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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公堂之上,礼法之地,若容此狐朋狗党,横行逞志,名教有伤,法度何在。我不过一时之不平,此外毫不知情,若一知情便涉私抢罪矣。”知县对程公子道;“此一举年兄未免轻举妄动,藐视小弟。梅兄实为小弟位卑职小,周全体面,分明小弟得罪于年兄,幸勿错怪。”程公子气得目睁口呆,且按下不题。

  却表冯畏天,教程公子设此dú计,脱丁自己的干系,躲在家中叫家人络绎打听。只见一个家人来报道:“奇怪,小姐不是程公子抢,竟被别人抢去了。”冯畏天正在惊疑,忽又一家人回报道:“那抢小姐去的这个人,被程公子捉到县里审去了。”冯畏天道:“不信有此怪事。我只是躲避不去的好。我设此计策,分明将侄女jiāo割过了,又被别人抢去,与我何涉?这官司打在别人身上了,我如今倒要帮程幕安追究来,还该去看看的是。”于是走到县前不敢进去,在仪门外张头探脑。奇怪道:“为何不跪了审问,立在堂上说话?”再到仪门里边仔细一望,只见乱嚷乱跳的程慕安,也端拱立着见知县了。这个昂昂然谈声响亮那个人,有些面熟,再挨上仔细一看,吃了一惊道:“这人面庞好像昔日在我家管园的木荣。”再去看来,嘹然无疑。遂走上堂去,指着梅公子嚷道:“老父母这是何人,这样优待他?”程公子随接口道:“妻叔果认得他是什么人?”畏天道;“这是先兄处管园小僮,官名叫木荣,前日被生员逐出。”程公子不觉乱跳道:“呀!年兄刚才怪小弟轻举妄动,坏了公堂的体面,如今竟坏了做官的体面了。公堂之上与一个管园小厮,,称年兄弟,岂不可笑,”此时连知县也疑信不决。梅公子只是微微冷笑。程公子对冯畏天道:“既系管园小厮,令侄女是他的主母了,毕竟令侄女与他苟合,做下败lún伤化的事,故此令侄女不肯嫁我。这奴才敢于纠合武夫大胆抢去,情弊显然,既被擒住,还要冒梅挺庵之子,虚捏路见不平,图为脱身之计,”梅公子初不知情,今忽见畏天上来,又说小姐是主母,方始且惊且悟。想道,“适才救去的恰是冯小姐。”暗喜出力于有用之地,但事涉嫌疑,百口难分,既处骑虎之势,只要扳心无愧,且大着胆再作道理。于是对知县道:“生员实系姓梅,内有一段隐情,假姓为木,』受冯年伯莫大之恩,所以特为探望冯夫人而来。不意一时雄心,竞逢狭路。倘生员有罪可加,有情可质,不妨彼此供吐,面鞫实情,.使名正罪当,亦是一件快事。何苦互相朦胧,致父母受狂徒之冲突。”知县沉吟不语。程公子道:“这样恶仆元凶,杀有余辜。年兄为何信其簧鼓,容他立于公堂之上?”冯畏天在堂下攘臂而待,专守着木荣下堂送他一顿饱拳。知县见事处两难,我县中不便审结。说道:“这个事关重大,本县申详到府,听府尊作主罢。”程公子道:“我说年兄但专理粮务,怎能审这样重犯大辟。”知县因此忿恨程公子,逞势行凶。敬重梅公子的义气,恐只身路上受众人凌辱,因立刻备文书。一面差人押送程公子,冯畏天一班打行,一面打轿亲自护送梅公子到府里来。知府尚未出堂。知县带了一千人犯,传鼓请知府出堂。知县吩咐衙役卫护梅公子暂候仪门,先进参了知府,将此事情由细细陈了一遍。又将梅公子不平仗义,忽而畏天认为小厮的话,说个详细。打个恭道;“卑职不敢擅审,特候老大人裁断。”说罢,将原词申文呈上。那知府最是端方有风力的,一一看明。对知县道:“他既系梅挺庵之子,为何冯畏天忽有木荣小厮之称?据本府度理详情,毕竟木荣的确。若梅挺庵之子,现有思旨奖擢,自然在京承恩受职。孤身在此做什么?涉私抢夺,大干lún理。贵县这样廉明,何一时受其锢蔽?”知县打恭答道:“卑职窥其人品似(非)纨挎行止,不敢轻定是非,故此解来候大人明断。”程公子也跪上来诉说备细。知府道:“贤契的姻事,且置一边,另当审质。至于家奴冒缙绅之名,抢劫主母,情理难容,先当正法。”程公子打个深恭答道:“公祖老大人,这样主持名教,振肃纲常,才为舆情悦服,民心快畅。”知府道:“带那口奴上来。”知县只是沉吟旁立,看知府发落。梅公子仍旧昂昂然走上堂,立着不跪。知府发怒道:“你乃冯家的奴仆,犯此律条还不知罪么?”梅公子笑一笑道:“奴仆果系贱役,然各有来历,不可一例而论。生员不过暂时托迹,又不犯罪,怎肯屈膝庭下。”知府也疑惑起来,遂叫冯畏天。畏天匍伏上前。知府道:“你不要错认了家人木荣,只怕未必是他。或面庞厮像一时误认,须认得明白,本府方好惩治。”畏天道:“公祖老爷在上,生员怎敢将平民认为奴仆。欺诬台下,获罪不小。”复把手指着梅公子道:产生员因孤女寡fù服役不便,故逐出来未及两月。”知府道:“既然如此,果情真罪当,怎么他称生员?又说暂时托迹。奴仆可以暂时托迹,,难道生员也可以暂时假冒得的么?“程公子打一恭道:“公祖老大人,这样顽奴光棍,不加严刑,不肯供吐真情。”知府喝一声拿下。那些皂快刚走近身,被梅公子两手迸力一挥,叁两个皂快早巳翻跌在地。知府大怒。喝令合堂皂快拽拿,顿时蜂拥,将一个梅公子索住在堂柱上了。正在鼎沸,忽见门外两骑报马,两人肩背黄袱,飞也似冲进来,到丹墀下马。一班皂快,连忙带着梅公子一干人犯,退避两廊,知府出位。但见二人气昂昂走上堂来,一个打开袱包,取出公文说道:“小差是内阁史老爷那边来的,有个梅老爷寓在这里冯老爷词内,要太爷去逮请到京。”一头说,一头递上公文。:知府一边接公文,一边说道:“冯老爷已经身故,并没有个梅老爷寓在园内。”那人道:“怎说没有?现有赵老爷家周大叔是他认得〔的〕,故同差来迎接。”赵府家人上前禀道,“梅老爷实系在冯老爷园内,只要求太爷驾去迎请,小人自然认得。”冯畏天与程公子吓得面面相觑。知府拆封看着公文道:

