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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入内,向徐夫人跪见后坐。徐夫人见他双目微微泛着血丝,似乎昨夜没有睡好,便问了一声。

  魏劭道:“孙儿昨夜遇到一件事,难以决断,等到天明,便来祖母这里,想听祖母训示。”说完呈上公孙羊的信,复述昨夜与众人议事的经过。

  徐夫人看完信,抬头看向魏劭:“你意如何,兖州救或不救?”

  魏劭道:“兖州之急,非我魏家之急。轻重缓急,孙儿以为应当以北方为重。”

  徐夫人道:“既如此,你何以还来寻我?”

  魏劭迟疑了片刻,忽然抬眼,对上了徐夫人的独目:“孙儿不敢相瞒。要救兖州,也不是没有对策。只是孙儿心里犹疑拿不定,以乔家当年之不义,是否值我大费周章去救?”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丝隐忍的恶恨之色。

  徐夫人独目目光微闪:“两家既有姻亲,便视同为盟。你强他弱,如今他遇危难求助于你,你若不救,便是弃亲,如同弃信义。如此与当年乔家之举有何分别?”

  魏劭不语。

  “信义可大可小,可实可虚,可成事,亦可败事。襄公因信义之举,霸业折戟。高祖亦因信义之名,成就大业。”

  徐夫人望着魏劭徐徐道:“可见信义不过是个死东西,全在人的取舍之间。救或不救,也全在你心。祖母当初既然放手了,如今便不会再chā手,相信你能自己做出决断。”

  魏劭沉默片刻,改坐为跪向徐夫人叩道:“祖母之言,孙儿记住了。孙儿还有事,先告退。”

  徐夫人微笑望着他点头。

  魏劭从北屋出来,东方才刚泛出鱼肚白的颜色。北方四月暮春的清晨凉风朝他迎面吹来,微微掠动他的衣角。他慢慢行至西屋,到了庭院。早起正在洒扫院落的几个仆fù看到他回来,急忙迎过来向他行礼,道:“女君已经起身,正在房里梳洗。”

  魏劭停在廊阶之下,双手负后,面朝那扇还能隐隐看到烛火光晕的窗户,独自出神了片刻,最后并没入内,转身在仆fù略微不解的目光注视下走掉了。

  ……

  昨夜魏劭突然被叫走,人就没回来。留下小乔一人,醒醒睡睡,睡睡醒醒,睡的也不安稳,今天早早起了身。见魏劭一直没回。到了辰点,自己先去北屋拜望徐夫人。

  徐夫人在小乔面前,半句也没提魏劭今早来过自己这里的事。如常那样和她说了几句家常。

  小乔出了北屋,再去东屋。

  朱夫人前些时候被罚思过,对外只称生病。如今回来,大约羞惭所致,平日也不大露面了。

  小乔在廊下等了一会儿,就有仆fù传话出来,说夫人叫女君不必来行叩安了。

  小乔知道她不愿见自己。自己过来,也不过是出于礼节罢了。闻言便回了西屋。进去后,春娘说仆fù一大早在庭院里见到了男君,似乎是从北屋方向回来的,但不知道为何,只在台阶下站了片刻,并没进去,后来就走掉了。

  春娘说这个的时候,表情有点费解。

  小乔也是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魏劭的这种反常,让她感到有点忐忑。联想到昨夜魏梁突然而至他被叫走的事,心里更是不安。

  总觉得仿佛出了什么事。而且是和自己有关的不好的事。

  很快,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兖州快马信使于辰时飞抵渔阳。除了立刻转呈魏劭的信,也给小乔带来了一封家书。

  家书是伯父乔越亲笔写的。信里乔越将兖州所遇之难说了,让小乔务必要在魏劭面前转圜,请得他的救兵,否则兖州将难。

  乔越再三叮嘱,词恳意切,焦灼之态,跃然字里行间。

  小乔大吃了一惊,心脏啵啵地跳了起来。

  兖州是她的娘家,乔家除了伯父伯母,还有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徐州薛泰向来就有暴恶之名,十万重兵压向兖州,以兖州今日之势,即便军民团结奋战,恐怕最后也是凶多吉少。

  小乔一时心乱如麻,捏着信在房里来回走个不停。

  她终于知道了,魏劭今早过而不入门,应该就是和兖州出的这事有关。

  他必定会比自己早收到消息的。

  但是兖州的事,应该也不会是唯一情况。否则魏梁不会大半夜地从石邑赶回来将他叫走。

  小乔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最后再次换了衣裳去了北屋。

  徐夫人正在钟媪的陪伴下,在庭院里栽弄她心爱的花圃。小乔找过去时,她正在莳花,手上沾了些泥土,神情显得很是专注。见小乔来了,便洗了手,示意她随自己入内。

  小乔进去,跪在了地上,道:“孙媳fù方才收到一封家书,才得知兖州正告急,伯父向夫君求救兵。孙媳fù也知,如今我已是魏家之人,兖州之事本不该我多问。只是我出生、成长,皆在故土,家中有亲人难弃,实在割舍不下,今早不见夫君,我便斗胆来祖母这里,恳请祖母看在两家姻亲之面,酌情……”

