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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么事?”

  他握着我的手,侧首看我,“稍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记住,站在我身边!”

  沉重的语气,莫名的嘱咐,可见,即将发生的事,将会很可怕。

  一人出现在大门处,从容不迫,霸气凛凛,眉目间凝聚着浓重的戾气,帝王袍服随着他的行进而微微掀起。他踏入前院,目光移到我身上,轻然一笑。

  刘聪的微笑,嗜血骇人。

  他亲自领兵来喜宴捣乱,是冲着谁来的?我吗?

  刘曜松开我的手,朝前走去,微微屈身,不卑不亢地行礼道:“不知陛下驾临,臣未曾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打扰诸位的好兴致,朕也是迫不得已。”刘聪朗声道,再次望向我,“五弟,朕此次领兵前来,是为了一个人。”

  “不如臣与陛下痛饮三杯,然后到书房详谈?”

  “不必,朕来此,只想对她说两句话,五弟不会不许吧。”

  刘聪指向我,语气霸道得很,目光yīn鸷得可怕。

  众目睽睽,他竟然提出此等要求,我思量着,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他又反悔了?

  刘曜退开两步,延臂道:“陛下请便。”

  既然如此,我走过去,心跳得越来越快。走到刘聪身前,我停步,清冷地屈身一礼。

  刘曜知趣地后退,刘聪冷冽地眨眸,眼梢似有淡淡的笑意,他欺身而来,在我耳畔以冰冷而低沉的声音道:“容儿,你的晴姑姑想留在宫中颐养天年,若你想见她,只能进宫。”

  我一惊,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不会放晴姑姑出宫吗?他决定以晴姑姑的xìng命要挟我吗?

  他的表情看似云淡风轻,却说着最可怕、最可耻的话,“我已派兵包围将军府,容儿,你不是不知道我,若你一意孤行,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卑鄙的反复小人!

  我在心中恨恨地骂道。

  “我知道,你一定骂我是卑鄙无耻的反复小人。只要能得到你,纵使仿效晋廷诸王骨ròu相残,我也在所不惜;你怎么看待我,我也不介意。”刘聪乖戾地轻笑,“对了,你的好儿子刘乂待你有如亲母,你不会知恩不图报吧。”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问,心中冰冷如雪。

  “眼下没怎样,只不过若你执意跟着五弟,五弟、六弟和他们的亲眷、下人,会因你而无辜丧命。”他的热气喷洒在的耳边,烫着我的心,一阵阵地瑟缩,“我不勉强你,你好好考量。不过你知道我xìng子急躁,我离开这里之前,你最好想清楚!”

  幻灭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我惊惧地看他,他不是说成全我和刘曜吗?为什么反悔?

  我悲声问道:“为什么言而无信?”

  刘聪的微笑像极了嗜血的猛兽,“因为,我看不上任何女人,没有你,我这一生毫无乐趣可言。我是皇帝,怎能让自己像行尸走ròu一样活着?”

  我知道,如果我不跟他走,他会杀了晴姑姑、刘曜和刘乂,甚至更多的人都会因我而死。

  不相干的人,我不会在意,可是,这三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

  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刘曜,冰冷道:“将军,我选择回洛阳,只是为了碧浅;随你回平阳,是为了晴姑姑。我从未喜欢过你,因为,这么多年来,陪我走过风风雨雨的,救我于危难之中的是陛下,而不是你!”

  他望着我,悲痛一点点地弥漫了他的眸,“容儿,你不记得我们的盟约了吗?”

  我心痛如割,面上却如常,“自然记得,我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信口开河,假若将军相信那些随口说的话,那将军就过于轻信别人了。”

  “容儿,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会尽一切努力……”刘曜沉重地走上前,眸光哀绝。

  “对,我一直骗你!,我对你从未有过真心!”他的目光、他的深情、他的悲痛,就像一柄小刀刺穿了我的心,我讥讽地笑,“我早已说过,若我再嫁,唯有帝王!陛下对我恩宠优渥,当陛下的妃嫔,我就能享尽荣华富贵,还望将军不要妨碍我的前程。从此以后,我是妃嫔,将军是外臣,再无瓜葛!”

