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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必是叫她去与她爹见上一面,妈妈不必担心,你老的体面没人越得过去。”

  “那便好,你且等等,我去叫那蹄子!”吴妈转身去了。

  琼娘在陈娴雅身后小声说道:“我在大厨房曾听人说,红梅的哥哥黄四郎与琉翠的妹妹四惠好上了,琉翠家却看不上黄家。不知怎么的黄四郎却被王管事的三姑娘相中,如今看来这事邵氏出面了,这事后面必然少不了王管事与琉翠的掺和。这回邵氏叫红梅去绝不会是让他们父女见面,多半是不放心吴妈与我。”

  陈娴雅默默点头,琼娘会把她知道的告诉她,却从来不会帮她拿主意。

  红梅这一去直到傍晚才回怡趣院,双眼红肿,神情恹恹,桔儿与她要好,将吴妈挑剩下的,陈娴雅吃不了的水晶虾饺留下半碟子给她当晚食。

  吴妈用牙签剔着牙道:“哟,眼看红梅姑娘就要有粗大腿抱了,还吃这个呢?怡趣院早晚盛不下姑娘这尊大菩萨,将来姑娘得了脸面可别忘记了咱们这些旧人才好!”

  红梅被吴妈的话恶心得心窝子痛,立即红了眼,站起来就想与吴妈干仗,却被桔儿死死按着,水仙也不想她娘将事情闹大,忙拉了她娘回屋。

  夜里轮到红梅值夜,桔儿主动抱了被子来陪红梅,两个人打量着陈娴雅熟睡便在被窝里小声说悄悄话。

  “红梅姐姐,你今晚可有吃饱?那个老货一来,怡趣院的人除了她母女,别人都不用活了。”

  “哼,打量着我会怕她们两个?我自有法子对付她,上回水仙让我们分了的首饰可还在?”红梅想起夫人吩咐她随时留意吴妈与韦氏两个,一有事便去回她,可见这吴妈也风光不了几日了,吴妈若敢再惹她,她便让她两母女也没好日子过。

  “我们府外又没个亲人,都收着呢,红梅姐姐要怎么做?”

  “明日你让蔓儿她们将东西都偷偷放回大小姐的妆匣里,我自有计较!”

  “红梅姐姐你有好主意了?嗯,我们都听你的!”

  二人的说话益发小声,终于没了声息睡了过去,陈娴雅冷笑一声,暗道,就这样让你们还回去了,如何让你们长记xìng?

  陈娴雅轻手轻足地起床,从红梅酥白的腕子上慢慢褪下一只赤金镯子,再将妆匣里几件贵重的首饰用青色的布包好来到院子里,拨开金鱼缸子水面上的睡莲叶子,直接扔了进去,小心地将叶子复原后才回屋美美地睡去。

  次日一早,负责给陈娴雅梳头的水仙一声惊叫打破了怡趣院的平静,“大小姐的首饰怎么不见了?昨儿个是红梅值夜,快将她叫来!”水仙抬手将好奇的绿儿推了个趔趄。

  青儿机灵一些,赶紧去后座房喊红梅,迎面碰上早起的琼娘,“可了不得,大小姐的首饰丢了,你刚来可要仔细些!”

  琼娘吃惊抬头,正好看到陈娴雅在偷偷地对她眨眼睛,立刻低了头进去帮着水仙四处翻找,“昨夜睡前那些首饰还在,吴妈妈过来后就没人出过院子,定是放错了地方,仔细找找定能寻得!”

  水仙看了琼娘一眼,心想,大户人家出来的奴才到底不同,句句话都是重点,却是一个人都不得罪。

  青儿去后面一阵咋呼,怡趣院的奴才们都涌了来,红梅未及洗脸,披头散发,突然又是一声惊叫,“我的赤金镯子也不见了!桔儿快帮我找找脚榻子下面,我求了我娘许久才得来戴几日的,那是我娘的陪嫁,若是丢了,我娘会打死我的!”

  吴妈抠着眼角的眼屎,哧笑一声,“你那破镯子算堆狗/屎,大小姐那些首饰哪一样不是足金足银镶宝石的?你休贼喊捉贼,昨儿个是你与桔儿两个值夜,既然没有贼偷进院子,不是你两个拿的又是谁?”

  这一大盆脏水就再多十个红梅与桔儿都受不起,桔儿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喊冤,红梅苍白着脸,狠狠地瞪着吴妈与水仙,“妈妈既说是我偷拿的,反正大家都没出过院子,那赃物定然还在院子里,蔓儿,你去回禀了夫人,说我们大小姐的首饰掉了要搜院子,请她派人过来做个见证。”

  蔓儿历来与红梅和桔儿要好,一听说掉头就往院外跑,冷不防被吴妈一把揪住头发,劈手赏了几巴掌,“你个小娼/fù,这院里到底听谁的?没有找出东西来,谁也不许出院子!”蔓儿的嘴角流出殷红的血,红梅与桔儿瞬间疯魔,尖叫着扑向吴妈,四人扭成一团,水仙一见她娘吃亏,扔掉手中的首饰盒,嗷嗷叫着也扑了上去。

  由于吴妈的干仗经验丰富,以二对三也能战个平手,青儿与绿儿素来与水仙要好,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听到水仙喝骂,“你们两个死蹄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来将这三个不要脸的偷儿的手脚给打折了!找不回大小姐的首饰,大家都等着夫人来一锅儿端去发卖罢!”

