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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来了这里,就是自己人了,以后南康王府和威远镖局共沐风雨,共逐天下。”

  “对,”赵佑灵扬声一笑,“以后我们共谋大事,本公子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正说着,只见温不忘碰了碰自己的右臂,表情痛苦。

  “又开始发作了?”温万祥关切地望着儿子,只见那缠在手臂上的纱布已全部被血浸红,儿子额头不停开始冒汗。

  公孙容眼疾手快,在温不忘右肩上点了两个穴道,然后朝温万祥笑道,“老镖头不必担心,这白骨散虽厉害,但我这里有个人,这世上就没有他治不了的伤。”

  温万祥的眼睛还注视在儿子身上,他猛然抬起头,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已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温万祥和温不忘震惊地下巴差点掉下来。

  静和先生。

  屏风那边,静和先生正望向这里。静和先生一袭白衣如云,发如浸墨,清雅俊秀,还是以前他们印象中那个静和先生。只是此刻的静和先生眼神空洞,犹如魂灵已去一般。

  “静和先生?他怎么会在这里?”温万祥瞪大了眼睛朝公孙容问了句。

  “他怎么不能在这里?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静和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公孙容自然是不会给温万祥仔细解释的,因为如果要解释的话,这里面需要解释的事,太多了。

  几天前,刘义依赵佑灵的命令去抓东临老人,刘义的人马抵达东临老人居所时老人和徒弟正在浇菜。老人见到刘义等人后神情自若,知道抵抗也是无用,老人跟徒弟继续把剩下的菜浇完后便跟着刘义来了长瑛别院。因为赵佑灵之前有吩咐,所以刘义对东临老人也还算斯文。赵佑灵当然是想从老人嘴里问点东西出来的,但老人哪里肯说,横竖就一句“要命拿去,别的没有”。赵佑灵的耐心毕竟是有限的,本来忌惮老人的身份不想对他动粗的,无奈老人实在嘴太硬,赵佑灵就想稍微见点血,但老人毕竟八十高龄了,刘义郑九雄还是把赵佑灵拦下来。最后还是公孙容,公孙容用一把匕首架在老人脖子上,问被绑在木架上的钟和“是谁杀的江秀清儿子”,钟和原本也不说,但当公孙容的匕首在老人脖子上划出血印时,钟和忍不住了,说了“静和”两个字。

  “静和”,赵佑灵听到这两个字时的表情和温万祥见到静和出现在长瑛别院时的表情一样,一样的目瞪口呆,一样的难以置信。静和先生,那个和兰瑶先生一起在兰花谷修行的静和先生么?那个容姿俊秀行止清雅如仙人的静和先生么?一个仁心的医者,一个孤高的隐士,怎么会是暗夜杀人的凶手?

  这时,赵佑灵也理解了,东临老人为何宁死也要掩护这个人。当时在神兵山庄,单玉花拔刀相逼老人都不肯吐露一字,除了什么山庄规矩,更重要的,恐怕还是这个人本身吧。

  赵佑灵惊讶之余也欣喜若狂,他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秀清,清风冷月阁岂不是就听他号令了。且他们本身跟静和先生也有梁子,当初在神兵山庄,静和帮着皇甫然州等人得罪过赵佑灵。此事若传扬出去,静和先生必名败身死,也算是报了当日之仇。

  但正当赵佑灵yù派人去清风冷月阁时,公孙容却拦下了,公孙容说,静和先生一个人其实比清风冷月阁一群人有用,用这件事收归清风冷月阁不如把这件事变成把柄控制静和先生……赵佑灵先是不理解,后慢慢反应过来,的确,清风冷月阁那种修练禁术的江湖二流帮派,以后还可以收归很多,但静和先生这种名重天下的医仙隐士,却极其难得。

  秋风古道,细雨茅亭,是公孙容一个人去找的静和先生,那时正下着些小雨,静和先生独自站在亭中吹箫,箫声凄怨哀婉,似在倾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苦痛。

  虽然静和先生和兰瑶先生经常在一起,静和先生也长期住在兰花谷,但很多人都知道,兰花谷是兰瑶先生的居所,静和先生是后来才住进去的。静和先生时年三十五岁,比兰瑶先生小两岁。从一开始人们就知道静和先生是个医者,至今在江湖已闻名八九年之久。但若要真问他们静和先生以前是什么出身,做什么的,没有人知道……

  公孙容也打听过江秀清那十四年前被夜杀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龙阳之好”这四个字进入公孙容耳朵时,公孙容也惊奇了很久。静和先生时年三十五,面如冠玉风采清雅,不难想象他二十岁左右时该是如何容华俊美。