  前世并没有发生这种薛泰伐兖州的事。

  事实上,小乔也知道,乔魏两家旧仇横在那里,虽然乔家想以联姻方式来化解,并且,这也是时下世家大族之间非常通用的一种用以化解怨隙或订立盟约的手段,但魏家对乔家的这种仇恨,又怎么可能靠送自己一个女人过来就能彻底消除?

  现在兖州又遇危难。魏劭救,是给乔家雪中送炭,不救,也是人之常情。她这样贸然来徐夫人面前开口,其实并不妥当。

  但是她此刻确实没有选择。

  她与兖州的父兄感情深厚。知道父亲主不了事,弟弟未成年。魏劭今早既然过而不入门,可见他心里是不愿施救的。心情焦急难当。虽然明知道这样不妥,也只能找来。话说到这,实在说不下去了,生生地停住,只朝徐夫人深深叩拜,额头触地不起。

  徐夫人端坐在榻,注目着地上朝自己叩拜不起的小乔,半晌说道:“今早仲麟来过我这里,说了几句兖州之事。你大约还不晓得,并非仲麟不愿救,而是另有缘由。”

  徐夫人将陈翔与薛泰约定同时发兵攻石邑与兖州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小乔怔住了。一颗心不住地下沉。

  魏劭原本就恨乔家人,即便没有石邑之急,恐怕他也不乐意救乔家。

  何况还有这样的隐情。

  他不救,更是理所当然了。

  “祖母,孙媳fù斗胆,想请祖母告知,今早夫君来见祖母提及兖州兵事之时,到底是如何说的?”

  她定了定神,终于抬起头,发问。

  徐夫人独目注视小乔,道:“仲麟尚未决定。祖母也不知晓。”

  小乔朝徐夫人再次叩首道谢,起身退了出去。

  钟媪送了小乔两步,回来见徐夫人依旧坐在那里,似乎是在出神想着什么,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夫人觉得君侯可会出手施救?”

  徐夫人道:“救与不救,在他自己的心里。他应是知道的。只是那道坎,有些难过罢了。”

  ……

  小乔从北屋回来,问了声下人。

  方才魏劭并未回,也无只字片语。

  她独自在房里坐了片刻,忽然起身命春娘进来,给自己换衣梳妆,开了一盒未曾用过的胭脂。梳妆完毕,人面宛若桃花,鲜艳妩媚,动人无比。

  她披上披风,吩咐准备马车,登上后往魏劭衙署而去。

  衙署距离魏府不是很远,过一条街就是。

  这时辰还很早,巳时未到。街道上行人也不是很多。马车载着小乔,不疾不缓地行走在平整的石板街道之上,车轮压过路面,发出不断的听起来有些空洞的辚辚之声。

  ……

  从未像现在这样,小乔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乱世里,谁都是靠不住的,唯有自己强,才是能够安身立命的保证。

  一个人如此,一个城池如此,一个家族,也是如此。

  乔家倘若一直这样下去,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大度、施恩,靠仰人鼻息而过活,即便侥幸渡过了这次危难,也还会有下次相同的局面。

  前世乔家花果飘零,落得最后那样的结局,既是血淋淋的教训,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半分。

  她的天xìng里,原本带了点颟顸的漫不经心。但是这一刻,她深深地觉得,往后必须要为乔家做点什么,让这个家族能够靠自己而重新挺起脊梁,在周围的谋算和虎视中得以立足。哪怕这个过程很艰难乃至结果渺茫,也比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等别人,靠乞怜博得施恩为好。

  她真的不愿乔家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了。幸好距离那些最后的事,还留了些时间,她能够得以从容慢慢筹谋。

  但是现在,兖州已经火烧眉毛了,她能做的,就是先帮助兖州渡过这个难关。

  这次她的“丈夫”魏劭必须要出手相助。否则兖州必成覆巢。

  ……

  马车停在了衙署的大门之前,小乔下了马车,问了声门口守卫,得知魏劭就在里头,径直便朝里而去。

  守卫认得女君,不敢阻拦,目送她背影而入。

  时辰虽然还早,但魏梁等人都已早早聚会在外面的议事大堂里,只等魏劭执符发令了。

  魏劭还没出来,此刻依旧独自在他后堂的一间书房里。

  书房私密。他曾有过严令,非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外面的守卫牢记,见君侯夫人忽然来了,虽然认得她,却不敢忤逆魏劭之命,恭敬地请她稍候,容自己前去禀报。

