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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见王家舫主。”寡月抱拳说道。

  因他速度太快,於思贤哥了半分钟才赶上,不可避免的他虽带着斗笠,身上依旧被雨水淋湿了些。

  可他不在意,清澈的双眸,坚定的凝着镖队为首的男子,不想退后半分。

  “若是要押镖到了城门口再说,至于舫主,不见外人。”那马背上的人冷冷道

  寡月心中一紧,拿出袖中的王氏通牒递了上去,低头道:“请见王舫主。”

  那马背上带着斗笠的人眉头微皱,伸手接过那通牒,目光刚扫在那通牒上,眼眸一震,随即他再扬眼望了一眼yīn寡月。

  王氏通牒能给之人,必定与舫主相jiāo,那人微垂首道:

  “你且稍候,待我禀明舫主。”他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队伍后面走去。

  许久,从队伍老后的一辆马车内走下一个一身黑衣二十四五岁的女子,和一个十七八岁的侍女。

  女人步履间略显冲忙,身后的侍女也急急忙忙的跟着她向这方走来。

  王玄见到是两个少年的时候显然一愣,禀德十年的王氏通牒,这一份她明明记得是给了那个九丫头的。

  yīn寡月抬头就瞧见一身黑衣,二十四五岁的女子,模样很美,可想年前时候也定是绝美的。

  “你是九丫头什么人?”王玄扬了扬手中的通牒,凝着yīn寡月说道,这少年一身书卷气息,气质温濡,难道就是九丫头说的给她一纸合理书的夫君?

  时隔这么久她虽记不清当时的事情,但事情大概的轮廓她还是记得的。

  “你就是休弃了九丫头的那个吧?”王玄眯眼道。

  闻“休弃”二字yīn寡月震了一下,连同於思贤也皱了眉。

  yīn寡月仔细想想知她说的可能就是顾九,他上前一步,朝那女子深作一揖。

  “求舫主借在下一队人马……‘寻妻’。”

  “寻妻?”

  众人皆是一愣,王玄更是不解的凝着他。

  “舫主所言九丫头正是在下妻子……”yīn寡月沉声说道,低下头去。

  王玄眉头一挑,转眼脸就yīn沉了许多。

  “你又休弃了她?”

  王玄此话一出,将於思贤都震住了,更何况yīn寡月。

  寡月抬眼眸子清明却也难掩伤痛。

  “回舫主,我没有有休她,曾经因时局窘迫,万不得已的想要逼走她,我用一生悔过,只是这一次实不知九儿落入何人之手,还请舫主相助。”寡月说完再度深深作揖。

  此刻站在寡月身旁擎着伞的於思贤也收了伞,朝那王玄一作揖。

  王玄震了一下,显然对yīn寡月将信将疑。

  许久她才开口道:“就算不是为情,你拿着王氏通牒来我就该助你,何况我与那九丫头本就有一段缘分,更不该不帮……”

  白衫少年抬首,斗笠上的雨水一滴滴,滴落下来,却遮挡不住他眼眸之中的欣喜。

  “谢……谢舫……”他方要言谢,便被女人打断了。

  王玄一抬手道:“先别谢的那么早,事成之后再谢我。”

  “对了,小公子怎么称呼?”她问道。

  寡月愣了一瞬,拱手道:“靳南衣。”

  四下的人都怔住了,相视一望,再看向自家主子,这一路从晋阳至咸阳再至长安,谁不在谈论靳南衣。

  王玄微抬起下巴,又微眯眼眸,点点头。

  “原来是大雍第一个三元及第者,靳南衣啊。”王玄没有料到当年随手一助的人,竟是今时三元及第的状元爷的妻子,世事造化弄人啊。

  “想必这一位也是今科进士及第者吧。”王玄望向於思贤道。

  “后生於思贤。”於思贤拱手道。

  王玄唇角一勾,今日倒是,一个状元,一个榜眼都见到了。

  王玄心思一转,凝着yīn寡月再道:“靳公子今日我王玄帮你‘寻妻’,也不求什么回报,只求你他日荣登高位不要为难王家便是。”她说完给一旁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侍女转身离去。

  她没有说等着他荣登高位对王家多多照拂,只是说不要为难王家,这也符合王家人惯常之作风,辉煌与寂寥付之一笑,宠辱不惊,权衡利弊。

  只是,荣登高位?或许是王玄太抬举他了。

  他眉目一寒,他的伎俩连王玄都可以看出,那么璃王卿泓又如何能不明白?