  至于静和先生为什么要杀江秀清儿子,公孙容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了。

  这件事对静和来说果然是致命的,一语出口,毫无反击的余地。

  “静和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温不忘望着正给自己治伤的面无表情双眼无神的静和先生还在表达自己的疑惑。

  为了方便给温不忘治伤,他们来到了后堂,一应所需yào品也依静和吩咐的准备齐了。赵佑灵看着温不忘那拆开了纱布的血ròu模糊已能见骨头的手臂,背后都在发凉。温万祥说得不错,再得不到有效治疗,这条膀子就废了。

  静和一直只低头给温不忘处理着伤口,从进来时就不曾说一句话。

  温不忘明显感觉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慢慢不痛了,眼前的静和先生面色苍白,眼睛里浮dàng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公孙容当然不会给温万祥他们解释静和为什么在这,因为这本身就是他们协议的条件:他可以帮他们做些事情,但他们必须替他保全名声,还有尊严。

  正给温不忘治着伤,忽然一个探子模样的属下走进来,然后在公孙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又退了下去。

  “有新情报么?”赵佑灵摇着扇子,问。

  “的确有,”公孙容正要开口时又顿了顿,他望了眼温万祥温不忘静和,似乎不太方便给他们听,但马上他又反应过来,此刻都是一条路上的人,其实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了。公孙容道,“禀公子,我们的人在东临老人的居所看到了皇甫然州和周晓迷。”

  “啊?”赵佑灵扇子的手停了下,“皇甫然州是怎么这么快知道东临老人被掳走了的?东临老人的居所极其偏僻,又无人烟,谁给他报信的?”

  “这,”公孙容面露难色,“我也挺意外的。”

  温万祥温不忘乍一听到皇甫然州,也吃了一惊,不过“东临老人被掳”几个字更让他们吃惊……太不可思议了,静和先生出现在这里就够吓人的了,什么“皇甫然州”,什么“东临老人”……这里面有多少事?……当然,不管这里面有多少事,他们都是不能问的了。

  静和拿银针的手明显顿了顿,但此刻,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刘义,”赵佑灵叫了声,“你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应该是没有的…”刘义回忆了下,说道。

  “我们的人没打草惊蛇吧。”

  “回公子,”公孙容道,“手下们知道皇甫然州和周晓迷都不是好对付的,于是看都只在远处看,没有打草惊蛇。”

  “他们有多少人?”

  “说是四个。皇甫然州,周晓迷,还有神偷乞丐兄弟俩。”

  “哼,”赵佑灵合上扇子,悠悠笑道,“皇甫然州,你们知道东临老人被掳走了又怎么样,我看你们能找到我这里来么。”

  “公子,”刘义灵光一闪,道,“天赐良机啊,他们只有四个人,而且还在荒郊野外没有外援,我们何不……”刘义说着,做了个“杀”的手势。

  “对啊,公子,报仇的好机会啊,”郑九雄也道,“他们死在荒郊野外,皓月宫和朱仪殿任凭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们头上啊。到时候皇甫金鹰和周广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话是这么说…”赵佑灵挑了挑眉,“可你们有谁能打得过皇甫然州的?就算你们联手能制住皇甫然州,那周晓迷呢?皇甫然州和周晓迷若联手,你们谁有办法?再者,神偷乞丐兄弟俩虽然武功不行,但轻功了得,就算我们杀了皇甫然州和周晓迷,那他们逃回皓月宫报信,你们谁追的上?”

  赵佑灵的担心是很正确的,他恨透了皇甫然州,很不能将其挫骨扬灰。但他知道,报仇需要时机,不能盲目,不能有后忧。他们杀了皇甫然州和周晓迷,若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还好,但一旦神偷乞丐逃走报信,到时候皇甫金鹰和周广联手,天底下谁有办法?在儿女大仇面前谁还认什么皇亲贵胄,那时候天王老子都没用,别说什么宏图大业了,命都保不下来。

  但刘义说得对,这回荒郊野外的不动手,等他们回了寿州回了皓月宫就想都别想了。

  机会难得,总得试试吧。

  赵佑灵游离的目光落在旁边一直不曾开口看似专注疗伤的三个人身上,“静和先生,温老镖头,温大公子……眼下有个事,不知你们可愿帮忙啊?”

  “二公子想杀皇甫然州和周晓迷么?”静和抬起头来,问,脸上没什么表情,口气也没什么温度。

  “对啊…啊,不对…”赵佑灵摇摇头,“皇甫然州要杀,但周晓迷要抓活的。先生聪明绝顶,可有何高见么?”

