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好吗？”傅青璇双臂环着他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一丝诱哄。
陆缘微笑着看向她。
“能不能等我五年？”傅青璇迟疑着说出口。
陆缘眸中闪过一抹怀疑与思量，探究的目光久久缠绕着她。
傅青璇急了，忙补充道：“师傅答应让我们一同离开，但是他的条件是要让我在寂芷楼任满五年之期------就五年。五年之后，去哪里都由你说了算。你要归隐，我就陪你一起藏起来；你要游山玩水，我就陪你一起流浪；你要夺江山，我也陪你一起去打-------”傅青璇讨好地纠缠着她。
陆缘突然心生戏谑之意，当下摆正脸道：“什么叫‘就五年’？女子的大好年华可就在这五年里头，我只怕自己等不了。”
傅青璇闻言色变，一下甩开了他的胳膊，“那你还是趁早去找别人吧，别在我这里虚耗了时光。”
“青璇，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陆缘笑得诡异，倒让傅青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接着道：“你师傅让你在寂芷楼留五年，却没说这五年里你不可以婚嫁。难道你真要等到五年以后才进我的门？”
傅青璇这才觉出他话的味，却一时恼羞成怒，“我就要过五年再结婚。等不等随你！”说完，转身就走，再不管身后的人。
陆缘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逗她了，这么一来，反倒激了她。半晌，他不禁笑了起来，这不就是他所认识的傅青璇吗？这些不就是他所珍惜的吗？有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还会想着去夺天下，怎么还会舍得把自己的一生jiāo给过去？五年------有了她，也会不一样吧-------
云涌
几日来，裕枫屡屡下山去各处巡视生意，除了探察外，还会留意一些经营上的细节，凡有不懂之处，也会悉心向各位掌事求教。虽然日日忙碌，却总会在天黑之前赶回云山，总会在就寝之前去一趟平薏柠那里。有时对坐着说上几句话，有时相视着温存片刻，有时甚至只是在窗外默默地看着屋内的倩影。
云山派私下里已经开始为裕枫和平薏柠的婚事做准备，原本下人们心有不甘，但见傅青璇和陆缘出双入对，又都哑口无言。
是日，天气大好，裕枫一大早就下山去了，平薏柠独自一人给鸽子喂食。一群鸽子笼着翅膀啄食着她洒下的谷粒，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
她想起那天裕枫对她说，凌宇答应他俩的婚事了，条件是一辈子守护云山派。当时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却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们终于得到了认同，如期盼的那样，却也如计划的那样------他们的婚事最终只是流于一场yīn谋。
“平姑娘，好兴致嘛。”暗色的衣影挡住了丝丝光线，平静无波的语调中却是含讥带讽。
平薏柠抬起头，玄衣男子冲着她淡淡一笑，但眼中却尽是冷意。她有些捉摸不透，虽然他对她一直存有敌意，却不曾像今日这般主动地向她挑衅。“汲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平薏柠试探xìng地问了句。
“怎么会没空？如今云山派事务有枫师弟cāo心，我自然落得个闲散。”汲隐伸起一臂，几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停在他臂上。
枫哥哥接管云山派，损失最大的是汲隐，他自然心有不满。平薏柠心中了然，但转念一想，又不禁生起疑惑。以汲隐的个xìng和处事作风，就算他有不满，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更不会向她抱怨。
汲隐见平薏柠神思不定，暗自冷笑了声，待她再次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是一派自在随意。“听说平姑娘要和枫师弟成婚了，这可真算得上金玉良缘了。枫师弟爱情、事业双丰收，福气不浅啊。”他有意透露出丝丝歆羡、嫉妒。
“汲公子是枫哥哥的师兄，一定会替他高兴的，是吗？”平薏柠对他的言行越发地感到奇怪，只能试着将他的来意往明处引。
“那当然了。”他朗声笑道，却突然话锋一转，幽幽道：“听说有情人彼此之间可以做到心意相通，不知道枫师弟能否通得平姑娘的心意？”
