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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姐。

  救我的人是一个俊美高大的男子,那飞拔的剑眉凝着水珠,鼻梁高挺,薄唇如削。

  然而,他只有半边脸,银色面具遮掩了左脸。

  孙瑜为我道谢,吩咐下人带那男子去厢房更衣,也吩咐侍女带我去更衣。

  一直在想,那个冲撞我的下人到底有没有推我,仅仅一刹那,我无法确定。

  是错觉吗?

  回到寿宴,那个救我的男子不在座。

  来宾多是洛阳城的达官显贵,大多数是巴结逢迎之人,纷纷上前向外祖母祝寿敬酒。

  席间欢声笑语,觥筹jiāo错,我坐在羊家女眷中,寻着救我的男子,却找不到。

  舅舅安排了歌舞助兴,舞姬退下后,孙瑜突然笑道:“祖母,今儿是您寿辰,瑜儿恭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瑜儿乖。”外祖母慈祥地笑。

  “祖母这么开心,今日又有这么多贵宾在场,不如让瑜儿与容姐姐为祖母与各位贵宾献上一份薄礼,博祖母一笑,可好?”她娇声如莺啼。

  “哦?什么礼?”外祖母含笑问道。

  “瑜儿舞一段,容姐姐弹奏秦琵琶(备注:秦琵琶就是阮),为瑜儿伴奏。”孙瑜看向我,巧笑嫣然,“容姐姐,你我是祖母最疼爱的外孙女、孙女,为祖母献礼,是应当的嘛,是不是?”

  我一怔,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是否知道,我根本不会弹奏秦琵琶。

  母亲擅弹奏秦琵琶,技艺纯熟,可我从来没学过。

  八岁那年,我求母亲教我,可母亲叹道:“容儿,此生我不会再奏秦琵琶。”

  可是,在沉寂的午夜,我偶尔会听见那凄楚的乐声从柴房传出来。

  母亲在柴房昏黄的烛火下弹奏秦琵琶,泪流满面,乐声也随之呜咽。

  那是一曲断人心肠的《越人歌》。

  孙瑜有此提议,是故意的吗?

  外祖母敛了微笑,“罢了罢了,莫在贵宾前献丑。”

  有孙家女眷道:“那倒不是,容儿母亲擅弹奏秦琵琶,技艺独步洛阳,人人皆知。想必容儿得了母亲真传,为祖母献上一曲也不为过。”

  其他孙家人一道附和,外祖母和外祖父板着脸,不语。

  怎么办?

  我根本不会弹奏秦琵琶,如何献艺?说母亲从未教过我,他们会信吗?

  也许,孙瑜就是想让所有人看我窘迫、出糗吧。

  “不如由在下为孙老夫人献上一曲吧。”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所有人循声望去,走近前的是一个身姿轩昂的锦衣公子,左脸却戴着银色面具,遮掩了半边脸,令人难以认出真容。

  然而,仅仅是右脸,他的俊美与气度就令人心折。

  作者题外话:这锦衣公子是什么人?

  越人歌

  这个戴着半边面具的锦衣公子,就是救我的男子。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这锦衣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外祖父爽快道:“公子美意,老夫代内人与孙女领了。”

  下人奉上一把作工精良的秦琵琶,孙瑜纵然不情愿,也要献上一舞。

  她无法令我出糗,想必咬牙切齿吧。

  秦琵琶身正圆如琵琶,音色高雅,纯厚圆润。

  那锦衣公子坐好,奏响秦琵琶,乐声淙淙,如水流淌,又如珠玉落玉盘。

  她开始舞动,纤细的身段柔软地轻摆,纤长的双臂灵巧地挥舞。

  桃红的裙裾不停地旋转,仿佛片片桃花飞落枝头,美得令人惊叹。

  乐音流畅,配合着她时而欢快、时而忧伤的舞步而弹奏。

  我沉浸在熟悉而陌生的乐声中,仿佛看见在秋夜冷风中摇曳的烛火忽明忽灭,好像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再也不会醒来……

  心如刀割。

  锦衣公子的技艺只比母亲差一点儿,却也堪称技艺妙绝。

  舞罢,曲毕,掌声如潮。

  我如梦初醒,忍住眼中的泪意,望着那个坐在我对面的锦衣公子。

  他也望着我,遥遥探来的眸光好像含着一些微妙的意味,令人捉摸不透。

  ——

  站在高高的凉台上,整个金谷园尽收眼底。

  碧色葱茏,花团锦簇,绿波dàng漾,屋宇金碧辉煌,宛如仙宫池苑。

  那锦衣公子所奏的秦琵琶,勾起了我心中的痛,离席逃走。

  走着走着,就走上了凉台。

  母亲,容儿好想你……容儿好孤单……

  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狠辣地折磨母亲,为什么连我也不放过,为什么那么痛恨我们母女俩。

