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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青衣阻当不住,道:

  “既要进去,我们只在此间等你。”

  仲任大踏步跨将进来,拣个座头坐下了。店小二忙摆着案酒,仲任一看,吃

  了一惊。元来一碗是死人的眼睛,一碗是粪坑里大蛆,晓得不是好去处,抽身待

  走。小二斟了一碗酒来道:“吃了酒去。”仲任不识气,伸手来接,拿到鼻边一

  闻,臭秽难当。元来是一碗腐尸ròu,正待撇下不吃,忽然灶下抢出一个牛头鬼来,

  手执钢叉喊道:“还不快吃!”店小二把来一灌,仲任只得忍着臭秽强吞了下去,

  望外便走。牛头又领了好些奇形异状的鬼赶来,口里嚷道:“不要放走了他!”

  仲任急得无措,只见两个青衣元站在旧处,忙来遮蔽着,喝道:“是判院放回的,

  不得无礼。”搀着仲任便走。后边人听见青衣人说了,然后散去。青衣人埋怨道:

  “叫你不要进去,你不肯听,致有此惊恐。起初判院如何分付来?只道是我们不

  了事。”仲任道:“我只道是好酒店,如何里边这样光景?”青衣人道:“这也

  原是你业障现此眼花。”仲任道:“如何是我业障?”青衣人道:“你吃这一瓯,

  还抵不得醉鳖醉驴的债哩。”仲任愈加悔悟,随着青衣再走。看看茫茫dàngdàng,不

  辨东西南北,身子如在云雾里一般。须臾,重见天日,已似是阳间世上,俨然是

  温县地方。同着青衣走入自己庄上草堂中,只见自己身子直挺挺的躺在那里,rǔ

  婆坐在旁边守着。青衣用手将仲任的魂向身上一推,仲任苏醒转来,眼中不见了

  青衣。却见rǔ婆叫道:“官人苏醒着,几乎急死我也!”仲任道:“我死去几时

  了?”rǔ婆道:“官人正在此吃食,忽然暴死,已是一昼夜。只为心头尚暖,故

  此不敢移动,谁知果然活转来,好了,好了!”仲任道:“此一昼夜,非同小可。

  见了好些yīn间地府光景。”那老婆子喜听的是这些说话,便问道:“官人见的是

  甚么光景?”仲任道:“元来我未该死,只为莫贺咄死去,撞着平日杀戮这些冤

  家,要我去对证,故勾我去。我也为冤家多,几乎不放转来了,亏得撞着对案的

  判官就是我张家姑夫,道我阳寿未绝,在里头曲意处分,才得放还。”就把这些

  说话光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尽情告诉了rǔ婆,那rǔ婆只是合掌念“阿弥陀

  佛”不住口。

  仲任说罢,rǔ婆又问道:“这等,而今莫贺咄毕竟怎么样?”仲任道:“他

  阳寿已尽,冤债又多。我自来了,他在地府中毕竟要一一偿命,不知怎地受苦哩。”

  rǔ婆道:“官人可曾见他否?”仲任道:“只因判官周全我,不教对案,故此不

  见他,只听得说。”rǔ婆道:“一昼夜了,怕官人已饥,还有剩下的牛ròu,将来

  吃了罢。”仲任道:“而今要依我姑夫分付,正待刺血写经罚咒,再不吃这些东

  西了。”rǔ婆道:“这个却好。”rǔ婆只去做些粥汤与仲任吃了。仲任起来梳洗

  一番,把镜子将脸一照,只叫得苦。元来yīn间把秘木取去他血,与畜生吃过,故

  此面色腊查也似黄了。

  仲任从此雇一个人把堂中扫除干净,先请几部经来,焚香持诵,将养了两个

  月,身子渐渐复旧,有了血色。然后刺着臂血,逐部逐卷写将来。有人经过,问

  起他写经根由的,便把这些事还一告诉将来。人听了无不毛骨耸然,多有助盘费

  供他书写之用的,所以越写得多了。况且面黄肌瘦,是个老大证见。又指着堂中

  的瓮、堂后的穴,每对人道:“这是当时作业的遗迹,留下为戒的。”来往人晓

  得是真话,发了好些放生戒杀的念头。

  开元二十三年春,有个同官令虞咸道经温县,见路旁草堂中有人年近六十,

  如此刺血书写不倦,请出经来看,已写过了五六百卷。怪道:“他怎能如此发心

  得猛?”仲任把前后的话,一一告诉出来。虞县令叹以为奇,留俸钱助写而去。

  各处把此话传示于人,故此人多知道。后来仲任得善果而终,所谓“放下屠刀立

  地成佛”者也。偈曰:

  物命在世间,微分此灵蠢。

  一切有知觉,皆已具佛xìng。

  取彼痛苦身,供我口食用。

  我饱已觉膻,彼死痛犹在。

  一点嗔恨心,岂能尽消灭!

