得罪菩萨,迎了菩萨得罪明王,小庙也谁都得罪不起,故而这就只能都拒了。”

  她这话一说,两个说媒人相互沉默半晌,又拱了拱手,互相调笑几句,也就告辞,两人一同出门,私下将这事儿商议了两句也就都回去了。

  人一走,周仕诚就软坐在椅子上,哀怨这两门好婚事都来得时候不对。

  湘君也不多管,抬脚朝外走,遇上周子扬和周黛黛母女二人,几人相互对望了几眼,周子扬急切询问:“这婚事如何了?”

  湘君道:“都拒了,总归咱们谁也惹不起。”

  “都拒了?”周子扬大感诧异,连忙来扶湘君。

  周黛黛母女是松了一口气。

  湘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同周子扬一起回了丹羽园。

  才进屋子,周子扬便按捺不住,捉着湘君问:“怎么七爷也让人来求亲了?”

  湘君不搭理周子扬,端了茶盏坐在榻上喝了两口,又捉着大盘子去窗前逗笼子里的小松鼠玩儿。

  周子扬看见那松鼠,唉一声,暗骂自己一声“蠢”,不再追问,只是想起湘君在王府里撒气那事儿,又笑嘻嘻对着湘君:“你若是受了他的气,也别再拿我撒气!那次你去王府,可把我急坏了。”

  湘君手中朱箸一顿,斜着眼珠子盯了周子扬一眼,又继续喂松鼠。

  周子扬咽了咽口水,岔开话题:“那你是真看不上七爷?我倒是想着他做姐夫不错!可你又给拒了。”

  湘君早知道周子扬是被周弘收买得死心塌地,叹了一口气:“这次求亲的事是我安排的,是为了抵住孟家。”

  “你安排的?”

  小松鼠抱着两块糕涨得两腮鼓鼓,湘君掸了掸裙子,起身书桌去。

  周子扬更坐不住了,跟着她屁股转:“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湘君收拾书桌的手停了停:“能怎么办?过些日子再说,许是几日,许是几个月,许是几年,时机未到,闹什么手段都只是把戏。”

  周子扬拿着这话在榻上琢磨了半刻也没琢磨明白,抬首见湘君已经安安静静抄写起经书来,又去捏了湘君的笔杆子:“那你心悦他么?”

  湘君淡淡“嗯”一声,想了想又添了句:“心头有他。”

  “那你干嘛说什么等日子?”

  湘君一松笔,手指一点周子扬额头:“心头有他能当饭吃么?能管饱么?能保命么?你倒以为他高风亮节,可我没数么?惹上周弘,你姐姐这辈子也算是任重道远了!他要是真想同我在一处,自然知道找个周全的法子,我也合着他,他要是不想同我在一处,我......”话又止住,不再说下去。

  “你怎么?”周子扬很好地发挥了契而不舍的精神。

  湘君一撇嘴:“不能怎么样,我也不要他好了。”

  周子扬也瞠目结舌片刻,周湘君胆儿大,骨子里叛逆,他是知道的,但听到她这样来说,他还是大大吃惊,毕竟这话是怎么听都是她吃亏,可琢磨琢磨反倒是她生出些比大胆还要大胆的无谓。

  湘君又道:“你莫管这些,只是他爱诓你,你别傻兮兮全倒他那头去。”

  周子扬冷抽了抽嘴角:“没有…我不管你,他不是那种没信义的人。”

  湘君不做言语笑了笑,周弘的确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她的前路更难……

  “你不信?那我等他解禁就去问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待你。”

  湘君不驳,他去问也好,比她去问好,省得事不如意,她骂他负心,他嫌她纠缠。

  ☆、第66章 你没资格

  日影斜坠,依旧是骏马青衣候在宫墙外。

  湘君揭开帷帽,看着那么静默的身影,他被拒婚,应该是要和她讨个说法的。

  马蹄慢慢踱步而去,二人相对,却都无言,她又偏过脑袋去看已经柔和的阳光:“孟夫子不是等我么?”

