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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0 章

  风浪大,准头不是很好。但陶罐的威力大,十个里但凡有一个能打中敌船,就能bào裂出无数碎片,大面积杀伤敌人不算,被点燃的火油还四处飞溅,是杀人毁船的海战利器。”

  沐慈点头表示满意,周全问:“生产速度,运输情况怎样?”

  “基地架了大炉,只要硝石够,老道一天至少能做三百六十斤火yào。”何春晖翻出生产记录本递给沐慈,继续说,“陶罐烧制容易,一个需要二两火yào,生产能跟上。但运输虽走水路,却依然不能有一丝颠簸磕碰,若bàozhà一个,整船都毁了。”

  沐慈见到桌上水果,抓起一个石榴,忽然问何春晖:“吃石榴吗?”

  “不吃!”何春晖推辞,却见沐慈用随身匕首,在石榴上纵横刻下纹路,让表皮形成一个个尖锐菱形,又一刀切开,露出一粒一粒的石榴籽。

  何春晖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目中露出狂热,伸出手道:“我吃石榴的!”

  沐慈把掰开的石榴给他,道:“这种大规模杀伤有生力量的武器,能不滥用就最好。”

  何春晖有不同的意见:“对红衣大食,殿下您真不用对他们发善心,讲仁慈,他们连几个月大的婴孩也不放过,把女人掠去,侮辱后直接扔进海里……蓬莱港的海岸每天都有受害者被冲上海滩,死状凄惨。”

  沐慈忽觉身心俱疲,歪在椅子里,揉一揉眉心:“我不是发善心……

  何春晖本来还以为自己说得血腥,让楚王不舒服,却想到楚王并非娇弱的人,道:“请您示下!”

  “一场战争不论起因如何,结局如何,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我们不可能永远保持优势……滥用武器,最终自己也会深受其害。”

  站得多高,目光就有多长远。沐慈站在比一家一国更高的立场,关注整个人类族群的长远发展,所能预见的,自然更是广阔深远。

  何春晖陷入沉思。

  沐慈吩咐:“谁发明,谁命名。生产的安全xìng要注意再注意,出了事不是一两个人的xìng命,说不定整个生产作坊都会被波及,所以万万小心。再想办法增加运输的安全xìng,加快速度改造战船。东海那边都是以商船为主,应对有备而来的红衣大食,一定很吃力。”

  “是!”何春晖下去做事。

  牟渔见沐慈一脸疲惫,不想多说什么,站在他身后温柔给他按揉太阳穴:“吃点东西,歇一会儿,事情还多着呢,没体力你撑不住。”

  “嗯。”沐慈往后倒,倚靠在牟渔身上。

  ……

  黄昏才传来消息……捧日军夺下两枚帅旗。

  消息传回,沐慈什么都没说,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平静如常。

  沐若松是被战地担架抬回来的,抬着他的人是常山王和贤世子。朝阳搀扶定王回来,后面跟着两位皇子。凤落也被叫过来,他胳膊受伤,脸上常年挂着犹如面具的微笑消失了,一脸冷漠。

  沐慈见到常山王亲自抬一个小辈,便知道沐若松的表现可圈可点,让常山王都觉得佩服。

  方氏闻讯坐不住,赶到了风鹤堂,看到儿子半身染血躺在担架上,扑过去大哭:“松儿,松儿……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沐若松眼睛睁着,却直直望着上方,布满红丝,视线涣散,没有焦距……看上去像已经死去……方氏赶紧摸儿子心口,还在跳动,才看向沐慈,质问道:“不是演习吗?不是说他不会有事吗?”

  常山王道:“弟妹莫急,他太拼命,这是脱力了。”

  “伤到哪里没有?”方氏又问。

  朝阳难掩疲惫地说:“大嫂,阿松是一点皮外伤,无碍的。”

  方氏心疼,揉着儿子的手,试图让他好受一点。

  定王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从前,两天一夜没休息过,有些撑不住,疲惫道:“楚王,愿赌服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沐慈只看着沐若松,走到他身边。

  听到沐慈发出的声音,沐若松的眼珠子才泛动活气,顺着声音搜寻过去……

  目光失去焦距,一切的影像都是模糊的,沐若松看到一张模糊却平静的面孔,想要看得真切,却怎么也没力气凝聚视线。

  沐若松想挣扎起来,伸手去抓住,拉近,去看清……可他一动都不能动,没有一丝力气。

  殿下……

  若缺……

  “我在这里!”沐慈靠近,近的与沐若松鼻尖相抵,温柔宽和地凝视沐若松鲜红的双眼……那犹如藏有神秘空间的沉凝双眸,已洞悉世间一切因果本源……无悲无喜,亦无忧无怖。

  “子韧,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我输了!