  “你当真这么绝情?”他缓重地问,一字字咬得极重。

  “不是我绝情,是将军的双眼被蒙蔽了!”我嘲讽地眨眸,毅然转身,“陛下,回宫吧。”

  转过身的刹那,我看见,刘曜的剑眉狠狠地拧着,脸孔已被那彻骨噬心的痛撕裂了,令人不忍再看……那样的伤痛,那样的绝望……

  刘聪握着我的手,一步步离开,眉宇间皆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我听到了刘曜声嘶力竭的喊声,“容儿……”也听到了士兵持qiāng横刀的金戈声,他无法追来。

  不能哭,纵然身心再痛,再绝望,我也不能哭,因为,刘聪会被我的泪水激怒。

  只有说那些伤人至深的话,只有彻底伤了刘曜,他才会死心。

  ——

  刘聪没有为我安排寝殿,让我与他同寝。

  蒹葭、苍苍、春梅和秋月为我沐浴更衣,为我穿上汉宫妃嫔的大红喜服,青丝披散,只用红色丝缎绾着。她们领我回到寝殿,然后退下。

  黄昏时分,八支大红鸾烛明亮地燃烧,辉光熠熠,照得寝殿有如白昼。

  轻纱幔帐,床榻上铺着鸳鸯红枕和龙凤锦衾,喜气洋洋,耀花了眼。

  刘聪缓步进来,坐在我身旁,执起我的手,“容儿,喜欢吗?”

  我微勾唇角,没有回答。虽然眼前的一切比洛阳那夜的洞房花烛奢华数倍,可是,为什么我开心不起来、反而心痛?

  他换了一袭衣袍,是帝王大婚所穿的喜袍,眉宇含笑,少了几分戾气。

  “罗衣喜服,素颜散发,这样的容儿,是人世间最美的女子,今夜便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他宛若深情道,轻吻我的手背。

  “我要见晴姑姑。”我心平气和地说道。

  “好,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她。”刘聪一笑,双眸染了鸾烛的红光,熠熠闪闪,“先喝合卺酒,接着传膳。”

  “见过晴姑姑,一切都依你。”我坚持道。

  闻言,他面色一沉,语声也冷下来,“你一定要这样吗?你就这么不信我?”

  我重复道:“我要见晴姑姑。”

  他双眸怒睁,狠厉地瞪我,仿佛要在我的娥眉上瞪出一个窟窿。

  我迎着他森寒的目光,心中再无恐惧。

  良久,他甩开我的手,气呼呼地往外走。

  四个宫女进来,为我更衣,然后带我去见晴姑姑。

  晴姑姑被囚在皇宫东北角的一间暗室,守卫打开门,蒹葭和苍苍跟着我进去。

  屋中昏暗,只有一盏烛火幽幽地烧着,她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或许,她以为是送饭食的人来了,就没有动弹一下。我坐在床沿,看着她苍老了许多的容颜,眉骨酸涩,泪水滑落。

  她气色很差,脸上没有伤,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

  晴姑姑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欣喜若狂地爬起身,握住我的胳膊,“小姐……”

  我抱住她,相拥而泣。

  “小姐为什么要回来?”她哭道,泪水涟涟,“奴婢很好……小姐不该回来……”

  “陛下……有没有为难你?”我拭去泪水,哑声问道。

  “没有,陛下只是让奴婢住在这里。小姐,奴婢真的没事……”

  “此次回来,我不会走了。晴姑姑,你要好好的,过两日,我接你出来,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好好好。”晴姑姑轻抚我的脸,“小姐清减了,往后记得多吃点儿,凡事不要太过思虑。”

  “我知道了,你也是。”她安然无恙,我很开心,“我让人做羹汤送来,晴姑姑也要多吃点儿。”

  “小姐要记住,忧能伤身,当年夫人就是思虑太过,小姐千万不要步夫人后尘。”

  我们相视一笑,默默地凝视良久,晴姑姑说晚膳时辰到了,让我先回去。

  夜色如墨染,我一步一回头,晴姑姑欣慰地朝我笑,眼角犹有泪光。

  回寝殿的路上,走至半途,我脚下一顿,忽然觉得很不安,有一种隐隐的不祥之感。

  恰时,守卫来报,说晴姑姑出事了。我大吃一惊,立即拔足飞奔。

  当我看见她侧卧床榻、胸口chā着一支尖细的银簪,心口剧烈地疼起来,那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全身发抖,双腿沉重,我艰难地走到床前,痛得喘不过气、说不出话。蒹葭立即吩咐守卫去传太医,去禀报陛下。

  我前脚刚走,晴姑姑就自尽了。

  她还没有断气,双眼半眯,粗喘着道:“小姐,奴婢不能拖累你……”

  “晴姑姑,为什么这么傻?”我握着她的手,泪珠簌簌而落,是我害死了她;假如我不来看她,她就不会自尽。

  “小姐要好好活着,奴婢去找夫人了……”晴姑姑微弱道,疼爱而怜悯地看我,“小姐不必内疚,夫人等着奴婢,奴婢早就应该去服侍夫人了……小姐千万记住,人生在世,总有很多烦忧和无奈,只要问心无愧便好……无须太过执著……”

