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其他类型 >今古奇观最新章节 > 今古奇观TXT下载
错误举报

第 6 章

  ,并无踪迹。过了两日,吃了早饭,又入城来寻问。

  不端不正,走到新桥上过,正是事有凑巧,物有偶然。只见河岸上有人喧哄说道:“有个人死在河里,身上穿领青衣服,泛起在桥下水面上。”程五娘听得说,连忙走到河岸边,分开人众一看时,只见水面上漂浮一个死尸,穿着青衣服。远远看时,有些相像。程氏便大哭道:“丈夫缘何死在水里?”看的人都呆了。程氏又哀告众人:“那个伯伯,肯与奴家拽过我的丈夫尸首到岸边,奴家认一认看。奴家自奉酒钱五十贯。”

  当时有一个破落户王青,都叫他王酒酒,专一在街市上帮闲打哄,赌骗人财。这厮是个泼皮,没人家理他,当时也在那里看。听见程五娘许说五十贯酒钱,便说道:“小娘子,我与你拽过尸首,来岸边你认看。”五娘哭罢道:“若得伯伯如此,深恩难报!”这王酒酒见只过往船,便跳上船去,叫道:“梢工,你可住一住,等我替这个小娘子,拽这尸首到岸边。”当时王酒酒拽那尸首来。王酒酒认得乔家董小二的尸首,口里不说出来,只教程氏认看。只因此起,有分教高氏一家,死于非命。正是:

  闹里钻头热处歪,遇人猛惜爱钱财。

  谁知错认尸和首,引出冤家祸患来。

  此时,王酒酒在船上,将竹篙推那尸首到岸边来。程氏看时,见头面皮ròu却被水浸坏了,全不认得。看身上衣服却认得,是丈夫的模样,号号大哭,哀告王酒酒道:“烦伯伯同奴去买口棺木来盛了,却又作计较。”王酒酒便随程五娘,到褚堂仵作李团头家,买了棺木,叫两个火家来河下捞起尸首,盛于棺内,就在河岸边存着。那时新桥下无甚人家住,每日只有船只来往。程氏取五十贯钱,谢了王酒酒。

  王酒酒得了钱,一径走到高氏酒店门前,以买酒为名,便对高氏说:“你家缘何打死了董小二,丢在新桥河内?如今泛将起来,你道一场好笑!那里走一个来错认做丈夫尸首,买具棺木盛了,改日却来埋葬。”高氏道:“王酒酒,你莫胡言乱语,我家小二,偷了首饰衣服在逃,追获不着,那得这话!”

  王酒酒道:“大娘子,你不要赖!瞒了别人,不要瞒我。你今送我些钱钞买求我,我便任那fù人错认了去。你若白赖不与我。我就去本府首告,叫你吃一场人命官司。”高氏听得,便骂起来:“你这破落户,千刀万剐的贼,不长俊的乞丐!见我丈夫不在家,今来诈我!”王酒酒被骂,大怒而去。

  能杀的fù人,到底无志气,胡乱与他些钱钞,也不见得弄出事来。当时高氏千不合万不合,骂了王酒酒这一顿,被那厮走到宁海郡安抚司前,叫起屈来。安抚相公正坐厅上押文书,叫左右唤至厅下,问道:“有何屈事?”王酒酒跪在厅下,告道:“小人姓王名青,钱塘县人,今来首告。邻居有一乔俊,出外为商未回。其妻高氏,与妾周氏,一女玉秀,与家中一雇工人董小二有jiān情。不知怎的缘故,把董小二谋死,丢在新桥河里,如今泛起。小人去与高氏言说,反被本fù百般辱骂。他家有个酒大工,叫做洪三,敢是同心谋害的。小人不甘,因此叫屈。望相公明镜昭察!”安抚听罢,着外郎录了王青口词,押了公文,差两个牌军押着王青,去捉拿三人并洪三,火急到厅。当时公人径到高氏家,捉了高氏、周氏、玉秀、洪三四人,关了大门,取锁锁了,径到安抚司厅上。一行人跪下。

  相公是蔡州人,姓黄名正大,为人jiān狡,贪滥酷刑,问高氏:“你家董小二何在?”高氏道:“小二拐物在逃,不知去向。”王青道:“要知明白,只问洪三,便知分晓。”安抚遂将洪三拖翻拷打,两腿五十黄荆,血流满地。打熬不过,只得招道:“董小二先与周氏有jiān,后搬回家,jiān了玉秀。高氏知觉,恐丈夫回家,辱灭了门风,于今年八月十五日,中秋夜赏月,教小的同小二两个在一边吃酒,我两个都醉了。小的怕失了事,自去酒房内睡了。到五更时分,只见高氏、周氏来酒房门边,叫小的去后园内,只见小二尸首在地,教我速驮去丢在河内去。小的问高氏因由,高氏备将前事说道:‘二人通同jiān骗女儿,倘或丈夫回日,怎的是好?我今出于无奈,因是赶他不出去,又怕说出此情,只得用麻索绞死了。’小的是个老实的人,说道:‘看这厮忒无理,也祛除了一害。’小的便将小二尸首,驮在新桥河边,用块大石,缚在他身上,沉在水底下。只此便是实话。”安抚见洪三招状明白,点指画字。