平薏柠不知所云，只紧紧地盯着他。
汲隐又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我随便说说而已。以枫师弟对平姑娘的一片痴心，还有什么通不得。莫说是人，就是它们，也是有灵xìng的。”他指着正在地上啄食的鸽子，目光却落在平薏柠脸上。“想不想见识一下云山派信鸽是怎样的训练有素？”不待她回应，他已把手中的竹哨送到嘴唇边。“呜——”的一长声，原本还在享受美餐的鸽子一下飞向了不远处用绳悬着的一根横竿，它们停在竿上，“一”字派开，翅膀微笼，滴溜溜的眼珠子齐刷刷地对着汲隐，俨然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平薏柠大惊失色，如遇雷霆。汲隐的目光缓缓移向依旧停留在地面上啄食的唯一一只白鸽，笑意渐浓。“看来，云山派混进了一只野鸽。”
平薏柠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波涛澎湃。他到底知道多少？
汲隐走近那只白鸽，蹲下身，yīnyīn说道：“云山派岂是任人来去的地方。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该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说完，他回头看向平薏柠，道：“平姑娘，既然这只野鸽被你遇上了，那就让厨房给你炖碗鸽汤吧。”他的恋上带着笑容，却让她心中一颤。努力维持住平静，她淡淡道：“我不过客居此地，汲公子想怎样便怎样，我没有理由过问。”
“好！”汲隐重重地鼓起掌。“平姑娘，好定力！这样冷冷淡淡的话果然是平姑娘的手笔。不卑不亢，冷情冷心。好-------”
“我不明白汲公子的意思。”
“不明白？”汲隐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讽，“放心，我会让你明白的。”
水落石出（１）
“还记得之前的鸡汤投dú一案吗？”汲隐见她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幽幽道：“平姑娘不会以为那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
“我用不着费心思揣摩这样的事。无论它朝哪个方向发展，似乎都和我无关。”平薏柠淡淡道。
汲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道：“原本整件事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没想到竟意外地在遇害的婢女身上找到了线索，那仅有的一点线索却一下把矛头指向了陆缘。现在仔细想一想，这分明是一招极简单的嫁祸，不过凶手很聪明，成功地利用了当时的局势。陆缘是庄里唯数不多的几个外人中的一个，而且他来历不明，难免成为怀疑对象。还有一点，凶手似乎很清楚陆缘的xìng格，知道他不会否认那把匕首为他所有。再加上当时庄里已是人心惶惶，于是当证据一出现，就顺理成章地把陆缘认作了凶手。可是陆缘当日在生死面前的表现，却让我对整件事情起了疑心。”说到这里，汲隐别有意味地看向平薏柠。
“既然汲公子有所怀疑，就应该去设法找出真凶，而不是在这与我闲话。”平薏柠淡淡道。
“如果我告诉姑娘，真凶已经找到了呢？”汲隐依旧面带微笑。
平薏柠的目光一抖，转瞬已恢复平静，“那么汲公子应该把这个消息向众人传达。我就先告退了。”
“平姑娘就不想知道这真凶究竟是谁？还是平姑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汲隐散漫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厉。
平薏柠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迈着脚下的步子。
“平薏柠，你站住。你以为你所做的事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吗？”汲隐冷喝道。
平薏柠顿住脚步，过了一瞬才回过身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反倒从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她静静道：“汲公子，你终于肯说出口了。讲了这么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吗？”
