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命偿命是根本不可能的。据说当时皇甫然州也引刀划腕以血谢罪，到这个地步，也算可以了……
皇甫然州带周晓迷回到皓月宫那天正好是皇甫金鹰出关的那天。知道所有事情后的皇甫金鹰本也悲痛yù绝怨愤难平，但来到奔月殿后看见面色惨白躺在床上的周晓迷，特别是又看见手臂缠着纱布因为失血过多容颜憔悴的儿子后，满腔悲愤竟也一点发作不起来了。
温万祥是皇甫金鹰的老友，两人有几十年的jiāo情。皇甫金鹰思绪复杂心潮翻涌在奔月殿站了会，没说什么，然后便强忍着心痛吩咐乔不秋备马，他要亲自赶去威远镖局看看。无论是否得当，既然儿子已经处理过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据称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已经在开始准备下葬，他要赶去见老友最后一面。
不过在这个压抑沉痛的大氛围下，还是有人比较欢快。
“据说，皇甫然州竟然用月神剑砍了周晓迷一剑。”长瑛别院后花园，赵佑灵徐步走在细石子铺就的小径上，左手里的扇子闲淡地在右手掌里拍打着，幽幽的眼神里又惊又喜。
“是的，江湖上都已经传开了。”郑九雄走在他身后，回着，“皇甫然州想把周晓迷带回皓月宫去幽闭，但周晓迷的xìng子谁还不知道，从来不服管的，哪里就肯乖乖跟皇甫然州走了，于是就……”
“呵呵，真是不敢相信啊，”赵佑灵轻抬着嘴角，“他不是很喜欢她吗？怎么下得去这个狠手？”
“这的确让人挺意外的。”
“呵呵，”赵佑灵嘴角依旧保持着快意的弧度，“哎呀，那周晓迷这回可是委屈惨了。手下损失了两名亲卫不说，还背了口大黑锅。自己男人不为自己申冤不说，还把自己dú打了一顿…”
“只能怪她自己眼瞎，”郑九雄嘲笑着，“放着潇洒倜傥的公子不喜欢，却喜欢那个伪君子皇甫然州，这下知道皇甫然州薄情寡义了吧。”
“经此一事，周晓迷和皇甫然州必定反目。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也是报应。”刘义也附声着。
“是啊，真是场好戏啊，当时我若在场必定为他们擂鼓助威啊。” 赵佑灵一把撑开扇子欢快地摇起来，“你说，看着这对狗男女自相残杀，公子我怎么就那么痛快呢，哈哈哈。”
赵佑灵脚步轻快地继续在花园里漫步，余光中似乎注意到旁边的公孙容一直沉着脸。他停下脚步，“哎，公孙，你脸色好像不对啊。”
公孙容眉梢yīn云层层，滞了半响，方道，“公子可有发现，自那事之后，江湖上本汹涌如潮的人愤渐有平息之象。”
赵佑灵光顾着高兴了，经公孙容这么一说，木然点了点头，“嗯，有…”
公孙容叹了口气，“能让那对狗男女自相残杀的确是很好，但这局面却也不是我们最终想要的。我们的初衷是想利用此事引起一场大规模的江湖纷乱，可公子试想，皇甫然州剑指周晓迷并歃血谢罪之后，江湖上人怨渐平，这事是不是就算到此为止了？”
赵佑灵讶然张了张嘴。
公孙容见赵佑灵不语，又继续道，“其实我本希望看到皇甫金鹰亲自来处理这事的。皇甫金鹰向来不待见朱仪殿，温万祥又是他的至jiāo好友，他必然会悲愤至极把事情闹到最大。”公孙容有些失意地将目光投向别处，“可皇甫然州就不一样了，就算他没有恋慕周晓迷他也比皇甫金鹰理智，比皇甫金鹰能看到大局。皇甫然州的确是打了周晓迷，但其实那就是他打给别人看的，拖着周晓迷演一出苦ròu计，只要堵了别人的嘴，局势就算控制住了。说什么带回皓月宫幽闭，等到了皓月宫他指不定怎么照顾周晓迷呢，谁管得了他？周晓迷的确是受了重伤，但那又如何，他家有个琼水夫人，到时候周晓迷的伤一治好，这事是不是就算全结束了？我们想看到的纷乱局面还是没有看到啊。”
经公孙容这么一说，赵佑灵刚才清朗的心情立马转yīn，“是啊…”
“公子，”公孙容长叹一口气，“这一局，我们虽说没输，却也没赢啊。”
