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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0 章

  国主信重的人,最擅长拍马奉承占便宜搞小动作排除异己那套,完全没有拓跋应阔的眼光格局,又不听劝,而且还是拓拔应阔说做什么偏不做,说不做什么非要做的那种,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听说楚王威胁开春又要打到王城去,战争赔款翻倍,个个哭丧着脸因为楚王是说到做到的,而且根据楚王在大幸的声望,他说一句话比谁都管用,肯定大部分会支持他再打。

  可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是亡国之祸了。

  话说,原本五王子的势力算西凉国最厉害的,自己也有真本事,在老国主明显偏爱太子的情况下,五王子才没人能撼动。等到大幸征西军把五王子的势力都打败了,太子才把五王子打败,登上了国主之位。

  最厉害的五王子都败了,使节最清楚自家主子的斤两,肯定会死得更快。

  西凉使节商量一圈,觉得只能赔款,与其欠债给大幸这么厉害的国家,不如欠债给一个商业经营的银号,然后分期还款。但是又不想用土地做抵押,一直在对凌王扯皮。

  问题是不抵押点东西,以西凉国的信誉度大幸皇家银号不可能放款的。

  谁也没有提醒他们大幸银号在外面活动的董事是这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实力也不怎么样的凌王,但幕后最大的b却是楚王。

  只怕说了,西凉国不敢去贷款。

  如今西凉国绕开大幸朝廷,直接对上了楚王,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哭死。

  跟在凌王身边的是梅容的三舅科比菲尔德,得到梅容和楚王的授意,在西凉的地图的西北面画了一个圈,对西凉国使节道:“就用这块地怎么样?”

  使节一看,哎呀,这么“巧”画的是五王子原先的封地,有一多半是荒无人烟的沙漠,五王子残党正龟缩在那边的几个绿洲里,一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的架势,现任国主还没余力收回。既然是这里,那就一切好说,而且这地方贫瘠,在西凉的西北区域,和大幸不接壤还挺远,将来卖土地什么的麻烦的是大幸,西凉乐得把烫手山芋扔出去。

  而且,西凉不到还不出贷款,大幸皇家银号也不会去收土地。在还贷期间那些土地依然是西凉的,西凉人在上面的正常生活不受任何影响。但是除了地面上能移动的东西,长出的牧草粮食可以带走,地底的,包括土壤和石头,一切财物都是被抵押物不允许动。

  哎呀,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付出嘛,当然,除了每年还贷。

  很快,凌王给出了一个很低的贷款利息,给西凉算了笔账,每年只需要还约90万两白银的款项就可以了。西凉国主一年的开销都不止九十万,西凉使节也不觉得多。

  使节关心的是更多利益,问:“听说楚王愿意与我国商谈重开边贸,不知又是个什么章程?”只要边贸开了,还不是财源滚滚。什么贷款都是小意思。

  唐郁洲道:“陛下和楚王宽仁,仿照的是高蕃旧例,把十一年岁贡也算作分期,分十年还款,若同意,就可以与你国重开边贸。”

  凌王补了句:“岁贡分期免息。”

  “那边贸的具体实施又是怎样的?”使节旁敲侧击。

  唐郁洲很坦然大方,问:“也是在西凉与我国jiāo界处设立贸易区,你们能jiāo易什么要看我国商人都肯收什么。而大幸能jiāo易的商品应该是一样的,看你们需要什么。当然楚地特产,每年产出有限,能不能卖给你们,能卖多少还得另外找楚王的商务总理梅总谈。”

  使节闻言拧眉。

  西凉国,不,是五王子大大得罪楚王了的啊,会愿意卖“楚地特产”吗?所有商品里,“楚地特产”才是最要紧的,据说和楚王关系很好的泰李朝,都已经能买楚地出产的武器了,还能购买“晒雪花盐”的专利简直是边贸中的人生赢家。

  连最先和大幸建立大宗油品贸易的南趾国都眼红,加大了种植油棕的力度。林邑半岛的新国主则卯足了劲种甘蔗,和楚王合作制造白霜糖。一两霜糖一两银啊,出海一趟,不知道能赚多少金银回来。

  言而总之,只要能得到楚王青睐,有一两样“楚地特产”,那就发达了啊。

  都怪五王子!

  西凉国使节只顾着眼红,根本没想到西凉地处西北贫瘠之地,荒漠占了一大半国土,和人家南边几个国家比……没有可比xìng。

  科比脑筋活络,最清楚西凉国的状况,赶紧说一声:“抱歉各位,容我脱一件衣服。”快步走到屏风下,把穿在里面的一件毛衣脱了下来,然后呈给凌王等人看。

  凌王摸着还带有体温的一件奇怪的用线编织成的衣服,感觉柔软又温暖,有一种想把脸贴上去蹭一蹭的冲动,问:“这是什么衣服?”