  小乔停了下来。

  很快,守卫出来,躬身请小乔入内。

  小乔走到那扇门前,稍稍停了一停,呼了一口气,定神后,推门而入。

  第39章

  魏劭端坐于榻上的案几之后。案几左手边堆叠着重重简册。有些已经拆阅,有些依旧捆扎完好。右手边平放了一把他的长剑。他手中正握着一卷长简,听到小乔进来的脚步声,微微抬起了眼。

  小乔径直走到他面前,朝他微躬身后,没问便上了榻,跪坐到他案几的对面,与他正好隔案相对。

  魏劭仿佛微微一怔,看了她一眼。

  小乔道:“夫君,今早我从祖母那里出来,得知了石邑和兖州的兵情。我也知道我伯父开口向你求助救兵了。除此,伯父也写了一封家书于我,叫我到夫君面前代为转圜。我知道我在夫君面前,并无这样的人情和脸面。只是莫说伯父已经开口,即便没有伯父书信,我也亟待见到夫君一面。方才我在家,久等不见夫君回来,怕夫君要出征了,所以冒昧闯到了衙署,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夫君见谅。”

  魏劭淡淡道:“你找我,要说什么?”

  小乔直视着他的双眸:“我找夫君,自然是求夫君助力兖州,解去薛泰兵灾。”

  魏劭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简册,慢慢坐直身体道:“fù人岂可干事?且你又凭什么让我助力兖州解去兵灾?”

  他的语气里,那种小乔熟悉的,带了微微讥嘲的语气,又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小乔垂目道:“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何况乔魏两家又有宿怨。当年公公与大伯之殇,与我乔家脱不了干系。伯父执意将我嫁来想求媾合,此举犹如掩目而捕雀,自欺罢了。”

  魏劭眯了眯眼:“既然如此,你还有何多话?”

  小乔慢慢抬起了眼睛:“我也知道夫君去岁之所以娶我,应是遵了长者之命。我更不敢奢求夫君放下心中父兄之仇。只是魏乔两家既然已经结成了姻亲,在世人眼中便形同订立盟约。如今乔家有急,夫君若袖手不理,未免有负盟约。况且,魏家强而乔家弱,兖州若失,于夫君颜面也是有损。”

  魏劭没作声,一种不置可否的神情。

  小乔停了一停,换了胸中的一口气:“东海广且深,尤卑容百川;五岳虽高大,不逆垢与尘。我知夫君有高比九天之志,也有擎天踏海之能。提及幽州魏家,天下无人不知。第一便是魏家有抵御外侮之名,此独一无二,魏家四世三代,一脉相承,到如今夫君的手上,更是不堕先祖的威名。此次兖州有难,夫君若能慨而救之,不止兖州军民感恩戴德,便是天下之人,也会传扬夫君海量胸襟。”

  魏劭笑了:“我若不救,便成了胸襟狭窄之辈?我又岂会在意这些虚名。胜王败寇,这道理你不知道吗?”

  小乔摇头,语气诚恳:“我并无此意。夫君若真不救,我猜测,应也不全是因为执着于祖父之辈的旧怨。早上我从祖母那里听来,并州十五万人马正yù往石邑而来,夫君正面迎敌,想必是抽不出多余兵力顾及兖州。”

  魏劭看了她一眼。

  “我不过一闺阁女流,本无多余见识。但此次事关兖州生死,我斗胆想向夫君提一建策用以解去兖州之兵,倘若夫君觉着可行,也不用分去夫君多少兵力。不知夫君允许我说否?”

  魏劭似乎一怔。眉头随即轻轻挑了一跳。

  “说来听听。”他的语气带了点漫不经心。

  “我从前还在东郡闺阁中时,听闻淮水一带,除了徐州薛泰,另家以淮南扬州刺史杨信为大。薛泰和杨信为争夺地民,素来jiāo恶。陈翔既然能以婚姻粮帛与薛泰结盟,唆他攻打兖州,能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联杨信去伐徐州?徐州一旦危急,薛泰必定要退兵自救。只要能让杨信出兵,无论多少粮财,即便倾家之巨,过后我去信给兖州,我伯父父亲必定也会如数奉上,无须夫君多费一钱。我当初出嫁时,家人为我备了妆奁,虽九牛一毛,也愿全数奉出。”

  魏劭神色微微一动,但没有出声打断。

  “此围魏救赵之策,我既想到了,夫君自然也能想的到。我也知道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要杨信于此时攻伐徐州,就是要他与陈翔为敌。陈翔势大,杨信虽贪财,也未必就肯会为粮帛而得罪了陈翔。说动杨信才是最难之处。我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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