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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想以此扰乱皇后的心神,你妄想!”

  碧涵斜唇冷笑,“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今晚你们出不了宫,也没有人来救你们,我想怎么收拾你们就怎么收拾你们。”

  碧浅安慰我,“她的话不能信,表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

  碧涵下令,侍卫将我们赶回大殿。

  碧浅伸臂拦着,护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胆敢伤皇后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们!”

  碧涵冰冷道:“你以为这是昭阳殿吗?昭阳殿住的是当今陛下的皇后,可不是你!”

  “别过来……别过来……”碧浅惊惧地吼着,步步后退,我也只能往后退。

  “贱婢!”碧涵冲过来,一把拽住碧浅,把她扔到一边去,两个侍卫立即抓住她。

  然后,碧涵步步紧逼,我退到墙边,无路可退,碧涵掐着我的双颊,面容扭曲,美眸迸出yīn狠的光,“这一次,你不要心存妄想,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我冷静道:“我死了,你永远也见不到翾儿。”

  碧涵从敞袖中摸出一柄匕首,用锋利的刀刃拍打我的脸腮,“洛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我总有法子找到我的翾儿。而你,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我把翾儿藏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此生此世,你永远找不到翾儿。”

  “是吗?”她的嗓音拖得长长的,黛眉高高地挑起,“你不要浪费唇舌、枉费心机了,就算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会让你活过今晚。”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走到这一步,早在先帝回京之时,你就应该狠下杀手,处死我。是你一念之仁,把你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杀了你。”

  “可惜啊,太迟了。”碧涵美眸微眯,“我先杀了你,再毁了你的脸,还是先毁了你的脸,再杀你呢?”

  她变了,曾经清丽绝lún的脸扭曲了,布满了戾气;她恨不得在我身上捅千刀、万刀,以泄满腔仇恨。

  我不想杀她,毕竟她服侍我多年,曾经与我相依为命,甚至为了我吃了不少苦头。她与我之间的恩怨,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后果,那就是我,因为,是我让她替我侍寝,是我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是我造就了她与我之间多年的仇恨。

  娘早已去世多年,司马颖死了,表哥也死了,我在乎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孑然一身留在世上有什么意思?不如刀锋饮血,死了就能去找他们了。

  碧涵双眸圆睁,杀气腾腾,“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怪不得我,我亲自送你一程。”

  “不……你不能杀皇后……碧涵,你不能杀皇后!”碧浅凄厉地叫道。

  侍卫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嚷,我笑道:“碧浅,你我一同上路,不会孤单。”

  碧涵紧握匕首,银光闪烁,逼人的眼。

  她举起来,刀尖对着我,脸上布满了凶狠而得意的笑,狠狠地刺下——

  我慢慢闭眼,却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一道爽脆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住手!”

  匕首没有刺入我的心口,碧涵惊了一下,迟疑了须臾,想再次刺下的时候,冲进来的侍卫夺了她的匕首。

  原来是司马炽的皇后,梁兰璧。

  她走过来,冷眼看着我们;一袭皇后袍服,一袭妃色斗篷,端的风华万千。

  碧浅喜极而泣,为了我们能逃过一劫而激动不已;碧涵功亏一篑,恨得咬牙,不甘地行礼。

  “皇嫂身子不适,提前回宫歇息,想不到前贵人也在这里。”梁兰璧看向碧涵,嗓音静缓,“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不想再看到有人死、有人流血,前贵人,若你还想留在宫中,最好安分守己一点。否则,吾掌管后宫,可不像皇嫂心存仁慈。”

  “皇后教诲,碧涵铭记在心。”碧涵低垂着螓首,眸光轻转。

  “前贵人无视宫规,以下犯上,对惠皇后不敬,贬至浣衣所,没有吾的懿旨,不得踏出半步。”梁兰璧的语气温淡祥和,说出的话却极为无情,接着她吩咐近身侍女,“蓝儿,即刻传吾懿旨,将前贵人带下去。”

  “是,皇后。”蓝儿应道。

  碧涵被侍卫强行带出去,临去的那一眼,她仇恨地瞪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所有人都退出去,大殿上只剩下梁兰璧、我和碧浅。

  我略略屈身,诚心道:“谢皇后救命之恩。”

  梁兰璧淡淡一笑,仿佛晨光微澜,“你不必谢我,你是先帝皇后,是皇嫂,而这后宫由我掌管,我自然不会让你有丝毫损伤。”

  “无论如何,皇后大恩,我铭记在心。”我莞尔,“日后若有什么差遣,我必当为皇后分忧。”

  “碧涵与皇嫂之间有何恩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年轻而清美的脸仿佛敷了冰霜,冷意袭人,“不过,我绝不容许有人在后宫兴风作浪。”