  “这是朝阳郡主府里的织娘编织的,叫羊毛衣,用得是羊毛纺线,然后用竹针编织而成。西凉养羊,每年可剪两季羊毛,若能得到‘羊毛衣的编织’专利,则西凉与我国建立双边贸易,则多了一项发家致富的特产。”这羊毛衣才几件,这件还不算最柔软的,还是托了在朝阳郡主府里管商务的老大奥斯汀的福,才有内部的东西拿。

  西凉使节两眼放光,伸手摸着柔软的羊毛衣,感叹道:“大幸人真是心灵手巧,我们的羊毛也没这么柔软啊。”

  科比说:“羊毛也可以分几个等级,普通羊毛,细羊毛,还有一种是最细最柔软的羊绒。据说郡主府中的织娘已经能编织很漂亮的图案了,还有在上面绣花的。”当然高档的几件,他还穿不着。

  这技术好。

  凌王来兴趣了,问:“朝阳卖不卖?我给我夫人孩子买几件。”

  科比道:“收的羊毛不够,这种软绒一斤羊毛才出一两不到。还要等明年。”

  我们家羊毛多啊。西凉国使节再也没想到,原本只能做下等人的皮衣,上等人直接剥皮扔掉的羊毛居然也有大用处,已经开始幻想,用羊毛衣占领星球的美好未来了。

  唐郁洲泼了冷水:“因为护国公受伤的缘故,朝阳郡主一直在楚王府……你们……谁去找郡主谈这件事?”

  西凉国使节:“……”

  科比捂着鼻子咳嗽两声掩饰笑意,道:“没事的,小公子也有九岁了,可以做一点主,找他谈也行。”

  ……

  几个大问题谈拢,谈判就顺利了,唐郁洲和西凉国使节达成初步协议,把谈话结果送jiāo朝廷。科比就在凌王同意下飞快把消息传给了奥斯汀。奥斯汀找到被寄养在定王家的王梓光谈,王梓光很快和奥斯汀拟好了协议,然后带着协议去找贤世子。

  贤世子飞快带着王梓光一块儿去楚王府因为刚好是午饭时间,去蹭饭。已经有一年多没吃过楚王府的饭菜了,时间过得真快。

  物是人非!

  楚王府的午膳也是在碧澜池吃的,沐慈和梅容一起在看求和协议。

  朝阳则看羊毛衣生意,她最近瘦了好些,但气色看起来不错。朝阳看过文件道:“没想到就是府里织娘随便折腾的新织法,现在竟然能成大事业了。”又问王梓光,“既然已经织出来了,带了几件来没有?”

  “最细的羊绒不够,先给你们做了几件。”王梓光打开旁边的包袱,打开来分,沐慈的是白色夹银线织了银色龙纹云纹的;梅容也得了一件是浅蓝织了水波纹的,还绣了条船,映着红日破浪而去。朝阳是胭脂红连夜绣了并蹄莲的。几个织娘合作这两天织了一件给牟渔,连颜色都来不及染,带着嫩嫩的白和微黄,来不及绣什么,只在下摆和手腕绣了一圈“回”字寿纹,望他长寿安康。

  朝阳脸上红了红,也顾不得说什么,拿了羊绒衣就进了牟渔休息的卧室,给他穿上。即使在碧澜池,牟渔躺了好几天不能动,活动少,手脚总是冰凉的。

  贤世子看着妹妹的背影叹气:“官府已经判了,我父王也没坚持休夫,和离的速度就快些,赶紧把这事了解了。”

  “恩,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清楚。”沐慈道。

  贤世子摸摸王梓光的头,又道:“有件事还得麻烦你,老平南侯上表涕零,恳求君家保留爵位,降爵传给锁儿。我父王觉得无所谓,本来男儿志在四方,有真本事的也不需要盯着一个爵位不放。只是老侯爷也可怜,而且‘平南’这个称号是传了几百年的老爵了,丢了可惜。”

  沐慈看向王梓光:“你说呢?”

  “能考科举吗?”王梓光问,他那个便宜爹有没有无所谓,可祖父那个老人家对他却是真心的,总是不忍。

  “能!”

  “那我没意见。”

  沐慈点头:“我会关注这件事的。”

  沐慈答应,相当于这事成了。贤世子胃口大开,在大快朵颐之前还有良心问一声:“护国公什么时候会醒?”