  所以六道中,转转相残杀。

  愿葆此慈心,触处可施用。

  起意便多刑,减味即省命。

  无过转念间,生死已各判。

  及到偿业时,还恨种福少。

  何不当生日,随意作方便?

  度他即自度,应作如是观。

  卷三十八占家财狠婿妒侄廷亲脉孝女藏儿

  卷三十八占家财狠婿妒侄廷亲脉孝女藏儿

  诗曰:子息从来天数,原非人力能为。

  最是无中生有,堪今耳目新奇。

  话说元朝时,都下有个李总管,官居三品,家业巨富。年过五十,不曾有子。

  闻得枢密院东有个算命的,开个铺面,算人祸福,无不奇中。总管试往一算。于

  时衣冠满座,多在那里候他挨次推讲。总管对他道:“我之禄寿已不必言。最要

  紧的,只看我有子无子。”算命的推了一回,笑道:“公已有子了,如何哄我?”

  总管道:“我实不曾有子,所以求算,岂有哄汝之理?”算命的把手掐了一掐道:

  “公年四十,即已有子。今年五十六了,尚说无子,岂非哄我?”一个争道“实

  不曾有”;一个争道“决已有过”。递相争执,同座的人多惊讶起来道:“这怎

  么说?”算命的道:“在下不会差,待此公自去想。”只见总管沉吟了好一会,

  拍手道:“是了,是了。我年四十时,一婢有娠,我以职事赴上都,到得归家,

  我妻已把来卖了,今不知他去向。若说‘四十上该有子’,除非这个缘故。”算

  命的道:“我说不差,公命不孤,此子仍当归公。”总管把钱相谢了,作别而出。

  只见适间同在座上问命的一个千户,也姓李,邀总管入茶坊坐下,说道:“适间

  闻公与算命的所说之话,小子有一件疑心,敢问个明白。”总管道:“有何见教?”

  千户道:“小可是南阳人,十五年前,也不曾有子,因到都下买得一婢,却已先

  有孕的。带得到家,吾妻适也有孕,前后一两月间,各生一男,今皆十五六岁了。

  适间听公所言,莫非是公的令嗣么?”总管就把婢子容貌年齿之类,两相质问,

  无一不合,因而两边各通了姓名,住址,大家说个“容拜”,各散去了。总管归

  来对妻说知其事,妻当日悍妒,做了这事,而今见夫无嗣,也有些惭悔哀怜,巴

  不得是真。

  次日邀千户到家,叙了同姓,认为宗谱。盛设款待,约定日期,到他家里去

  认看。千户先归南阳,总管给假前往,带了许多东西去馈送着千户,并他妻子仆

  妾,多方礼物。坐定了,千户道:“小可归家问明,此婢果是宅上出来的。”因

  命二子出拜,只见两个十五六的小官人,一齐走出来,一样打扮,气度也差不多。

  总管看了不知那一个是他儿子。请问千户,求说明白。千户笑道:“公自从看,

  何必我说?”总管仔细相了一回,天xìng感通,自然识认,前抱着一个道:“此吾

  子也。”千户点头笑道:“果然不差!”于是父子相持而哭,旁观之人无不堕泪。

  千户设宴与总管贺喜,大醉而散。次日总管答席,就借设在千户厅上。酒间千户

  对总管道:“小可既还公令郎了,岂可使令郎母子分离?并令其母奉公同还,何

  如?”总管喜出望外,称谢不已,就携了母子同回都下。后来通藉承荫,官也至

  三品,与千户家往来不绝。可见人有子无子,多是命里做定的。李总管自己已信

  道无儿了,岂知被算命的看出有子,到底得以团圆,可知是逃那命里不过。

  小子为何说此一段话?只因一个富翁,也犯着无儿的病症,岂知也系有儿,

  被人藏过。后来一旦识认,喜出非常,关着许多骨ròu亲疏的关目在里头,听小子

  从容的表白出来。正是:

  越亲越热,不亲不热。

  附葛攀藤,总非枝叶。

  奠酒浇浆,终须骨血。

  如何妒fù,忍将嗣绝?

  必是前非,非常冤业。

  话说fù人心xìng,最是妒忌,情愿看丈夫无子绝后,说着买妾置婢,抵死也不

  肯的。就有个把被人劝化,勉强依从,到底心中只是有些嫌忌,不甘伏的。就是

  生下了儿子,是亲丈夫一点骨血,又本等他做大娘,还道是“隔重肚皮隔重山”,

  不肯便认做亲儿一般。更有一等狠dú的,偏要算计了绝得,方快活的。及至女儿

  嫁得个女婿,分明是个异姓,无关宗支的,他偏要认做的亲,是件偏心为他,倒

  胜如丈夫亲子侄。岂知女生外向,虽系吾所生,到底是别家的人。至于女婿,当

  时就有二心,转得背,便另搭架子了。自然亲一支热一支,女婿不如侄儿,侄儿

  又不如儿子。纵是前妻晚后,偏生庶养,归根结果,的亲瓜葛,终久是一派,好

  似别人多哩。不知这些fù人们,为何再不明白这个道理!