  “碧涵是否做了什么事触犯宫规?”看得出来,这个新皇的皇后不是省油的灯。

  梁兰璧道:“告诉皇嫂也无妨,那贱婢不仅**禁军将领,还**陛下,三番四次、千方百计地和陛下偶遇,企图赢得陛下青睐。”

  我明白了,道:“皇后放心,从今往后,碧涵不会再触犯宫规,也不会为皇后增添烦忧。”

  碧涵竟然打司马炽的主意,企图在新朝后宫谋得立足之地,太天真,太无耻。

  梁兰璧长睫微眨,“那就最好不过,皇嫂也乏了吧,我就不打扰皇嫂就寝了。”

  我恭送道:“皇后慢走。”

  她的袍裾拖曳在地,徐徐而过,渐行渐远;我望着外面的黑暗与昏火,想着表哥是否已经遭遇不测?或者躲过这一劫?

  ——

  表哥没有躲过这一劫,据他的一个部属说,那些士兵奉命闯进他的住处,逼他jiāo出宣平公主司马翾。表哥不jiāo,不说小公主的藏身之地,那些人眼见他不屈服,愤而围攻,杀了他。

  次日一早,这个部属把孙皓的尸首抬回宫中,我抱着表哥,泪如雨下。

  碧浅哭成了泪人,嘶哑道:“皇后,表少爷遍体鳞伤,死前一定很辛苦……”

  的确,表哥伤痕累累,袍服染血,触目惊心。表哥睁着眼,死不瞑目,我知道,不能与我见最后一面,他心有不甘。不能见表哥最后一面,我也心如刀割……

  “皇后,节哀顺变,当心眼疾又复发。”碧浅提醒道。

  表哥死了,眼疾复发又怎样?表哥,是我害死了你,我该死……

  碧浅让人将表哥的尸首运出宫,好好埋葬,接着扶我回寝殿,又悲伤又愤恨,“皇后,表少爷是被碧涵那贱人害死的。”

  碧涵,你害死了表哥,那么,你就该杀人填命!

  梁皇后的懿旨,浣衣所的宫人不敢违抗,严密看守碧涵,不让她踏出半步。

  三日后,碧浅来报,碧涵的双手长了奇怪的脓包,脓包很快就破了。由于双手浸在冷水中浣衣,又痛又痒,烂得很快。又三日,脓包越来越多,蔓延到身上、腿上,接连的破了,其痒无比,巨痛难忍。

  碧浅说,碧涵痛痒难当,在地上滚来滚去,无人帮忙,冷眼旁观。

  每当碧浅向我禀报的时候,我很惬意、很高兴,可是,仇恨未减,表哥再也回不来了。

  过了五日,碧涵被肌肤溃烂的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求浣衣所的宫人传话出来,她要见我。

  我才不想看见她全身溃烂的恶心模样,更不想再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伪装成凄惨、可怜的嘴脸。

  这一次,我没有心软,命浣衣所的宫人在碧涵浣衣的水中放了一种dúyào,让她全身溃烂而死。

  听到她终于死的那一刻,心中的悲痛与愤恨稍微减轻。

  碧涵,这就是你的下场!

  而她的女儿,宣平公主司马翾,原先表哥将她jiāo给一户人家养着,我让碧浅去瞧瞧,给了一袋银两,希望那对老人家会善待小姑娘。

  倘若我狠心一点,表哥就不会无辜送命了,表哥,是我害死你的,我怎么偿还你的情义?

  这双眼睛已经不是我的了,只要我一哭,就黑乎乎一片,看不见所有。我也不打算诊治了,就算碧浅一再地劝,我不为所动。

  就这样,我变成了洛阳深宫的一缕孤魂,眼盲,口哑,遗世独立。

  直到五月。

  ——

  清心寡yù,无yù无求。

  表哥不在了,我想出宫去找司马颖,很难很难。因此,我只能待在这座看似繁华、实则破败的宫城,当大晋王朝的惠皇后,深居简出,或者像一缕无影无形的风,游dàng来游dàng去。

  由于心境慢慢平复下来,暴盲症也渐渐好了,风渐渐温热的时候,眼疾痊愈了。

  这日,我漫无目的地闲逛,竟然走到了议政大殿,太极殿。

  午膳时辰将至,文武百官早已离去,大殿光影绰绰,明明灭灭。

  我踏入大殿,想看看宗室诸王争夺的龙椅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妙处,让世人争得头破血流。

  殿中寂静如死,我望见,一人坐在龙座上,身上的光影明暗jiāo错,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司马炽。