  孟庭轩望去她的脸颊,柔光扑面,犹如盛开的牡丹上度了一层金,他捏了捏缰绳:“你如今不是我的学生,叫我成约即可。”

  成约...湘君轻轻一僵,她做他学生的时候发了疯地想叫他“成约”,因为她想让他知道,她和那些学子是不同的,可她不敢那样叫他,她就写信之时落他的字,如今再让她叫这两个字,她有些卡喉咙。

  两匹马沿着街道慢腾腾行走,尽柳在风中微微浮动,金灿灿的日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得长长。

  “我想补偿你,却不料遇上周弘也来求亲,等过些日子风波结束了,我再登门求亲。”孟庭轩道。

  湘君垂了垂头,手指又开始理着马鬃毛...“孟夫子,你不欠我什么,也不必补偿我。”

  孟庭轩脸上涌起一股黯淡,隔了半晌才轻轻笑了笑:“你救了我...我想把过去一起弥补!”

  过去?湘君疑惑地偏首瞧着孟庭轩,难不成她救了他一次,他就忽然明白了她以前对他的真心实意?

  孟庭轩有些希冀:“我把过去一起弥补,从曲山到学堂的,一起弥补了。”

  湘君愕然孟庭轩还记得起曲山的事,脸上漫上一层复杂,曲山与她来讲是隔世,孟庭轩与她来讲,前世是痴念,今世是委屈和失望,可现在连委屈也没了,他给的委屈,总有人给她补上,她不是很擅长成日委屈。

  “夫子,你许是想错我了,我从不觉得你欠我,也不想要你还我,你对我的怜悯于我而言是可笑的,因为.......”她眼珠子轻轻上翘,脸上有一丝傲慢:“挖心掏肺是我自己的事,舍弃前缘也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怜悯我的资格。”

  又是这种傲慢,曲山斗茶是这样的傲慢,打马球是这样的傲慢,弹琵琶是这样的傲慢,他见过无数次,被这种傲慢刺得骨头都在疼,却总觉得难以割舍。

  他望了她许久,她沉浸在一片金黄之中,仿佛再等待他的道别,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了,她转脸笑道:“孟夫子,湘君还是那句话...你我从无过往。”拱了拱手:“咱们就此别过。”

  孟庭轩猛然醒过神来,朝她喝道:“够了!谁来怜悯你了,我想娶你,你听不明白么?那我告诉你,我想娶你,以前的错过的,我想弥补!”

  湘君被他这忽然的歇斯底里吓得挺直了肩背,听他喝完一通,将事情捋了捋,得出一个让她不敢相信的结论--孟庭轩真看上她了。

  她自问自己坠马以后是再没去勾搭他,还和他断得干干净净,这事儿出得实在是离奇~

  “是周弘?”他问道。

  湘君有些迷惘看着他,他又冷笑,笑得有些狰狞,撕裂他所该拥有的平和面具,再也没有那个仙风道骨道士的影子:“若是没有他,你是不是就能等?等到我来娶你?”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这份儿狰狞是从何而来,只是有一点她肯定:“我不会等!”她嘴里顿了顿,忽然厌烦极了他这种离奇的心态:“告辞!”

  手里的鞭子一扬,懒马扬蹄而去,将孟庭轩远远甩在后面。

  孟庭轩静默地看着那疾奔远去的背影,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狰狞又可怜,调转马头朝丞相府里去。

  孟庭玉一进丞相府,一个婢女就急匆匆跑来:“大小姐,二公子他在书房里发火。”

  “发火?发什么火?”孟庭玉一面问着,一面快步走向书房。

  一进书房门,则见一屋散乱的笔墨与书籍,孟庭轩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盒子,狼狈颓败坐在桌前,听见脚步声,满带血丝的眼珠子朝他们转了转又去看匣子里。

  孟庭玉猛然喝道:“都滚出去!”

  几个婢女连爬打滚跑了出去。

  孟庭玉近来就夺孟庭轩手里的盒子,孟庭轩将箱子一合,伸手钳住孟庭玉的手腕,满带血丝的眼珠子恶狠狠盯着孟庭玉:“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嫁给我!”

  她曾经像飞蛾扑火一样痴迷着他,可如今却是连嫁也不愿意嫁给他。

  孟庭玉被他捏得生疼,抬手就是一巴掌,瞪大了那双狐狸眼:“一个贱女人罢了,你要她做什么?那时候我就给你说过她配不上你,你偏要留着她送的这些物事!”

