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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详详细细给我讲了一遍。”

  “很好,普朗歇。你堪称跟班之王。现在咱们上马去赶上那辆四轮马车。”

  没跑多久,五分钟后,他们看见那辆车停在大路边,一个穿着华丽的人骑着马站在车门口。

  米拉迪和那个骑马人在谈话,双方都很激动,甚至达达尼昂在马车的另一边停住了,除了那个漂亮的侍女,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们是用英语jiāo谈,达达尼昂根本听不懂。不过从他们的语调,年轻人听出那个英国美人儿发火了,尤其她结束谈话时的一个动作,使达达尼昂对这次谈话的xìng质不再有任何怀疑:

  她挥动手里的扇子使劲一敲,那件女xìng物品便碎了。

  骑马人哈哈大笑,仿佛更激怒了米拉迪。

  达达尼昂心想自己可以出面干预了,便走到另一边的车门口,恭恭敬敬摘下帽子说道:

  “夫人,我可以为您效劳吗?这个骑马的人似乎惹得您生气了。只要您吩咐一声,夫人,我就惩罚他的无礼。”

  听到他的声音,米拉迪转过头来,吃惊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等他说完了,才用地道的法语说:

  “先生,如果和我吵架的这个人不是我的兄弟,我一定会衷心接受您的保护。”

  “哦!是这样。对不起,”达达尼昂说,“这我不知道,您想必明白,夫人。”

  “这个冒失鬼来管什么闲事?”米拉迪称为兄弟的骑马人向车门口弯下腰嚷道,“他为何不走他的路?”

  “您才是冒失鬼呢!”达达尼昂也从马脖上探下头来,隔着车门回敬道,“我不走我的路,因为我喜欢在这里停留。”

  骑马人用英语和他姐姐说了几句什么。

  “我用法语和您说话,”达达尼昂道,“请您赏个光,也用法语和我说话。您是这位夫人的兄弟,好吧,不过,好在您不是我的兄弟。”

  大家也许以为米拉迪和一般女人一样胆小怕事,见这两个人相互挑衅,一定会出面劝阻,防止他们争吵起来。可是,情况恰恰相反,她往车里一仰,冷冷地对车夫说:

  “快回家!”

  那个漂亮的侍女不安地看达达尼昂一眼,达达尼昂和善的面孔似乎给她留下了好印象。

  车子开走了,留下两个男人面对面待在那里,中间再也没有什么障碍物把他们隔开。

  骑马人催动马想去追赶车子,但达达尼昂已经燃烧起来的怒火更无法遏制了,因为他认出此人就是在亚眠赢走了他的马,并且差点儿从阿托斯那里赢走了他的钻石戒指的那个英国人。他冲上去抓住英国人的缰绳拦住他。

  “喂!先生,”他说道,“我看您比我还更冒失,因为我看您似乎忘记了我们之间已经开始的一场小小的争执。”

  “哦!哦!”英国人说,“原来是您,先生,莫非您又要和我来赌一盘或玩点别的?”

  “对呀,我想我还该翻一次本的。”达达尼昂答道,“我们来看看,亲爱的先生,您耍起剑来,是不是像耍摇骰子的杯子那样巧妙。”

  “您明明看到我没有带剑,”英国人说,“您是不是想在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面前冒充好汉?”

  “我想您家里总是有的吧。”达达尼昂答道,“无论如何,我这里有两柄,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给您一柄,咱们来玩玩。”

  “不必,”英国人说,“这类家什我有的是。”“好,尊敬的绅士,”达达尼昂说,“请挑选一柄最长的,今天傍晚拿来给我看看。”

  “请问在什么地方?”

  “卢森堡公园后面。对于我向您建议的这类散步,那可是个好地方。”

  “好,我一定去。”

  “您几点钟去?”

  “六点钟”。

  “顺便问一句,您大概有一两个朋友吧?”

  “朋友我有三个,他们如能和我一同来玩,会感到很荣幸。”

  “三个?好极了!真凑巧!”达达尼昂说,“我刚好也有三个朋友。”

  “现在请问您究竟是谁?”英国人问道。

  “鄙人姓达达尼昂,加斯科尼绅士,埃萨尔禁军队的成员。

  那么您呢?”

