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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声歇,琴音止,我拊掌,“好曲,好琴,妙音佳韵。”

  “母亲过奖了。”刘乂站起身,含笑介绍,“兮兮,这是单夫人;母亲,这是兮兮。”

  “夫人。”兮兮淡淡一礼,颇为冷傲。

  我笑一笑,“乂儿,我有事跟你说。”

  刘乂让兮兮先退下,“母亲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孩儿。”

  我道:“也没什么,这曲《相思》,是你作词的?”

  他一愣,随而笑道:“《相思》并非孩儿所作。”

  “不是你?那是谁?”我诧异,刘曜不是说,是刘乂所作吗?

  “是五哥。”他摇头失笑。

  “将军?”我更不解了,为什么刘曜要假称是刘乂作词?

  刘乂解释道:“母亲,五哥作这曲《相思》,是为母亲而作,向母亲表情达意,以表相思。”

  刘曜何必说是刘乂所作?这曲《相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刘乂好像也明白了其中关键,笑道:“五哥不想让母亲知道这曲《相思》是他所作,想必是不想母亲心中有负担吧。五哥在儿女私情上,不像四哥那么坦率直接。”

  我还是不太明白,刘曜也对我表明过心迹,还霸道地吻我,不像那种隐藏心事、羞于表露心迹的人,作一曲词怎么就不敢让我知道是他作的?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难道,他不想让刘聪知道他这招?也不想让刘聪知道他和刘乂亲厚?

  “孩儿无意间看见五哥这首《相思》,觉得很适合弹唱,就强行要来谱曲。”刘乂玉致的眉宇凝着温润的笑,“没想到唱出来真的很动听,过几日,孩儿就让兮兮唱给父王听。”

  “你年纪轻轻就会谱曲,堪称当世神童。”

  “母亲过誉了,孩儿哪里是什么神童。孩儿平日里舞刀弄剑,烦了就抚琴谱曲,假如父王让孩儿带兵出征,我才不屑吟诗弄月呢。”他皱眉道,腮帮子鼓鼓的,显然很不满汉王不让他出征。

  “等你再大一点,就可以带兵出征了。”我宽慰道,“对了,你会弹奏《越人歌》吗?”

  “会,母亲想听?”

  我点点头,刘乂坐下来,修长的十指抚按冷弦,熟悉的音律流泻而出……

  我拿起腰间佩戴的青碧玉玦,细细抚摸,母亲,我应该何去何从?

  ——

  回到流云轩,蒹葭沏了一杯茶,苍苍带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袍的中年fù人进来,道:“夫人,她在王后那边掌事,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奴婢见她鬼鬼祟祟的,就问她什么事,她说要见你。”

  这fù人低着头,并非鬼鬼祟祟的样子,反而淡定得很。

  “抬起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我缓声问道。

  “奴婢有要紧事向夫人禀报,还请夫人……”fù人微微抬头,双目闪烁,示意我屏退左右。

  “你们先下去吧。”

  蒹葭、苍苍不情愿地退下,fù人上前三步,如狼似虎地盯着我,像要吞了我似的,我骇然一跳,略微往后仰,“你做什么?”

  fù人狂喜地笑,“你是小姐……奴婢认出来了,你真的是容儿……”

  我更惊骇了,这fù人竟然叫得出我的名,她究竟是谁?

  仔细一瞧,虽然她年过四十,脸上细纹如麻,气色不佳,但这张脸,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你不认得奴婢了?奴婢是小晴,是你母亲的陪嫁丫鬟。”

  小晴?晴姑姑?她真的是晴姑姑?

  虽然她和当年的晴姑姑有几分相似,但是,时隔多年,我不敢断定她就是晴姑姑。

  她说了几件母亲和我的事,我才确定,她就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小晴。

  我抱住她,相拥而泣。

  原来,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担心她说出母亲去世的真相,就赶她出府,怪不得当年她突然失踪了。

  她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人贩子抓了,卖到洛阳,被刘渊的发妻呼延氏买入府。由于她生了一双巧手,精于女红和羹汤,呼延氏就留她在身边伺候,虽然她在下人中的地位不是很高,但是这些年来,呼延氏跟随刘渊去哪里,都带着她。如今,她为呼延王后掌管衣物和膳食,也算有头有脸。

  我进王宫这几个月,晴姑姑见过我几次,但是没认出来,因为当年她离开泰山羊府时,我还那么小,到如今,容貌变了很多。她认出我,是因为那曲《越人歌》和那枚玉玦。

  “刚才奴婢经过那里,听见你和六王子在小亭中谈话。六王子弹奏《越人歌》,你呆呆地看着那枚玉玦,奴婢才敢确定,你就是小姐。”晴姑姑涕泪jiāo加,不停地抹泪,“没想到奴婢此生还能见到小姐……”

  “晴姑姑,我们在此相遇,是好事。”我也是悲喜jiāo加。

  “对对,是好事,应该高兴。”她引袖拭泪,嗓音微哑,“小姐,奴婢听闻你当了皇后,怎么会在汉国?怎么又变成单夫人?”

