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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天降雪量越来越大,想清扫出一条道路也是不容易,你知道咱这里多山涧,大雪天的特别容易出意外。”

  “前年十一月,有两个师父在回寺庙的路上,被塌方的积雪给埋了,等挖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冻成冰块。打那以后,各个村子就为师父们准备素食和住所,不让他们每天往返了,通常半个月换一批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修行。”

  “几年如一日,不容易。”别人或许不知道宝华寺的和尚这么做的原因,高长却是晓得的,佛缘越深,在变异中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他们这是在救人啊。

  “是啊,我看他们教出来的孩子,就比咱们这一代人强,哪天真要是拉出去晒太阳,活命的机会肯定比咱大。”

  这天晚上高长到底也没去成白宝他们院子,等他们走到宝华寺的时候,村好多人就都知道高长回来了。高长带着索帛进了寺庙,去和明通法师打过招呼,然后就在村民的簇拥下回了自家院子,白宝他们也一道过去了,陈玉珍带着女儿女婿下厨,弄了几桌好菜。

  “高长啊,这一次回来,就别走了,改天你把那艘船开到哪条海沟里藏起来,现在风声也不紧了,估计他们早忘了你这一茬了。”热热闹闹地开了席,酒过三巡之后,郑国邦这么对高长说道。

  “这次回来就是要打算多住一阵子。”高长给家里几只各自夹了一些ròu,在村里就是这个好,有猪ròu吃,在船上的时候,虽然也不缺吃穿,但是猪ròu却是没有的。

  之后大伙儿又问高长他们这些年都去了哪儿,高长也就把他们这几年的经历说了一下,当他说到自己从一个小岛的岛民那里弄来了十多吨烟丝的时候,村里的大小爷们眼睛顿时就亮了。

  “啥?啥烟丝啊?”

  “都是当地生产的,从前批发给世界各地的卷烟原材料。”高长自己不抽烟,对烟丝的了解也不多,但是鼻涕虫他们那个小岛上,到处都长着烟草,在那地方呆了一个月,耳闻目染也知道了一些。

  “做卷烟的烟丝啊,那用咱的水烟锅子能抽不?”村子里有不少老烟qiāng,几十年前大伙儿都是抽的水烟,后来商店里的卷烟流行起来,慢慢的水烟锅子就淡出大家的视线了,村民们也不舍得抽贵重的香烟,从两三块抽到五块七块,一年到头算下来,花在抽烟上的钱也不少。

  “咋不能抽啊,一样的抽。”虽然烟丝分旱烟丝水烟丝卷烟丝,但是如今条件有限,就不必那么讲究了,村子里的大老爷们也就是抽个烟味。

  听他这么一说,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刚好白宝那边也已经安排人手开始卸货,高长就让他们扛一箱烟丝过来,当下在院子里开了。说起来这一批烟丝保存的时间也有点久了,但是因为这几年气温一直比较低,空气湿度也不是很大,比较有利于烟丝的保存,目前还没发现哪箱烟丝发生霉变的情况。

  “啧,这颜色真好。”阿善叔捻了一小撮暗金色的烟丝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味也足。”

  “这要是当年的,香味更足。”被蓝色阳光晒过之后,连中草yào的yàoxìng都变强了,烟草肯定也一样,这要是当年新产的烟丝,味道肯定更加浓郁。

  “来,弄一点我尝尝。”那边,崔大爷已经从自家屋子里不知道哪个角落,找了一个水烟锅子出来。他们当地的水烟锅子大多是竹子做的,只有烟锅头为铜质,锅子里装着水,抽起来吧嗒吧嗒直响。

  崔大爷抽了几口烟,久违的烟味马上就在院子里弥漫了开了,勾得一院子爱抽烟的男人直抽抽鼻子,好些人回自家找水烟锅子无果,这东西都几十年不用了,还能找出来的人家实在是少,一院子人,总共就两只水烟锅子,轮着抽。

  “多少年没闻着这个味了,咳咳,今天抽上这一口,明天就算死了,也甘心了。”五叔公如今已然是垂垂老矣,进出院子的梯子也爬不动了,今天就是靠他家的小辈给背过来的。

  “您这是说啥呢,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个?”