  “我吗,鄙人是温特勋爵,兼谢菲尔德男爵。”

  “很好,鄙人是您的仆人,男爵先生,”达达尼昂说,“尽管您有两个很难记的名字。”

  说罢,他用马刺刺得马向巴黎方向飞奔而去。

  达达尼昂像往常遇到这类情况一样,径直奔到阿托斯门口下马。

  他看见阿托斯躺在一张沙发床上睡觉,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等待着装备来找他。

  达达尼昂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阿托斯讲了一遍,只是没提瓦尔德先生收的那封信。

  阿托斯听说要去与一个英国人打架,非常高兴。我们说过,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们立刻叫自己的跟班分头去把波托斯和阿拉米斯找来,把情况告诉他们俩。

  波托斯拔出剑,冲着墙练起来,刺几下退一步,还像舞蹈演员一样做屈膝动作。阿拉米斯还在构思他的诗歌,进到阿托斯内室将门一关,请其他人不到上阵的时候不要打扰他。

  阿托斯使个眼色,叫格里默去取一瓶酒来。

  达达尼昂呢,他私下里想好了一个小小的计划。稍迟一些我们就能看到这个计划的实施情况;一旦成功,他就可以完成一个美好的冒险行动。这从他脸上不时露出的充满幻想的微笑就可以看出来。

  第三十一章 英国人和法国人

  时辰已到,四位朋友便带着四个跟班前往卢森堡公园的后身,来到一座专供牧羊的围墙。阿托斯拿出一串零钱支走羊倌,四位跟班负责站岗放哨。

  不久,另一帮人不声不响地走近同一座围墙,进去后和火qiāng手们见了面;接着按海外习惯,双方一一作了介绍。

  英国人个个都是出身显贵,因此他们对对手们的奇名怪姓不仅觉得惊讶,而且感到几分不安。

  “都用这种怪名字,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何人。”温特勋爵听到三位朋友通名报姓时说道,“我们绝不会同有这样姓名的人jiāo手,这些都是放羊倌的姓氏。”

  “正是,您猜对了,绅士,这些都是假名字。”阿托斯回答说。

  “这样的话,我们就更想知道各位的真名实姓。”英国人说。

  “过去你们不知道我们姓什么,同我们不也玩得挺带劲吗,”阿托斯说,“你们赢了我们两匹马不就是证据?”

  “不错,但上一次我们冒险的只是钱,而这一次我们冒险的却是血;我们能和任何人赌钱,但只能和同等级的人格斗。”

  “说得好,”阿托斯说;他在四个英国人中抓住与之jiāo手的那个人,低声对他说了自己的姓和名。

  波托斯和阿拉米斯也照例向各自的对手说了自己的姓和名。

  “这下您满意了?”阿托斯问对手,“为请您赏光和我比剑,您觉得本人这下够贵族气派了吧?”

  “是的,先生,”英国人躬身施礼说道。

  “那么,您现在还愿意听我再说句话吗?”阿托斯冷冷地又说。

  “请讲,”英国人说。

  “倘若您不要求我告诉您我是谁,那就更好了。”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人们都以为我死了,因为我有种种理由,愿意世人不知道我还活着,因为我马上不得不杀死您,以免我的秘密到处传扬。”

  英国人看着阿托斯,以为阿托斯拿他取笑;然而阿托斯却是个最不爱取笑的人。

  “诸位,”阿托斯向同伴和对手同时说道,“我们双方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英国人和法国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注意出击!”阿托斯叫道。

  顿时,八柄剑在落日的余辉中闪闪发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战斗就这样带着本能的激越开始了。

  阿托斯手提剑柄,冷静沉着,剑法娴熟,就像在习武厅里一般挥舞自如。

  波托斯无疑一改在尚蒂利遭遇中他曾过分的自信,一招一式细腻而严谨。

  阿拉米斯急于要写完他的抒情诗第三章,于是他出剑匆匆,想以速战速决一举了事。

  阿托斯第一个杀死对手,他只向对方捅了一剑,而且正如他预先通知对方那样,这一剑是致命的,剑锋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波托斯第二个将对手撂倒在草地上:他刺穿了对方的大腿。这时,由于英国人没作太久的反抗便举剑投降,波托斯抱起对方,把他放进了自己的四轮华丽马车。

  阿拉米斯猛勇进击,逼得对方败退五十余步,终于撒开大步落荒而逃,在跟班们的一片嘲骂声中逃循得无影无踪。

  至于达达尼昂,他一直耍弄纯粹的防御战术;然后,当发现对方十分疲惫,他便采用猛烈的第四姿势回击术,挑飞对方的剑。英国男爵看到自己已被解除武装,便后退两三步;可是就在他作退却运动时,他脚下一滑,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达达尼昂纵身一跃向他冲去,剑刃顶着喉咙:

  “我本可以杀死您,先生,”他对英国人说,“现在您掌握在我的手中,但出于对您姐姐的爱,我就放您一条生路。”

  达达尼昂乐不可支;他实现了事先确定的计划,计划的进展使他的脸上绽开了我们熟悉的微笑。

  这位英国人为能和一位如此豁达大度的绅士jiāo手而异常高兴,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着达达尼昂,又向其他三位剑手连声道谢。但因波托斯的对手已被送进马车,阿拉米斯的对手已经逃之夭夭,于是他们想到的只是已故的亡人。