郑九雄和刘义欢快的脸色顿时也沉下来，公孙容说得在理，纵观下来，他们费那么大力气搅弄的这一场是非，最后就只看见了个皇甫然州打伤周晓迷，且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似乎也并没什么实质的用处。
“皇甫然州，”赵佑灵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唉，算了，”郑九雄见赵佑灵神色不对，立马开始排解，“能看到那对狗男女自相残杀也不错，就当是为公子出气了吧。”
公孙容神情yīn淡，无限叹惋，“折损一个威远镖局就只出了口气，这口气出得也是够贵的。”
郑九雄摊了摊手，“可眼下局面如此，你又还能如何？”
一句话问得公孙容有些噎然，他确实也没别的什么手段了。
此刻气氛的确有些低沉，公孙容回头望向刘义开始转移话题，“对了，我让你找的温不弃，找到了没？”
“哦，”刘义反应了下，“人手已经派出去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当时他们处理温不弃的时候我没在，不知道温不弃被他们送到哪里去了。”
“虽说威远镖局已不复存在，单留着温不弃也无所谓。但他毕竟看到过你，还是不要让南康王府扯进这事里比较好。再加派些人手，务必要找到，找到后不用迟疑立即诛杀。”
“行。”刘义点了点头。
“哎，公孙，”说起温不弃，赵佑灵一直摇着的扇子也顿了下来，“万一找不着没能灭口，温二傻子不会把什么事都抖落出去吧？”
公孙容沉思了下，很有深意道，“我觉得他应该不敢。”
“怎么说？”
公孙容开始解释，“他知道的无非也就两件事：一则他爹和南康王府有关系，二则他爹中过收魂掌。这两件事合在一起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爹攀附南康王府的确暗算过千绝谷。至于他威远镖局被灭门的真正后手到底是谁，还是无法定论。”
“那怎么说他不敢呢？”
公孙容目光幽幽，又继续道，“威远镖局立于江湖几十年，名满天下，此番虽然遭受血灾满门覆灭，但最终好歹还可落个义师之名。倘若温不弃把看到的都说出去，无异于亲口证实他爹的确手段卑劣暗害了三大修罗，那威远镖局岂不是晚节不保？特别是在这种全天下都相信他爹清白的情况下，他却坦白出他爹有罪，这脸打得啪啪响啊，江湖众人会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那威远镖局何止晚节不保，那是要遗臭江湖的。虽然我说南康王府还是不要扯进这事里比较好，但其实南康王府扯不扯进这事里真无所谓，就是周广也不敢把南康王府怎么样，可他威远镖局一世英名必然毁于一旦。其中轻重，就看这个温二傻子能不能想明白了。”
“呵呵，的确。”郑九雄冷笑了声，“事已至此，什么事都无力回天。我若是温二傻子，我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若是缄口不言，父亲好歹还能保全名节，风风光光地走，否则，进了yīn曹地府还要被人唏嘘唾骂。至于周晓迷，反正名声从来也不好，多一点罪名不多，少一点罪名不少。”
“唉，”公孙容语气悠悠，“但愿这个温二傻子不是真的傻。”
主仆四人在后花园一边说话一边散漫走着，不觉间来到一片荷塘。时下正是仲夏，正是荷花娇艳的时候，半塘荷叶翠如碧玉，高高低低隐于叶间的荷花犹如颗颗珍珠。赵佑灵在荷塘边的一处四角亭坐了下来，嗅着阵阵荷香，他突然想起了京城王府里自家那片艳冠京都的荷塘。
联想了会，赵佑灵又将神收回来，“哎，静和先生这几日状态如何？”
“静和啊，”郑九雄随手捡起石桌上瓷盘中的几颗花生米嚼起来，“关了几天倒是老实些了，不过又开始嚷着说想回兰花谷。”
对于静和，赵佑灵还是有些头疼，自静和知道他扫dàng了威远镖局之后状态就一直不好，饭也不怎么吃，话也不怎么说。
“不然，暂且就放静和回兰花谷去吧。”公孙容忽然提议道，“威远镖局被灭，他心头不舒服，就让他回去散散心。”
“这个时候，不妥吧，”郑九雄有些担忧道，“他会不会…”
