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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过了么?”她道,“还……挺好吃的。”

  他低咳着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已吃过了。”

  “噢。”她顿了顿,又道,“当真有个很好看的老板娘么?”

  他很是认真地想了想,“不如你好看。”

  她笑起来,两眼弯弯,像一只皮毛软滑的小狐狸。“我猜也是。”

  第56章

  第56章——芳心可

  吃了东西之后,她有了些精神,半躺在车厢里问他:“我们还有多久到海边?”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低声道:“你仔细听。”

  她眨了眨眼,起先还不明所以,然后便听见了——

  一叠推着一叠的海浪,拍击到岩礁上,击打出粉身碎骨的浪花,又倏忽退散回去。如是复如是,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我听见潮声。”她喃喃,“我们原来已走到了?”

  “还有十几里呢。”他哑声道,“我小时候很爱听这声音。我觉得,纵是这世上一切都变了,海潮扑岸的声音却永远也不会变。我总是从宫里偷偷跑出来,到这海边,听上一天一夜,也不会厌倦。”

  她转过头,仿佛还能从他脸上看到那个独自听海的孩子寂寞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海浪永远只能退回去,永远也不能真的上岸来。”她说。

  他侧过头,在她的颈项间摩挲了片时,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被他的呼吸所触之处都变得灼热可感,抿了唇道:“先生。”

  他却不接话。她感觉到他的舌头,轻轻地擦过她的颈侧,她突地喘了一声。

  “先生。”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却反过来将她的手按在了车座上,身躯逼了过来——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感觉到他传递来的什么讯息。她一点点、一点点在他的力量下仰躺了下去。

  他的眸色背着光,幻出深渊一样的黑。但他的动作却轻柔得令人发指,他一寸一寸地抚过她的肌肤,一分一分地侵入她的世界,就好像他从来不曾见过她一样,每一个抚触都带着新奇的颤抖。

  他俯下身舔舐她的喉咙,慢慢地往上轻轻地挑,直到吮住了她的唇。她连呻-吟都不能,只能将手攀上他的背,手指在他的衣料上划出来深深浅浅的痕。

  两个人的衣衫堆叠在一处,玉带玉佩相互撞击,马车在深夜里晃动着,天边的月亮亦慢慢地躲去了云后。

  她的手攀着他的肩,摸到他肩后的疤痕,她知道那里还留着她的牙印。她将手指一寸寸移了下来,将衣衽一寸寸挑开、剥下,他的肌肤随她的动作轻微地收缩,仿佛还有些羞涩。她过去竟不曾意识到他的身体也是一片神秘之地,像一条河流逗引她去探索底下深埋的东西,一只手都不够用。直到她抚上他的腰眼,他终而在她的呼吸间轻轻地笑了起来,带着息事宁人的温柔:“男人的腰眼可不能随便摸。”

  “为什么?”

  他贴住她的右耳,身子低低地伏下来,同她贴得紧了,令她酥麻的声音低沉震动在她耳膜上:“因为腰眼连着肾……”

  徐敛眉立刻缩回了手,满面通红却不知往哪躲,直将脑袋埋进了他胸膛里。他一边笑着,一边却拈着她的下巴逼她直视着自己,“阿敛。”

  “嗯。”她不敢错开眼睛。

  “很久以前你问我,我过去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他的嗓音透着*的沙哑,眼中光芒却是透骨地亮,“没有,我没有别的女人,这一世,我都是你的。”

  ***

  阳光透进这架马车里来,照映出两个熟睡的人影,女人伏在男人胸前,而男人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揽着她,两人的衣物随便地盖在身上,长发缠在了一处。

  许是被那笃笃敲窗的声音所惊醒,柳斜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先看见了徐敛眉乌黑的发顶。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徐敛眉的眉眼都皱了皱,而后呢喃了一句什么,翻身到另一边去睡了。柳斜桥也不起身,只抬高了手推起车窗,便见一只信鸽单腿立在窗栏上,一双眼睛圆溜溜地往车内看去。

  他扯下信鸽腿上的纸条,拿手去拍它:“不准看!”信鸽咕咕地叫唤一声,展翅飞走了。

  徐敛眉动了动,闭着眼低喃:“什么呀?”

