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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得转?我有道理,只叫引孙一样

  当不成家罢了。”张郎问道:“计将安出?”引姐只不肯说,但道是:“做出便

  见,不必细问!”

  明日,刘员外做个东道,请着邻里人把家私jiāo与引孙掌把。妈妈也是心安意

  肯的了。引姐晓得这个消息,道是张郎没趣,打发出外去了。自己着人悄悄东庄

  姑娘处说了,接了小梅家来。元来小梅在东庄分娩,生下一个儿子,已是三岁了。

  引姐私下寄衣寄食去看觑他母子,只不把家里知道。惟恐张郎晓得,生出别样dú

  害来,还要等他再长成些,才与父母说破。而今因为气不过引孙做财主,只得去

  接了他母子来家。

  次日来对刘员外道:“爹爹不认女婿做儿子罢,怎么连女儿也不认了?”员

  外道:“怎么不认?只是不如引孙亲些。”引姐道:“女儿是亲生,怎么倒不如

  他亲?”员外道:“你须是张家人了,他须是刘家亲人。”引姐道:“便做道是

  ‘亲’,未必就该是他掌把家私!”员外道:“除非再有亲似他的,才夺得他。

  那里还有?”引姐笑道:“只怕有也不见得。”刘员外与妈蚂也只道女儿忿气说

  这些话,不在心上。只见女儿走去,叫小梅领了儿子到堂前,对爹妈说道:“这

  可不是亲似引孙的来了?”员外,妈妈见是小梅,大惊道:“你在那里来?可不

  道逃走了?”小梅道:“谁逃走?须守着孩儿哩。”员外道:“谁是孩儿?”小

  梅指着儿子道:“这个不是?”员外又惊又喜道:“这个就是你所生的孩儿?一

  向怎么说?敢是梦里么?”小梅道:“只问姑娘,便见明白。”员外与妈妈道:

  “姐姐,快说些个。”引姐道:“父亲不知,听女儿从头细说一遍。当初小梅姨

  姨有半年身孕,张郎使嫉妒心肠,要所算小梅。女儿想来,父亲有许大年纪,若

  所算了小梅便是绝了父亲之嗣。是女儿与小梅商量,将来寄在东庄姑姑家中分娩,

  得了这个孩儿。这三年,只在东庄姑姑处抚养。身衣口食多是你女儿照管他的。

  还指望再长成些,方才说破。今见父亲认道只有引孙是亲人,故此请了他来家。

  须不比女儿,可不比引孙还亲些么?”小梅也道:“其实亏了姑娘,若当日不如

  此周全,怎保得今日有这个孩儿!”

  刘员外听罢如梦初觉,如醉方醒,心里感激着女儿。小梅又叫儿子不住的叫

  他“爹爹”,刘员外听得一声,身也麻了。对妈妈道:“元来亲的只是亲,女儿

  姓刘,到底也还护着刘家,不肯顺从张郎把兄弟坏了。今日有了老生儿,不致绝

  后,早则不在绝地上安坟了。皆是孝顺女所赐,老夫怎肯知恩不报?如今有个生

  意:把家私做三分分开:女儿、侄儿、孩儿,各得一分。大家各管家业,和气过

  日子罢了。”当日叫家人寻了张郎家来,一同引孙及小孩儿拜见了邻舍诸亲,就

  做了个分家的筵席,尽欢而散。

  此后刘妈妈认了真,十分爱惜着孩儿。员外与小梅自不必说,引姐、引孙又

  各内外保全,张郎虽是嫉妒也用不着,毕竟培养得孩儿成立起来。此是刘员外广

  施yīn德,到底有后;又恩待骨ròu,原受骨ròu之报。所谓“亲一支热一支”也。有

  诗为证:

  女婿如何有异图?总因财利令亲疏。

  若非孝女关疼热,毕竟刘家有后无?

  卷三十九乔势天师禳旱魃秉诚县令召甘霖

  卷三十九乔势天师禳旱魃秉诚县令召甘霖

  诗云:自古有神巫,其术能役鬼。

  祸福如烛照,妙解yīn阳理。

  不独倾公卿,时亦动天子。

  岂似后世者,其人总村鄙。

  语言甚不lún,偏能惑闾里。

  yín祀无虚日,在杀供牲醴。

  安得西门豹,投畀邺河水。

  话说男巫女觋,自古有之,汉时谓之“下神”,唐世呼为“见鬼人”。尽能

  役使鬼神,晓得人家祸福休咎,令人趋避,颇有灵验。所以公卿大夫都有信着他

  的,甚至朝廷宫闱之中有时召用。此皆有个真传授,可以行得去做得来的,不是

  荒唐。却是世间的事,有了真的,便有假的。那无知男女,妄称神鬼,假说yīn阳,

  一些影响没有的,也一般会哄动乡民,做张做势的,从古来就有了。直到如今,

  真有术的亚觋已失其传,无过是些乡里村夫游嘴老妪,男称太保,女称师娘,假

  说降神召鬼,哄骗愚人。口里说汉话,便道神道来了。却是脱不得乡气,信口胡

  柴的,多是不囫囵的官话,杜撰出来的字眼。正经人听了,浑身麻木忍笑不住的;

  乡里人信是活灵活现的神道,匾匾的信伏,不知天下曾有那不会讲官话的神道么!