  “行行,今天是个高兴日子,咱不说这个,抽烟,抽烟。”

  可是这烟抽着抽着,气氛却越来越凝重起来,他们这地方的人虽然与外界jiāo流不多,但是信息也不算十分闭塞,白宝他们院子的收音机每天都在放着。大家自然也知道,这个世界的格局很快就会发生变化,等到变异人真正胜利的时候,就是他们接受大自然的审判的时刻到了。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有父母家人,到时候这一家老小一起走到阳光下,最终活下来的,又会有几个?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气氛就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了。

  天色将亮的时候,高长带着一家大小回船上去睡觉,他们家房子这么久没住人,暂时是睡不了了,倒是有邻居让他们到自家去住一晚,不过高长没答应,自己明明有地方住,又何必去麻烦别人。

  “干嘛?不高兴回村里啊?”高长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大清早的,山风一吹,还真是有点凉,但是山风的气息和海风就是不一样,风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这气息还会随着季节和天气变化,不像海风,永远都是海的味道,高长毕竟是长在山里的,对大山的感情比起大海来,要深得多。

  “哼,还是在海里的时候好。”在海里飘着的时候,船上就三个人加上三只野生家养的动物,高长的世界那么小,来来去去都在大黄身边转悠。

  “呵呵。”高长勾住大黄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从路边扯了一枝野花下来。“诺,送给你。”

  “!”大黄傻了,他们还没表白呢,就先亲上了,这犯规了吧?

  “你看这朵花怎么样?”高长问他。

  “还行。”大黄拿着那朵花看了看,很常见的野花,本地人管它叫蓬蒿菊,每年初夏时节开花,村子里到处都可以看到,黄色的花心白色的花瓣,小小花朵和硬币差不多大,普通却透着勃勃的生命力,仔细看的话,也是有点好看的。

  “大海里就看不到这种花。”高长这么说了一句,大黄没有接话,拿着那一朵花反复翻看,一脸的若有所思。

  回到这里,作息时间又得更改了,村子里的人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他们要是想吃上大锅饭,就得按这个作息时间来。这一整晚都没睡,等到了清晨的时候,索帛他们都已经很困了,高长和大黄倒不至于觉得累,但也稍稍有些疲倦,一家人稍微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等到下午两点多,高长从驾驶舱里爬出来的时候,暮然发现他们的轮船竟然已经被白色的花海淹没了,他眯着眼睛抓了抓腮帮,有些闹不明白状况。

  “你睡没睡觉?”高长站在驾驶舱门口,低头看着甲板上的大黄。

  “睡了一会儿。”大黄抬头冲高长笑。

  “摘这么多花干嘛?”高长又问。

  “不是摘的,挖的。”大黄拨开一丛蓬蒿菊,把根部和泥土展示给高长看。

  “你挖它们干嘛?”高长顺着楼梯爬到甲板上。

  “以后在海上也能看到了。”大黄抬了抬下巴,脸上有些得意。

  “你傻不傻,这玩意儿又不能吃。”

  “你不喜欢?”大黄脸上立马现出了失望之色。

  “过来。”高长朝他招招手。

  “干嘛啊?”高长有些踟蹰。

  “过来。”高长又招招手。

  “……”大黄脸上有些不情愿,脚下却没迟疑,慢慢向高长那边挪了过去。结果刚一靠近,就被高长勾住脖子骤然拉进,接着两瓣温热的唇瓣就贴了上来,大黄楞是三秒之后,很快也迎了上去。

  高长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穿着一套邹巴巴的贴身衣裤,头发还有点凌乱,仔细看的话,眼角还依稀挂着眼屎,大黄在山上跑了大半天,沾了一身泥巴,但是他们两人就这样站在甲板上,吻得浑然忘我。

  116

  116、第116章...

  村子里的生活十分沉闷,所有人都知道,审判的时刻很快就要到来了,大家都无心养蚕种地。

  村子里的男人们抽烟抽得很凶,女人们要么往宝华寺跑,要么常常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在这种关键时候,哭也被视为一种很晦气的行为,人还没死就哭上了,各家的男人都要骂的。大家都很相信运气这东西,要是一哭两哭把运气给泄了,那到时候家里不死人都难了,所以大伙儿都忍着。

  偏偏就有一个人死活忍不住,就是郑日新的老婆廖明月,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有一天大中午大伙儿都在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听说是做了一个噩梦。之后就总哭,白天也哭晚上也哭,有些老人还跟着一起哭,哭得村子里的人心神不宁,大伙儿嫌她晦气,明里暗里不少人骂,为这事,他男人郑日新还跟人打了一架,好在当时院子里人多,给拉开了。

  村子里的女人们都劝,但是廖明月像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后来还是阿善婶的话起了作用。

  “明月啊,你这是何苦呢,小心哭坏了身子。”