汲隐怔了怔，笑了开来，“好，好一个平薏柠。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怀疑到你头上的吧。”平薏柠淡淡地看着他。谁败在谁手里，尚且说不准。她手里可是握着他的一个致命点。
“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情。枫师弟生日宴的那天，云山派请了落玉坊的姑娘上山来助兴，恰好她们的老板也随同而来。当日，李老板无意中看到了平姑娘。据她所说，你曾经去过落玉坊，并且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竟然要求在落玉坊备一间僻静的屋子，还不让别人打扰，说是自己专门请了人教习吹奏曲子。我想知道平姑娘此举何意？”说罢，目光投向平薏柠。
“你说的这段是实话。我确实去过落玉坊，也确实从外面请了人教习曲子，为的是给阿枫准备一份礼物。这与那个案子有什么联系？”
“你下山的那天正好就是庄里出事的那天，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这不正好可以证明我当时不在场，不可能犯案？”
“好一个不在场证明。”汲隐眯起一丝锐芒，道：“那天小月也曾下山给枫师弟挑礼物，但是她说没有遇到你。我当时很好奇，她回了我一句话，你猜是什么。”不待平薏柠开口，他又道：“她说，云听大道虽然不短，但能挑礼物的地方她一个也没漏，难不成你去酒楼或者是武馆了？小月的话虽是随口说来，但如今想来却有一番道理。我们之所以查不出你当日的行踪是因为你去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你要找个清静的地方练曲子，大可以去客栈，为何偏要挑落玉坊。我想原因只有一个，你想借此避开云山派的耳目。你清楚地知道云山派在云听大道上遍植势力，唯有风月场、脂粉地从不涉足，所以你就挑了落玉坊。如此一来，你的行踪就得到了一层保障，而且就算被人发现，你也可以用学习曲子作个幌子。至于你另请高人教习曲子，我想这所谓的高人，其高明之处并不在曲乐之上吧。”
平薏柠突然开始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不过，他却有一点说错了。她淡笑道：“汲公子似乎还是在题外徘徊啊？”
“那就让我把这个故事补充完整吧。现在我又不得不为平姑娘的聪明感叹一句。你不但为自己创造了一个不在场证明，而且还出了一个险招，但它也是最稳妥的一招。你起初把一切矛头都对准了枫师弟，这对枫师弟很不利。但你知道枫师弟在师傅心中的地位，师傅绝对不会因此就把枫师弟当作凶手，反而认定了这是一个嫁祸案。这样一来，不但枫师弟有惊无险，而且也让你顺利地避开了大家的怀疑，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和枫师弟的关系，都认为你绝对不可能做出对枫师弟不利的事情。平姑娘，你的剑走偏锋果然高妙。我想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那晚，你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又回到了庄里。你本来想在师傅的膳食中下yào，却发现他的膳食已经被送去了。恰巧那时你无意中发现了给青璇送鸡汤的婢女，你便另生一计。你现身把那名婢女引到了无人之处，然后出其不意将她致死，接着你就在鸡汤里下了yào。为了把鸡汤送到师傅房里，又为了能让师傅喝下那碗鸡汤，你选择了利用师傅对枫师弟的信任。你把那碗鸡汤jiāo给了另外一名婢女，让她送去师傅房里，而且你还嘱咐她说，鸡汤是枫师弟特意为师傅所做。你相信师傅一定会喝下枫师弟亲手为他做的鸡汤。然后待那名婢女从师傅房里出来，你又悄无声息地取了她的xìng命，并把她的尸体移到了北阁，为的是把嫁祸做得更逼真。这样一来，便死无对证。等师傅醒过来，也只会怀疑是那名婢女嫁祸枫师弟，或者怀疑是其他人嫁祸枫师弟。即使当时那名婢女向师傅提到了你，你也能化险为夷，因为没有人相信你会嫁祸枫师弟，大家只会进一步认为你也是被人嫁祸。其实整件事情，你最高明之处就在于你把枫师弟拉了进来。”汲隐的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不甘与冰冷。