  柳斜桥拿手遮着光去看那信笺上的字迹,俄而坐起了身,转头看她一眼,道:“只是这半月以来的齐国动向。”

  “齐国。”她重复一遍,抓了抓头发坐起来靠在他身上,懒懒地一笑,“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世上还有冯皓那个老冤家。”

  “我们刚得了邬城,齐国咽不下这口气,在边境上闹了几次,都被易将军打回去了。”

  徐敛眉点点头,“我对易将军总是放心的。”停了片刻,又道:“如今中原大国,也不过齐与徐。我们只要稳住后方的西凉和滇,尽取中原以东,不是难事。”

  柳斜桥看她一眼,不说话,只是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

  柳斜桥将那条新裙jiāo给徐敛眉,自去外边驾车了。徐敛眉在颠簸的车厢里钻研这衣裳的样式——这原是条jiāo领襦裙,做得十分简洁,印染的蓝花布拼贴起来,将身子扎得很紧,领口袖口边露出洁白的缘饰,上襦系带之处点缀着小朵小朵的红梅花,若不是她特意低了头,还看不出花了这样的心思。

  马车停了下来。

  柳斜桥推开了车门,笑道:“出来吧。”

  她低头注意着裙角,一手被他搭在了手心牵引出来,下车时脚下却是一顿,她才发现自己踩的全是细细的银沙。

  他笑道:“当心一些,可莫踩到螃蟹。”

  她惊得一跳,抬起头,才看见他也换了一身蓝布短衣,头发都包住了,露出光洁的额头,反显得更年轻许多。他大笑着揽住她的腰肢,还揉了揉,“这身衣裳不错。”

  她嗫嚅:“像个渔fù。”

  蓝布包身,裙不曳地,可不正是个出外劳作的渔家模样?柳斜桥着意看上几眼道:“渔fù可没有你这样好看的。”说着又往车内一捞,却是一块蓝色的头巾:“这也是特意做的,海边风大,难免吹着头发。”

  她嗔道:“这不是更像了么!”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可是我想看。”

  又是这句话。她拿他没有办法,别别扭扭地将那头巾包好了头发,蓝白扎染的色泽衬得她肌肤如雪,双眸似嗔还喜地转过来:“这样你可满意了?”

  柳斜桥一边往后退着走,一边指了指自己的鬓角:“这边,没有掖好。”她跟着他走着,抬手掖了掖,他又道:“不对,这边,不对……”说着说着,他已欺到她身边,声音挠得她脖颈微痒,她yù向后躲,却突然被他双臂搂抱住,“别动!”

  她挣扎起来,他的怀抱却一转,声音响在她的发间:“抬头。”

  她怔怔地停住,再抬头时,却看见一整片银亮的沙滩,和那碧波无际的大海。

  她呆住了。

  暖日的光芒透过丝丝缕缕皎白的云照彻了海面,折折叠叠潜入深海之底。海潮一浪接着一浪扑上了沙滩,又慢慢地、若有留恋地往后退却,只留下洗得发白的千万颗银沙。

  他将五指扣入她的指间,拉着她往前走。细软的沙在鞋底细细地磨着,偶或发出令她心悸的轻响。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所有的话语好像都从指尖流泻了出来,太多,太深,太温柔,以至于两个人的心跳都在微微地发颤。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海潮的边缘。

  “这纵不是天涯,也可算得海角了。”柳斜桥低声道。

  她不言语,眼看着那海浪在一点点蓄积着力量,她想往回走,他却一把拉回了她吻了下来。

  大浪倏忽打来,将两人衣衫打个湿透,再退潮时,两人仍旧抱在一起。

  柳斜桥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忽而低低地笑出了声。渐渐地她亦笑了,抬手轻打他一下:“胡闹!”他笑得咳嗽起来,咳得低下了腰,可他仍然在笑。

  就好像他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笑都花在今日,笑得不留余力不留余地,阳光灿烂地洒在他的脸上,点亮他瞳眸中温柔的火焰。

  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她曾错过的十六七的清秀少年,迎着海风爽朗而无拘无束地笑着,他对这人世毫无芥蒂,他对所有的伤害和背叛都报以年轻的有恃无恐的宽容。

  柳斜桥的笑容凝定下来,沉沉的目光注视她片刻,在她还来不及推求那目光中的深意时,他已轻柔地抱过她来,双手捧着她脸,再度吻住了她。

  这一回,他吻得极深。

  唇齿之间是海水微咸的味道,带着情-yù在太阳底下蒸腾,她的手滑进了他的衣摆,摸索到他被海水冲得冰凉的肌肤。两个全身湿漉漉的渔夫渔fù,水光在他们的额头上闪烁着滑动着,海浪再扑过来时他们一齐地跳开了,然后他们便笑着一前一后往沙滩上跑去。