  “快了,若顺利今天入夜前就会清醒。”沐慈道,他知道牟渔这两天精神力波动越来越强了。那老兄弟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贤世子笑着点头,道:“那我们两家要准备喜事了。”

  说到这个,沐慈也是笑容满面:“别看我阿兄不声不响,其实他家底厚着呢,再说还有我在,必定让这桩婚事轰动整个天京城,让姐姐风风光光大嫁。”

  说实话一个女人结束了一段不美满的婚姻,二婚还能嫁得更高更好,还是个肯为自己舍去xìng命的好男人一个女人也就无所求了。

  贤世子一开心,就超额完成了午膳指标,许下种种好处让王梓光不要到老婆杨佳蔚那告状,就回去对定王汇报情况了。

  定王虽然高兴,却还是叹气:“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没离开。”

  最后还是和楚王做了亲戚。

  贤世子生怕定王又起什么心思,忙道:“也是缘分呢,再说护国公对妹子好,不声不响的也肯豁出命,一个男人能做到这点,即使没什么地位权势,也堪为良配。”

  定王愣了一下才知道儿子担心什么,苦笑道:“放心,我还没那么老糊涂。”又叹气,“阿松最近怎么样?有什么异常?”

  定王为什么问贤世子而不是自己掌控呢?因为自从沐若松带兵去西北一次,他在东郊大营就渐渐问不到沐若松的情况了。而且他原先的一些老兄弟,年纪也大了,按照退役制度都“自愿”退役,颐养天年去了。

  现在都是沐若松提拔的新将领,沐若松又大刀阔斧进行了军制改革,虽没照搬侍卫六军改革那套,却成效和不错。

  定王不止一次想,也许当年楚王让阿松全权负责侍卫六军的改革事宜,手把手教他许多东西,更灌输了他许多治兵理念,潜移默化教阿松心态放平稳,目光看得长远……

  种种栽培,就是预测到了会有今天,阿松有一天会离开他,然后一切都用得上了。

  沐若松才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挣下一份军功,被朝廷破格提升成为侍卫六军左都督,把整个东郊大营捏在手里。而定王飞速失去了掌控。但他只能看着,不能干扰当年他把阿松弄回家,不就是为了让他得到更好发展吗?

  沐若松发展得这样好,定王若去干涉阻挠,岂不是自打嘴巴吗?

  定王如今只能祈祷,祈祷沐慈把阿松教得更好一点,祈祷沐若松没有“毁家报社”的想法。

  “每天练兵,别的事都不管。”贤世子想了想,道,“上次,阿松问过阿蔚,四娘多少天出宫一次,下次出宫是什么时候……这算不算异常?”阿蔚是世子妃杨佳蔚。

  定王强行抑制心中狂喜,道:“哎,会问表示……不!不能急!不急不急,先看看四娘出宫那天的情况再说……”

  贤世子看着当年在千军万马之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父王,如今脊背略佝偻,搓着手为儿女的怎么点小事一脸兴奋,额上一缕灰白的乱发在已经略有些浑浊的眼睛前晃动。

  他想起在大哥还没死,沐若松年幼时,父王将那孩子抛得高高的,爽朗大笑,意气风发,黑发飞扬的情景。和现在……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剃了去,把人剐得面目全非。

  贤世子眼角发热,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楚王府!

  沐慈饭后休息了一阵,刚要忙公务,戚焱过来道:“殿下,西凉国五王子醒过来后,见了西凉国使臣,吐了两口血,死活要见您。正让人抬着过来呢,说是等在门口到您见他为止,要么就死在门前。”

  沐慈只能放下手里的文件。

  梅容在一旁笑道:“得了,让他在泰和楼等。”自己穿好衣服,又去拿新做的羊绒衣给沐慈穿上,裹着厚厚的皮毛夹袄,道,“是你要过来的人,是死是活总得给他一句准话。”把斗篷放在臂弯,伸出手,像绅士一样邀请沐慈搭上他的手。

  沐慈道:“叫上唐郁洲一起过去。”

  ……

  泰和楼五楼,早早生起了火龙,铺设在地板里的铜管把包厢都烘热了。沐慈被包裹在厚厚的白色狐狸毛斗篷里,被梅容牵着进了包厢。

  唐郁洲和拓跋应阔没话说,见沐慈来了赶紧起身迎过去,目露关怀:“这几天就要下雪,外头很冷,还受得住吗?”

  “哈秋!哈秋……”沐慈还没回答,先打了两个大喷嚏,被众星拱月坐上了主位。

  拓跋应阔一脸苍白凹陷,面容憔悴,完全看不到从前的挥斥方遒,意气风发。被心腹搀扶站起来,像个虚弱的老人,摇摇晃晃对沐慈抱拳施礼现在的情势,已经容不得他意气用事了。

  “坐吧!”沐慈随意道,接过梅容递来的手帕,掩着嘴咳嗽了好几声。

  梅容在一旁拍背顺气。

  唐郁洲对沐慈有一种长辈的心疼:“在府里见也好啊,何必出来呢?你真身子骨……”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沐慈回答道:“在外头冷气进了肺腑,现在遇到热气就受不住,没什么大问题。”

  拓跋应阔坐下,虚弱靠在椅背上,看着沐慈一脸苍白,心道:这家伙一直病一直拖,却一直不肯死……怎么就不早点死呢?

  沐慈顺了气,抬抬眼皮,对拓跋应阔道:“咒我也没用,我离死还早。你却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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