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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关门回家。

  她一回来,荷月就迫不及待地要开口说话。桐月使了个眼色制止她。

  秦世容心机深不可测,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说不定,他们屋外就有人监视。所谓隔墙有耳,她不得不小心。

  桐月想了想,就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字。

  “他在哪里?”

  荷月同样用字回答:“在江家的假山里。”

  桐月顿了一下,又写道:“他怎么样?”

  荷月皱着眉头写道:“很不好,体无完肤。”

  桐月心头不觉又是一跳,荷月赶紧又补充几个字:“死不了。”

  桐月默然不语,只盯着桌有摇曳不定的灯光发呆。她想起去年他们临走时,他还是一个风华绝代,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贵公子,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命运是如此的不可捉摸。还有白佑林,一时风光无两,结果一夜之间声名狼藉,再无翻身的可能。

  由于担心秦世容的人在监视她们,接下来的几天,桐月命令荷月不可再轻举妄动。她们打算等风头过去再启程回明州。

  她们仍像往常一样,卖货买货,与各色人等打jiāo道。只是在趁人不注意时,才让李江去给柳栖白送yào送饭。

  李江趁着没人会悄悄给桐月禀报柳栖白那边的情况。

  “大小姐,那姓柳的也算是条汉子,受那么重的伤连吭都不带吭的。真是难得,遭遇这种情况竟然还没被打垮。”

  桐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多说。

  这几天,他们一边买进货物,一边打探消息。

  京城好些地方都戒严了,秦世容仍没放弃掉搜寻柳栖白的下落。

  还有就是白佑林的事,白夫人带着她的贴身丫环失踪了。顾小姐出家了。

  而白佑林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坏了。

  他以往的那些诗词大家有的找到了出处,有的找不到,他们都说他抄的是还没出名的诗人的作品。也有的人想为他翻案,让他当场作文,可惜的是白佑林根本做不出来。这也不难理解,诗词可以背诵,但古文哪能那么容易背诵,而且要写的文必须是切合本朝国事实际的,这没有多年的功底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他的名声彻底毁掉后,便只能跟着秦世容一条道走到黑了。桐月不无yīn暗的猜想,当晚,秦世容并没有及时制止这场闹剧,是不是也存了这种心思,他想让白佑林再无退路,他若想保住荣华富贵,只能跟他绑在一起。想到这里,她再次深觉秦世容这人的yīn险和狠辣。

  趁着这几天的功夫,荷月带着众人日夜不停地在江家挖了个地窖。然后把柳栖白挪到了地窖。

  桐月这次终于可以见见他了。她让李江提前去告知一声,过了一会,李江出来说,柳栖白让她稍等片刻。

  桐月踩着梯子下了地窖,里面黑洞洞的,中间点了一根蜡烛,昏黄的亮光照在床上的人。

  ☆、第九十九章 智退追兵

  桐月站在那里,望着面前的人,望了又望,他的脸苍白似纸,无一丝血色。全身上上除了一张脸外,被打得一片血ròu模糊,新换的衣服上仍在往外渗着血水,露出的手腕和脚踝上还有锁链的痕迹。

  她犹记得,昔日的他站在江家的偏厅里,犹如一轮明月照亮了整个晦暗的房间。如今的他像是一钩惨淡的冷月,那么寥落凄凉。刹那间,万种心绪,心疼、伤感、怜悯、唏嘘,一齐涌上心头。

  柳栖白感觉到了桐月的注视,他缓缓睁了眼,回望着她。他的目光一如从前,清澈得不含任何杂质。

  一对上他的目光,桐月瞬间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好好养伤吧,等风头过去,我们就带你出城,前往明州。”

  柳栖白凝视着桐月的眼睛,微微牵牵嘴角,轻轻点点头,然后又昏睡过去。

  桐月深深叹息一声,轻声吩咐李江:“好好照顾他。”说完,她踩着梯子出了地窖。

  夜色已深,秋风飒飒起风,满院落叶如潮。一轮冷月悬挂在天边,惨淡的光洒落下来。月光清寒,夜色更寒,桐月不由得抱臂缓行。

  她到家时,没想到却看到一位不速之客。

  白佑林来了。

  桐月看到他不由得一怔,只好干巴巴地说道:“你来了。”

  白佑林精神萎靡,眼眶青肿,神情说不清是僵硬还是麻木。

  他久久地沉默着,桐月也不好开口,只能陪着他沉默。

  许久之后,白佑林才长长地叹息一声,无奈而自嘲地说道:“我觉得我拿错了剧本。”

  桐月陪着一起笑了笑,她也有同感。按照剧本来说,他该是低调的名扬四海,各路美女一齐倒贴,最后权利美色双收,过完幸福一生,死后还有人为他写传。谁能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

  桐月只能安慰他道:“你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我也以为我会像种田文的女主那样,种啥啥丰收,娘勤劳善良爹老实又开明,最后嫁个通情达理的相公,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白佑林自然听得出桐月是在安慰自己,他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也没关系。我不过是换一种活法罢了。”

  桐月猜测他说的这种活法,应该是投靠秦世容吧。对于这种做法,她不置可否,也不想去劝,因为劝了也没用。

  就在她沉吟的这一瞬间,白佑林突然将目光转向桐月,冷不防地问道:“柳栖白怎么样了?”