  孟庭轩狠狠与孟庭玉对视着:“我的心肠是石头做的么?我怎么会不喜欢她?从一开始就喜欢,若是狠一些,她早就进门了!你说过,她熬不过去就会做妾,我信你不是吗?”

  “好,好,好!”孟庭玉气得指着孟庭轩发抖:“你不是个没脾气的人,你怎么那时候不折腾?谁还真拦得住你娶她不成...你喜欢她,可说到底不也是瞧不起她?”

  孟庭轩手臂一紧,抱着匣子的手背上凸起股股青筋,像是要将匣子捏碎,沉默像层层乌云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喜欢周湘君的傲骨与热情,却看不起她的身分,他以为周湘君死心塌地到卑微,不会离开他,可周湘君却越来越疏远,后来甚至与周弘无比靠近,他曾试着一步步靠近她,可她却从来察觉不到他对她敞开的心扉,他生气发怒,周湘君却看不到他是因为察觉到她的远离而发怒。

  孟庭玉盯了孟庭轩许久,才缓和了脸上的怒气,拍了拍孟庭轩的肩:“不嫁就不嫁,咱们大周也不缺好女人,她又算个什么货色。”

  孟庭轩沉默不语,起身将盒子放进书架内侧,又取了几本书将那盒子遮得严严实实。孟庭玉恨孟庭轩这样,拉了一把孟庭轩的手臂:“发什么疯!她是没吃到苦头,才敢猖狂。”

  孟庭轩望了眼孟庭玉,又狠狠捏了捏拳头:“随你!”手指拨了两册书,又添上一句:“吃些苦就行了。”

  孟庭玉听他话里还要维护周湘君,大感恼火,却依旧压了压火气丢下一句:“知道。”提着下摆出门而去,到门外啐了一口:“休想!”

  两日过去,关宴行刺案是水落石出,女帝大发善心地领着湘君去了朝堂。

  湘君第一次入朝堂,有些被这架势镇住,满朝文武大臣立在殿上行礼后又跪在垫子上议论朝政,她则站静静站在后方,以备女帝有事传唤。

  丞相提起关宴一案,冬官侍郎出列禀报这些时日所查到的真相,足足半个时辰,此事的来龙去脉才说在朝堂上说得清清楚楚。

  无非是一些残留的周氏贵族和宫外的拥周才子们从四年前酝酿的yīn谋,此事牵涉到二十来个朝臣,以及一些朝臣子女,还有无数的宫外才子。

  真相震惊朝野,朝中大臣们听后都议论纷纷,有人上书应将这些人凌迟处死,有人又说念在周氏一族凋败的份上,判处轻些。

  女帝是任外界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待朝臣说完,命湘君将诏书宣出。

  一连发了几道诏令,罢免处置了一些官员,又将参与此事的宫外才子们命人处置,至于周弘依旧是削了镇军大将军之位,降为荆山郡王之位,撤去将王府围起来的兵甲。

  圣旨念完,有几位武官出列,启奏应对周弘从轻处罚。

  “荆山郡王这些年南征北战,战功赫赫......”

  湘君悄悄望女帝,周弘这则圣旨是女帝口述她写,并未按照什么律法而来......

  女帝静静听完一茬,又听一茬儿,许久之后,众多官员皆下拜求女帝从轻处罚,不过湘君看得明明白白,这下跪请求的绝无孟家一团,心头也暗自揣测起来女帝到底会不会让步。

  过了些许时候,女帝终于发话,恢复周弘清河王之位,绝口不提镇军大将军这个朝廷职位。

  湘君也明白了些,爵位在官位不在,不过是建了华美笼子,让周弘做一只笼中鸟罢了。

  朝臣散去,湘君跟随女帝回蓬莱殿,方入座湘君提笔书写了几笔佛经,听人来报御史中丞邓泽芳求见。

  湘君知道邓泽芳这个人,这个人享了“酷吏策和置匦计”的福气。酷吏策和置匦计出来之时,有很多人开始告密,致使案件堆叠如山,女帝依计选了民间的人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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