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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你没事就好……”说着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少年眉头微蹙,将手中的yào碗递与一旁站着的童子,又猛地咳嗽起来。

  童子慌了,给自家公子顺气。

  “卫箕,她已错认我三次了,在你去熬yào的时候也是。”白衣公子沉声道,“咳咳咳……”

  “啊?”卫箕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公子,虽说是不解自来不爱管闲事的公子为何会救这个女子,可是公子今天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也能同他说这么多话,真希望公子快快好起来。

  少年摸着自己的下巴道:“难道我长的像她说的‘寡月’,咳咳咳……卫箕你可曾见过与我相像的人?”

  男子微皱眉,眉间一点朱砂鲜红似血,他颇有些俏皮的问道。

  卫箕摇头的同时又伸手挠头:“还真没有。”他望了一眼榻上躺着的顾九,心道还真是个福星呢,哪里曾见公子一日里同他说话超过三句以上的,这女孩一来公子话都能多说几句了。万安寺的大师早些日子前就说公子饶不过这几日了,要公子早些cāo办后事……想到这里卫箕以袖拭去低落下的眼泪,他自小跟着公子,要是公子没了,他又该如何自处?

  “公子您去休息,这姑娘卫箕来照顾。”卫箕哽咽地说道。

  这时一个和卫箕同样穿着蓝布衣袍的少年从屋外走来。

  “公子。”那少年抱拳,朝白衣人盈盈一福。

  “何事?”

  “公子,我刚从城西过来,听人说一个男子在找梅花庐,我便问了下,那里人都说那男子在找他的娘子……”卫簿说道又望了眼榻上的顾九,“那男子估摸着也该找到咱们庐了。”

  坐在梨木大椅上的少年默默点头。

  “唔……”床榻上顾九动了动睡得僵硬的脖颈,心道她睡了多久了?

  “寡月!”顾九大喊一声,前一刻脑海里是人影幢幢人马相踏的惨况。这会儿yīn寡月这厮竟然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还穿着一身……绸缎?

  不对啊,顾九揉了揉睡得迷糊的眼睛,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有他的眉间……

  “怎么点了一抹朱砂?”她边说边伸手,微凉的手就这么触到男子的额头。

  男子一惊,身子后倾了些,随即猛咳起来。

  卫簿伸手去阻拦顾九:“不得对公子无礼!”

  顾九一震,收回手。

  公子?他又是谁的公子?他分明是yīn寡月啊!难道在她昏睡的时候连他也失忆了?还是在那场bào dòng中他被撞到了脑袋忘记她了?

  “没事,你们都退下吧。”靳南衣吃力的对身后两兄弟说道,脸上却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

  “公子。”卫箕与卫簿同时唤到。

  “不碍事的,你们都退下吧,咳咳咳……”

  靳南衣说完,两个少年无奈相视一望只好齐齐退下。他坐得离床榻更近了些,方望着顾九温柔一笑。

  顾九这才重新审视起这人来,和yīn寡月一样的面容,只是眉间多了一点朱砂痣,脸色较yīn寡月更苍白了些,他笑的时候,笑的时候……双颊竟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这个,是yīn寡月没有的吧,又或许yīn寡月也有,只是她不怎么见过那人笑,所以不曾铭记。

  她呼吸一窒,他不是寡月,那么yīn寡月呢?他!想到这里她所有的心思都没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昏暗下来,不行……

  “姑娘,你需要休息。”

  “多谢公子相救,我要去找一个人!”顾九说道转身就要下榻,此刻一双微凉苍白的手握住她的臂膀,力道很轻,只要她微微一推他就能放开手,可是,她竟然不忍将他推开。

  “他就要来寻你了……”他柔声道,声音虚弱却温柔,绝美窄长的凤眸凝着她再道:“我很好奇,我和他到底有多像,你才能在睡梦中甚至在你醒来后三番五次的把我当作他……”

  “……”顾九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睡梦之中……她“腾”的一下红了小脸,她不会在睡梦之中也唤着那人的名字吧?还真是一件让人害臊的事情。

  “他就要来了……听我的小厮说,他从城西一路寻你至此。”靳南衣伸出苍白的手端起火炉上热着的yào罐,将yào罐端起倒入瓷碗中。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十分吃力,顾九伸手要去帮他,却被他轻轻拦下。

  她退回榻上静坐着,得知寡月还活着就好,只是真想快点看到他。

  “世间有情者寡,寡情者众,故多情之人终至寡情……”白衣少年笑道,将手中的yào碗递与顾九。

  顾九凝着他,接过yào碗便喝下,一样的容颜,不一样的美,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一张脸,她才丝毫没有什么防备心理,这个世界,有一个人她从未想过防备,便是那人……