  追逐着他们的身影的,是那海潮之上灿烂的太阳。

  第57章

  第57章——海上日

  (一)

  这一整日,好像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事情。

  徐敛眉后来屡屡回想这一日,才发现这一日的记忆淡薄得可怜。他们好像只是在沙滩上走了不多的路,去邻近的渔家里蹭了一顿饭,便天黑了。

  太阳是那么不留情面地往海下坠落而去,将深海底里的黑暗都翻搅了出来。他们还什么事都来不及做,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仓促地天黑了。

  他在避风的岩礁下生起了火,从马车上找来外袍给她披上,两个人依偎在明灭的火光边,远空中的星子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将幽蓝海水幻变出粼粼的梦影。

  “这便是南海了。”她喃喃。

  “是。”

  “这是你长大的地方。”

  “是。”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却去了北方十多年,先生很不习惯吧?”

  “早已习惯了。”他微笑。

  “极北之地那样冷,而先生的家乡却这样暖和。”

  他道:“我不过是个四方漂泊的人而已,早已没有家乡了。”

  “我不明白,”她忽然道,“你的家人既然对你不好,为什么你还要为他们报仇?”

  他怔了一怔,“什么?……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啊。”

  她咬住唇,“可你愿意他们再活过来欺侮你和你母亲么?”

  “人命总是宝贵的。”他没有直接回答她。

  她道:“若换了是我,我恨不得杀了他们,怎么还会为他们报仇。”

  他笑了笑,“我平生最悔恨的时刻,是我父王死在我面前的一刻。”

  她看向他。

  他的笑容很温和地迎接着夜色,“他平日对我不算好,但在那一刻,我大哥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却只是护住了他身后的我。那一刻,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要他这样拿xìng命做恩惠。

  “后来,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大概明白,父王那样做并不是为了市恩,也非出于对我的愧疚。他只是……他只是来不及多想,便凭最直接的感觉这样去做了而已。这种最直接的感觉,大约就是……家人吧。”

  她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指痉挛了一下而后平定。“他的尸体压住了我的右手。我躺了三日三夜才得以逃出去,可从那之后我的右手就废了,我只要瞧见了这只手,就会感觉到那一刻压在我手上的所有的疼痛。”

  这只是一种幻觉的痛,他心里清楚。可是他摆脱不掉,永远也摆脱不掉。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抱歉。”

  ***

  他笑道:“多谢了。”

  这话一出口,两人之间长久悬置的什么东西便终于,轻声地碎掉了。

  柳斜桥望向大海,“殿下。”

  他忽然改了称呼,令她微微拧了下眉。

  “我相信殿下能一统天下。”他说,“我相信我们的孩子,将是那个肇基的王者。”

  “为什么……说这些。”她有些不自在,好像这一整日花费力气营造出来的幻境突然被拆除,她转过了头去。

  “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说过吧?”他平静地道,“殿下在我心中,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也是世上最好的主君。在我们初相遇的那一日,我站在您的阶下,仰望着您,我便知道,您一定能得到一切您想要的东西。”

  她不想再听了,抓着他的肩去亲他的唇,“可是我只想要你。”

  他温柔地接受她小猫一般的舔吻,“您是天下的公主,您不可能只有我的。”

  她任xìng起来,抬腿坐到了他的身上,“我只想要你!”

  他低低地笑起来,双手扶住她的腰,微微抬起头,眸光湛亮如洗,“好。”

  她狠狠地吻了下去。

  (二)

  海风吹灌进海礁之下,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她一把解开了头巾,流墨般长发披散下来,如千万重缭乱的暗昧的花影。海上的月就在她的脸颊之侧,映出一片皎洁的幽光,落在她桀骜的眸子里。

  他慢慢地抬起手来轻抚她的脸,她咬着唇,将手按在他胸膛,慢慢朝他俯下身去。

  他的手倏忽滑落在她腰际,轻悄悄解开了衣内的系带,那系带上含羞的梅花蓦地被打开来,被月光笼罩着,绽放着,又随那衣物飘落在地上。

  咫尺之距,徐敛眉凝视着他,而他认真地抬起身来向她送上了吻。

  这个虔诚的吻如一个火种。

  好像是心中突然燃起了一种不可抑止的渴望,徐敛眉突然很想要这个男人,又很想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地想要他,在这么多年的口是心非南辕北辙之后,她仍旧可以为了他的一点点最细微的碰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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