  我……失去你了……

  “还没有输,军演有自己的评分规则,巨鹿基地送新武器过来了,这也是加分项。”沐慈道。

  这是狡赖,定王一拍桌子要说什么,被朝阳抓住,摇头制止。

  沐慈与他十指相扣,温和诱哄“别怕,子韧,胜负未定,我不会离开你的……现在你闭上眼睛,乖乖睡一觉,恢复体力。你做了你该做的,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其他的事jiāo给我。”

  沐若松才依言,慢慢闭上了眼睛……

  沐慈轻轻吻去他眼角滑下的泪水,长叹口气。

  定王也没心情计较沐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家嫡长孙的亲密,气愤指责:“楚王,你想抵赖?”

  沐慈面不改色,淡定道:“我给了你军演手册,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

  定王咆哮:“什么鬼手册?”被朝阳拉了袖子,他怒瞪朝阳,刚想骂人,却见朝阳手上拿着一本小册,对他说:“父王,是有军演手册,您不耐烦看,让我看了挑重要的说给您听……后面……有计分规则。”这部分是定王觉得不重要,没有耐烦听的。

  “什么东西,打仗就打仗,赢了就是赢了,还计什么分?”定王一脑门yīn云,抓了手册翻看,眉头拧成死结。

  沐慈也回得爽利:“真打仗,不可能先坐下来分武器,必定有一方的兵甲更利,占有优势。”

  定王:“……”

  常山王拱手告辞:“评审判分还没结束,我要回去主持。”说完,带着两个小皇子离开。

  两个小皇子还没从观战的兴奋中平复,就见到了漂亮睿智的九王叔,没来得及近距离表达仰慕之情,就被某人基情给震得头晕目眩……

  被常山王带走的时候,沐祺同手同脚,沐裕险些被门槛绊倒……

  常山王一直不苟言笑,少言寡语,将两个皇子送上回宫的马车,才开了金口:“回去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两个皇子摇头,用手蒙住嘴。

  “嗯,明白就好,不过对你们父皇不用隐瞒。不管什么事……你们九王叔是从不隐瞒他的。”常山王道。

  两个皇子点头……现在他们还没意识到,常山王看似平常的这句叮嘱,是多么珍贵的金玉良言。

  ……

  今天大家这样的状态,也不适合最后谈判。沐慈把沐若松带回了春笋院。方氏不放心儿子,却也知道此刻有沐慈在儿子身边,才是最大安慰。

  定王也需要休息,没力气管……就算他想分开两人也不行啊,自家孩子哪怕昏睡过去也死死抓着人家的手不放呢。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好歹还是在自己家里,没把人往楚王府带。

  如今,定王只剩这么点追求了。

  ……

  牟渔帮着沐慈给沐若松清洗,将他一身的汗尘与褐色血迹清理干净。沐若松这几天过得并不轻松,因受家法,又参加战斗,身上遍布青紫甚至渗血的伤痕,沐慈细细给他每一条伤口上yào。

  十分温柔细致。

  沐若松昏沉睡去,并不安稳,沐慈一旦试图抽开手,沐若松就慌乱呓语,眼皮乱动,流出眼泪……

  沐慈不能放手,两人一直十指jiāo握。

  乐镜被派至沐若松身边充当随军军医,这会儿也跟回来,更细致处理凤落手臂的伤口。虽然军演武器都不容易致命,但凤落直接败在了定王的qiāng下,被挑落战马,只手臂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已算幸运了。

  老将毕竟是老将,不是他们年轻人能看轻的。

  凤落对沐慈详细报告三天的战况,两军先后各夺一枚帅旗,最后一枚帅旗的争夺尤为惨烈,龙骑军拼光了,剩下沐若松一个孤零零的“将”,愣是凭一己之力,一根钝qiāng头都打掉了的木棍,挡住了捧日军仅剩的六十七名精锐的进攻,最终沐若松不敌脱力,仍然不肯倒下,挡在帅旗前。

  还是定王亲自上阵,十分艰难才将他打倒……打倒又爬起来……打倒又爬起来……

  一身伤痕大多是这样得来。

  若不是定王下手有分寸,沐若松能被活生生打死。

  当时常山王在内的所有观战武将都没有说话,没有任何人指责捧日军没趁沐若松倒下时绕过去夺旗是放水,因为沐若松当时疯狂的……像是守护他最珍贵的心脏的模样,几乎没有人忍心过去夺旗。

  如是八次,沐若松被打倒后,整整爬起来八次……最后还是朝阳看不过去,跪地压住了他,他没办法再爬起来,却仍没放弃挣扎……

  定王才绕过去,拿到帅旗。

  帅旗被拿走的那一刻,沐若松从喉间滚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声音不大,听不清内容,却能轻易听出那是一声绝望的悲鸣,有说不尽的荒凉,茫然与痛苦。

