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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仍有一个无法跨越的槛——容显之死。可当他联想起她身受噬心之痛,多年独自承受的苦,又有无限怜惜。于她,爱恨难断。

  他隐隐觉察,此时的宁红袖已非彼时宁红袖,她不是天真烂漫的富家小姐,相反,论心计城府,甚于与沈青颜旗鼓相当。前往碧云城途中的chā曲,第一次令他正视眼前宁红袖真实的面目,树林外那声“小心”,卸下她多年佯装嘤弱文绉的面具,骨子里的强悍是因为苦苦支撑的坚强,抑或是内心不信任的黑暗?他错愕混乱,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所眷恋的宁红袖,究竟是暮月山庄的宁红袖,还是凤凰涅槃后的宁红袖。

  他探手握住她的手腕,搭脉诊治,起身yù去抓yào时,只觉尾指一烫,转视竟是她浑噩中抓住浮木似的牵绊。她闷喘着气,胸脯起伏,梦呓不止,口中囫囵听不清所言,可额心的沟壑却实实在在表露她的郁结。

  容逸之半侧着身子,斜视着她昏沉的睡脸,肤若三月桃色,嫣红娇媚,弯眉如柳,凤梢俏丽,她的美曾是他珍惜的守候,如今却如蚕食理智的dúyào。终于,他顺着床沿坐下,任她牵着他的尾指。

  袖儿?红袖?宁红袖?他哽喉,咕噜吐出二字,喃喃不清,却教她顺从的放手——

  一声“袖儿”,恍若隔世,终在昏迷中如梵音在耳,恍惚听闻……

  待宁红袖昏昏苏醒,屋外已是斜阳夕照,绯红的蜜色金光辐照大地,满庭红晕,细风摇曳下的海棠花叶,宛如美人含羞,娇艳动人。

  她迷糊睁眼,一眼便瞥见床边茶几上碎花青瓷碗,碗底棕黑yào汁存留。那个仿佛留在梦中的怀抱体温似沾琉线红裳纱衣上,透过酥柔的软纱渗入肌肤毛孔,暖意残留。她裹肩恍惚落地,赤足触及水气yīn凉的青砖,一个冷颤教她顿时清醒过来。无奈而苦涩一笑,笑自己异想天开,笑自己可笑奢望。

  月吟踏槛而入,见她衣衫单薄赤足立于寒意砖石上,连手捧托盘都顾不上,急急走过来劝道:“红袖姑娘,你怎么起来了?”她自觉抚上她的额头,再摸自己,长吁一口气,甜美笑道:“这会儿可好了,总算退烧了。”

  “……是你在照顾我?”宁红袖凤眼一垂,明知一切只是妄想,却仍止不住失望,“我就知道……”她低声呢喃,自言自语的微声不落人知。

  妄想,只是妄想。镜花水月破裂,梦中柔情不过如水中捞月,脆弱甚不及风过涟漪。

  月吟不知她心事百转,一心只念着某人的叮嘱,遂言道:“红袖姑娘,喝yào吧。”

  宁红袖失了念想,一碗苦yào入口,苦味占据味蕾久久不散,似要苦进她心里,暗催泪腺。她猛鼻吸,将眼帘泪堤关闭,垂了手,返身入屏风后着衣、取短剑银链,对屏风外的月吟道,“我出去一趟,不用留晚膳。”说罢想了想,又探出头来,嫣然翩笑,和颜悦色对月吟道:“谢谢。”可目光及月吟粉色桃花的面色时,竟是一愣——

  月吟低眸怔神,哪见前几秒时的甜笑?她星眸黯淡,嘴角轻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觉察宁红袖相望,方才抬头,仍是笑,“知道了,月吟先出去了。”刚走近门槛边,突的回视,淡淡话语,随风入耳:“我家小姐……就拜托红袖姑娘了。”