“放心，他不敢。”公孙容打断郑九雄，他知道郑九雄什么意思，就是怕静和出去乱说话。
“那就让他回兰花谷吧散散心吧，”赵佑灵同意公孙容的看法，“我也觉得他不敢，这个时候只要他敢多说一句话，他的事也就瞒不住了。”说完，他又想起一件事，“诸葛洪渊也回通天教了吧。”
“暂时用不上他，已经让他先回去了。”
赵佑灵“嗯”了声，舒了口气，“真是，温万祥若是和诸葛洪渊一样听话，也不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啊。”
赵佑灵悠然感慨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亭外的半塘碧荷。
蓦地，刘义又想起了件事，“公子，京城来信，说王妃娘娘最近身体抱恙，咱们要不要还是回京城看看。”
赵佑灵的母亲是西夏嫁过来和亲的公主，端庄美丽，虽成亲前和赵文昌从未见过面，但婚后二人竟也恩爱和睦。因为长子早夭三子战死小女儿远嫁，于是这位王妃对身边仅剩的二儿子也是百般疼爱。其实半月前京城就已来过书信，说王妃身上不太舒服，赵佑灵以为是小病调理几天就能好，于是并未在意，可昨天又收到来信说不仅没好还加重了。
“公子，这边我让诸葛洪渊继续盯着，无论如何还是王妃娘娘玉体要紧，咱们还是回去一趟吧，娘娘看见您，好得也快些。”公孙容也道。
的确还是母妃身体要紧，出来这半年了都还没回去过。赵佑灵有些伤神地捏了捏眉心，“好吧，你们准备准备，明天返京吧。”
“是。”
皓月宫奔月殿。
夕阳的斜晖撒进敞开的花窗，在细柔的纱幔上浸染出别致的美韵。
周晓迷躺在皇甫然州那张大床上双目微闭面无血色，无伤和无刃坐在旁边小心给她喂着yào丸喂着水。明珠炎牙守在两侧，一双眼睛里尽是关切和担忧。
皇甫然州盘坐在靠窗的一处坐榻上，也微闭着眼睛，神色安和，手腕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身后站着大庄小庄。
他昨天早上在永州郊外将周晓迷打伤后便火速带周晓迷回了来。父亲中午时出关，来奔月殿站了会，见到周晓迷重伤虚弱地躺在床上，又看见面容憔悴的自己，果然父亲眼睛里的激愤顿时便减了三分，然后站在原地又强自挣扎镇定了会，便转头吩咐乔总管备马往威远镖局去了。
只要按住了父亲，这事基本上就算对付过去了。他知道父亲心疼自己，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苍白憔悴，他还特地封了自己三个穴道控制气血上流。
周晓迷虽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因为鹔鹴留了yào，她本身也有天玉大魔丹护体，所以情况还算稳定。
照无嵇岛与衡燕山的距离推算，姑母明早应该就会到了。
窗外忽然吹进一阵凉风，带着傍晚的味道。皇甫然州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如火般燃烧的云彩，又看了看床上静然躺着的周晓迷，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是有些五味杂陈。
“明珠，”皇甫然州忽然朝守在床边的明珠唤了声，“你过来。”
听见皇甫然州突然叫自己，明珠有些懵然。他走近皇甫然州，“少主。”
明珠是周晓迷四个近卫中最温和的，说话也最诚实。皇甫然州很认真地盯着明珠，“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嗯。”
“朱仪殿和千绝谷并无联系，”皇甫然州的语气很平和，“你们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要帮段明章查凶手？”
“三大修罗相继死于非命，段谷主暗查数月无果，便拿着游墨珠和《大明经》来朱仪殿求助。”明珠如实陈述，“殿主很喜欢那个游墨珠，于是小姐就留下了游墨珠送给殿主并答应帮段谷主查凶手。”