  青儿与绿儿只得上前去拉人,冷不防被打红了眼的红梅一脚踢到青儿肚子上,绿儿也急了眼,上前揪住桔儿的头发不松手,于是桔儿被腾出手来的吴妈挠了个满脸开花。桔儿早拜了陈婆子为干娘,此时见桔儿吃了大亏,陈婆子也按捺不住了,不敢对吴妈与水仙动手,便将青儿与绿儿两个拎小鸡崽般拖到一旁不让上前,三个人又叫骂着扭成一团。

  怡趣院里只剩下拍手欢叫的陈娴雅,还有一边小心翼翼护着陈娴雅,一边弱弱地喊别打了的琼娘及不知道帮那边的苟婆子。

  苟婆子正在抓耳挠腮,猛听琼娘在一旁念叨,“都打成这样了,总得有人去回禀夫人,要不然谁也讨不了好,苟妈妈,你帮我看着大小姐,我去回禀夫人!”

  琼娘的话让苟婆子醍醐灌顶,自然不肯将这等好事留给刚来的琼娘,立刻说道:“我跑得快,还是我去回禀夫人,你仔细看着大小姐,别让这起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娼/fù们误伤了!”

  苟婆子一阵风似的卷跑了,陈娴雅捏捏琼娘的手心,二人看着面前热闹的场面相视而笑。

  ☆、013jiāo易

  打了一会子,吴妈最先觉出不对劲,一手抓住红梅的头发,一手揪了蔓儿的耳朵,大喝一声,“给老娘住手!你们这些娼/fù翻了天了,这事若闹得让夫人知道了,看你们谁讨得了好去!”

  红梅偏不依不饶,趁吴妈说话之机,反手将水仙的头发拽住,水仙疼得“哇哇”叫,混战又继续,从屋内扭到院外,再从前院追到后院,陈娴雅拉着琼娘的手跳着脚地欢喜。

  “嘭”地一声响,周显家的黑着脸带着苟婆子及几名健壮婆子冲进来,指着闹得正欢的怡趣院众婢,“给我将这群作死的贱婢拉开!”

  吴妈一个哆嗦松开了挣扎不止的红梅,陈婆子忙放开青儿与绿儿,缩到一旁,红梅与桔儿蔓儿三个吃了大亏,全都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伤。水仙见事情闹大到都已经惊动了周显家的,突然想起往日做的一些事心里不由发虚,暗悔没有拦住自己的娘,便悄悄地退回她娘身边,一颗心儿七上八下。

  红梅扑到周显家的跟前凄惨地放声大哭,“周娘子救命!她们两母女要打死我们几个,求周娘子带我们去见夫人,让夫人直接打发了我们罢,免得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黑了心肝的老货手上,连爹娘都不得见一面!”

  周显家的眉头一皱,挪开半步喝道:“我呸!还好意思哭丧!打量你们几个闹成这样还有脸去见夫人?做梦吧!”

  吴妈稳了稳心神,整整衣衫迎上前去,“周姐姐来得正好,大小姐的首饰昨儿夜里不见了,正好是红梅这贱婢值夜,谁知这贱婢连问不让人问,直接就闹起来,连我这老婆子都敢打,也不知是仗得谁的势!”周显家的与王福生家的常在邵氏面前争宠,也是面和心不和的,红梅家将与王福生家结亲,吴妈想挑起周显家的对红梅的反感。

  周显家的连脸面上都不再掩饰对吴妈的极度鄙夷,怎么说也是夫人跟前有脸面的婆子,竟然与一群小丫鬟在院子里大打出手,还闹到了夫人跟前,怎么看这老货也算是在陈家混到头了,竟然还想钻她与王福生家的空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今日是少nǎinǎi归家的日子,怡趣院却闹了这一出,你们自寻死路,别人也奈何不得,夫人是一时半会儿没空来审你们。既然大小姐掉了首饰,说明你们这一院子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来人,给我将这群贱婢绑了,将嘴巴堵住扔柴房里,等夫人忙完了再来收拾这群无法无天的贱婢!”

  众婆子如虎似狼地冲上前去,首先将大声求饶的吴妈给绑了个结结实实,再扯下她身上的臭汗巾子塞到她的嘴里,然后又将几个丫头如法pào制,一个个扔进了后院的空屋子里。

  周显家的瞅着幸灾乐祸的苟婆子说道:“你虽报信有功,可这是失窃官司,为公平起见,少不得也要将你绑一绑,不过可以不堵你嘴巴!”

  苟婆子傻了眼,突然瞅见琼娘站在陈娴雅身后,便不服气地喊道:“还有她呢?为何不绑她?”