“汲公子的故事说得很精彩。不过，似乎忽略了几个要点。首先，在案发之后汲公子就封锁了山上的各条通道，如果我是凶手，我怎么可能当晚从云山派逃脱，又怎么可能第二天在山腰遇到特意迎接我的几位云山弟子，难道汲公子认为我有分身术？第二，汲公子说是我杀害了从厨房出来送鸡汤的那名婢女，那么我怎么会放心把尸体留在现场而去进行下一步，又怎么能够在你下令封锁各处时把尸体运出去？第三，若那名婢女身上的伤口是我为了嫁祸陆公子而制造的，我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从陆公子身上得到那把匕首来作案，又为什么没在另一名遇害的婢女身上留下相同的伤口？”平薏柠一脸云淡风清。
水落石出（２）
汲隐笑了笑，眼中尽是镇静和了然，“平姑娘以为我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如果这些疑问都尚未解决，我恐怕还没有底气和姑娘正面jiāo锋。”
“我倒想听听汲公子的见解。”平薏柠淡淡道。
“案发第二天，我派了弟子一大早守住山上的通道，结果他们等到了远归的你，照理说你已经洗脱了嫌疑。如果不是一个小小的细节，我恐怕怎么也无法解释你是如何在作案后突破重重封锁离开云山第二日又若无其事地返回云山的。”说到这，汲隐停了下来，用目光研究着紫衣女子的表情。
平薏柠微微皱了皱眉，“细节？”她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汲隐似笑非笑道：“平姑娘不会忘记自己那天穿了什么衣服吧？”见平薏柠脸上逐渐露出恍然之色，他微微扬起唇角，接着道：“你下山那天的着装不同于往日，可你第二天回来时却换上了惯常的一身紫衣。我问过当天守门的弟子，他们说你下山并没有携带行李。那么，我想知道你第二天穿的那身紫衣从何处得来？”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汲公子难道就不许我在山下另买一套衣服了么？”
汲隐冷笑了声，不以为然道：“平姑娘对自己的衣服应该再了解不过了。据我所查，你带了三套紫衣来云山，既然你说另买了一套，那么现下应该是四套才对，要不我们当面去查点一番。平姑娘可不要说不小心弄丢了一套之类的话啊。”
“不必了。”平薏柠冷然道。
汲隐如偿所愿地笑了起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杀害厨房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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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缘微笑着看向她。
“能不能等我五年？”傅青璇迟疑着说出口。
陆缘眸中闪过一抹怀疑与思量，探究的目光久久缠绕着她。
傅青璇急了，忙补充道：“师傅答应让我们一同离开，但是他的条件是要让我在寂芷楼任满五年之期------就五年。五年之后，去哪里都由你说了算。你要归隐，我就陪你一起藏起来；你要游山玩水，我就陪你一起流浪；你要夺江山，我也陪你一起去打-------”傅青璇讨好地纠缠着她。
陆缘突然心生戏谑之意，当下摆正脸道：“什么叫‘就五年’？女子的大好年华可就在这五年里头，我只怕自己等不了。”
傅青璇闻言色变，一下甩开了他的胳膊，“那你还是趁早去找别人吧，别在我这里虚耗了时光。”
“青璇，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陆缘笑得诡异，倒让傅青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接着道：“你师傅让你在寂芷楼留五年，却没说这五年里你不可以婚嫁。难道你真要等到五年以后才进我的门？”
傅青璇这才觉出他话的味，却一时恼羞成怒，“我就要过五年再结婚。等不等随你！”说完，转身就走，再不管身后的人。
陆缘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逗她了，这么一来，反倒激了她。半晌，他不禁笑了起来，这不就是他所认识的傅青璇吗？这些不就是他所珍惜的吗？有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还会想着去夺天下，怎么还会舍得把自己的一生jiāo给过去？五年------有了她，也会不一样吧-------
云涌
几日来，裕枫屡屡下山去各处巡视生意，除了探察外，还会留意一些经营上的细节，凡有不懂之处，也会悉心向各位掌事求教。虽然日日忙碌，却总会在天黑之前赶回云山，总会在就寝之前去一趟平薏柠那里。有时对坐着说上几句话，有时相视着温存片刻，有时甚至只是在窗外默默地看着屋内的倩影。