  这时候那个将王玄送回马车的十七八岁的侍女又折回来,她双手呈给寡月一块铜质的令牌。

  “夫人已将那通牒收回,靳公子可带此令去长安集贤堂调动王家在京城的人马,助公子‘寻妻’。”

  那女子将铜牌递与他,寡月伸手接过,还不待他言谢,那女子便转身离去。

  接着,马队缓缓驶动,朝着城门口而去。

  寡月望了一眼於思贤,转身朝着马匹走去,披上蓑衣,二人策马进城。

  集贤堂是王舫在长安的分堂,集贤堂堂主让寡月画下顾九的画像,又让他将最可疑的几处指出,之后开始全城搜捕。

  东城客栈一间客房内。

  一脸冷凌的男子坐在窗前,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站在他的身旁。

  “主子,紫藤园内,已四日不见九姑娘身影,主子……”冷星还未说完,就见主子已从座椅上站起。

  冷星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起主子的神色。

  “继续探。”洛浮生低声道。

  冷星点点头,眉头一皱又道:“姚家的来京城了。”

  洛浮生面上并无波动,似乎这些已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了,他“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对于那份错误的情心中悸动已逝,初时的愤慨也消失殆尽,无悲无喜,无恨无痛。

  他披了一件袍子,戴上斗笠与蓑衣出去了,这几日长安多雨。

  深夜,紫藤园内,几场滂沱的雨后,紫藤上只剩下绿色的叶子,花瓣散落了一地,院子里一股潮湿的味道,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墙外一跃入院,轻轻着地。

  他在这宅子里寻了许久,就是没有寻到顾九的身影,卫簿是有些身手的,方才他就见一个身影从他窗子前闪过,他惊醒过来,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那黑衣人将将行至寡月的房门外便被卫簿唤住。

  “你站在。”卫簿举着剑直冲过来。

  黑衣人剑眉一拧,似是不想和卫簿动手,正yù撤走,房门打开了,昏黄的灯光照来,一身素白衣袍的少年站在那里。

  寡月一脸平静无波的凝着黑衣人,道:“阁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洛浮生本是不喜拐弯抹角之人,他右手揭下蒙着面的黑布,一张俊逸的脸,暴露在外。

  “是我。”他冷声道,抬眼冷冷地凝视着yīn寡月,“我要找阿九。”

  闻“阿九”二字,yīn寡月不适的皱眉,他不喜欢别人唤顾九,唤得这么亲昵。握着门框的手骨节有些泛白,许久他松了手,淡淡道:“她不会见你的……”

  寡月说道,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本不擅于说谎,说谎的时候总会露出破绽。

  洛浮生听闻此言,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恼意,阿九愿不愿意见他,与这个人何干?他如何能替阿九做决定?

  他从未受过这种窝囊气,他蓦地上前一步,麦色的大手,一把揪起寡月的衣领,咬牙道:“靳南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阿九不在这个院子你,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卫簿没有料到洛浮生会这般,他剑指向洛浮生道:“少将军,这不是轩城,如今我家主子也是有身份有官阶的人了,你这是触犯大雍律令的!放开主子!”

  yīn寡月面色不改,他伸出一手将洛浮生握住他衣领的手移开,又猛地运起将他往后一推。

  “九儿在哪里与你无关……”寡月冷声道,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善的拒绝。

  洛浮生微愕了一下,勾唇冷笑,冷凌的眉目里的愠怒更甚三分,他冷声道:“你竟然将阿九弄丢了?”

  白衣少年平静无波的眼里闪过yīn鸷,他抬眼望着洛浮生正yù开口要卫簿送客。

  洛浮生再栖身上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求我,我就帮你。”

  此言一出,连屋外的卫簿都骇了一跳。

  yīn寡月凝了洛浮生一眼,越过洛浮生,离去。

  “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去找,不劳你费心。”

  听到动静的於思贤主仆也从房里赶来,看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洛浮生显然是惊愕的。

  寡月凝了一眼於思贤,朝院落里走去,取下挂在紫藤树下的木架上的斗笠与蓑衣。

  他要去集贤堂一趟,打听今日的情况,看有无收获。

  是夜,孤家宅院里。

  夜,漆黑似墨泼,无星辰半点。

  一身黑袍的男子撑着头在床榻旁稍作休息。

  似乎是等了两天了,榻上的女子骇未醒来,他一怒之下命人毁了那个他派来照顾顾九的女子的容貌,还将她武功尽废。

  他对人向来只是杀,不会做些多余的事情,这次却连死都不想恩赐于一个人。

  要怪,就怪他用人不慎。

  床榻旁的男子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眼,似乎是睡好了一觉,他低头望向床榻上的女子,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伸手摸了摸顾九的脸,方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有办法让她醒来。