  内阁学士史,奉旨:据吏部尚书赵汝愚具题,故国子监祭酒梅馥之子名干,隐居故刑部尚书冯又玄园中。着扬州府知府吴廷用迎接进京,授爵以旌父忠。特敕该府知道。

  知府看了,吓得面如土色,只管回顾知县,知县惟有含笑而巳。下公文的两人走下看着马儿,只见丹墀下拥着一簇人犯。说道:“原来知府在这里审事。”走近一望,赵家人原来就是周成,惊讶道:“中间拴着的有些像梅老爷。梅公子也看见是周成,只是不动身,做着不见。周成踮脚仔细一认,欢喜道:“果是梅老爷。”那人道:“不要错认了。既是梅老爷为何被众人拥住在此地?”畏天一听这句话儿,忙上前对那两人道:“二位委实不可错认,这是我家管园的小厮,叫做木荣,犯下重罪。”那周成不等说完,早是劈面一掌打去。骂道:“贼囚犯光棍,明明是梅老爷,朝廷的命官,什么管园管园!”再要打第二下,那畏天魂巳吓落,双手掩着脸儿踉跆躲避得快。那周成不由分说,推开众人,跪下磕头。那人也随着周成一样磕了头。皂快早巳把梅公子放手,只求把掌不到面上便是造化。吓得知府知县卑词下气,趋下恭揖。梅公子上堂,公人个个心惊胆战。程公子、冯畏天羞惭满面,去又不敢,来又不可。又想,-一天好事,空费心机,徒增烦恼,不觉扑簌簌掉下泪来。立在丹墀下,掩面而泣。正是:

  道他虚谎何曾谎,

  偏我分明转不明

  奇奇怪怪真难测,

  大闹公堂作话文。

  知府知县接梅公子上堂,重新作揖道:“有眼不识,:冒犯台颜,幸乞恕罪。”梅公子揖道:“贵府抚临万民,有不公不法的事,固当伸冤理枉,岂可以假梅生员便不问情由妄加罪戾,真梅生员就徇情护短,使程生员、冯畏天何以心服,未免又哓哓于庭下。令生员抱此不白之污,系名教罪人,即谬膺帝宠,亦何颜立朝事主。乞公祖大人请从公道,以生员抢劫主母情由,与程生员公堂劫夺闺媛,冯畏天谋占家业欺侮孤寡,俱一一审质明白,情真罪当,生员方可应赴王命,不然终为台下未结之犯也。”知府道:“台兄不过道傍之冷眼热心,原出于无意。现有县令感仰高义,小弟因一时误听冯畏天的匪言,错认疑心,今既说明,可无此介蒂矣。”程公子两眼泪滴,摩胸上堂道:“公祖老大人,梅兄既非假冒,不敢争辩。但生员原聘的冯小姐,被梅兄同辈人抢去,乞即送还生员成其嘉礼,求公祖大人作主则个。”梅公子见他情极可怜,忍住不笑。知府尚在沉吟。知县道:“梅兄见公堂哕唣,千时公愤作此义举,不过护送小姐回宅,岂有抢去之理。”府官道:“贤契且回,明日另审。”公人带着一干人犯出去。冯畏天程公子垂首丧气,自不必说。正是:

  一天好事变成羞,

  万计千谋总不由,

  始信姻缘前已定,

  佳人想杀泪空流。

  下公文的两个人看了半晌,不知什么缘故,但觉又好笑,又奇怪。看见串体已完,天色又晚,禀道;“梅老爷全要太爷催驾进京,不可迟延,小差要紧去了。”知府道:“本府尚要备回文,总是天色已晚,送个寓所安宿一宵,明早去罢。梅老爷本府自然即日护送进京。”随着皂快送寓所安歇,吩咐掩门,留梅公子后堂赴席。梅公子留住周成,问徐魁作何状貌,有恩旨释放否?你们老爷可曾去看他。”周成道:“我们老爷一进京去,到狱中探望。孰知做好人自有好报,亏了狱官李爷,只道是真个梅爷,着实照顾优待,并不曾吃苦。”梅公子欢喜道:“不信天下有这样好人,真乃天高地厚之恩了。”周成道:“岂但徐魁一个。有许多极大官员,凡被jiān臣诬陷的,那一个不亏李爷周济。所以今日这些官员俱蒙恩释放,复职荣升,感他的惠,保荐他做了刑部主事了,”梅公子点头道:『这才是知恩报恩。”周成道;“梅老爷,公门中好修行这句话,果然说得不差。”梅公子道:“徐魁如今住在。那里,怎的不到我这里来?”周成道:“他若可以来得就来了,因程松那厮见jiān臣已杀,只道是梅老爷在狱,恐出来报仇,暗叫个刺客往狱中行刺。”梅公子吃惊,不等说完忙接口道:“徐魁可曾刺死?”周成道:“那时忠jiān表白,李爷欢喜不尽,竟将一位小姐赘〔了〕徐魁为婿,那里〔被〕他刺着。”梅公子忙举手加额说道:“天之报施善人,果一毫不爽。想如今李爷与程松那厮,俱得知不是我,是徐魁假代的了。”周成道,“李爷呢,我们老爷与他说明,敬重其义气,至于程松,尚未知道。专候梅老爷进京,就要具疏题明,指望钦赐-个官与徐魁做;旌奖他的好处哩。”梅公子连连点头快活。赵家人说完辞出,自有皂快引去安歇。知府与知县,逊梅公子上坐,知府也坐}客位,知县打旁坐下。略饮几杯,知府问道:“刚才赵老先生的管家,台兄问他说话,小弟略闻一、二,甚是骇听,愿请教其详。梅公子随把父亲怎生被戮,程松怎生陷害,徐魁怎样代往,自己怎样托迹管园,今又怎生到此,〔一一讲了〕。知府知县听到苦处,惊得目睁口呆。听到雪冤处,喜得揉腮抓耳。说道:“不意年兄有如许之隐情委曲,可奇可敬,所以冯畏天有此得罪之语,而小弟亦以此获罪不小。”知县对梅公子道:“那程生员就是程松之子。”梅公子惊骇道;“原来就是程松的jiān种,弟无意中竟得两件不白之冤。一是救劫小姐,似平涉私,一是与仇抗敌,似乎报怨。孰知俱出无心,殊为终身遗恨,惟苍苍可表耳。但不知冯小姐为何在贵月堂上抬出?”知县道,“此事最奇,其说甚长哩。”就将租慕安聘小姐的事,使女代嫁始末,细述了一遍。又说道:“小弟详知这头亲事俱系畏天狡恶错配,实为冯小姐排难,彼又作此jiān策,若不遇年兄仗义救援,则险〔些〕儿鸳鸯已入牢笼计矣。”梅公子又惊道:“原来冯小姐这样灵心巧xìng,尽孝兼能守义,真乃闺中之奇女子也。小弟虽在园中托迹年余,从未识面。弟亦暗讶其贞静,何遇此恶叔颠倒簸弄,深为可悯。恐彼狂念未泯,明日复哓庭下奈何?”知府道:“小弟自然主持名教,决不令复逞鬼蜮之伎俩,有辱闺范。”于是梅公子畅饮,俱各酩酊。知县辞谢回衙。知府送梅公子到一所精致书房安寝。梅公子解衣拥衾,坐在牀上,暗暗惊喜,为探望冯夫人而来,无意中解了冯小姐之厄。忽记起孟宗政救护小姐而去,“我一时忘却,未曾照会得,未知他怎生下落?”心上甚是不安。又转一念道:“英雄作事自然出人头地,全己全人的。”正是;

  同出宦游人,

  仗义路各分。

  彼此未相照,

  心驰梦不成。

  第十四回洗嫌隙行色倥偬逃虎穴错认缉获

  萧萧江上荻花秋,做弄许多愁。半竿落日,两行新雁,一叶扁舟。可怜无限悲伤事,直待几时休。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后日眉头。

  右调《眼儿媚》

  话说梅公子临睡时,思量孟宗政救护冯小姐回去,一时忙促,未及相照,一心挂念,转展反侧,一夜睡不着。才得朦胧合眼,又被莺啼鸟语惊醒,早见日影照窗,披衣坐起。周成已在门外俟候辞去。梅公子道:“太爷回文曾完备否?”周成道:“回文已装入行囊里了,只候老爷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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