  宁红袖一愣,莫名不解,正待追上前细问,刚迈出屏风才惊觉自己衣冠不整,鞋袜不齐,不得不讪讪退回来,边整衣冠,边琢磨月吟最后一句话中的蕴意。

  宁红袖终究不是那个与月吟情同姐妹、共同生活近二十年的沈青颜,她自是不明这个看似心无城府、率xìng爽朗的素衣丫头对她小姐的忠心耿耿。待她最终明白那句话的代价,月吟已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走出很远,再难回头。

  ***** *****

  月上楼檐,夕阳未尽,日月同辉下的西楚云宫一半笼在炼色银月光阑下,一半俯在金光淡晕中,一半森寒,一半恬暖,驻步半山下凝望,如幻景虚无。巍峨宫檐庄重华贵,沿山势扶摇直上的石阶却满是奠基者的鲜血,半寒骨,半绯血。

  黑影闪掠,避过重重侍卫的巡视,混入宫闱重地,伏在鎏金碧瓦的飞檐宫墙上。不远处寒砖围筑,守卫森严的灰黑色建筑正是云宫地牢。黑罩面巾遮不住丹凤媚眼的俏丽,恬暖斜晖暖不进瞳内森森戾气。

  宁红袖翻墙迂回靠近那处灰黑建筑。幸得沈青颜离开前留下云宫地图,这每一处建筑都在她脑中。想数月前二人初次jiāo手,正是因争夺云宫地图而起。事过境迁,如今两人竟联手同盟,想来都觉命运弄人。

  一队精铠佩刀的侍卫队从宫墙拐角步出,宁红袖后退yù躲,岂料身后殿前空旷处又见三两个御侍手捧琼浆玉液、瓜果蔬食向她所处方向走来。她进退两难,退无可退下只得翻身跃上飞檐鎏瓦宫檐,岂料她病体疲软,平日里轻松一翻便可登上的高度,此时却差之毫厘,脚下一软,鞋尖擦过凸出的瓦檐,身子后倾,竟是重重后跌。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及时抓住他的细腕,略一使劲,将她整个人拉上檐顶,惯xìng令她跌入那个宽暖的胸膛,龙涎香的熏雅淡香随气流涌动,直涌进她的鼻腔。

  月白色繁复暗纹长袍,系同色烟纱缚带,体温透掌心传来,实实在在是他的臂膀、他的胸膛。宁红袖战兢迎视,星辰朗朗的眼眸也正俯视着她,瞳内是她难以置信的表情,眼底是毫不隐讳的担心。如晨间恍梦再现,疑似梦境与现实重叠。

  他揽手一搂,将她身子负压低处,食指及唇,是噤声的示意。

  他们藏身暗处,眼见侍卫队及侍奉御侍从大殿宫檐下经过,他才开口冲破她险难辨的幻翳:“疯了么?!病刚好,怎可以身犯险?!”

  宁红袖怔怔出神,凝望着他的脸不敢有半分偏移,唯恐眨眼间他便会消失,口中呢喃,习惯的脱口而出:“逸之哥哥……”

  容逸之亦是一愣,半响无语。

  追忆似血,有太多不堪的记忆回首,血染喜堂,颠簸流离数月后,他们或犹豫、或恐惧、或静驻原地,那份延续多年的亲昵竟成奢侈,只存于昔日留存心底的美好回忆。

  他的手不觉缓缓松开,将她推离怀抱之外,别过眼不敢再看那随时可令他沉沦的丹凤眼,刹那间迸发的担心、着急皆藏在一句不痛不痒的提醒中:“小心。”随即跃落房檐,率先在前探路。

  地牢大门有近十人驻队两旁,唯一的入口在他们严密监控下,蝇雀难飞。

  这原是天机阁旧址,因十多年前那场大火尽灰毁后弃之不用。其内部机关林立,曾由数百工匠历时多年精心设计建造而成,故改为地牢,天机阁另谋他处重建。但凡关押地牢,生还者寥寥,也绝了囚犯及其部属劫狱窜逃的念头。偏偏沈青颜曾为探寻冷霜剑硬闯云宫,唯一一张存世云宫地图落到她手中,天机阁旧址机密尽数泄露。