“你们怎么能确定凶手就是温镖头呢？”
“大鬼王扮成段谷主的大弟子追风去出任务，成功引凶手露了面。虽然最后凶手跑了，但大鬼王打了凶手一掌，还记下了凶手的武功招数。大小姐看完大鬼王演示的招数后觉得很像温家的混元qiāng，于是便怀疑上了威远镖局。”
“收魂掌的掌印是永久不可消除的，”皇甫然州的语气依然很平和，不带任何情绪，“若真如你所说，那温镖头身上为何没有掌印？”
“这个，属下也很疑惑…”明珠咬了咬嘴唇。随后明珠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的确有些违背常理，于是又诚恳地补了句，“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其实皇甫然州也并没怀疑明珠的话，他又继续问，“温镖头斩杀了白桥和蛮子，你们小姐一定很气愤，为何她拖了那么多天都没去找威远镖局的麻烦？”
“小姐当然很气愤，我们都很气愤，段谷主和鬼王早就按捺不住了，”说到此处，明珠眼里浮现出些许不快，“但就是因为这事里面有太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所以小姐想等弄明白了再找威远镖局算账……谁知我们还没怎么着呢，别人先动手了。”
皇甫然州轻垂着眼帘，沉思了会，又问，“你确定大鬼王那招收魂掌打中了？”
“我们也问过大鬼王，”明珠点点头，“他确认说他肯定打中了。”
皇甫然州扶着额头，似乎已开始处理信息。
相jiāo几十年，皇甫然州深知威远镖局温家为人仁信作风磊落，于是至始至终皇甫然州都没相信过那个威远镖局暗算千绝谷的指控。可事到如今，种种迹象诡异，皇甫然州坚定的信任也不得不动摇了。何况他突然想起了去年东临老人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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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然州带周晓迷回到皓月宫那天正好是皇甫金鹰出关的那天。知道所有事情后的皇甫金鹰本也悲痛yù绝怨愤难平，但来到奔月殿后看见面色惨白躺在床上的周晓迷，特别是又看见手臂缠着纱布因为失血过多容颜憔悴的儿子后，满腔悲愤竟也一点发作不起来了。
温万祥是皇甫金鹰的老友，两人有几十年的jiāo情。皇甫金鹰思绪复杂心潮翻涌在奔月殿站了会，没说什么，然后便强忍着心痛吩咐乔不秋备马，他要亲自赶去威远镖局看看。无论是否得当，既然儿子已经处理过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据称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已经在开始准备下葬，他要赶去见老友最后一面。
不过在这个压抑沉痛的大氛围下，还是有人比较欢快。
“据说，皇甫然州竟然用月神剑砍了周晓迷一剑。”长瑛别院后花园，赵佑灵徐步走在细石子铺就的小径上，左手里的扇子闲淡地在右手掌里拍打着，幽幽的眼神里又惊又喜。
“是的，江湖上都已经传开了。”郑九雄走在他身后，回着，“皇甫然州想把周晓迷带回皓月宫去幽闭，但周晓迷的xìng子谁还不知道，从来不服管的，哪里就肯乖乖跟皇甫然州走了，于是就……”
“呵呵，真是不敢相信啊，”赵佑灵轻抬着嘴角，“他不是很喜欢她吗？怎么下得去这个狠手？”
“这的确让人挺意外的。”
“呵呵，”赵佑灵嘴角依旧保持着快意的弧度，“哎呀，那周晓迷这回可是委屈惨了。手下损失了两名亲卫不说，还背了口大黑锅。自己男人不为自己申冤不说，还把自己dú打了一顿…”
“只能怪她自己眼瞎，”郑九雄嘲笑着，“放着潇洒倜傥的公子不喜欢，却喜欢那个伪君子皇甫然州，这下知道皇甫然州薄情寡义了吧。”