  他转身朝屋内一个火炉走去,因为要照顾顾九,他命人将炉子搬进房里,亲自熬yào。

  火炉上的罐子被他移开,他倒了一碗进白瓷碗里。

  他身子晃了晃,走到床榻前,这才想起已是一日未曾进食了。

  他将yào碗放在了床头的桌案上,伸手将顾九揽起,搂在怀里,方给她喂yào。

  他舀一勺,吹拂一下,再喂进顾九嘴里,她还知道吞咽,这是让他欣慰的一件事。

  一碗yào渐渐见地,他松了一口气,正要将顾九放下,似听到她轻咳一声。

  他震了下,猛地望向顾九的脸,女孩皱了一下眉头,嘤咛了一声,接着手似乎是动了一下。

  他目光全部集中到顾九身上,全身的血液似凝固了一般。

  她看着顾九慢慢的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挠起自己额头的伤口来。

  待他反应过来,方紧紧地抓住顾九的手,声音沙哑却轻柔的道:“别挠……”

  顾九似听他话一般果真不再挠了。

  “醒了就睁开眼……”他慢慢地诱哄,也缓缓地松开她的手。

  床榻上的人,似受了蛊惑一般,很听话的睁开眼睛……

  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一般扑腾展开,入目的,却是一室的黑——

  女孩的双手紧紧的摸上自己的脸,她的头摇晃着,眼睛努力地睁大再睁大。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哪里……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手慌张的在空气里乱摇着,却没有一个东西能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闻言孤苏郁亦是一震,他长眉猛地拧做一团,不可能!他在两天前什么都替她检查过的,怎么会这样?!

  慌乱间她握住一只朝她伸来的手,心中猛地一暖,惊惧褪去,别样的心安。

  这只手温濡丝滑,好似在记忆里存在了许久许久……

  她握着不肯放手,紧紧的握住,就如同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月儿……”孤苏郁唤了一声,想要她面向他,他好替她检查。

  这一声呼唤让女孩震了一下,她朝着出声的地方偏过头去。

  一双清澈的大眼,纯净的毫无杂质,她的样子看着乖巧无比。

  孤苏郁胸口似乎被撞了一下,伸出手在顾九眼前晃了数下。

  顾九完全没有反应似的,一双眼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

  他心中抽疼一瞬,下意识的手捏握成拳。

  他想了许久才想到也许是脑部的淤血未散尽,经络受阻,至月儿如今失明,也许只是暂时xìng失明而已,他会查阅书籍治好她,一定会。

  “月儿……别害怕,我会治好你的……”他抚着顾九的脸柔声说道。

  “月儿?”顾九诧异的出声。

  许久,她才喃呢道:“月儿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我的头好痛……”

  孤苏郁骇了一下,握着顾九的一只手陡然一用力。

  “痛——”顾九大呼了一声。

  眼眸中已盈盈闪着泪光。

  似乎是过了许久,火炉里的焦炭烧的咋咋作响,窗外的雨水滴落玉阶,黑袍的男子才开口沉声说道:“你是月儿,是我的妻子……”

  这是孤苏郁沉思了许久才开口编的故事:他们夫妻恩爱,只是他用了一个不该用的丫鬟来照顾她,伤了她,她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是熟读医书的人,书中记载过同顾九类似的案例,这是暂时xìng的失明与失忆。

  或许等顾九脑部的淤血一消,便能记起来以往的事情,或许一辈子也记不起来,只是,他竟有些不想让顾九记起以前的种种不快。

  但是,他会想方设法,尽他所能治好她的眼睛。

  顾九低垂着头,她想难怪握着他的手她便觉得这么安心,这么温暖,原来他是她的夫君。

  可是她还是觉得他好冷,只是这么挨着她就觉得他好冷。

  顾九一只手被他握着,一只手顺着那人的臂膀摸索去,她撑起身子,慢慢的向他靠近,摸索着搂上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她这样的反常举动,无疑是让孤苏郁“受宠若惊”的。

  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惯常苍白无任何波动的脸上升起一抹微红,他僵在那里,许久才伸出一只手搂上顾九的腰。

  原来一个谎言,可以换来这么巨大的收获,这样的谎言再来十个他也愿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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