  “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告诉你。晴姑姑,你应该知道母亲的事,你告诉我,母亲嫁入羊府之前,是不是心有所属?那人是不是司马衷的父皇,武帝司马炎?”我拿出那枚玉玦,“这枚玉玦,是不是武帝送给母亲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对,夫人和武帝一见钟情,后来嫁入羊府,饱受凌虐,悲惨一生。”晴姑姑重重地叹气。

  那年,母亲是孙家的掌上明珠,姿容清美,以擅奏秦琵琶名动洛阳,才貌俱佳,上门提亲的人多不胜数。姥姥最疼爱母亲,说一定要给母亲找一门好姻缘。后来,母亲出城踏青,偶遇司马炎。虽然他已届中年,但其不俗的谈吐、雍容的气度、惊世的才华,让母亲印象深刻。过了半个月,母亲游河时再次和他相遇,为他温润而略带霸气的言行、气度倾倒。这次,他听母亲弹奏秦琵琶,一曲《越人歌》让他神魂颠倒,一曲定情。

  过了几日,武帝捎信到孙府,让母亲去华林园与他相会。母亲战战兢兢地来到华林园,隐隐猜到他的身份。他亲口对母亲说,他就是当今天子。

  母亲想不到,倾心的男子竟然是天子,司马炎。

  他要把母亲接进宫,许诺给她应有的名分、地位,可是,母亲犹豫了,委婉地说考虑三日。

  后来,他们相约见面数次,母亲终究拒绝进宫当他的妃嫔。

  “夫人是这么对武帝说的:我知道,我无法拒绝你的旨意,可是,我可以拒绝你的爱。”晴姑姑嘘唏道,“陛下,我从未想过进宫为妃,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守在门前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地等你,不希望自己和别的妃嫔争宠而改变了我对陛下的真心、真情,更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被陛下厌恶、废弃;陛下,若有一日,陛下待我就像那些妃嫔一样,可有可无,有宠我爱,我情何以堪?就让我在心中默默地爱陛下,让这份情永远不变。”

  武帝真心爱母亲,没有强迫母亲进宫。大半年后,母亲嫁给父亲,将心爱的男子藏在心底,默默守护那段情,无视夫君的讨好与付出,这才招惹了父亲的怀疑与怨怒。

  我明白母亲的所思所想,即使已经嫁人为妻、身不由己,也要守住最初的那份情。

  也许,我执著于司马颖,是传承于母亲的秉xìng,也因为那秦琵琶和《越人歌》,将司马颖、母亲和我紧紧联系在一起。除了司马颖,我不会再爱别人,不想再爱别人。

  “父亲凌虐母亲多年,这是为什么?父亲说,后来母亲和武帝私会,还做出苟且之事,是真的吗?”

  “根本没有这回事,他胡说八道!”晴姑姑义愤填膺道,“夫人嫁入羊府后,就没再见过武帝,夫人也不是那种轻贱女子。”

  “可是父亲为什么那么说?而且父亲也发现了蛛丝马迹……”虽然她极力否认,但我想知道真相。

  “都这么多年了,就不必再提了,奴婢还有要事,奴婢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她不想再说,急忙转身走人。

  我拽住她,“晴姑姑,这件事困扰我多年,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你告诉我,我求你了。”

  晴姑姑拂开我的手,“小姐,改日再说吧,我真的有要事再身,不能多待。”

  我看着她急匆匆地走远,心想,母亲与武帝私通一事,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

  接下来几日,我特意去找晴姑姑,她故意躲着我,显然是怕我逼问她。

  我假称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她真的来看我,忧切地问我病情,摸我的额头。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坐起身,死也不松手,“晴姑姑,我求求你,告诉我真相,否则,我寝食难安。你不担心我因此而憔悴吗?”

