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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是郡主,会稽王的命令对她来说并不十分有效。而平素守护在后院门庭处的侍卫,却也都因为今夜夫君的行动,而尽数撤了去。

  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去

  女子的头脑中全都是这样的声音,她轻咬了下唇,脑中有些乱。弹琴唱曲这种事情她倒是在行,即便是手谈、书画她也都稍有涉猎。可是她从小到大过的就是极为安逸的日子,先是做着迎来送往的歌姬,而后便被他买了去。她从未做过皮ròu生意,所以在新婚之夜,她的身子还是清清白白。这本是她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可是如今却有些不然。

  几乎是每天夜里,她都会躺在榻上自嘲的笑。这世间哪有自己这样的女子?嫁人嫁了这么久,依旧没有被男人碰过身子。而她的男人……甚至都有些懒得看自己一眼。

  “好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们送你进去后就离开,绝对不会打搅到你夫君悟道的。”司马道福笑嘻嘻的说着。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女子的不自然,还以为她是害怕麻烦自己几人,所以才会一直拒绝自己的提议。

  谢道韫默然静观其变,没有人知道,从摆宴的偏厅到如今的后院,只要是她走过的地方,其地图都已然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郡主”一直慌张失措的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提着手中的竹篮快步追上前面的司马道福。

  “嗯?”司马道福止步,转回半个身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腰撞上了什么东西,而后就是双脚一痛,竟是女子手中的竹篮忽然掉落下来,砸中了司马道福的双脚。

  “哎呦嘶”司马道福惨叫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坐到了地面上。

  “啊郡主妾身万死”女子急忙跪倒在司马道福身边,手足无措的看着一步蹿上前的谢道韫帮着司马道福揉捏双脚。

  “姐姐你快起来吧,与你无关,是本郡主先撞了你才是。”过了许久,司马道福才能够重新正常的说出话来。

  听着这样的回答,谢道韫不免在心里摇头。这小丫头果真是单纯的紧了,明明是别人刻意用一篮子的木炭砸她,她倒是被砸的心甘情愿。

  “还好,没有流血,但肿上几天是难免的。”谢道韫下了结论。

  “这,这可怎生是好。”女子如今也是真的有些慌,自己可是动手砸了一位郡主啊。

  “没事儿,没事儿”司马道福极为大度的挥了挥手,道:“歇息几天就是了。只是姐姐,这后面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我就没法送你了。”

  女子见心思达成,不免暗自一喜。但她怎么也不能提着篮子就跑掉,还是在那里说了几句表示歉意的话,这才不好意思的一个人提着篮子,进了后院。

  月入了云端,天正黑,路也正黑,但女子的心情却是极为不错了。心中大石落地,女子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心想今夜的事情虽然一波三折,但并没有暴露自己夫君的身份,也没有引起那几人的怀疑。夫君这几日身子不好,这种小事情,应当不必告诉他了吧。

  采木炭的小姑娘满意的笑了笑,重新步入前面的黑暗中。

  ……

  ……

  “师傅,你觉不觉得方才这一下子,是那女子故意的?”让王府的大夫帮着看了伤,趁着大夫去捣yào的时候,司马道福皱着小眉头问起来。

  王凝之已经跑去给王爷和王妃报信儿,小谢玄正坐在一旁,此时也好奇的看向谢道韫。

  谢道韫微调了眉毛,道:“为什么这么说?还有,我不是你师傅。”

  听到后一句话,司马道福立马哭丧了脸,拿出无赖般的缠人招数,一把抓住谢道韫的左臂,死死的抱在怀里,极为的凄凉呼喊道:“师傅你不能丢下徒儿不管啊”

  谢道韫翻了个白眼,将自己的手臂一分分的、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从司马道福的怀中抽离。

  司马道福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见谢道韫豪不动情,只好转了话题,道:“真的不是故意的么?难道是我多疑了?”

  “你看出什么了?”谢道韫反问道。

  “没看出什么,只是觉得方才她撞我那下有点奇怪。”司马道福回忆着道:“是她先唤我,所以我才止步回头的。虽然觉得侧腰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力度并不是很大,并不止于让竹篮掉落才对。而且,当时那位姐姐双手在身前提着竹篮,若是真的掉落下来的话,不是应该率先砸到她的脚么?为什么会砸到我的?”