  二fù人见洪三已招,惊得魂不附体,玉秀抖做一块。安抚叫左右将三个fù人过来供招。玉秀只得供道:“先是周氏与小二有jiān。母高氏收拾回家,将奴调戏,奴不从。后来又调戏,奴又不从,将奴强抱到后园jiān骗了。到八月十五日,备果吃酒赏月,母高氏先叫奴去房内睡了,并不知小二死亡之事。”安抚又问周氏:“你既与小二有jiān,缘何将女孩儿坏了?你好好招承,免至受苦!”周氏两泪jiāo流,只得从头一一招了。安抚又问高氏:“你缘何谋杀小二?”高氏抵赖不过,从头招认了。

  都押下牢监了。安抚俱将各人供状立案。次日,差县尉一人,带领仵作行人,押了高氏等去新河桥下检尸。当日闹动城里城外人都得知,男子fù人,挨肩擦背,不计其数,一齐来看。

  正是: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却说县尉押着一行人到新桥下,打开棺木,取出尸首,检看明白。将尸放在棺内,县尉带了一干人回话。董小二尸虽是斧头打碎顶门,麻索绞痕见在。安抚叫左右将高氏等四人,各打二十下,都打得昏晕复醒,取一面长枷,将高氏枷了。周氏、玉秀、洪三俱用铁索锁了,押下大牢内监了。王青随衙听候。

  且说那皮匠fù人,也知得错认了,再也不来哭了。思量起来,一场惶恐,几时不敢见人。这话且不说。

  再说玉秀在牢中汤水不吃,次日死了。又过了两日,周氏也死了。洪三看看病重,狱卒告知安抚,安抚令官医医治,不痊而死。止有高氏浑身发肿,棒疮疼痛熬不得,饭食不吃,服yào无用,也死了。可怜不够半个月日,四个都死在牢中。狱卒通报,知府与吏商量,乔俊久不回家,妻妾在家,谋死人命,本该偿命。凶身人等俱死,具表申奏朝廷,方可决断。不则一日,圣旨到下,开读道:“凶身俱已身死,将家私抄扎入官。小二尸首,又无苦主亲人来领,烧化了罢。”当时安抚即差吏去,打开乔俊家大门,将细软钱物,尽数入官。烧了董小二尸首。不在话下。

  却说乔俊合当穷苦,在东京沈瑞莲家,全然不知家中之事。住了两年,财本使得一空,被虔婆常常发语道:“我女儿恋住了你,又不能接客,怎的是了?你有钱钞,将些出来使用,无钱,你自离了我家,等我女儿接别个客人。终不成饿死了我一家罢!”乔俊是个有钱过的人,今日无了钱,被虔婆赶了数次,眼中泪下,早思要回乡,又无盘缠。那沈瑞莲见乔俊泪下,也哭起来,道:“乔郎,是我苦了你!我有些日前攒下的零碎钱,与你些做盘缠,回去了罢。你若有心,到家取得些钱,再来走一遭。”乔俊大喜,当晚收拾了旧衣服,打了一个衣包,沈行首取出三百贯文,把与乔俊打在包内,别了虔婆,驮了衣包,手提了一条棍棒,又辞了瑞莲,两个流泪面别。

  且说乔俊于路搭船,不则一日,来到北新关。天色晚了,便投一个相识船主人家宿歇,明早入城。那船主人见了乔俊,吃了一惊,道:“乔官人,你一向在那里去了,只管不回?你家中小娘子周氏,与一个雇工人有jiān。大娘子取回一家住了,却又与你女儿有jiān。我听得人说,不知争jiān也是怎的,大娘子谋杀了雇工人,酒大工洪三将尸丢在新桥河内。有了两个月,尸首泛将起来,被人首告在安抚司,捉了大娘子、小娘子、你女儿并酒大工洪三到官。拷打不过,只得招认,监在牢里,受苦不过,如今四人都死了。朝廷文书下来,抄扎你家财产入官。你如今投那里去好?”乔俊听罢,却似:

  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来!

  这乔俊惊得呆了半晌,语言不得。那船主人排些酒饭,与乔俊吃,那里吃得下。两行泪珠,如雨收不住,哽咽悲啼,心下思量:“今日不想我闪得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如何是好?”

  翻来复去,过了一夜。次日黑早起来,辞了船主人,背了衣包,急急奔武林门来。到着自家对门一个古董店王将仕门首立了,看自家门屋,俱拆没了,只有一片荒地。却好王将仕开门,乔俊放下衣包,向前拜道:“老伯伯,不想小人不回,家中如此模样!”王将仕道:“乔官人,你一向在那里不回?”