  只因天机阁建成与师祖天行者关系密切,仅凭云宫平面图,已让沈青颜从图内看出端倪——此处机关不及风铃谷后山石洞一半精巧,临行滇南前,她为防万一,将地牢内可能藏有暗门的方位尽数划出。容逸之与宁红袖稍花功夫,便在沿墙体攀援的藤条植物障体下寻得一处机关暗门。

  暗门机关借五行之位牵制,容逸之只觉似曾相识,随即想到当时在滴云峡谷困于神农百草阵时的破阵之法,竟与此五行位锁原理相近,只是神农百草阵内有成百上千种组合,相较之下五行位锁区区便成玩具,稍加推测,不到半柱香功夫已尽数被容逸之解开。

  暗道沿阶延伸向地下,火折子燃起淼淼火光,狭窄只容一人并肩前行的过道森墙上放映出两个巨大的人影,一前一后,随行无声。密闭空间内,两人脚步声如鬼影协同,哆哆传来回dàng于空气中。

  重逢以来,他们未曾有长机会单独相处。彼此心照不宣,皆在避忌对方。一人摇摆,一人踌躇,换来隔阂渐深,再度面对时,竟自无言。

  宁红袖心下忐忑,纵使面对万蚁蚀心的痛楚、刀光剑影的绝境,也从未如现今这般,心跳怦然,近难自持。

  “你怎么来了……?”她鼓足勇气问道,乃是心存奢望,愿他为担心自己而来。

  容逸之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此时颌间紧磕的肌ròu抽动,只闻他温润嗓音徐徐传来,听不出言辞中点滴情绪,“青颜托我保鹰准周全。”

  沈青颜……竟为沈青颜?

  宁红袖愕然,心想说的话尽数退去,再说不出口。甚少挑衅的言辞经那淡定自若的调子说出,在她脑内盘旋,激起她满腔郁结——

  “若你面对容公子时,也有今日这般干脆利落便好了。”

  她颦眉,立在原地,合上眼逼自己不再多想,深吸几口气后,情绪稍有回复,一睁眼,那道温润浅视竟直直shè来,直望她的眼,而后径自转过脸去,继续前行,话音不大,却留回声反复:

  “别多想。前路不明,你心不在焉如何应付?”

  “你仍关心我……”她居于较高台阶上,目视他的背影随火折子的微光深入地下,孤影寂寂,“早间是你发现我发高热,是你诊治开方,是你叫来月吟送yào……”她惨淡一笑,似明白些什么,不再多言,一步步走下台阶。

  翎兰城那一夜,他问及容显之死,而她违心给出答案时,便料到会由此结局。

  秘道曲折蜿蜒,青苔满墙。

  摸黑走了好一段,终听闻隔墙之外隐有铁链脆响,墙缝隙中透出淡色光亮。宁红袖借墙面缝隙向另外一边窥探,竟见鹰准手脚铐铁链,遭五六个狱卒反缚双手,正押解出狱门。

  金属链声刺耳,拖在地上哗啦作响。

  他脸色生冷,仍是平常所见不苟言笑的严肃,极不配合的挺直背脊,似铜像般屹立不动,质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将我送往何处?”

  他未着铠甲,一身素黑武服扎腰系带,却教一群狱卒不敢肆无忌惮的面视,左顾右盼,磨蹭之下只见一个看似领头的狱卒态度恭敬,嗓音瑟瑟,一开口竟是哀求:“左使……别为难小的,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他鹰眼寒烁,冷不丁一道利光横扫,直逼狱卒统领,“判我有罪,需等六阁长老议事通过,外加云王金印做实。我要看折子,若是没有金印为凭,我哪儿也不去!”