  “婶啊,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晦气,可是我忍不住哇,只要一想到……我这心里边,就像是钝刀子在割一样……”说着,廖明月就呜呜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苦,咱这村子里当爹当娘的,哪一个心里不苦?”阿善婶也知道,这廖明月八成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你说老天爷咋就能这么狠心,咱这日子过得好好的,非得遭这个灾,只要我们一家都能活得好好的,多穷多苦我都能受,我就是受不了这个……”

  “知道,大家伙儿都知道。”阿善婶帮她理了理头发说:“可是明月啊,你这么哭真不是个事儿,你看郑航还小,成天看你这么哭,他心里可得怎么想啊?咱可不能叫孩子们心里不安生。”

  自那以后,廖明月就不再哭了,变着法儿给他儿子郑航做吃的,又总把他往宝华寺里带。因为早些时候就有人传言,说宝华寺的和尚们白天也能出来活动,弄得当地许多人,对宝华寺几乎到了盲目崇拜的程度。

  经历过这么多事,村里的人其实或多或少都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事到临头,虽然好些人还是不能接受得了,但是歇斯底里的人毕竟不多,这比高长原先设想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当然,这中间确实不能忽略宝华寺的作用。

  宗教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人带来安宁和平静,大家明明都惧怕死亡,但是当他们每每来到佛殿,闻着空气中的香气缭绕,听着师父们敲着木鱼念着经,好像在那一瞬间,死亡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

  面对死亡的威胁,村民们没有不恐惧的,但是总体来说,都还算比较克制,就在这节骨眼上,郑国强一家却打起来了。这一家原本六口人,三个女儿两个嫁到别的地方去了,最后一个也不吭不响离开村子去了女帮。

  如今只剩下三个人,老两口加起来都不是儿子的对手,院子里的人只听屋里的郑纵杰在骂:“你们是不是我爹妈?过几天我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了,说不定就死了,临死前就想娶个媳fù怎么了?啊?你们这么要这么给我使绊子?好啊!我不娶!你们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伴随着骂声的是一阵砰砰作响,也不知道是打在东西上还是打在人身上,没多久,林春梅就披头散发出了院子来找人帮忙了。

  “老九叔啊,他们爷俩打起来了,你帮忙给劝劝啊。”林春梅一出来,院子里的人就都不闲站着了,手头上有活的都埋头干活,没活的也找点活干,要么干脆回屋去待着。

  老九叔如今年岁更加大了,坐在凳子上显得有些驼背,眯着一双眼睛,看起来远不如几年前精神了,他吧嗒吧嗒抽着烟,时间仿佛又倒流回到几年前,那时候郑国强他们家也闹腾,郑小秋被郑纵杰给打了,当时自己问郑国强怎么不拉着点,他怎么说的来着:“怎么劝,到时候还不得连我一块儿打?”

  老九叔这么说,院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事他是不打算管,想当年,当闺女的被打了,当老子的都不护着,如今他自个儿被打了,他们这些当邻居的又跟着瞎掺和什么?

  林春梅面上僵了僵,当年饭桌上郑国强回老九叔的那一句,好多人都听到了,背地里也没少说闲话,如今老九叔又旧事重提,显然是在打他们的脸子了。但是这会儿屋里打得厉害,郑国强这人虽然不中用,但好歹也是个壮劳力,他一个fù道人家在这个村子里,总还是得靠着男人才好过日子的。

  “哪儿能啊!那混小子要是敢跟你动手,咱院子里的人就能把他活埋了。”林春梅这话说的大声,一边是说给屋里头她儿子听的,另一边是说给院子里的人听的,好叫他们不要继续袖手旁观。

  “你们两口子的儿子,你们自个教。”老九叔拿了一根竹签通烟管,根本没起身的打算。

  “您这意思,是不打算帮忙了?老九叔啊,咱也在同一个院子住了几十年了,我林春梅自问也没有对不起大家的地方啊。”林春梅眉头一皱,眼泪就滚了下来。

  “旁的就不用说了。”老九叔通好了烟管,又重新捻了烟丝慢慢地塞在烟锅头。“今天不帮你这忙,咱不觉得亏心。”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儿子是他们生的他们养的,也是他们给教出来的,有因才有果,在老九叔看来,郑国忠今天挨着一顿打,不算冤枉。

  这事要搁从前,村子里的人就算心里不以为然,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几个男人进屋去劝一下架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段时间,整个村子的人谁的心情也不多好,真没心思去管他们家的那些糟心事。

  林春梅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就没有多做纠缠,屋子里的父子俩,乒乒乓乓打了一伙儿,自然也就没了声息。

  过几天,林春梅又跟村子里的人说道:“他们父子俩就是脾气倔,火气一上来,管他是父子老子,冲上去就打成一团,我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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