  乔俊道:“只为消折了本钱,归乡不得,并不知家中的消息。”

  王将仕邀乔俊到家中坐定,道:“贤侄听老身说,你去后家中如此如此。”把从头之事,一一说了,“只好笑一个皮匠fù人,因丈夫死在外边,到来错认了尸。却被王酒酒那厮首告,害了你大妻、小妾、女儿并洪三到官,被打得好苦恼,受疼不过,都死在牢里,家产都抄扎入官了。你如今那里去好?”乔俊听罢,两泪如倾,辞别了王将仕。上南不是,落北又难,叹了一口气道:“罢罢罢!我今年四十余岁,儿女又无,财产妻妾俱丧了,去投谁的是好?”一径走到西湖上第二桥,望着一湖清水便跳,投入水下而死。这乔俊一家人口,深可惜哉!

  却说王青这一日午后,同一般破落户,在西湖上闲dàng,刚到第二桥坐下,大家商量凑钱出来,买碗酒吃。众人道:“还劳王大哥去买,有些便宜。”只见王酒酒接钱在手,向西湖里一撒,两眼睁得圆滴溜,口中大骂道:“王青!那董小二jiān人妻女,自取其死,与你何干?你只为诈钱不遂,害得我乔俊好苦!一门亲丁四口,死无葬身之地,今日须偿还我命来!”

  众人知道是乔俊附体,替他磕头告饶。只见王青打自己巴掌约有百余,骂不绝口,跳入湖中而死。众人传说此事,都道乔俊虽然好色贪yín,却不曾害人,今受此惨祸九泉之下,怎放得王青过?这番索命,亦天理之必然也。后人有诗云:

  乔俊贪yín害一门,王青dú害亦亡身。

  从来好色亡家国,岂见诗书误了人!

  ------------------

  第三卷 陈御史巧勘金钗钿

  世事翻腾似转轮,眼前凶吉未为真。

  请看久久分明应,天道何曾负善人?

  闻得老郎们相传的说话,不记得何州甚县,单说有一人,姓金名孝,年长未娶,家中只有个老母,自家卖油为生。一日,挑了油担出门,中途因里急走上茅厕大解,拾得一个布裹肚,内有一包银子,约莫有三十两。金孝不胜欢喜,便转担回家,对老娘说道:“我今日造化,拾得许多银子。”老娘看见,倒吃了一惊,道:“你莫非做下歹事,偷来的么?”金孝道:“我几曾偷惯了别人的东西,却恁般说?早是邻舍不曾听得哩!这裹肚,其实不知什么人遗失在茅坑旁边,喜得我先看见了,拾取回来。我们做穷经纪的人,容易得这注大财?

  明日烧个利市,把来做贩油的本钱,不强似赊别人的油卖?”

  老娘道:“我儿,常言道:‘贫富皆由命。’若你命该享用,不生在挑油担的人家来了。依我看来,这银子虽非是你设心谋得来的,也不是你辛苦挣来的,只怕无功受禄,反受其殃。这银子不知是本地人的,远方客人的?又不知可是自家的,或是借贷来的?一时间失脱了,抓寻不见,这一场烦恼非小,连xìng命都要陷了,也不可知。曾闻古人裴度还带积德。你今日原到拾银之处,看有甚人来寻,便引来还他原物,也是一番yīn德,皇天必不负你。”金孝是个本分的人,被老娘教训了一场,连声应道:“说得是!说得是!”放下银包裹肚,跑到那茅厕边去,只见闹嚷嚷的一丛人,围着一个汉子,那汉子气忿忿的叫天叫地。金孝上前问其缘故。原来那汉子是他方客人,因登东解脱了裹肚,失了银子,抓寻不着,只道卸下茅坑,唤几个泼皮来,正要下去淘摸,街上人都拥着闲看。金孝便问客人道:“你银子有多少?”客人胡乱应道:“有四五十两。”金孝老实,便道:“可有个白布裹肚么?”客人一把扯住金孝道:“正是!正是!是你着,还了我,情愿出赏钱。”众人中有快嘴的便道:“依着道理,平半分也是该的。”金孝道:

  “真个是我拾得,放在家里。你只随我去便有。”众人都想道:

  “拾得钱财,巴不得瞒过了人;那曾见这个人倒去寻主儿还他,也是异事!”金孝和客人动身时,这伙人一哄都跟了去。金孝到了家中,双手儿捧出裹肚,jiāo还客人。客人检出银包看时,晓得原物不动,只怕金孝要他出赏钱,又怕众人乔主张他平半分,反使欺心,赖着金孝,道:“我的银子原说有四五十两,如今只剩得这些,你匿过一半了,可将来还我!”金孝道:

  “我才拾得回来,就被老娘逼我出门,寻访原主还他,何曾动你分毫!”那客人赖定短少了他的银两。金孝负屈忿恨,一个头肘子撞去。那客人力大,把金孝一把头发提起,像只小鸡一般,放翻在地,捻着拳头便要打。引得金孝七十岁的老娘,也奔出门前叫屈。众人都有些不平,似杀阵般嚷将起来。恰好县尹相公在这街上过去,听得喧嚷,歇了轿,吩咐做公的拿来审问。众人怕事的,四散走开去了。也有几个大胆的,站在旁边,看县尹相公怎生断这公事。

  却说做公的将客人和金孝母子拿到县尹面前,当街跪下,各诉其情。一边道:“他拾了小人的银子,藏过一半不还。”一边道:“小人听了母亲言语

  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