  周显家的理都不理苟婆子,示意婆子们也将她的嘴堵了。周显家的又来到傻笑着的陈娴雅面前,见她身上的衣衫还能见客,便倨傲地说道:“夫人让我带大小姐去正屋,大小姐请跟我来!”

  陈娴雅习惯xìng地躲到琼娘身后,又冲周显家的傻笑,周显家的只得不耐烦地对一个婆子说道:“去搜韦琼娘的身,看有没有夹带!”

  琼娘十分配合地解开衣衫让那个婆子在身上又摸又捏,最后当然是一无所获,周显家的便领了陈娴雅主仆去荣正堂。

  荣正堂正屋外面立了一圈丫鬟婆子,青果见到陈娴雅,忙招手让她们几个去西次间候着,边走边对周显家的抱怨道:“周娘子不知道老爷昨夜宿咱们院里?这会子老爷正在屋里用早膳,若一头撞见了这位,再一发火,夫人又得伤心半日,弄得大家都没趣儿。”

  “我何尝不知老爷好不容易宿一回正屋?都怪怡趣院的蹄子们不省心,大清早便闹腾起来,偏偏一个不长眼的老货来报信,一进院门便嚷嚷起来,好在夫人早起了一会子,让我先将怡趣院的人绑了,将大小姐先带来咱们院子里,等夫人有空时再发落那些闹事的。这些倒罢了,你猜这里带头闹的是谁?”

  “难不成是吴妈那黑心的老货?”

  “可不正是她!哼,我看她这回还怎么蹦达!”周显家的也带出一丝幸灾乐祸。

  青果四处打量一下,见除了正低头给陈娴雅擦口水的琼娘,没有旁人便凑到周显家的耳旁说道:“娘子可想发财?”

  “你这是什么话?还有谁嫌钱多咬手?”周显家的立刻来了精神,这些主子身边的副小姐可比她们这些外院的人消息灵通多了。“我与你娘从前是最要好的,你有好机会便说出来,我就看在你娘份上也亏不了你!”

  “那敢情好,我也不敢要娘子多的,到时娘子从指甲缝里漏一点给我便成了。娘子知道的,我与金荷一个炕上睡了三年,后来她跟了那姓盛的死鬼,明里暗里攒的私房就是几个姨太太加起来都比不上,且经常在我面前炫耀。谁想她也遭了报应,自己撞柱子死了。她一死吴妈那老货便奉命去搜捡了金荷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盛万财留给那死鬼的,件件不凡,夫人便让王娘子将那些东西上在怡趣院的账上。娘子想想看,以吴妈那贼婆的xìng子她若没有昧下一大半,我怎么都不信,就是王娘子也捞了不少好处,都是死无对证的东西,不拿的都是傻子。娘子是聪明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我也没别的想头,金荷曾在我面前显摆了一整套玳瑁头面,说是盛大姑娘赏的,娘子得手后将那东西赏我便是!”青果说罢忙给听愣了的周显家的送上一杯茶。

  “我只知道不但那老货的私房少不了,她女儿水仙这几年在怡趣院也是个不干净的,这事我自有主张,乖妮子,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二人三言两语便完成了一桩jiāo易,看来这吴妈是用不着再让陈娴雅费心了,竟然早就有人惦记了她。

  ☆、014父亲

  不论是盛嫒嫒还是陈娴雅见到陈家大家主陈寿源的机会都不多,陈寿源十分嫌弃陈娴雅这个傻女儿,对盛嫒嫒则是为了避嫌,所以在陈娴雅的印象中陈寿源总是一副道貌岸然,谦谦君子的模样。

  陈娴雅当然不能再让这种情形继续下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要想复仇,自然要先得到陈家人的认可。

  周显家的与青果益发打得火热,陈娴雅趁二人不防,溜出西次间,在众人的惊愕中,掀开门帘便奔进荣正堂正屋。

  陈寿源与邵氏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中间隔着一张梨花木的八仙桌,二人抬头吃惊地看着咬着手指,歪着脑袋的陈娴雅。

  邵氏忙小心地去看陈寿源,一边招手,一边说道:“娴儿来给父亲母亲请安了?有没有吃过早膳?”

  陈寿源象吞了一只苍蝇般皱眉将头扭到一边,他早就说让邵氏将这丢人现眼的孽障丢到庄子上去的,偏邵氏不依。

  “问母亲安!”陈娴雅怯怯地说道,声音虽小,却吐字清晰,邵氏心内喜欢,忙指着陈寿源说道,“快给父亲请安!”

  “给,父亲,请安!”陈娴雅对着陈寿源像模像样地行了个曲膝礼,不但邵氏高兴得找不着北,连陈寿源都忍不住回过头来打量从来正眼都不瞧的傻女儿。

  只见邵氏身旁站了个粉妆玉琢的小姐儿,梳着双丫髻,鸦青的额发,精致的眉眼,白里泛着粉红的圆脸蛋儿上还有两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俨然一名未长开的小美人儿。

  阅女无数的陈寿源心内遗憾,“倒是生得一副好模样,再长开些莫说攀一门贵戚,就是进宫选妃都不差多少,可惜却是个傻子!”

  “今日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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