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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小乔惊喜不已,接过急忙拆封。

  春娘知小乔最近一直在等大乔的回信。突然宗忌亲自送信而来,她也十分欢喜。

  小乔读信之际,春娘在旁笑道:“信上都说了什么?可说小娃娃了?如今应也有六七个月大了吧……”

  小乔起先笑容满面,但还没看完,脸色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又从头到尾,飞快看了一遍,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抖了起来。

  春娘也觉察了她异样,见她一张脸骤然就变得雪白,唇也褪了血色,吓了一跳,慌忙问:“出了何事?信上说什么了?”

  “宗郎君走了吗?”小乔问,不等春娘回答,抬脚便往外而去。

  她心绪太过紊乱,手脚都在发抖,以致于抬脚迈出门槛的时候,脚尖竟被绊了一下,险些扑倒在地,幸好春娘眼疾手快,从后一把扶住,更加惊慌:“到底出了何事?你走慢些,婢扶你去。”

  小乔闭了闭眼,勉强稳住心神,一语不发,飞快来到了信宫侧门。

  第123章

  小乔回来,便坐了下去,一直在出神,一动不动。

  方才她在侧门旁的角院里见了宗忌,问了些灵璧的战况。春娘也在侧,终于明白了点发生的事。

  宗忌说,他出来的时候,杨信正攻崤地,薛庵也闻讯再次而至。但请女君勿过于忧心。崤地易守难攻,比彘用兵屡有奇计,且杨信薛庵也相互有所防备,灵壁暂时应当无虞。

  宗忌还说,他昨日到此,目的是为比彘传书君侯。但君侯并无回信。

  他虽不知比彘书信内容,但知必是和灵璧战况有关。依旧期盼君侯能有回信,故自作主张,请女君帮忙,再催问一声。

  听来的消息让春娘十分担忧。

  宗忌虽说灵璧暂时无虞,但是就连春娘也听了出来,灵璧如今的安全,其实已经岌岌可危。

  女君方才读信之时,反应如此之大,想必也是因了担忧灵璧的战局。

  春娘猜测,比彘写给君侯的书信,内容应是求助。

  大乔给女君的信,内容应当也是如此。

  此刻回来,见她坐那里神色僵硬,春娘更是担心,上前开解劝道:“女君勿忧。前次薛泰攻兖州,男君便出手相帮,化解了为难。如今灵壁有危,女君好好和男君说,男君应当也会帮忙化解……““春娘,把贾偲给我叫来!”小乔忽然道。

  春娘话被打断,看了小乔一眼。

  她的脸色比起方才,似乎已经镇定了不少。

  略略迟疑了下,应了一声,忙出去传话。

  春娘出去后,小乔闭目,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

  ……

  贾偲忽听女君传唤,不敢怠慢,急忙赶了过来。在女君居所的内门外阶之下等着。

  他等了许久,心里开始感到忐忑之时,忽听到轻微的窸窸窣窣脚步之声。

  抬眼,看到一道熟悉的亭亭身影从甬道的另头现身而来,心微微一跳,不敢再细看了,忙低头。

  小乔停于门阶之上。等贾偲向她见过了礼,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一语不发。

  贾偲被她看的心砰砰的跳,又心虚,加上天热,额头汗都冒了出来。

  半晌,终于听到女君的声音在他头顶传了过来:“贾将军,前次我托你发往灵壁的信,迟迟没有回音。许是路上丢失也未必。因事关重大,我想了下,还是另写了一封。烦请贾将军再帮我递送出去。”

  贾偲先是松了一口气。

  心里接着又泛出了一丝愧疚。

  迟疑着,看到女君已朝自己递过来信筒了,忙上前双手接过。

  “多谢贾将军了。”

  小乔朝他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贾偲目送女君背影渐渐远去,手里紧紧捏着那个仿佛有点烫手的信筒,想起她方才的那一笑,心情忽然变得无比低落,在阶下立了良久,方转身慢慢地离去。

  ……

  傍晚,魏劭归,下马入内,贾偲迎了上去。

  贾偲之父,从前是魏经帐下的将军,后战死。贾偲十六岁入虎贲。魏劭两年前起,委他虎贲校尉官职,可见信任。见他迎来,一边入内,随口问:“今日可有事?”