  母亲吃尽了苦头,受尽折磨,也没有怨言,不许我向祖父告状,不许我透露半句。

  我问为什么,母亲哭道: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父亲……

  每次问,母亲都这样回答。

  母亲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被父亲又打又踹,胎死腹中,母亲也活不成了。

  临终前,母亲拉着我的手,喘着气道:“容儿,不要说……不许对你祖父说,也不许怨恨你父亲……你父亲没有错……母亲走了,你要勇敢地活下去……”

  我不愿答应母亲,可是母亲说,若我不答应,我就不是她的女儿。

  只能遵从母亲的临终之言。

  母亲去了,我哭得肝肠寸断。

  我没有对祖父说过半个字,也没有对父亲口出恶语,只在心中恨他、骂他、咒他。

  母亲,我又回到了洛阳,父亲和后母说要为我安排婚事,我只能认命吗?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幽渺的叹息。

  我一惊,立即转身,但见一人站在我身后。

  不知何时,那锦衣公子无声无息地上了凉台,我竟然毫无所觉。

  他来了多久?

  陡然想起我泪流满面,我立即转回身,掩饰伤色,却看见他递来一方丝帕。

  接了丝帕,我拭去泪水,哑声道:“谢谢公子。”

  “你母亲擅弹秦琵琶,你不会么?”他的嗓音清润沉朗,很好听。

  “不会。”

  “你母亲没教过你?”

  “没有。”

  他不问我为何在此饮泣,也许是不想再勾起我的伤心事,然而,提起母亲,我怎能不伤悲?

  作者题外话:这锦衣公子为什么追来呢?

  成都王,司马颖

  我坐下来,问道:“公子为何离席?”

  锦衣公子也坐下来,关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见你面色有异,便来瞧瞧。”

  我微微牵唇,不复多言。

  静默半晌,他忽然道:“我身上带着萧,你想听什么,我为你吹奏一曲吧。”

  我错愕,不知道他为什么待我这么好,却脱口道:“公子会《越人歌》吗?”

  他从怀中取出一管玉箫,朝我淡淡一笑,吹奏起来。

  真的是《越人歌》。

  箫声仿佛从他的嘴唇流淌而出,传出凉台,醇厚苍凉,断人心肠。

  每次母亲弹奏秦琵琶,便是这曲《越人歌》,也许,这是母亲刻骨铭心的爱恋。

  凄凉,凄涩,凄美。

  在熟悉的音律中,我听见母亲对我说,容儿,是母亲的错,不怪你父亲……我看见母亲抚着我的脸,目光怜惜而悲痛……我看见母亲满脸都是血、全身都是血,却依然对我笑……

  母亲,这明明是父亲的错,明明是父亲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为什么你这么窝囊?为什么被父亲折磨、伤害、虐打而从来不抗拒?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父亲看似风度翩翩、实际上却是衣冠禽兽?

  这些年,我一直想不通。

  锦衣公子吹得很好,一曲罢了,我才发觉自己再次泪流满面。

  正要抹泪,他却伸手为我拭泪,举止温柔,眸光怜惜。

  我愣住,心口剧跳。

  他为什么待我这么好?他是什么人?

  “这曲《越人歌》让你想起伤心事?”他沉声问。

  “嗯。”我颔首。

  “那我再为你吹奏一曲开心点的。”

  “不必了,公子,谢谢你。”我诚心诚意地道谢,“公子左脸戴着面具,是不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还是左脸……”

  我想说的是,左脸是否毁了,但终究没说出口。

  锦衣公子笑言:“我的脸完好无损,之所以戴面具,的确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我想看看他的真容,但不好意思开口,望向寿宴那边的喧哗热闹。

  “容儿。”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唤我,转过头,却惊呆了。

  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一张俊美倾城的脸,鬼斧神工,是上天的恩赐。

  俊秀的五官组合成一张令人毕生难忘的脸,那双俊眸漾着潋滟的波光,那薄唇闪着诱人的光泽……

  心怦怦地跳,我痴呆了好半晌才发觉不该这样看着他,羞窘地垂首,避开他含笑的目光。

  以银色面具遮掩半边脸,想必是不想招惹桃花吧。

  这般神仙般的人物,必定不是凡人。

  他的身份,我越发好奇。

  “你是羊家长女,羊献容。”锦衣公子沉沉道,“我是司马颖。”

  “司马颖?”我震惊得再次呆了,不敢相信这个下水救我、为我解围、为我吹奏的锦衣公子就是成都王,“你是成都王司马颖?”

  他莞尔一笑,“不信?”