云山派私下里已经开始为裕枫和平薏柠的婚事做准备，原本下人们心有不甘，但见傅青璇和陆缘出双入对，又都哑口无言。
是日，天气大好，裕枫一大早就下山去了，平薏柠独自一人给鸽子喂食。一群鸽子笼着翅膀啄食着她洒下的谷粒，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
她想起那天裕枫对她说，凌宇答应他俩的婚事了，条件是一辈子守护云山派。当时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却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们终于得到了认同，如期盼的那样，却也如计划的那样------他们的婚事最终只是流于一场yīn谋。
“平姑娘，好兴致嘛。”暗色的衣影挡住了丝丝光线，平静无波的语调中却是含讥带讽。
平薏柠抬起头，玄衣男子冲着她淡淡一笑，但眼中却尽是冷意。她有些捉摸不透，虽然他对她一直存有敌意，却不曾像今日这般主动地向她挑衅。“汲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平薏柠试探xìng地问了句。
“怎么会没空？如今云山派事务有枫师弟cāo心，我自然落得个闲散。”汲隐伸起一臂，几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停在他臂上。
枫哥哥接管云山派，损失最大的是汲隐，他自然心有不满。平薏柠心中了然，但转念一想，又不禁生起疑惑。以汲隐的个xìng和处事作风，就算他有不满，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更不会向她抱怨。
汲隐见平薏柠神思不定，暗自冷笑了声，待她再次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是一派自在随意。“听说平姑娘要和枫师弟成婚了，这可真算得上金玉良缘了。枫师弟爱情、事业双丰收，福气不浅啊。”他有意透露出丝丝歆羡、嫉妒。
“汲公子是枫哥哥的师兄，一定会替他高兴的，是吗？”平薏柠对他的言行越发地感到奇怪，只能试着将他的来意往明处引。
“那当然了。”他朗声笑道，却突然话锋一转，幽幽道：“听说有情人彼此之间可以做到心意相通，不知道枫师弟能否通得平姑娘的心意？”
平薏柠不知所云，只紧紧地盯着他。
汲隐又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我随便说说而已。以枫师弟对平姑娘的一片痴心，还有什么通不得。莫说是人，就是它们，也是有灵xìng的。”他指着正在地上啄食的鸽子，目光却落在平薏柠脸上。“想不想见识一下云山派信鸽是怎样的训练有素？”不待她回应，他已把手中的竹哨送到嘴唇边。“呜——”的一长声，原本还在享受美餐的鸽子一下飞向了不远处用绳悬着的一根横竿，它们停在竿上，“一”字派开，翅膀微笼，滴溜溜的眼珠子齐刷刷地对着汲隐，俨然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平薏柠大惊失色，如遇雷霆。汲隐的目光缓缓移向依旧停留在地面上啄食的唯一一只白鸽，笑意渐浓。“看来，云山派混进了一只野鸽。”
平薏柠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波涛澎湃。他到底知道多少？
汲隐走近那只白鸽，蹲下身，yīnyīn说道：“云山派岂是任人来去的地方。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该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说完，他回头看向平薏柠，道：“平姑娘，既然这只野鸽被你遇上了，那就让厨房给你炖碗鸽汤吧。”他的恋上带着笑容，却让她心中一颤。努力维持住平静，她淡淡道：“我不过客居此地，汲公子想怎样便怎样，我没有理由过问。”
“好！”汲隐重重地鼓起掌。“平姑娘，好定力！这样冷冷淡淡的话果然是平姑娘的手笔。不卑不亢，冷情冷心。好-------”
“我不明白汲公子的意思。”
“不明白？”汲隐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讽，“放心，我会让你明白的。”
水落石出（１）
“还记得之前的鸡汤投dú一案吗？”汲隐见她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幽幽道：“平姑娘不会以为那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