  波托斯和阿拉米斯脱去死者的衣衫,希望他的伤口并非致命;这时一只鼓鼓的钱包从他的裤带上滑落下来。达达尼昂捡起钱包,顺手jiāo给温特勋爵。

  “真见鬼,您让我拿着这玩意儿怎么办?”英国人说。

  “您将它jiāo给他的家人吧,”达达尼昂说。

  “他的家人会记住这个不幸的,但他家继承的财产年金就达一万五千路易。您留下这个钱包送给你们的跟班吧。”

  达达尼昂将钱包放进口袋。

  “现在,我年轻的朋友,但愿您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温特勋爵说,“从今天晚上起,如果您愿意,我将把您介绍给我的姐姐米拉迪·克拉丽克夫人;因为这一回,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接见您,她在宫廷里人际关系不错,她将来为您说句话也许不无好处的。”

  达达尼昂高兴得满脸放光,深鞠一躬以示赞同。

  这时,阿托斯走近达达尼昂。

  “你把这个钱包想怎样处理?”他低声耳语道。

  “我打算把它jiāo给你,亲爱的阿托斯。”

  “jiāo给我?这为什么?”

  “喏,是你把他杀死的,这就是你的战利品。”

  “我,做一个敌人遗产的继承人!”阿托斯叫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

  “这是战争的惯例,”达达尼昂说,“为什么不可以成为一场决斗的惯例呢?”

  “即便在战场上,我也从来没干过这种事。”阿托斯说。

  波托斯耸着双肩。阿拉米斯喏喏嘴唇表示赞同阿托斯。

  “那就按照温特勋爵对我们说的办,把这份钱送给跟班们吧,”达达尼昂说。

  “对,”阿托斯说,“不过不是送给我们的跟班,而是送给英国人的跟班。”

  阿托斯拿起钱包扔到马车夫的手中:

  “送给您和您的同伴。”

  一个身无分文者,举止如此大度,就连波托斯也为之一惊;法兰西人的这种慷慨,再经温特勋爵和他的朋友口中一说,除格里默、穆斯克东、普朗歇和巴赞四位先生另有看法外,普遍获得巨大成功。

  温特勋爵离开达达尼昂时,将他姐姐的住址告诉了他。她下榻于皇家广场六号。那时候,这是有名的街区。温特勋爵还答应亲自来接他,以便好为他作介绍。达达尼昂约定八点钟在阿托斯住处和他会面。

  能被介绍给英国贵fù人米拉迪,这使我们的这位加斯科尼人魂牵梦绕。他想起这个女人直到那时曾以怎样奇特的方式搅乱了他的命运。他自信她是红衣主教的一个心腹;可是他又感到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情不可抗拒地把自己拉向她的身边。他唯一的担心就是这位贵fù人会认出他就是在默恩和杜佛尔的那个人;这样,她就可能知道他是特雷维尔的一位朋友,所以他就是全心全意属于国王的人,从此这就使他会失去部分优势,因为就像他认识夫人一样他被夫人识破了,他就得和她势均力敌地赌下去。至于米拉迪和瓦尔德伯爵之间业已开始的私通,尽管后者年轻英俊,腰缠万贯,并早就进入了红衣主教恩宠的怀抱,但我们的这位自命不凡者对此不屑一顾。人在二十岁时,尤其又出生于塔布,具有如此表现不是没有道理的。

  达达尼昂回到自己的住所,开始一番光彩照人的打扮;然后又去了阿托斯的住处,并根据他的习惯,将自己的一切想法向阿托斯和盘托出。阿托斯听了他的打算后摇摇头,带着一种苦涩的表情,嘱咐他要谨慎从事。

  “什么?”阿托斯对他说,“你刚刚失去一个女人,你曾口口声声说她善良,模样又长得迷人,人品十全十美,而现在,你却又去追另一个女人了。”

  达达尼昂觉得这种指责不无道理。

  “过去,我是怀着一颗心去爱波那瑟太太的,而现在,我是用智慧去爱这位英国贵fù人的,”达达尼昂解释道,“我让人引到她家去,主要是想弄清楚她在宫廷里究竟扮演怎样的角色。”

  “她扮演怎样的角色?那还用问!按照你对我说的一切情况,她扮演的角色是不难猜想的。她是红衣主教的一个密使,一个吸引你走进陷阱的女人,一个让你把脑袋乖乖地留在这个陷阱的女人。”

  “哎唷!亲爱的阿托斯,我觉得你把事情看得一团漆黑。”

  “亲爱的,我怀疑所有的女人;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为这个付过代价,而我尤其怀疑头发金黄的女人。你不是对我说过,这位英国夫人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吗?”

  “她有一头极漂亮的金发,一眼就能看出来。”

  “哦!我可怜的达达尼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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