“经此一事，周晓迷和皇甫然州必定反目。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也是报应。”刘义也附声着。
“是啊，真是场好戏啊，当时我若在场必定为他们擂鼓助威啊。” 赵佑灵一把撑开扇子欢快地摇起来，“你说，看着这对狗男女自相残杀，公子我怎么就那么痛快呢，哈哈哈。”
赵佑灵脚步轻快地继续在花园里漫步，余光中似乎注意到旁边的公孙容一直沉着脸。他停下脚步，“哎，公孙，你脸色好像不对啊。”
公孙容眉梢yīn云层层，滞了半响，方道，“公子可有发现，自那事之后，江湖上本汹涌如潮的人愤渐有平息之象。”
赵佑灵光顾着高兴了，经公孙容这么一说，木然点了点头，“嗯，有…”
公孙容叹了口气，“能让那对狗男女自相残杀的确是很好，但这局面却也不是我们最终想要的。我们的初衷是想利用此事引起一场大规模的江湖纷乱，可公子试想，皇甫然州剑指周晓迷并歃血谢罪之后，江湖上人怨渐平，这事是不是就算到此为止了？”
赵佑灵讶然张了张嘴。
公孙容见赵佑灵不语，又继续道，“其实我本希望看到皇甫金鹰亲自来处理这事的。皇甫金鹰向来不待见朱仪殿，温万祥又是他的至jiāo好友，他必然会悲愤至极把事情闹到最大。”公孙容有些失意地将目光投向别处，“可皇甫然州就不一样了，就算他没有恋慕周晓迷他也比皇甫金鹰理智，比皇甫金鹰能看到大局。皇甫然州的确是打了周晓迷，但其实那就是他打给别人看的，拖着周晓迷演一出苦ròu计，只要堵了别人的嘴，局势就算控制住了。说什么带回皓月宫幽闭，等到了皓月宫他指不定怎么照顾周晓迷呢，谁管得了他？周晓迷的确是受了重伤，但那又如何，他家有个琼水夫人，到时候周晓迷的伤一治好，这事是不是就算全结束了？我们想看到的纷乱局面还是没有看到啊。”
经公孙容这么一说，赵佑灵刚才清朗的心情立马转yīn，“是啊…”
“公子，”公孙容长叹一口气，“这一局，我们虽说没输，却也没赢啊。”
郑九雄和刘义欢快的脸色顿时也沉下来，公孙容说得在理，纵观下来，他们费那么大力气搅弄的这一场是非，最后就只看见了个皇甫然州打伤周晓迷，且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似乎也并没什么实质的用处。
“皇甫然州，”赵佑灵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唉，算了，”郑九雄见赵佑灵神色不对，立马开始排解，“能看到那对狗男女自相残杀也不错，就当是为公子出气了吧。”
公孙容神情yīn淡，无限叹惋，“折损一个威远镖局就只出了口气，这口气出得也是够贵的。”
郑九雄摊了摊手，“可眼下局面如此，你又还能如何？”
一句话问得公孙容有些噎然，他确实也没别的什么手段了。
此刻气氛的确有些低沉，公孙容回头望向刘义开始转移话题，“对了，我让你找的温不弃，找到了没？”
“哦，”刘义反应了下，“人手已经派出去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当时他们处理温不弃的时候我没在，不知道温不弃被他们送到哪里去了。”
“虽说威远镖局已不复存在，单留着温不弃也无所谓。但他毕竟看到过你，还是不要让南康王府扯进这事里比较好。再加派些人手，务必要找到，找到后不用迟疑立即诛杀。”
“行。”刘义点了点头。
“哎，公孙，”说起温不弃，赵佑灵一直摇着的扇子也顿了下来，“万一找不着没能灭口，温二傻子不会把什么事都抖落出去吧？”
公孙容沉思了下，很有深意道，“我觉得他应该不敢。”
“怎么说？”
公孙容开始解释，“他知道的无非也就两件事：一则他爹和南康王府有关系，二则他爹中过收魂掌。这两件事合在一起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爹攀附南康王府的确暗算过千绝谷。至于他威远镖局被灭门的真正后手到底是谁，还是无法定论。”
“那怎么说他不敢呢？”