  “禀君侯,今日无事……”

  魏劭点了点头,阔步往前。

  贾偲注视君侯背影,心内天人jiāo战。忽想起十年前初入虎贲所发的忠誓,手心涔涔,终是追了几步,上去道:“只有一件。女君嘱我,再往灵壁发信。”

  双手终于呈上信筒。

  魏劭停步,视线落到信筒上停了片刻,接过来,入shè阳居,径直去了书房。

  上次那封被他截下的信,他自然看过了。

  他的妻在信里,主要是问绿眼流民首和杨信薛庵的jiāo战情况,再问他夫fù日常和那个小娃娃的近况,这些都被魏劭自动忽略掉了,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是她在信里写的一段关于她自己的日常,提到了他。

  她说,“……信都是我与夫君初见、大婚之地,今故地重游,感慨之余,亦颇多欢欣。我与夫君曾夜登檀台之顶,星汉灿烂,映照穹顶,彼时情景,历久难忘……”

  就是这寥寥的几句,魏劭背着人,反复地看了好几遍。

  他命贾偲拦截妻子信件,本意自是不yù让她知晓自己正背着她对她那个流民首姐夫做的事。

  干脆掐了她和那边的通信往来,她就不可能知道详情了,如此可免后患。

  却没想到,意外看到了这么一段信上内容。

  当时他有一种偷窥到了妻子内心隐秘般的兴奋刺激之感。

  这些她都从来不会和他讲的。

  他原本打算烧了她的信的。留着日后万一被她看到了麻烦。

  但因为信上写的这段话,他就舍不得烧了,藏在了书房里。

  今天又拦下了一封她的信。

  魏劭此刻的心情,又是好奇,又隐隐带了点期待。

  不知道她这回发出去的信里,会说什么?

  ……

  魏劭取小刀撬开信筒,里面抖出一方雪白的帛缣,整整齐齐地被卷了起来,以一根绿色丝带缚腰。

  魏劭解着丝带。一时解不开打的结,xìng急一把扯断了,迫不及待地展开。

  他的视线落到帛缣之上,目光顿时定住了。

  帛缣正中,只一列四个大字:耻乎,魏劭?

  字蘸浓墨,墨迹深深地透入织物的经纬,一丝丝地晕染开来。

  可见当时书这四字的人,落笔力道如何的大。

  魏劭视线死死地落在这四字上头,人仿佛定住了,忽然间回过神,似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动作太过仓促,膝撞到了身前的案几,案几被他撞的跳了一跳,案面上堆着的一叠简牍“哗啦”一声,尽数滑落掉在了地上。

  魏劭的膝盖也被坚硬的案木撞的生疼,顾不得摸,单脚跳着下了座榻,飞快地朝前走去,才迈步到门口,书房闭合着的那两扇门“呀”的一声,被人一把给推开了。

  小乔出现在门口,面带怒色,目光落到魏劭的手上。

  魏劭顺她视线低头,才知自己手里还捏着那方白色帛缣,忙藏在身后。

  小乔跨了进来,冷笑:“我的字写的可还入眼,夫君?”

  魏劭面皮微微泛红,神色尴尬,和小乔对望了片刻,忽地咧嘴一笑,将手里那方帛缣丢开,快步走到小乔的身前,抬手要抱她,说道:“全是为夫的错!蛮蛮千万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往后为夫再也不敢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被小乔咬牙,奋力一把给推开了。

  若平日,魏劭如何能被她推的开?此刻她却怒火中烧,使了全身力气,加上魏劭不备,竟被她双掌给推的往后接连倒退了四五步,这才停了下来。

  魏劭停住脚,一呆,复又若无其事上去,伸臂一把便将她搂入怀里,低头亲她。小乔挣扎间,他强行亲着,脸颊忽一痛,啪的一声,竟被小乔扬手扇了一个耳光。

  他也不管,索xìng推着小乔压在了墙上,继续低头亲她,口里含含糊糊地道:“蛮蛮莫气……为夫知道错了,不该私拦你的信……往后再也不会了……”

  小乔被他两边臂膀和压过来的身躯强行给钉牢在墙上亲吻,挣脱不开,心里实在恨极,终于挣脱出来一只胳膊,狠狠又打了他一巴掌。

  这次抽的重,在他脸上留了几个红痕指印,自己的手心,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魏劭脸被她扇到了一边,慢慢地回过脸,自己摸了摸脸颊,黑黢黢的眼珠子里流露出一丝尴尬和气恼的神色,看着小乔:“也差不多了吧?都让你抽了两巴掌了。不就没把你的信送出去吗?我这就叫人替你送,如何?”

  “魏劭,都这时候了,你竟还想骗我?”

  小乔第一次当面直呼他的名,漂亮的双眸因为怒气,异乎寻常的亮,里若有火星迸溅。

  “你当我不知道,杨信早就听你行事了!分明是你指使杨信去攻我的姐夫!前次我问你的时候,你竟还有脸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一派胡言!”