  话说元朝东平府有个富人,姓刘,名从善,年六十岁,人皆以员外呼之。妈

  妈李氏,年五十八岁,他有泼天也似家私,不曾生得儿子。止有一个女儿,小名

  叫做引姐,入赘一个女婿,姓张,叫张郎。其时张郎有三十岁,引姐二十六岁了。

  那个张郎极是贪小好利刻剥之人,只因刘员外家富无子,他起心央媒,入舍为婿。

  便道这家私久后多是他的了,好不夸张得意!却是刘员外自掌把定家私在手,没

  有得放宽与他。亦且刘员外另有一个肚肠。一来他有个兄弟刘从道同妻宁氏,亡

  逝已过,遗下一个侄儿,小名叫做引孙,年二十五岁,读书知事。只是自小父母

  双亡,家私dàng败,靠着伯父度日。刘员外道是自家骨ròu,另眼觑他。怎当得李氏

  妈妈,一心只护着女儿女婿,又且念他母亲存日,妯娌不和,到底结怨在他身上,

  见了一似眼中之钉。亏得刘员外暗地保全,却是毕竟碍着妈妈女婿,不能十分周

  济他,心中长怀不忍。二来员外有个丫头,叫做小梅,妈妈见他精细,叫他近身

  伏侍。员外就收拾来做了偏房,已有了身孕,指望生出儿子来。有此两件心事,

  员外心中不肯轻易把家私与了女婿。怎当得张郎惫赖,专一使心用腹,搬是造非,

  挑拨得丈母与引孙舅子,日逐吵闹。引孙当不起激聒,刘员外也怕淘气,私下周

  给些钱钞,叫引孙自寻个住处,做营生去。引孙是个读书之人,虽是寻得间破房

  子住下,不晓得别做生理,只靠伯父把得这些东西,且逐渐用去度日。眼见得一

  个是张郎赶去了。张郎心里怀着鬼胎,只怕小梅生下儿女来。若生个小姨,也还

  只分得一半,若生个小舅,这家私就一些没他分了。要与浑家引姐商量,暗算那

  小梅。

  那引姐倒是个孝顺的人,但是女眷家见识,若把家私分与堂弟引孙,他自道

  是亲生女儿,有些气不甘分;若是父亲生下小兄弟来,他自是喜欢的。况见父亲

  十分指望,他也要安慰父亲的心,这个念头是真。晓得张郎不怀良心,母亲又不

  明道理,只护着女婿,恐怕不能勾保全小梅生产了,时常心下打算。恰好张郎赶

  逐了引孙出去,心里得意,在浑家面前露出那要算计小梅的意思来。引姐想道:

  “若两三人做了一路,算计他一人,有何难处?不争你们使嫉妒心肠,却不把我

  父亲的后代绝了?这怎使得!我若不在里头使些见识,保护这事,做了父亲的罪

  人,做了万代的骂名。却是丈夫见我,不肯做一路,怕他每背地自做出来,不若

  将机就计,暗地周全罢了。”

  你道怎生暗地用计?元来引姐有个堂分姑娘嫁在东庄,是与引姐极相厚的,

  每事心腹相托。引姐要把小梅寄在他家里去分娩,只当是托孤与他。当下来与小

  梅商议道:“我家里自赶了引孙官人出去,张郎心里要独占家私。姨姨你身怀有

  孕,他好生嫉妒!母亲又护着他,姨姨你自己也要放精细些!”小梅道:“姑娘

  肯如此说,足见看员外面上,十分恩德。奈我独自一身,怎提防得许多?只望姑

  娘凡百照顾则个。”引姐道:“我怕不要周全?只是关着财利上事,连夫妻两个,

  心肝不托着五脏的。他早晚私下弄了些手脚,我如何知道?”小梅垂泪道:“这

  等,却怎么好?不如与员外说个明白,看他怎么做主?”引姐道:“员外老年之

  人,他也周庇得你有数。况且说破了,落得大家面上不好看,越结下冤家了,你

  怎当得起?我倒有一计在此,须与姨姨熟商量。”小梅道:“姑娘有何高见?”

  引姐道:“东庄里姑娘,与我最厚。我要把你寄在他庄上,在他那里分娩,托他

  一应照顾。生了儿女,就托他抚养着。衣食盘费之类,多在我身上。这边哄着母

  亲与丈夫,说姨姨不象意走了。他每巴不得你去的,自然不寻究。且等他把这一

  点要摆布你的肚肠放宽了,后来看个机会,等我母亲有些转头,你所养儿女已长

  大了。然后对员外一一说明,取你归来,那时须奈何你不得了。除非如此,可保

  十全。”小梅道:“足见姑娘厚情,杀身难报!”引姐道:“我也只为不忍见员

  外无后,恐怕你遭了别人dú手,没奈何背了母亲与丈夫,私下和你计较。你日后

  生了儿子,有了好处,须记得今日。”小梅道:“姑娘大恩,经板儿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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