公孙容目光幽幽，又继续道，“威远镖局立于江湖几十年，名满天下，此番虽然遭受血灾满门覆灭，但最终好歹还可落个义师之名。倘若温不弃把看到的都说出去，无异于亲口证实他爹的确手段卑劣暗害了三大修罗，那威远镖局岂不是晚节不保？特别是在这种全天下都相信他爹清白的情况下，他却坦白出他爹有罪，这脸打得啪啪响啊，江湖众人会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那威远镖局何止晚节不保，那是要遗臭江湖的。虽然我说南康王府还是不要扯进这事里比较好，但其实南康王府扯不扯进这事里真无所谓，就是周广也不敢把南康王府怎么样，可他威远镖局一世英名必然毁于一旦。其中轻重，就看这个温二傻子能不能想明白了。”
“呵呵，的确。”郑九雄冷笑了声，“事已至此，什么事都无力回天。我若是温二傻子，我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若是缄口不言，父亲好歹还能保全名节，风风光光地走，否则，进了yīn曹地府还要被人唏嘘唾骂。至于周晓迷，反正名声从来也不好，多一点罪名不多，少一点罪名不少。”
“唉，”公孙容语气悠悠，“但愿这个温二傻子不是真的傻。”
主仆四人在后花园一边说话一边散漫走着，不觉间来到一片荷塘。时下正是仲夏，正是荷花娇艳的时候，半塘荷叶翠如碧玉，高高低低隐于叶间的荷花犹如颗颗珍珠。赵佑灵在荷塘边的一处四角亭坐了下来，嗅着阵阵荷香，他突然想起了京城王府里自家那片艳冠京都的荷塘。
联想了会，赵佑灵又将神收回来，“哎，静和先生这几日状态如何？”
“静和啊，”郑九雄随手捡起石桌上瓷盘中的几颗花生米嚼起来，“关了几天倒是老实些了，不过又开始嚷着说想回兰花谷。”
对于静和，赵佑灵还是有些头疼，自静和知道他扫dàng了威远镖局之后状态就一直不好，饭也不怎么吃，话也不怎么说。
“不然，暂且就放静和回兰花谷去吧。”公孙容忽然提议道，“威远镖局被灭，他心头不舒服，就让他回去散散心。”
“这个时候，不妥吧，”郑九雄有些担忧道，“他会不会…”
“放心，他不敢。”公孙容打断郑九雄，他知道郑九雄什么意思，就是怕静和出去乱说话。
“那就让他回兰花谷吧散散心吧，”赵佑灵同意公孙容的看法，“我也觉得他不敢，这个时候只要他敢多说一句话，他的事也就瞒不住了。”说完，他又想起一件事，“诸葛洪渊也回通天教了吧。”
“暂时用不上他，已经让他先回去了。”
赵佑灵“嗯”了声，舒了口气，“真是，温万祥若是和诸葛洪渊一样听话，也不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啊。”
赵佑灵悠然感慨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亭外的半塘碧荷。
蓦地，刘义又想起了件事，“公子，京城来信，说王妃娘娘最近身体抱恙，咱们要不要还是回京城看看。”
赵佑灵的母亲是西夏嫁过来和亲的公主，端庄美丽，虽成亲前和赵文昌从未见过面，但婚后二人竟也恩爱和睦。因为长子早夭三子战死小女儿远嫁，于是这位王妃对身边仅剩的二儿子也是百般疼爱。其实半月前京城就已来过书信，说王妃身上不太舒服，赵佑灵以为是小病调理几天就能好，于是并未在意，可昨天又收到来信说不仅没好还加重了。
“公子，这边我让诸葛洪渊继续盯着，无论如何还是王妃娘娘玉体要紧，咱们还是回去一趟吧，娘娘看见您，好得也快些。”公孙容也道。
的确还是母妃身体要紧，出来这半年了都还没回去过。赵佑灵有些伤神地捏了捏眉心，“好吧，你们准备准备，明天返京吧。”
“是。”
皓月宫奔月殿。
夕阳的斜晖撒进敞开的花窗，在细柔的纱幔上浸染出别致的美韵。
周晓迷躺在皇甫然州那张大床上双目微闭面无血色，无伤和无刃坐在旁边小心给她喂着yào丸喂着水。明珠炎牙守在两侧，一双眼睛里尽是关切和担忧。
皇甫然州盘坐在靠窗的一处坐榻上，也微闭着眼睛，神色安和，手腕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身后站着大庄小庄。