  元康九年(公元299年),先皇后贾氏诏司马颖为平北将军,镇邺(今河北省临漳县)。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于是问道:“王爷不是在邺城吗?怎么……”

  作者题外话:司马颖对容儿有意么?

  为什么不等本王

  “我秘密回京办一些私事,适逢你外祖母六十寿辰,便来凑凑热闹。”司马颖眉宇含笑,很美很俊,“没想到会在这里认识你。”

  “我……我数日前才回洛阳。”

  “你一直在泰山南城?”

  我点点头,心中漾起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总觉得他的注视别有意味,他的目光仿似日光,太盛、太烈,逼人的眼,令人无法迎视。

  “容儿……”司马颖又唤我,语声温柔得令我心头一颤。

  “嗯。”我鼓起勇气抬眸看他,脸腮如有火烧。

  “容儿……容儿……容儿……”

  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属于孙皓。

  我往下一看,表哥正四处找我,想必会找到凉台,我心慌地站起身,“我……表哥在找我……”

  他已戴好面具,站起身轻拍我的肩,“我会再找你,你先去吧。”

  ——

  从六月到十一月,我等司马颖找我,可是,他没有现身。

  也许,他已回到邺城,军务繁忙,分身乏术。

  况且,我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他所说的那些话,也许只是随口说说的,我何必自作多情?

  虽然我被他的秦琵琶乐声和玉箫吹奏的《越人歌》吸引,但对他仅仅是刹那间的心动,在等待的五个月里,那些曾经的好感随风消逝。

  不知孙瑜与司马颖是怎样相识的?又有怎样的故事?

  孙瑜思慕他,不会是司马颖的花言巧语惹得她春心dàng漾吧,好比我,傻傻地等了五个月。

  司马衷年四十一,却像个大孩子,喜欢玩闹,天寒地冻也吵着玩这玩那,缠着我陪他玩。

  我懒得应付他,让碧涵陪他玩闹。

  这日,天宇一扫连日来的yīn霾,日头终于冲破云层的遮蔽,绽放万丈光芒。

  阳光凉薄,却有一丝暖意萦绕心头。

  还有半个多时辰,天色就暗了,我扮成内侍,持着出入宫禁的腰牌,随着表哥安排的卫士从侧门离开宫城。

  终于踏出那华丽而压抑的昭阳殿,踏出宫城,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烦闷的心顿时敞亮。

  漫步在热闹的街衢,我心中雀跃,买了一些小玩意儿准备送给碧涵、碧浅。

  正在一个摊贩前把玩着一柄精致的金钗,忽然,我身侧多了一个人。

  “姑娘,我家公子有请。”说话的是一个青衣人。

  “你家公子是谁?”我不能随便跟人走。

  青衣人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帕上写着三个字:越人歌。

  我一惊,继而一喜,随着青衣人踏入摊贩旁边的酒楼。

  果然是司马颖。

  他所在的厢房沿街开有一扇窗,就是这么巧,他看见我站在楼下,就派人请我上来。

  “王爷。”我想问,为什么这五个月他不回京,可是,问不出口。

  “你已嫁给皇兄,是大晋皇后,是本王皇嫂。”司马颖面无表情地说道,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坐吧。”

  我坐下来,他没有戴银色面具,仍然是那个美得令人屏息的公子,俊美得倾国倾城,眉宇间却有似是而非的伤色,我看不懂。

  他侧首看我,目光深深,“容儿,为什么不等本王?”

  作者题外话:司马颖找来了,又是为什么呢?当真对她有情吗?

  可为你弑兄夺位

  我淡淡道:“此话怎讲?”

  “本王说过,本王会再找你。”他加重了语气,声音饱含怒气。

  “那又如何?”我面色如常地反问。

  “你说什么?”司马颖双眸怒睁,握着我的手腕。

  “王爷息怒。”我清冷道,他的手劲越来越大,手腕有点痛,“王爷为何动怒?”

  “那次在金谷园,本王追随你去凉台,为你吹奏《越人歌》,难道你不知本王对你有意?”他恨恨道,脸颊因为饮酒与动怒而染了薄薄的红晕。

  我笑了,终于逼他说出这话。

  他更气了,甩开我的手,“你还笑?”

  我敛容道:“王爷,孙羊两家将后冠戴在我头上,我只是一介女流,无力抗拒。再者,我实在不知王爷错爱容儿……”

  司马颖一杯杯地灌酒,想必心有不甘吧。

  心中奇怪,为什么初次相见他就对我有意?刘聪是这样,他也是这样,难道我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让他们一见难忘?

  “王爷已有妻妾,我已是皇后,事已至此,无法改变,还请王爷勿以容儿为念。”

  “你心甘情愿一辈子当皇兄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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