  他好像闭着眼,也许在冥思苦想,也许在发呆发愣。

  那龙椅很宽敞,镶金错银,宝光流转,他坐在上面,就像深陷其中,无以自拔,仿佛被其吞噬,再也抽身不得。

  世上只有一把龙椅,龙椅只能容纳一人,因此,天下之主注定了是孤家寡人。

  享万寿无疆,受孤独无边。

  “皇嫂来了。”司马炽忽然出声。

  “陛下。”我惊了一下。

  他身穿墨色帝王常服,走下丹墀,步履飘浮,好似不堪承受这帝王袍服、高冠之重。

  司马炽是武帝司马炎最小的儿子,xìng情软弱,无经天纬地之能,容易控制,司马越才会选中他当傀儡皇帝。他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看来有些孤郁,“假如皇兄不走,那该多好。”

  “人各有命,陛下就遵从天命吧。”我缓缓道。

  “皇嫂,朕那些皇兄、皇叔,为什么非要骨ròu相残?”他像是自言自语,“如果十六哥和朕一样,闭门研读,韬光养晦,也许今日坐上这把龙椅的就是他。”

  他口中的十六哥,就是司马颖。

  司马颖不是那样的人,假若他真是那样的人,现在君临天下的天子是他,那么,司马越独揽朝政,被司马越控制,并非他想要的。他要的是,执掌江山,威慑朝廷,而并非当别人的傀儡。

  司马炽突然握着我的双肩,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悲怆道:“皇嫂,朕真的不想当皇帝,这个重担太重了,朕扛不起。再者,朕没有本事打理好这个江山,朕没有本事收拾残局。”

  是的,十六年的内乱,大晋江山已经千疮百孔,濒临土崩瓦解,就算是司马越,也未必有能耐力挽狂澜,还大晋江山于繁华盛世。

  我安慰道:“只要陛下尽平生之努力,就无愧于天地与列祖列宗。”

  “朕有愧,朕有愧……”司马炽悲哀地笑,“匈奴汉国,江东楚公,蜀地成国,各地叛军纷纷割据,异族铁骑踏入中原……皇嫂,你听到那铁骑的声音了吗?他们会不会杀到洛阳?”

  “不会的,朝中还有兵马,还有东海王。”

  “没用了,司马越也没用了……”两行清泪滑落,他挥手、不停地挥手,“回天乏术了……谁也救不了大晋江山……”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聆听他的心声。

  司马炽涕泪纵横,悲天悯人地哭道:“这些年,朕亲眼目睹,百姓流离失所,道上尸骨横陈,父皇留下来的基业流血千里……皇嫂,那些匈奴人、鲜卑人、羯族人,都是豺狼虎豹,一旦这些猛兽踏入中原,就会有千万人死在他们的铁蹄下……可是,朕居然阻止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哀伤、悲愤、痛心,我明白,可是,我安慰不了他。

  他凄凉地笑,踉踉跄跄地奔出太极殿。

  我站了片刻,最后看一眼这空dàngdàng地大殿,转身离开。

  然后,在碧浅的陪伴下,我来到华林园。

  很多人都走了,离开这个人世了,自从我嫁入皇室,短短六七年,竟然死了这么多人。而这座富丽奢华的园子,也变得破败疲弱,繁华不再。

  走上瑶华宫二楼,我看见窗前站着一个男子,黑袍静落,魁梧高峻如山;如血残阳的晖光泼在他的身上,仿佛他浴血而站,满身杀戮。

  他是谁?刘聪,还是刘曜?

  ——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五月,我从华林园离开洛阳,前往并州。

  强行带我走的,是刘曜。

  那日,在太极殿见过司马炽后,我去华林园散心,遇到刘曜。

  与其说遇到,不如说他在那儿等我。因此,他知道我经常来此散心。

  他缓缓转身,yīn影罩着他的脸,晦暗不明,但我还是认出来了,他是刘曜。

  我让碧浅下去等候,静静地站在屋中,等他开口。

  他缓步走来,站定在我面前,伸臂,慢慢地拥我入怀。我没有动弹,他的胸膛炽热烫人,就算我多么不愿,也不好明着挣脱。

  匈奴人就是这么霸道、强势,容不得人拒绝、抗拒!

  “容儿……”他摩挲着我的背,抱我越来越紧,好像要勒断我的身骨。

  “我喘不过气。”我轻微地挣了挣。

  刘曜松开我,在下一刻吸住我的唇,如痴如醉地吻我。

  我想闪避,可是他及时扣住我的后脑;我想咬他,可是他警觉地避开;我往后仰,他倾身而来;他微闭着眼,脸上的yù色显露无遗;他的吻,霸道得不可理喻,炙热得犹如烈火焚心,令人无法抵挡。

  他啄吻我的耳垂,我连忙道:“司马衷驾崩不久,我不想这样……”

  他陡然停下来,静了半晌才道:“好,我就尊重一下已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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