他昨天早上在永州郊外将周晓迷打伤后便火速带周晓迷回了来。父亲中午时出关，来奔月殿站了会，见到周晓迷重伤虚弱地躺在床上，又看见面容憔悴的自己，果然父亲眼睛里的激愤顿时便减了三分，然后站在原地又强自挣扎镇定了会，便转头吩咐乔总管备马往威远镖局去了。
只要按住了父亲，这事基本上就算对付过去了。他知道父亲心疼自己，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苍白憔悴，他还特地封了自己三个穴道控制气血上流。
周晓迷虽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因为鹔鹴留了yào，她本身也有天玉大魔丹护体，所以情况还算稳定。
照无嵇岛与衡燕山的距离推算，姑母明早应该就会到了。
窗外忽然吹进一阵凉风，带着傍晚的味道。皇甫然州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如火般燃烧的云彩，又看了看床上静然躺着的周晓迷，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是有些五味杂陈。
“明珠，”皇甫然州忽然朝守在床边的明珠唤了声，“你过来。”
听见皇甫然州突然叫自己，明珠有些懵然。他走近皇甫然州，“少主。”
明珠是周晓迷四个近卫中最温和的，说话也最诚实。皇甫然州很认真地盯着明珠，“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嗯。”
“朱仪殿和千绝谷并无联系，”皇甫然州的语气很平和，“你们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要帮段明章查凶手？”
“三大修罗相继死于非命，段谷主暗查数月无果，便拿着游墨珠和《大明经》来朱仪殿求助。”明珠如实陈述，“殿主很喜欢那个游墨珠，于是小姐就留下了游墨珠送给殿主并答应帮段谷主查凶手。”
“你们怎么能确定凶手就是温镖头呢？”
“大鬼王扮成段谷主的大弟子追风去出任务，成功引凶手露了面。虽然最后凶手跑了，但大鬼王打了凶手一掌，还记下了凶手的武功招数。大小姐看完大鬼王演示的招数后觉得很像温家的混元qiāng，于是便怀疑上了威远镖局。”
“收魂掌的掌印是永久不可消除的，”皇甫然州的语气依然很平和，不带任何情绪，“若真如你所说，那温镖头身上为何没有掌印？”
“这个，属下也很疑惑…”明珠咬了咬嘴唇。随后明珠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的确有些违背常理，于是又诚恳地补了句，“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其实皇甫然州也并没怀疑明珠的话，他又继续问，“温镖头斩杀了白桥和蛮子，你们小姐一定很气愤，为何她拖了那么多天都没去找威远镖局的麻烦？”
“小姐当然很气愤，我们都很气愤，段谷主和鬼王早就按捺不住了，”说到此处，明珠眼里浮现出些许不快，“但就是因为这事里面有太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所以小姐想等弄明白了再找威远镖局算账……谁知我们还没怎么着呢，别人先动手了。”
皇甫然州轻垂着眼帘，沉思了会，又问，“你确定大鬼王那招收魂掌打中了？”
“我们也问过大鬼王，”明珠点点头，“他确认说他肯定打中了。”
皇甫然州扶着额头，似乎已开始处理信息。
相jiāo几十年，皇甫然州深知威远镖局温家为人仁信作风磊落，于是至始至终皇甫然州都没相信过那个威远镖局暗算千绝谷的指控。可事到如今，种种迹象诡异，皇甫然州坚定的信任也不得不动摇了。何况他突然想起了去年东临老人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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