  沐慈听了,久久无言。

  牟渔拍拍凤落的肩:“行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凤落看沐若松一眼,习惯xìng想扯出一个温柔微笑,却很快拉平了嘴角,恢复了极端的冷漠这才是他,一个出身丘的军人的本xìng,冷血残酷。

  在自己人面前,凤落不想再戴上面具。

  乐镜进来,端过来一碗盐糖水:“让郡王喝一点,他有些脱水。”

  的确,沐若松的双唇都起皮干裂了。

  沐慈也顾不得盐糖混合是他不喜欢的味道,含了水,一口一口渡给沐若松。沐若松的确缺水,贪婪吮着沐慈的唇,将水都喝尽了。

  鸟有反哺,爱人之间,亦是这般相濡以沫的深情。

  牟渔叹气,招呼乐镜一起出来,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前途未卜的有情人……

  第303章 生离死别不认命

  沐若松睡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才猛然惊醒,一时茫然,看着熟悉的人发呆。

  “早安!”沐慈也早就清醒,平静温和地凝视沐若松,像每个普通的早晨一样,笑着给他一个吻。

  沐慈在他身边?并未如梦中一样离他而去……

  沐若松呆呆应:“早……”

  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似吞了碎瓷,喉间干涩痛楚。

  “饿不饿?洗漱后陪我一起吃早膳,我好饿。”沐慈道。

  沐若松最听不得这个身体差,脾胃弱的人喊饿,立即挣扎想起来,但全身酸痛难当,脑袋也似灌了铅块,沉重迟钝,又倒下……

  沐慈扶他起来,帮他洗漱,摸一摸他拉碴的胡子:“我给你刮一刮。”

  沐若松才想起昨天的事,他心中难过,却不忍打破清早的宁静温馨……这是最后属于两人的美好时光。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坐在椅子里,仰起脖子,将最脆弱的喉咙亮给沐慈……即使沐慈是第一次拿锋利剃刀给人刮胡子。

  沐若松信任放松的姿态,看着自己的贪婪目光,让沐慈暗叹一声,亲亲他沾满皂泡的唇:“我在这里,不会离开。”

  温柔包容,没有指责与怨恨的目光,总是让沐若松安心。他放松下来,忍着手臂酸痛抱住沐慈的腰。若非想到沐慈饿着,他会把人狠狠搂在怀里,永远不放手。

  ……

  两人都饿了,沐慈吃得比往常多些,沐若松却吞咽艰难,好在多是绵软易消化的食物。因沐若松手臂酸痛颤抖,沐慈就一勺子一勺子,耐心喂给他吃。

  似雏鸟反哺

  沐若松很乖,喂什么吃什么,眼睛一瞬不瞬只盯着沐慈。

  吃完了,沐若松刚张口,沐慈就抱住他轻吻:“不说了,我知道你尽力了,所有人都钦佩你的能力与勇气,我为你骄傲。”

  沐若松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沐慈轻吻泪水,尝到苦涩的味道,他叹气:“还没输,帅旗数量不是决定因素,评分结果还没……”

  沐若松忽然用力抱着沐慈,深深地吻住他……沐慈也立即回应……两人疯狂地索取对方,似要将对方的灵魂吸出来,融化进自己的骨血中去。

  沐若松的手抚摸沐慈柔韧的胸腹,很快摸到那精致的玉根……小小慈的所有感官都是被他激发的,对爱人的碰触十分敏感,很快就微微抬头……

  沐慈干脆双腿盘在他的腰上,含糊的话从相吻的不肯分离的唇畔逸出:“去床、上……”

  沐若松却像中了定身法,一盘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激情。他停下了所有动作,慢慢地,艰难地放开沐慈……

  他……已经失去了拥抱的资格。

  沐慈不勉强,微笑道:“好了,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剩下的事jiāo给我。”他牵着沐若松的手,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两人十指相扣一起到了风鹤堂。

  常山王已经到场,还有一个老将西北威远候杨涯。这名老将与定王并肩作战多年,关系匪浅,又是儿女亲家,所以见了沐慈与沐若松紧紧相握的手,并不讶异。

  方氏忧心查看儿子,居然问沐慈:“松儿没事了吗?”

  沐慈也很自然地回答:“一些皮外伤,修养几天就无碍了。”

  方氏这才点点头。她昨天被吓到了,也想通了,只要儿子没事,怎么样都无所谓。

  王梓光在一旁像个小大人般叹口气。抛开某人xìng别身份不谈,这一幕真像婆婆问照顾儿子的儿媳fù,儿子怎么样了。

  而某个“儿媳fù”的态度,也真是理所当然。

  定王冷哼一声:“楚王,愿赌服输,你还想拖多久?”

  沐慈面色浅淡,语气微冷:“按照军演评分规则,我没有输。”

  常山王点头:“我和几位大将军都看了您提供的武器,若装备军队用于实战……”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乐守身后降低存在感的凤落,“相信这位凤副将会有更多鬼魅手段,捧日军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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