  “寡情之人终不失xìng……为情所困便会失去心智,就像我不懂,他究竟要什么,报仇雪恨,还是一朝权倾朝野……他从来不曾向我透露心中所想,还是他早已习惯独自一人承受所以。”她兀自的说着,美眸一瞬低垂。

  有时候她觉得她离他那么近那么近,可是,只在恍惚间又觉得他留给她的永远是背影。

  她只知道他不开心她也过的不开心……

  不知何时他沉郁的凤眸,yīn霾何时能消散,亦不知他何时能开怀的笑,开怀的语……

  少年偏头望向顾九,目光复杂了许多,他温柔的勾唇道:“喝yào吧。”

  “公子,那人到了!”卫箕在门口唤了一声。

  还没等靳南衣吩咐,顾九已搁了碗,从床榻上跳下,扒拉着穿了绣鞋。

  ——

  他站在篱笆栏的那头,昨日夜里她给他换上的那一身素白的外袍上已有些许尘土,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凝着她,并一直保持着这种姿态,直至卫箕和卫簿搀扶着他们的公子出来,他才将目光移走……

  少年同是一身素白衣衫,一头乌黑的发由一个十三四岁得书童搀扶着,阳光下他的面容依旧苍白,只是眉间那点朱砂,阳光之下殷红似血……

  顾九看一眼美少年又看一眼yīn寡月,太像了,若是两人皆点这朱砂岂不是就如同照镜子一般?

  相同的眉目里,除去惊讶以外,还有不同的情愫。两双同样漂亮的窄长凤眼,一双带着温柔的探究之色,一双是沉郁的深思。

  “你……”

  “你是……”

  被书童搀扶着的白衣少年方牵动唇角,那猛地咳嗽起来。

  yīn寡月见状忙上前去扶他,顾九唇角抽了抽,这一幕她想起来方来这里时见到的yīn寡月,这两人还真真不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身子的底子都是一样的?也不怪她醒来时能认错人。

  想到这里,顾九心中一颤,身子底子都是一样的?天下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轩城靳南衣。”

  “yīn氏寡月……”似乎是脱口而出连隐瞒都未想过。

  这便是他们的初见,或许并不完美。

  靳南衣目光落在顾九身上片刻,他笑道:“难怪你夫人能认错人,我与你长得真的很像……”

  这话要是别人说还好,听他这么一说,顾九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人,也难得是个有趣的,想着她心下温暖,一样的脸,不一样的风骨……

  “公子若是不嫌弃请进屋一坐吧,咳咳咳……”

  寡月闻言一震,这人明知他们来历不明,世人避之不及,独他却愿意与他们亲近,只是因为他们相似到不通过那眉间朱砂无法识别的长相?

  靳南衣温润的眉目之中亦是闪过疑虑,这世间也没有两个无缘无故就这么像的人。想到这里他掩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

  “公子,二夫人那里来人了。”卫簿在靳南衣耳畔轻声说道。

  靳南衣温润的眉目里瞬间染上疲惫之色,他深叹了一口气道:“要他告诉我娘,我在这里住着挺好的。”

  “公子……”卫簿凝着他,眼神中隐有伤痛。二夫人以为公子,逃不开心结,不愿意正视她;公子却是不愿二夫人亲眼看着他辞世,他的公子,永远都在替别人着想……

  “咳咳咳……”他捂着唇,说道,“卫箕,扶我进去,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他很喜欢这个和他拥有同样容颜的少年,或许,他们之间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万安寺大师言他时日已不多矣。本是参透生死,却因命运之中这二人的偶然闯入,他竟生出一丝不舍,若能再活的长一点,或许,生命里还有很多能令他期待的事呢……

  新茶奉上,茶香四溢,两位少年笑得开怀,谈笑风声。

  他们间的融洽与和谐,顾九也不忍chā足,她兀自的找了个地方歪着打起瞌睡来。

  “相见恨晚矣……”南衣凝着手中刚放下的茶杯,茶水dàng漾在杯中,他幽幽的叹出这么一句。

  “靳兄之才甲天下,寡月惭愧。”寡月此句说的心服口服。

  后来靳南衣与寡月谈及顾九之事。

  当靳南衣向寡月问道他对顾九是否是超越于相依与怜惜愧疚的男女之情时,yīn寡月先是一震,随即微微颔首。

  南衣笑了笑:“若能白首不相离……真好……”

  似乎是想起什么,寡月说道:“你可知大雍萧氏嫡女萧槿?大雍第一的女进士?”