  她叹气,被我逼得没办法,只得道:“好吧,奴婢就告诉你。夫人没有和武帝见面,只是……”

  父亲怀疑母亲与人私通,其实,母亲被同族的一个叔叔强暴了。

  那个族叔不务正业,风流好色,早就看上母亲的美色,趁母亲孤身一人,就把她打晕,把她拖到隐蔽之地……母亲不敢声张,忍气吞声,后来,那族叔又强暴她一次,她决定自尽,晴姑姑多番苦劝才阻止了她。再想到我还小,母亲才打消了自尽的念头。

  几日后,那族叔又想施暴,被爷爷撞见,母亲才虎口脱险。爷爷和母亲长谈两个时辰,对母亲说这是家门不幸,家丑不可外扬,为了羊家的清誉和名声,要母亲不要声张,也不要对父亲说。爷爷保证,那族叔不会再出现。

  果然,那个族叔再没出现过,据说是被逐出府了。

  真相是这般丑陋,令人难以承受。

  母亲,你所受的羞辱和苦难,容儿感同身受;母亲,为了羊家,为了父亲和容儿的名誉,你忍气吞声,甚至忍受父亲的打骂、欺凌那么多年,也没有说出真相,母亲,为什么这么傻?

  “为了保住羊家的名声,老爷牺牲了夫人,让夫人吃尽苦头,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最后不得善终。”晴姑姑气愤道,“羊家没一个好人,羊家人都该死!”

  “羊家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了吧。”

  “他们都该死!”她咬牙切齿,“当年夫人真不该嫁给羊玄之,进宫还比嫁给他强。夫人被那禽兽强暴,居然还觉得对不起你父亲,觉得是自己的错,愧为人fù,心甘情愿地承受他的打骂、凌虐。”

  “母亲太傻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像母亲那样。

  “夫人生了你之后,发觉你父亲对夫人不满,开始疑神疑鬼,就决定对你父亲好一点,没想到遇上了那禽兽。咳,这都是造孽……”晴姑姑的眼眸含着泪光,气愤与悲伤jiāo织在一起。

  “晴姑姑,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她拍拍我的手,“你没事就好,夫人过世多年,你别想太多了。”

  我让苍苍送她出去,接着歪在床头,握着玉玦,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弹奏的《越人歌》。

  母亲,为了武帝、为了夫君,付出生命和短暂的一生,值得吗?

  ——

  想过偷偷去看望司马颖,左思右想,还是算了,只要他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

  也想过不如想法子逃出王宫、逃出汉国,可是,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如何逃出去?再者,如果要逃,也要和司马颖一起走,我不知道司马颖的别苑在哪里,即使有法子逃出去也无济于事。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安心住着,静待良机。

  日复一日,在汉国王宫的日子很无趣,幸好有蒹葭和苍苍相伴,有刘乂相伴。

  刘乂带我出宫几次,在城中逛逛,去野外看看风光,更多的时候,他在宫中教我抚琴,弹那曲《越人歌》。

  入夜后,晴姑姑一有空就来到流云轩,与我谈心、闲聊。她时而说起这些年的经历,时而说起各位王子的轶事,时而说起呼延王后和张夫人的明争暗斗。从她的言辞中可以听出,呼延王后和张夫人争宠相当厉害,不过目前为止,势均力敌。近一两年,刘聪在汉国、军中的威望渐隆,大王子刘和的地位受到威胁。呼延王后和张夫人的争宠,也变成了争夺储君之位。

  有人,就有斗争,无论是大晋,还是汉国,争权夺势,权位之争,都是必然。

  不久,传来消息,刘聪进攻河东,败绩。

  刘琨努力经营并州,更离间收降刘渊部下杂虏,汉国攻占并州北部的计划受阻。刘渊听从侍中部下建议,派兵进攻其他州郡,南侵进据长安和洛阳。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七月,刘渊亲征河东。

  刘渊王驾亲征,刘王子刘乂监国,总理国政,呼延王后和张夫人牵挂夫君、紧张战事,倒是相安无事。

  九月,汉国迁都蒲子,令河东郡、平阳郡下属各县全部投降,同时派刘聪等大将南攻太行、赵、魏等地。

  在迁都的途中,我也想过伺机逃跑,但是,司马颖并没有和王室内眷同行。我向刘乂打探过,司马颖延后几日上路,他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丝毫闪失。

  迁都一事,所耗的人力、物力非比寻常,抵达蒲子,整整闹腾了三日,才收拾好随身之物和其他用物。

  刘聪和刘曜回国述职,待了三日才又出征。

  这日,他们觐见刘渊,我一边饮茶一边等他们来,可惜他们没有来,直到入夜,刘聪才现身。

  他站在我面前,脸上已经没有昼夜赶路的风尘与倦色,神采奕奕。

  然后,他拥我入怀,低沉的嗓音有一种销魂之感,“容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大半年,日日夜夜,我被那种熬人的相思折磨得不**样了。”

  “王子比以往更有气度了,怎么会不**样?”我挣开一些,含笑道。

  “真的吗?”刘聪欣喜道。

  我点头,这几个月的戎马生涯,为他添了三分将帅的意气和属于沙场的冷厉、铁血。

  他拉着我坐在床沿,兴致高昂地问:“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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