  “太医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死……”泪水汹涌,我泣不成声。

  “不要难过,死了……一了百了,就不会有……苦……楚……”

  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越来越低,慢慢阖眼,手臂滑落。

  我闭上了眼,泪水决堤,心痛如绞。

  ——

  刘聪闻讯,匆匆赶来,吩咐宫人好好殓葬,我肝肠寸断,过于悲痛而昏厥。

  醒来时,正是深夜时分,他趴在床头,身上披着外袍,寝殿里只留着一盏宫灯。

  我坐起身,他被窸窣声惊醒,欣喜道:“容儿,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饿不饿?我让宫人端来热羹。”

  好几个时辰未曾进膳了,应该先填饱肚子。他见我没有异议,就吩咐蒹葭、苍苍去端来膳食。

  吃饱了以后,宫人退下,刘聪正要宽衣解带,我道:“我想和陛下说一件事。”

  他坐在我面前,眼中流泻出款款柔情,“什么事?”

  “晴姑姑因我而死,我心中有愧;再者,晴姑姑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是我的长辈,待我如亲母,因此,我应该为她守孝三日。”

  “好,我应允你便是。”他爽快地应了。

  “还请陛下暂先留宿别殿。”我气定神闲地说道。

  刘聪脸庞一僵,定定地看我,犀利的眸光仿佛能看透我的所思所想。半晌,他指向寝殿的东侧,“我在那边铺棉被,睡在地上。容儿,我答应你,在你守孝期间,绝不碰你。”

  我嘲讽道:“陛下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结果又如何?陛下反悔、言而无信的事还做得少吗?我如何相信你,尊贵的陛下?”

  他伸出两指,指天立誓,坚决道:“我刘聪对天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再食言,更不会再欺瞒容儿。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想了想,终究让他与我同殿就寝。因为,他决定的事,只怕无法轻易地改变。

  这一夜,我睡床榻,他睡地上,相安无事地过了。

  翌日早朝后,春梅秋月兴奋地奔回来,说陛下已经下诏,册封我为贵人,位分仅在皇后之下。

  而我的身份,不是大晋皇后羊献容,也不是已故的皇太后单千锦,而是一个崭新的身份,晋廷降臣献上的美人,杨氏,单名“容”。

  我淡淡一笑,继续抄写《孙子兵法》。

  遣走旁人,只留下苍苍,我问:“将军府有什么异动吗?”

  “一切如常,贵人不必担心。”苍苍走到殿外望了两眼,回来后低声对我说,“将军让奴婢转告贵人:贵人珍重。”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珍重?刘曜让我珍重?有什么深意吗?

  也许,他被我伤得太重,无法复原了,也就看开了;既然我选择了刘聪,他只能罢手,于是,就让苍苍告诉我:珍重。

  此情不再,转头成空,只能放手,各自珍重。

  我在心中默默道:刘曜,也请你珍重。

  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

  ——

  去年,帝太后助我逃离汉宫,刘聪发现我中dú身亡有诈后,就命人掘墓开棺,这才确定我是诈死,早已逃离汉国。也因为如此,他记恨帝太后,将亲生母亲禁足寝殿,没有去看望过一次。

  这夜,我劝道:“帝太后毕竟是你的母后,陛下这么做,有失仁孝。此事因我而起,我于心难安,倘若陛下想要我安心一点,就让帝太后出寝殿吧。”

  他坐在地铺上,双腿盘着,笑得灿烂,“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依你。”

  我笑问:“陛下如何发现我是诈死的?”

  刘聪娓娓道来,去年,我中dú身亡,他悲痛得不思朝政,在我住的寝殿没日没夜地饮酒,醉生梦死,行尸走ròu一般,怎么劝都没用。一个月后,他才从伤痛、颓丧中走出来,接受了我已死的事实。

  大约过了三个月,蒹葭对他说,我的遗物中没有玉玦和玉刀。起初他并不知道玉珏和玉刀是我最珍视的心头物,她解释后,他才觉得我中dú而死有可疑。当即,他命人掘墓开棺,棺木中并没有发现玉珏和玉刀,因此,他断定我没死,我只是假死,借以逃走。

  刘聪派人前往洛阳找我,可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决定对晋廷大举用兵,攻陷各座壁垒,踏平洛阳,无论穷尽多少人力、物力,无论这场战争会死多少人,他都要找到我。

  我不相信,他大举图晋是因为我,他本就野心勃勃,有吞晋、称霸天下之心;他本xìng残暴,就算没有我,这场战争也会死很多人。他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找到我。

  言外之意,我是红颜祸水,是亡晋的千古罪人?

  “容儿,这些年你所受的苦,我亲眼所见。我不是司马衷,我是刘聪,是汉国皇帝,手握生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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