  南衣神情并无改变,浅淡道:“知道,而且见过。”

  “那……”寡月开口yù再说些什么,却被南衣伸手制止住了。

  “她不是能让我喜欢的那种女子,历史上凡自持才学高胜的孤高女子皆没有好下场不是么?”他浅淡的笑,“咳咳咳……我若不爱又何须将就。”

  半晌他语峰一转道:“倒是九儿,真心是个值得喜欢的女孩……”

  一句话让寡月身子凉了半截……心头微酸,而他却连吃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面前站着的是靳南衣,轩城北路之解元靳南衣。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窗前烛火如豆。

  窗下,两位少年端坐对弈,似乎是总觉得在一起的时间不够,想要将十六年的遗憾在这短短几日内补回来。

  yīn寡月每落一粒子,都要望一眼靳南衣,一日的相处他知靳南衣的身体状况很不容乐观,只要天气再稍微转凉,似乎就能未及他的xìng命。

  “公子,喝yào了。”卫箕端着yào从门外进来,公子的身体这几日好了许多,自从这位公子来了公子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他虽非文人,但也能理解知音难求之苦,这么多年,公子虽是爱笑的却从未这么发自心底的笑过。

  靳南衣突然将手中的黑子放入瓷盘里,猛咳几声后,对卫箕道:“卫箕yào我会喝,等会儿我想和yīn公子说会儿话,你且和卫簿带着顾姑娘到园子里多转转,去后院里看那几日卫簿找来的几只野兔也可以,咳咳咳……”

  “这……”卫箕一愣,心中不安感陡升,公子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他难免忧心,他挠了挠头,不敢拒绝公子,只好颔首说“是”。

  靳南衣微点头示意他离去,见卫箕掩门走远了,他才端起yào碗将那yào一口饮下。

  见他弃了子,yīn寡月也放下手中捏着的白子,一理衣袍静静地凝着他,他知道他有话要对他说。

  “寡月,我一见你如故可知……明明是初次相见,而我像认识你无数年一样……”

  寡月静静地听着,沉郁的凤眸里有感动也有忧心,十六年来他从未被除去殷叔以外的人真心待过,无关乎利益,也无关乎恩情……

  夜风之情,是他于他有恩。顾九之心太难捉摸……

  “长安之事,我不懂不知,我也不想去管,我只知道我认识的是yīn寡月,便也足够。”南衣一瞬抬眸,深凝着他目中的坚定之色将寡月灼伤。

  寡月纤长的睫羽轻轻颤抖,清澈的眼眸隐隐有湿意。孰是圣人所言之君子,不问过往,不问出身,不问荣辱……

  南衣苍白的手落在寡月的肩膀上,他凝着他浅浅一笑,双颊的梨涡,盛满了宠溺的笑意。他想像一个兄长一般照顾他一生一世,可是他时日已不多矣,想到这里,他眉目一黯。

  “汾阳靳公次子靳长儒是我祖父,我母亲靳郑氏是靳云湛的二夫人。”南衣忍着身体不适沉声说完,不愿错过寡月脸上的任何表情。

  寡月听完他的讲述先是一震,随即轻闭眉目。他知靳兄心中所想,他愿意向他提及他的身世,就是等着他自己开口。

  良久,yīn寡月睁开凤眸,清澈的目闪过一缕yīn鸷之色:“靳云漪是我母亲。”靳公长子靳长任唯一独女靳云漪。只是他没有想到,汾阳靳氏如今家主的孙辈竟会流落江南,真是世事难料。

  没有惊讶,没有丝毫的波动,靳南衣温柔的眸子沉静如冰。世间表兄弟相像者众,只是于他而言或许一切并不止表兄弟而已……

  “如今汾阳靳府里权位最高的女人便是靳云湛的妻子,大夫人大雍谢氏谢珍。而其叔叔的庶出女儿嫁给了我爹的亲弟弟。”靳南衣道,“我三岁那年与我母亲因谢氏相逼,离开汾阳,于轩城生活了十三载……”

  “小时候我爹还会来这里看我,到后来我爹死来便也不再来了,咳咳咳……”说得久了,南衣喉间有些干渴,转身yù取水的时候,一杯茶水已递到他手上,他微愣,随即又温柔一笑。

  寡月不同于靳南衣,他因常年隐忍养成了不苟言笑的xìng子,喜怒也不形于色。

  寡月不知靳南衣讲这些于他听是何意,他没有打断,只是一边默默的听着,一边担忧着南衣的身体。

  “谢夫人生子早夭疑我母亲所为,将我母子二人赶至江南,勒令永不进汾阳。”

  “靳公不曾寻你?”

  “也许,只是有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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