“我用不着费心思揣摩这样的事。无论它朝哪个方向发展，似乎都和我无关。”平薏柠淡淡道。
汲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道：“原本整件事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没想到竟意外地在遇害的婢女身上找到了线索，那仅有的一点线索却一下把矛头指向了陆缘。现在仔细想一想，这分明是一招极简单的嫁祸，不过凶手很聪明，成功地利用了当时的局势。陆缘是庄里唯数不多的几个外人中的一个，而且他来历不明，难免成为怀疑对象。还有一点，凶手似乎很清楚陆缘的xìng格，知道他不会否认那把匕首为他所有。再加上当时庄里已是人心惶惶，于是当证据一出现，就顺理成章地把陆缘认作了凶手。可是陆缘当日在生死面前的表现，却让我对整件事情起了疑心。”说到这里，汲隐别有意味地看向平薏柠。
“既然汲公子有所怀疑，就应该去设法找出真凶，而不是在这与我闲话。”平薏柠淡淡道。
“如果我告诉姑娘，真凶已经找到了呢？”汲隐依旧面带微笑。
平薏柠的目光一抖，转瞬已恢复平静，“那么汲公子应该把这个消息向众人传达。我就先告退了。”
“平姑娘就不想知道这真凶究竟是谁？还是平姑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汲隐散漫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厉。
平薏柠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迈着脚下的步子。
“平薏柠，你站住。你以为你所做的事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吗？”汲隐冷喝道。
平薏柠顿住脚步，过了一瞬才回过身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反倒从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她静静道：“汲公子，你终于肯说出口了。讲了这么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吗？”
汲隐怔了怔，笑了开来，“好，好一个平薏柠。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怀疑到你头上的吧。”平薏柠淡淡地看着他。谁败在谁手里，尚且说不准。她手里可是握着他的一个致命点。
“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情。枫师弟生日宴的那天，云山派请了落玉坊的姑娘上山来助兴，恰好她们的老板也随同而来。当日，李老板无意中看到了平姑娘。据她所说，你曾经去过落玉坊，并且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竟然要求在落玉坊备一间僻静的屋子，还不让别人打扰，说是自己专门请了人教习吹奏曲子。我想知道平姑娘此举何意？”说罢，目光投向平薏柠。
“你说的这段是实话。我确实去过落玉坊，也确实从外面请了人教习曲子，为的是给阿枫准备一份礼物。这与那个案子有什么联系？”
“你下山的那天正好就是庄里出事的那天，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这不正好可以证明我当时不在场，不可能犯案？”
“好一个不在场证明。”汲隐眯起一丝锐芒，道：“那天小月也曾下山给枫师弟挑礼物，但是她说没有遇到你。我当时很好奇，她回了我一句话，你猜是什么。”不待平薏柠开口，他又道：“她说，云听大道虽然不短，但能挑礼物的地方她一个也没漏，难不成你去酒楼或者是武馆了？小月的话虽是随口说来，但如今想来却有一番道理。我们之所以查不出你当日的行踪是因为你去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你要找个清静的地方练曲子，大可以去客栈，为何偏要挑落玉坊。我想原因只有一个，你想借此避开云山派的耳目。你清楚地知道云山派在云听大道上遍植势力，唯有风月场、脂粉地从不涉足，所以你就挑了落玉坊。如此一来，你的行踪就得到了一层保障，而且就算被人发现，你也可以用学习曲子作个幌子。至于你另请高人教习曲子，我想这所谓的高人，其高明之处并不在曲乐之上吧。”