  谢道韫微觉诧异,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也不是什么都大大咧咧,竟然能发现这么多不寻常的细节来,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她。

  “既然你觉得她是故意的,为何方才不直接指出?”谢道韫又问。

  “直接指出有什么用?”司马道福笑道:“还能真的指着人家的鼻子,问人家是不是故意的?傻子才会承认那”

  谢道韫笑了笑,又问道:“那你吃了这个哑巴亏,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能怎么做?”司马道福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的道:“这事儿也怪我,明明父王是不让旁人进后院的,可是我偏想借此机会进去瞧瞧,所以才吃了这个闷亏。”

  谢道韫再次惊愕,原来这个小丫头嘻嘻哈哈的做了这么多看似无心的事情出来,初衷竟是为了这么个目的。小小年纪竟然就有如此心思?这个小丫头,远比史书上记载的要厉害的多啊

  不多时,听到女儿受伤消息的王爷和王妃都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郗氏和刘氏,以及护着他们前来的郗路。

  “又胡闹了什么?怎么还让郡主受了伤?”郗氏一进门就瞪了谢道韫和谢玄一眼。

  谢道韫也不多解释,当下就微笑着认了错。郗氏和刘氏也不再多说,忙去慰问正主去了。

  见郗氏额上有一层微微的薄汗,谢道韫知道是郗氏方才走路赶得紧了,便转身让大夫身边的小童去取两方丝帕来,一会儿好让郗氏和刘氏擦一擦汗。否则一会儿再出门,被夜风一吹,实在是容易着凉。

  “阿姐,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女子不对劲儿?”众人皆围在司马道福身边问长问短,谢玄就开始和谢道韫窃窃私语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过。”谢道韫微笑着说了句含混不清的话,又问谢玄道:“你又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谢玄嘿笑了一声,神秘兮兮的道:“阿姐你的记xìng是极好的。可是有关那为女子夫君的事情,阿姐你特意以没记清为由,又问了一遍。”

  “臭小子。”谢道韫有些欣慰的笑了笑。抬手揉了揉谢玄的小脑袋,道:“就你聪明鬼精鬼精的别乱说哦”

  她之前的问话,的确是带了目的进去的。同样的问话,女子给出了只字不差的回答,那么,结论便只有一种:女子在背诵答案,而不是真正的作答。

  撒谎自然是为了隐瞒真相,真相到底是什么,谢道韫如今越来越好奇了。

  “嗯放心吧阿姐”谢玄拍着小胸脯回答。

  王凝之跟着王爷等人一同回来的,如今便站在门口,看着谢道韫和谢玄亲昵的样子,便想起了谢道韫拍自己肩膀时的那一丝温暖,似乎还在右肩上缱绻着。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极为清脆的bào竹响,谢道韫状似随意的行至门外,看到远处夜空中的一缕绿色的明亮,正在飘飘洒洒的落下。

  谢道韫微眯了双目,看了郗路一眼。郗路会意,在离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悄然离开。

  正文第十七章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的意思是,我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派出了本帮在会稽的几乎所有人手,甚至还麻烦王爷一起帮着作掩护,而事情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案上的熏香施施然的散发着浓郁的味道,极为轻松地将房内炭火燃烧的气息掩了去,并未傅粉却肤如凝脂的男子半倚着案头,抬起左手随意的撩拨了一下案上的琴弦,慢悠悠的说着话,却没有任何预兆的笑了起来。

  “错了,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还折了几个人手在那边。”

  男子今天很难得穿了一件素雅的白裘衣,舍了往昔那些华裳的炫目,整个人愈加出尘起来。

  “属下该死”海涛天跪在那里,一脸悲愤的神色。他的双拳一直紧紧的攥着,仿佛正在承受着莫大的屈辱。

  屈辱的来源并不是当下,而是昨晚。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部署的那么严丝合缝,整个行动也都按照计划一丝不苟的推进,为何最后还是被谢府的护卫察觉,最终还让他们扣下了三个人。

  房门被人推开,盼兮端着刚刚温好的酒和一个小纸包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海涛天,行动愈加小心了些,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放到案上,退到一旁。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不过就是想要找到谢家贩私粮的证据罢了。他们的确不像那些眼高于顶的普通士族,自以为掌握了天下兴衰,便什么都不在乎。”梅三郎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面缓缓的浅啜着,一面道:“像丁氏、孔氏、贺氏,以及北方的庾氏,这一代都没有什么杰出的人物,偏偏子弟们还一个个自以为是,把柄早已被咱们抓住了却不自知。王氏、郗氏虽然谨慎,但经过咱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多多少少也让咱们找到了几根线头,慢慢的总能够顺着找上去。陆氏、张氏、朱氏,这一个个也都不干不净,就连顾氏……”梅三郎微蹙了眉头,将酒壶旁的小纸包打开,把里面的白色粉末一股脑的倒入酒壶,摇匀后倒出一杯,灌进喉中。

  “不管怎么说,说来说去,也只有他们谢家是个找不到缝隙的蛋。谢家这几年的产业越经营越大,以这个扩张的速度,若不是背地里做了些yīn晦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做成?再说,那两个人……叫什么来着?”