  又还一件可恨处:见人家有病人来求他,他先前只说:救不得!直到拜求恳切了,

  口里说出许多牛羊猪狗的愿心来,要这家脱衣典当,杀生害命,还恐怕神道不肯

  救,啼啼哭哭的。及至病已犯拙,烧献无效,再不怨怅他、疑心他,只说不曾尽

  得心,神道不喜欢,见得如此,越烧献得紧了。不知弄人家费多少钱钞,伤多少

  xìng命!不过供得他一时乱话,吃得些、骗得些罢了。律上禁止师巫邪术,其法甚

  严,也还加他“邪术”二字,要见还成一家说话。而今并那邪不成邪,术不成术,

  一味胡弄,愚民信伏,习以成风,真是痼疾不可解,只好做有识之人的笑柄而已。

  苏州有个小民姓夏,见这些师巫兴头也去投着师父,指望传些真术。岂知费

  了拜见钱,并无甚术法得传,只教得些游嘴门面的话头,就是祖传来辈辈相授的

  秘诀,习熟了打点开场施行。其邻有个范春元,名汝舆,最好戏耍。晓得他是头

  番初试,原没甚本领的,设意要弄他一场笑话,来哄他道:“你初次降神,必须

  露些灵异出来,人才信服。我忝为你邻人,与你商量个计较帮衬着你,等别人惊

  骇方妙。”夏巫道:“相公有何妙计?”范春元道:“明日等你上场时节,吾手

  里拿着糖糕叫你猜,你一猜就着。我就赞叹起来,这些人自然信服了。”夏巫道:

  “相公肯如此帮衬小人,小人万幸。”

  到得明日,远近多传道新太保降神,来观看的甚众。夏巫登场,正在捏神捣

  鬼,妆憨打痴之际,范春元手中捏着一把物事来问道:“你猜得我掌中何物,便

  是真神道。”夏巫笑道:“手中是糖糕。”范春元假意拜下去道:“猜得着,果

  是神明。”即拿手中之物,塞在他口里去。夏巫只道是糖糕,一口接了,谁知不

  是糖糕滋味,又臭又硬,甚不好吃,yù待吐出,先前猜错了,恐怕露出马脚,只

  得攒眉忍苦咽了下去。范春元见吃完了,发一痉道:“好神明吃了干狗屎了!”

  众人起初看见他吃法烦难,也有些疑心,及见范春元说破,晓得被他做作,尽皆

  哄然大笑,一时散去。夏巫吃了这场羞,传将开去,此后再拜不兴了。似此等虚

  妄之人该是这样处置他才妙,怎当得愚民要信他骗哄,亏范春元是个读书之人,

  弄他这些破绽出来。若不然时又被他胡行了。

  范春元不足奇,宋时还有个小人也会不信师巫,弄他一场笑话。华亭金山庙

  临海边,乃是汉霍将军祠。地方人相传,道是钱王霸吴越时,他曾起yīn兵相助,

  故此崇建灵宫。淳熙末年,庙中有个巫者,因时节边聚集县人,捏神捣鬼,说将

  军附体宣言,祈祝他的,广有福利。县人信了,纷竟前来。独有钱寺正家一个干

  仆沈晖,倔强不信,出语谑侮。有与他一班相好的,恐怕他触犯了神明,尽以好

  言相劝,叫他不可如此戏弄。那庙巫宣言道:“将军甚是恼怒,要来降祸。”沈

  晖偏与他争辨道:“人生祸福天做定的,那里什么将军来摆布得我?就是将军有

  灵,决不咐着你这等村蠢之夫,来说祸说福的。”正在争辨之时,沈晖一jiāo跌倒,

  口流涎沫,登时晕去。内中有同来的,奔告他家里。妻子多来看视,见了这个光

  景,分明认是得罪神道了,拜着庙巫讨饶。庙巫越妆起腔来道:“悔谢不早,将

  军盛怒,已执录了精魄,押赴酆都,死在顷刻,救不得了。”庙巫看见晕去不醒,

  正中下怀,落得大言恐吓。妻子惊惶无计,对着神像只是叩头,又苦苦哀求庙巫,

  庙巫越把话来说得狠了。妻子只得拊尸恸哭。看的人越多了,相戒道:“神明利

  害如此,戏谑不得的。”庙巫一发做着天气,十分得意。

  只见沈晖在地下扑的跳将起来,众人尽道是强魂所使,俱各惊开。沈晖在人

  丛中跃出,扭住庙巫,连打数掌道:“我打你这在口嚼舌的。不要慌,哪曾见我

  酆都去了?”妻子道:“你适才却怎么来?”沈晖大笑道:“我见这些人信他,

  故意做这个光景耍他一耍,有甚么神道来?”庙巫一场没趣,私下走出庙去躲了。

  合庙之人尽皆散去,从此也再弄不兴了。

  看官只看这两件事,你道巫师该信不该信?所以聪明正直之人,再不被那一

  干人所惑,只好哄愚夫愚fù一窍不通的。小子而今说一个极做天气的巫师,撞着

  个极不下气的官人,弄出一场极畅快的事来,比着西门豹投巫还觉希罕。正是:

  jiān欺妄yù言生死,宁知受欺正于此!