平薏柠突然开始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不过，他却有一点说错了。她淡笑道：“汲公子似乎还是在题外徘徊啊？”
“那就让我把这个故事补充完整吧。现在我又不得不为平姑娘的聪明感叹一句。你不但为自己创造了一个不在场证明，而且还出了一个险招，但它也是最稳妥的一招。你起初把一切矛头都对准了枫师弟，这对枫师弟很不利。但你知道枫师弟在师傅心中的地位，师傅绝对不会因此就把枫师弟当作凶手，反而认定了这是一个嫁祸案。这样一来，不但枫师弟有惊无险，而且也让你顺利地避开了大家的怀疑，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和枫师弟的关系，都认为你绝对不可能做出对枫师弟不利的事情。平姑娘，你的剑走偏锋果然高妙。我想整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那晚，你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又回到了庄里。你本来想在师傅的膳食中下yào，却发现他的膳食已经被送去了。恰巧那时你无意中发现了给青璇送鸡汤的婢女，你便另生一计。你现身把那名婢女引到了无人之处，然后出其不意将她致死，接着你就在鸡汤里下了yào。为了把鸡汤送到师傅房里，又为了能让师傅喝下那碗鸡汤，你选择了利用师傅对枫师弟的信任。你把那碗鸡汤jiāo给了另外一名婢女，让她送去师傅房里，而且你还嘱咐她说，鸡汤是枫师弟特意为师傅所做。你相信师傅一定会喝下枫师弟亲手为他做的鸡汤。然后待那名婢女从师傅房里出来，你又悄无声息地取了她的xìng命，并把她的尸体移到了北阁，为的是把嫁祸做得更逼真。这样一来，便死无对证。等师傅醒过来，也只会怀疑是那名婢女嫁祸枫师弟，或者怀疑是其他人嫁祸枫师弟。即使当时那名婢女向师傅提到了你，你也能化险为夷，因为没有人相信你会嫁祸枫师弟，大家只会进一步认为你也是被人嫁祸。其实整件事情，你最高明之处就在于你把枫师弟拉了进来。”汲隐的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不甘与冰冷。
“汲公子的故事说得很精彩。不过，似乎忽略了几个要点。首先，在案发之后汲公子就封锁了山上的各条通道，如果我是凶手，我怎么可能当晚从云山派逃脱，又怎么可能第二天在山腰遇到特意迎接我的几位云山弟子，难道汲公子认为我有分身术？第二，汲公子说是我杀害了从厨房出来送鸡汤的那名婢女，那么我怎么会放心把尸体留在现场而去进行下一步，又怎么能够在你下令封锁各处时把尸体运出去？第三，若那名婢女身上的伤口是我为了嫁祸陆公子而制造的，我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从陆公子身上得到那把匕首来作案，又为什么没在另一名遇害的婢女身上留下相同的伤口？”平薏柠一脸云淡风清。
水落石出（２）
汲隐笑了笑，眼中尽是镇静和了然，“平姑娘以为我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如果这些疑问都尚未解决，我恐怕还没有底气和姑娘正面jiāo锋。”
“我倒想听听汲公子的见解。”平薏柠淡淡道。
“案发第二天，我派了弟子一大早守住山上的通道，结果他们等到了远归的你，照理说你已经洗脱了嫌疑。如果不是一个小小的细节，我恐怕怎么也无法解释你是如何在作案后突破重重封锁离开云山第二日又若无其事地返回云山的。”说到这，汲隐停了下来，用目光研究着紫衣女子的表情。
平薏柠微微皱了皱眉，“细节？”她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汲隐似笑非笑道：“平姑娘不会忘记自己那天穿了什么衣服吧？”见平薏柠脸上逐渐露出恍然之色，他微微扬起唇角，接着道：“你下山那天的着装不同于往日，可你第二天回来时却换上了惯常的一身紫衣。我问过当天守门的弟子，他们说你下山并没有携带行李。那么，我想知道你第二天穿的那身紫衣从何处得来？”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汲公子难道就不许我在山下另买一套衣服了么？”
汲隐冷笑了声，不以为然道：“平姑娘对自己的衣服应该再了解不过了。据我所查，你带了三套紫衣来云山，既然你说另买了一套，那么现下应该是四套才对，要不我们当面去查点一番。平姑娘可不要说不小心弄丢了一套之类的话啊。”
“不必了。”平薏柠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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