  “恕我直言,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若是皇甫然州一人倒还罢,周晓迷还在,就不可能了。他们若联手,二公子就是带托塔天王的玲珑宝塔过去,也拿他们不住。”

  “先生此言差矣,”刘义冷笑了一声,道,“皇甫然州和周晓迷二人的确难对付,但我们为什么非得跟他们打斗呢?无法力敌,还不能智取么?”

  “刘护法以为皇甫然州和周晓迷是蠢猪笨牛么?”静和丝毫不让,“这二人何等聪明,难道还看不破您那点手段?”

  “静和!”刘义脾气火bào,三言两语便被静和顶撞地有些恼怒了,他一把抓起静和的领口紧紧攥着,“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高傲出尘的先生么?我知道你跟皇甫然州有点旧情,但你搞清楚现在你在哪!肮脏不堪的东西,真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静和俊秀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刘义,一双眸子涌动着隐忍的愤怒和怨恨。

  “刘义,放开静和先生。”公孙容喝到,“真是个莽夫,知不知道对待贤士要礼貌斯文。”

  “切,”刘义松开静和,轻蔑地笑了声,“他算什么贤士?一个污秽不堪的老鼠穿了件白衣服就以为自己是神仙了。”

  静和面色苍白,眼神里尽是凄凉和苦痛,他紧紧咬着嘴唇,满心愤懑又说不出来。

  “算了算了,”赵佑灵挥了挥袖子,“让人盯着点皇甫然州那边,看情况再说吧,先不谈这个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还是和气一点嘛。”

  赵佑灵发话了,自然是都各自归位,不再言语。

  ☆、尔虞我诈

  一曲清萧一曲梦,清萧易断梦易醒,昨夜烛下独坐,不觉泪湿长襟。

  这世上总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

  十六年前,他十九岁,是寒医戴老先生门下的学徒,原名赵瑜,天资过人,深受老先生爱重。不过除了天资,他的相貌也很受人称道,肤如凝雪面如冠玉,再加之他生xìng温良姿态儒雅,分明是男儿之身却盈盈有女儿柔媚之态……那时他意气风发,立志做一名医者,扶世救人。

  但一切憧憬都在那人出现后破碎了。那是个嘴唇乌青嘴角总带着邪魅的笑的魔鬼,那人带属下包围了医馆yù强行带走他。戴老先生将他藏在yào柜里只对那人说他回老家去了,那人不信,一把刀架上老先生的脖子,老先生还是不说,那人便一刀把老先生杀了……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透过yào柜的缝隙看见戴老先生躺在血泊中,师兄师弟们惊恐万状痛哭流涕……最后是他自己从yào柜里出来的……那人带着他离开了,师兄师弟们得以幸免……

  然后就是他近一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恍若置身地狱。

  一年后他终于逃了出来,但重获自由的他忽然觉得这世界都不一样了,自己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都开始嫌弃自己,曾经圣洁的自己如今污秽不堪,多活一天都觉得很耻辱……他也曾想过自尽,但每次匕首拿在手上时又没有勇气刺进去,求生的本能总是将他击败……挣扎煎熬了许久,最后他还是决定活下来,且第一件事就是报仇,为师父,也为自己。他后来知道了那魔鬼是诡术娘子江秀清的儿子,清风冷月阁高手众多,他要报仇,谈何容易。但他并不畏惧,他找了个江湖术士学了一年轻功,又去神兵山庄制了把锋利的弯刀,那晚他潜进清风冷月阁,一刀便割下了那魔鬼的脑袋。

  大仇已报,但他终究无颜再回医馆,从此化名“静和”漂泊江湖。

  为了掩人耳目,他也给自己服过一些能改变容颜的yào物,一晃十余年,虽然依旧容姿俊秀,但已全然没有当初半点的模样。如今,他似乎早已脱胎换骨,受人尊敬,名重天下。就是这样一个清逸潇洒的隐士,谁能想象他还时常被噩梦惊醒,那份耻辱还深深印刻在他心中,他的箫声里,永远都带着一股别人读不懂的悲伤……哪怕是后来和他相jiāo如知己的兰瑶先生也不会明白,他为什么从来都不敢提自己的过去,从来都不敢提自己的师父……

  一直以来,他对两个人十分愧疚,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一个是他师父戴老先生,一个就是东临老人。这两个人,为了庇护他,一个惨死于魔爪,一个葬送了女儿……东临老人最初庇护他,可能是因为山庄规矩,但后来,也许真的就只是为了他这个人了吧。他之后也曾暗中给东临老人写过几封信表达自己的感激与愧疚,但老人每次的回信都是一样的内容:非你之过。

  公孙容来找他那天,他独自在一古道旁的茅亭中吹箫,亭外下着点小雨,公孙容在他背后幽幽叫了一声“赵瑜”……他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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