  魏劭盯着她,面上的懊恼和尴尬之色渐渐消退,忽然皱了皱眉:“你怎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声已带了凉意。

  书房里沉寂了下来。

  小乔的耳畔,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因为愤怒而变得急促的呼吸之声。

  她的后背依旧紧紧地抵靠在墙上。她闭上眼睛,良久,慢慢地睁开,微微仰脸,对上了魏劭的两道眸光。

  “这便是你拦我信件的目的吧?不想让我知道你已经在对付我的家人了。”

  她的声音嘶哑。

  “我知你心里始终放不下父兄之仇。你要出手对付我的家人,可以,我无权阻拦。但你不应当这样欺我!你一面口口声声地说喜爱我,让我以为你会对我家人的宽宏而心怀感激,抱着幻想,一面背过身,你却做这样的事,意图对他们不利!在你眼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双眸中的怒火已熄去,黯淡而无光。

  “魏劭,你令我很失望。真的失望。”

  小乔凝视着他,最后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

  魏劭盯着她,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忽一个转身,撇下了她便朝门口大步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了一停,回头道:“徐淮一带,地理重要,我志在必得!囊中之物岂容旁人觊觎?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早就叫杨信全力将那流民首赶尽杀绝了,何至于让他坐大到今日足与杨信抗衡的地步?”

  说罢咣当一声,甩门而去。

  第124章

  二人一旦jiāo恶吵架,魏劭向来就有怒遁之传统。

  小乔早见惯不怪了。

  他放下最后一句话就跑人了。小乔两腿也软的已经没了半分力气。后背贴着墙,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

  打了他脸的那只手掌心依旧麻麻的,像有无数根针头在密密地刺,带着残余的钝痛之感。

  就像她此刻胸口心脏这个部位的感觉。

  她觉得堵,堵得慌,连气都快要透不出来了。

  片刻之前,她确实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打了他耳光子。

  但魏劭也同样狠狠地打了她耳光,彻底把她给打醒了。

  曾经情到浓处,也不是没有乐观地幻想过,就算魏劭难消他心里对乔家人的恨,因为自己的存在,多多少少,他或许不会真的痛下狠手。

  或者,至少不会是现在。

  现在他们的关系,是如此的亲密啊!说热恋也不为过。

  却没有想到,现在他就能背着她要干掉对他而言并无半点现实威胁的自己的姐夫。

  以后,他对自己情淡爱弛了,还会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小乔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苏娥皇被施以劓刑的情景。

  尽管她并没亲眼目睹,却能想象。

  小乔打了个寒颤,急忙将脑海里想象出来的那可怕一幕给驱除出去。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这些了。她在心里反复地告诉自己。现在她应当想的,是如何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解灵壁之困。

  以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再也不要对魏劭抱任何的幻想了。

  她终于定住心神,慢慢地扶着墙,站直了身体,目光在这间书房里慢慢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朝摆在正中的那张宽大的案几走了过去。

  大乔信说,燕侯应是对比彘存了误会,这才会有杨信攻打之局。

  比彘已去信给了燕侯,愿能消除误会,化解干戈。

  大乔说,她本不想让阿妹知晓此事。但若阿妹看到了她的这封信,则表燕侯未能接受比彘的和解之意。

  盼阿妹能从旁协助一二。

  此也为最后和解的希望了。

  魏乔两家既结姻亲,从前自己又在大乔面前表露和魏劭的恩爱,在大乔看来,便应当如同魏劭已经化去两家仇恨了。所以她才以为是存了什么误会,才会有杨信攻打之局。

  也怪不得大乔会如此作想。

  便是连小乔自己,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度也难以置信。

  ……

  小乔来到魏劭的那张大案之后,在掉地上的一堆简牍里翻了翻,又找案面上剩余的简牍和帛卷。

  都是各地传来的简报、军情,不是她要找的。

  她翻遍了书房能存信件的地方,倒给她翻出来了自己最先写给大乔的那封信。

  被他压在了一叠战报的中间。

  独独不见她想找到东西。

  她再环顾了一圈书房,视线落到了摆在大案之侧地面之上的那个字纸篓里。飞快过去,翻了翻,终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原封未动的信筒。

  小乔开了信筒,取出里面的内瓤,展开扫了一眼。

  终于找到比彘投来的那封书信了。

  ……

  公孙羊在衙署的公房里,草拟文书,走笔如飞,近侍从外一溜烟地跑了进来,称女君来了。

  公孙羊一怔,忙放下笔,起身待要出去相迎,抬头见门口一道樱紫身影一晃,女君已入内,忙上去,掩饰诧异,躬身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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