  世人认做活神明,只合同尝干狗屎。

  话说唐武宗会昌年间,有个晋阳县令姓狄,名维谦,乃反周为唐的名臣狄梁

  公仁杰之后。守官清恪,立心刚正,凡事只从直道上做去。随你强横的他不怕,

  就上官也多谦让他一分,治得个晋阳户不夜闭,道不拾遗,百姓家家感德衔恩,

  无不赞叹的。谁知天灾流行,也是晋阳地方一个悔气,虽有这等好官在上,天道

  一时亢旱起来,自春至夏,四五个月内并无半点雨泽。但见:

  田中纹坼,井底尘生。滚滚烟飞,尽是晴光浮动;微微风撼,元来暖气熏蒸。

  辘轳不绝声,止得泥浆半杓;车戽无虚刻,何来活水一泓?供养着五湖四梅行雨

  龙王,急迫煞八口一家喝风狗命。止有一轮红日炎炎照,那见四野yīn云?

  旱得那晋阳数百里之地,土燥山焦,港枯泉涸,草木不生,禾苗尽槁。急得

  那狄县令屏去侍从仪卫,在城隍庙中跌足步祷,不见一些徵应。一面减膳羞,禁

  屠宰,日日行香,夜夜露祷。凡是那救旱之政,没一件不做过了。

  话分两头。本州有个无赖邪民,姓郭名赛璞,自幼好习符咒,投着一个并州

  来的女巫,结为伙伴。名称师兄师妹,其实暗地里当做夫妻,两个一正一副,花

  嘴骗舌,哄动乡民不消说。亦且男人外边招摇,女人内边蛊惑。连那官室大户人

  家也有要祷除灾祸的,也有要祛除疾病的,也有夫妻不睦要他魇样和好的,也有

  妻妾相妒要他各使魇魅的,种种不一。弄得大原州界内七颠八倒。本州监军使,

  乃是内监出身。这些太监心xìng,一发敬信的了不得。监军使适要朝京,因为那时

  朝廷也重这些左道异术,郭赛璞与女巫便思量随着监军使之便,到京师走走,图

  些侥幸。那监军使也要作兴他们,主张带了他们去。

  到得京师,真是五方杂聚之所,jiān宄易藏,邪言易播。他们施符设咒,救病

  除妖,偶然撞着小小有些应验,便一传两,两传三,各处传将开去,道是异人异

  术,分明是一对活神仙在京里了。及至来见他的,他们习着这些大言不惭的话头,

  见神见鬼,说得活灵活现;又且两个一鼓一板,你强我赛,除非是正人君子不为

  所惑,随你伶俐的好汉,但是一分信着鬼神的,没一个不着他道儿。外

  边既已哄传其名,又因监军使到北司各监赞扬,弄得这些太监往来的多了,女巫

  遂得出入宫掖,时有恩赍;又得太监们帮衬之力,夤缘圣旨,男女巫俱得赐号

  “天师”。元来唐时崇尚道术,道号天师,僧赐紫衣,多是不以为意的事。却也

  没个什么职掌衙门,也不是什么正经品职,不过取得名声好听,恐动乡里而已。

  郭赛璞既得此号,便思荣归故乡,同了这女巫仍旧到太原州来。此时无大无小无

  贵无贱,尽称他每为天师。他也妆模作样,一发与未进京的时节气势大小同了。

  正值晋阳大旱之际,无计可施,狄县令出着告示道:“不拘官吏军民人等,

  如有能兴云致雨,本县不惜重礼酬谢。”告示既出,有县里一班父老率领着若干

  百姓,来禀县令道:“本州郭天师符术高妙,名满京都,天子尚然加礼,若得他

  一至本县祠中,那祈求雨泽如反掌之易。只恐他尊贵,不能勾得他来。须得相公

  虏诚敦请,必求其至,以救百姓,百姓便有再生之望了。”狄县令道:“若果然

  其术有灵,我岂不能为着百姓屈己求他?只恐此辈是大jiān猾,煽起浮名,未必有

  真本事。亦且假窃声号,妄自尊大,请得他来,徒增尔辈一番骚扰,不能有益。

  不如就近访那真正好道、潜修得力的,未必无人,或者有得出来应募,定胜此辈

  虚嚣的一倍。本县所以未敢幕名开此妄端耳。”父老道:“相公所见固是。但天

  下有其名必有其实,见放着那朝野闻名的天师不求,还那里去另访得道

  的?这是‘现钟不打,又去炼铜’了。若相公恐怕供给烦难,百姓们情愿照里递

  人丁派出做公费,只要相公做主,求得天师来,便莫大之恩了。”县令道:“你

  们所见既定,有何所惜?”

  于是,县令备着花红表里,写着恳请书启,差个知事的吏典代县令亲身行礼,

  备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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