  …………

  宁红袖不敢再看,脚下加速,靠近不远处一人高的缝隙光源——出口暗门近在眼前。她试着推拉,暗门不移。搜寻门内各处,亦不见机关暗锁。

  且听墙那边再度传来金属铁镣的划地声,坷拉坷拉,如死神镰刀拖地,刺耳而惊心。

  宁红袖愈是心急,愈是打不开那道门,只得转眸求助身后容逸之,却见他蹙眉盯着墙根某处发呆,“怎么了?”她不解试问。

  “快,沿原路返回,这道门已被封死,从里面决计打不开!”他返身疾步小跑,“看看能不能在地牢门口截住他们!”

  当他们急急冲出地牢秘道,月影银光挥洒,地牢前一片空旷,哪里还见鹰准和押解狱卒的影子?

  牢门外yīn风阵阵,树影轻摇,被光源放大数倍映在灰黑墙面上,如张牙舞爪的死神之手,伸向那个下落不明的男子……

  第六十九章

  枝蔓飒飒,庭内静湖水色澜澜。夜色渐深,唯有湖岸边水榭偏苑内仍有烛光,星星点点,剪影一坐一站两名男子的身形落于纸窗上。

  郎觞轩骨指突起,手中紧握竹简锦帛,封笺处烙金印已被撕开。凌楚丞垂手侧立案旁,躬身听令。

  “依哈已死……消息确切么?”郎觞轩随手丢竹简锦帛于案上,起身负手凭立窗楞下,月影斜映,钩花窗楞的yīn影映在那张yīn晴不定的脸庞上,眸光飘渺,剑眉凝蹙,半响,方悠悠开口,问:“依哈可有什么亲人或徒儿?”

  “有一个女儿,”凌楚丞翻开袖中青竹细简,一一报来,“可下落不明,恐也是凶多吉少……”

  “再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郎觞轩转身,指向案上另一封封缄竹简,转问:“聂鸾卿的事查得如何?”

  “确有此人,”凌楚丞对上郎觞轩出乎意料的目光,续言道:“滇南八部聂长老确有一女名为聂鸾卿,皆言此女才貌双全,及笄之日后求亲人踏破门槛,其中不乏皇亲贵嗣,只是一一被聂长老回绝。”

  “……倒是打定主意要登凤鸾,”郎觞轩不屑轻哼,眉心蹙得更深,“长相呢?当真这么巧?”

  “不知,”凌楚丞这次不带犹豫,直接否认,“只因聂小姐深居简出,亲见其貌之人不过寥寥,派去的探子四下打听,也无人能说出聂小姐的容貌来,只说,‘美若天仙’。”

  美若天仙?

  郎觞轩玩味这话中意味,蹙眉的深沉变为轻蔑一笑,“美若天仙,却无人知她长相?再探!”

  凌楚丞应声,还要说什么,却听门外步履繁杂,由远及近碎步跑来,回身一看,宁红袖和容逸之一前一后迈大步冲进屋来。

  宁红袖上气不接下气,按着起伏急喘的胸脯,断断续续指向门外,“鹰准……鹰准他……”她连喘几声,一句话说了几遍也没说完整。

  倒是身侧容逸之静了气,意简言骇道:“鹰准被人带出地牢,不知被押往何处。”

  “是我们的人么?”郎觞轩一惊,转问凌楚丞,凌楚丞也一脸意外,正待回答,只听屋外又是一声铁铠银片的碰撞声,两名青甲黑披的黑甲精骑武将踏槛而入,单膝一跪,双手抱拳:

  “东主恕罪。我们……没接到鹰左使。”

  郎觞轩不语,下颌绷紧,神色冰冷更甚以往。凌楚丞知东主心意,追问:“何故?”

  “宫内侍卫队奉命,禁黑甲骑兵入宫……”

  “楚丞,”郎觞轩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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