  “现在一个叫郗路,一个叫郗弓,原来在帮中的时候,都是路子、弓子的唤着。”海涛天知道梅三郎指的是谁,急忙回答,“都是绰号,原本的名字,谁都记不清了。叫路子,是因为他入帮前做过劫道的活计,单干,所以一个地方只做一票就撤,也正是因为如此,江东各郡的道路他都能记得八九不离十。另一个叫弓子,是因为他连睡觉都紧握着那张弓,原本帮里的兄弟都笑他,但自从有一回他凭着一人一弓杀了北边十三个马贼之后,就没人再敢笑他了。”

  “都是厉害的人物。”梅三郎评价了一句,倒也没有什么明珠暗投\不为我用的感慨。

  “老帮主当年原本打算抬举他们两个当坐堂了,可是他们最后一次出货,在吴郡那边却遇上了官兵,尽数被抓。”海涛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忆道:“跟着出货的二十几名兄弟都被就地正法,官府连尸首都没给留,一把火全烧了。原本以为是上头的官府动了怒,所以官府把这件事情做的绝了点。如今想想,官府当年的所作所为,却是为了让路子和弓子脱罪。”

  “以往的事情不必再提,只要知道他们站在咱们的对立面就是。”梅三郎淡淡的说着,不知是不是温酒饮来让他有些发热,他伸手解开了几颗扣子。

  “谢道韫那人不是个善茬,别看她年纪小,做起事情来要比你还利落些。”梅三郎眯起眼睛冷笑了一下,道:“否则的话,去年在晋陵,你早就一箭杀了那个顾祯,也不至于被追的那么惨。”

  “属下无能。”海涛天面色一红,头愈加低了几分。

  “一个小丫头罢了,怎么可能自己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来?她背后一定有人。可是这个人如今连面儿都没有露,这才是最为可怖的。”梅三郎的眉头蹙了蹙,又饮下一杯酒,沉吟着道:“还有她身上的那块玉佩,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去查,你难道还是什么都查不到么?”

  海涛天愈加尴尬的道:“帮主,您也知道,那小妞的伸手极好,而且平素郗路都领着一干护卫当宝贝一般的护着,小的们想要把那玉佩偷过来,却怎么也找不到机会。而且我们也不敢逼得太紧,万一引起她的猜疑……”

  梅三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你自己看着办,但这件事情一定要查。那个玉佩看着太眼熟,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查出来不安心。”思索不出结论,梅三郎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先派人跟着吧,她每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给你记清楚,一天一报。还有谢安,我怀疑他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海涛天沉声应下。他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被抓的三个人都是受过训的,不会走漏消息。”

  “这点小事你处理,不必告诉我。”梅三郎半眯着双目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海涛天听出梅三郎话语中对自己的信任,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膛,又向着梅三郎躬身一礼,快步退下了。

  “帮主,您最近身子弱,这五石散还是少用些吧。”盼兮侍立在一旁,见梅三郎几乎不曾停顿的饮着混了五石散的酒水,有些担心的出言劝道。

  梅三郎闻言微抬了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倒酒、饮酒的动作依旧不停。他喝酒的速度不快,但慢慢的,一壶已然去了半壶。

  熏香缱绻着在房间里四散,一派春和景明的味道,和外面仍旧冷落的景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爷送来的人呢?”一派安静中,梅三郎轻飘飘的问道。

  盼兮身子微僵,强笑道:“已经准备好了,在外面候着那。”

  梅三郎略微沉吟,道:“叫进来。”

  盼兮鼻子一酸,强行忍住了泪水的滑落,低头一福,答了声“是”。

  出了房间,盼兮向西行了近百米后,走进左手旁的一个房间去。

  “娇娘,郎君唤你那,快去吧。”看着房间里那个身段丰腴,脸蛋却极为清秀的女子,盼兮强打精神挤出了一丝微笑。

  “姐姐是你呀”唤作“娇娘”女子听到盼兮的话后,极为开心笑了笑,上前握了盼兮的手,道:“姐姐的夫君真是好福气那,竟然娶了一个这么体贴的人儿,不但不吃醋,还主动帮娇娘打扮。姐姐呀,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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