  桐月心中一惊,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容自然地答道:“我回来后一直没见过,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白佑林深深地望着桐月,嘴角逸出一丝冷笑,说道:“你装得还挺像回事。对了,我大嫂也是你放出来的吧?我自认为待你不薄。”

  桐月的神情也随之冷冽起来,她看着白佑林的眼睛,淡淡说道:“你是待我不薄,你薄的是你大嫂。既然不想负责,又何必去撩?此事我若没遇见还好,偏偏被我碰见了,你说我能忍心不管吗?”

  白佑林面现愠色,接着又分辩道:“我撩了她又怎样?这只是成年男女的一场游戏而已,既然她敢入场,为什么不敢承担后果?是她一直在纠缠我,要我负责一辈子,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

  桐月冷笑道:“你这话在现代可以说得通。可你别忘了这是在古代。古代女人受的教育就是从一而终,即使遇到了渣男也要紧抓不放。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最适合做妻子的是古代女人吗?这会儿怎么又说她们可怕了?”

  白佑林听出桐月话中的嘲讽之意,正要反唇相讥,突然又想起还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便又放缓语气道:“此事已经发生,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只能任命。眼下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我问你,柳栖白到底在何处?”

  桐月暗暗猜测白佑林应该是完全投靠了秦世容,他这次来找柳栖白应该是想立一个大功。

  白佑林见桐月默然不语,便接着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秦世容是个男女通吃的人,他对美貌、独特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兴趣,柳栖白就是他觊觎的猎物之一,而且早就相中了,只不过一直没机会下手。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你明白了吗?做为曾经的朋友,我好心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早点jiāo出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桐月反问道:“秦世容本人早带人来搜过,他什么也没发现,你凭什么觉得他一定在我手里?”

  白佑林微微一笑,用笃定地语气说道:“就凭我对你的了解,对你妹妹的了解。那天晚上,那个蒙面人就是荷月。还有你的神色,你能瞒过所有人,但瞒不过我。秦世容对你们姐妹不熟悉,所以被你们骗过了,不代表我就没发现。”

  桐月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咯噔。是的,白佑林跟她认识数年,十分了解她的xìng格,他同时也十分了解荷月。

  一时间,她心中是千回百转,各种念头想法迭出。若是从前,她可以拿抄袭诗词的事来威胁白佑林,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被bào出来了,这个把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她该怎么做才能打消白佑林这个念头?

  既然威胁已经没用,她只能用情来打动他。尽管,白佑林做出这一系列让人不敢恭维的事情,但她觉得他目前的底线还没有落到谷底。她只能试着去打动他、说服他。

  桐月沉吟片刻,缓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的非我所愿。我当时之所以放你大嫂出来,只是因为我也是女人,十分同情她的处境而已,根本不曾料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我无心害你,若是有心,我早就揭穿你了。我至今还时时念着你对我的好,我初来时你对我的帮助。我们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是命运的捉弄。但我一直相信你的本质不是这样的,你跟秦世容是不一样的,何况柳栖白跟你无冤无仇,若是他因你而死,你于心何忍?”

  白佑林微微笑着,他注视着桐月,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我要对我的上司负责。对不起了。”

  桐月定定地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

  白佑林的眼睛看向别处,低声说道:“把人jiāo出来吧。还有,我带了几个武林高手,他们此刻就在外面。”

  一直偷听他们谈话的荷月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眼看就要拔剑上前,桐月突然轻喝一声:“荷月住手!”

  如果真的jiāo起手来,荷月未必没有胜算。但是他们也肯定会完全暴露。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鲁莽行事。

  桐月稳住心神,扭头对荷月说道:“不准伤害你白大哥,你难道忘了他以前对咱们的帮助了吗?忘了他对你的解救吗?”

  荷月果然听话地住了手。

  白佑林的目光微微一闪烁,也随之沉默下来。

  桐月转过脸来,看着白佑林,语调缓慢而清晰:“佑林,我明白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你有没有听过一段话,我一直都用它来自勉自省,现在我念过你听:‘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白佑林听完,身子轻轻一颤,他微微张了张嘴,定定地看着桐月。桐月迎视着他的目光,毫无退缩之意。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白佑林终究还是先败退下来。他微微闭了眼睛,用倦怠无力的声音说道:“就算我放过了你,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吗?你何必如此。”

  桐月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件事我若不chā手则已,一chā手就势必管到底。我逃得一程是一程,能帮多少算多少。就算图个心安吧。”

  白佑林无言以对,良久之后,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毅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走到院门时,只听他对手下说道:“走吧,到别处去搜。”

  白佑林一走,桐月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她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荷月也松了一口气道:“这个人还算有点良心,否则,我会让他陪着姓秦的一起上路。”

  桐月刚坐下,又霍地站起来,她飞快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收拾一下夜晚就离开。”

  荷月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行。”

  桐月想了一会儿,开始详细部署:“我们这么多人若是一起上路,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我们最好分开行动,分成三拨,一拨押着货物走水路,一拨走陆路,另一拨带着柳栖白绕路东行。”

  荷月略一沉吟,果断说道:“你走水路,我带着柳栖白绕路。”

  桐月抬手制止:“不行。你肯定会被秦世容重点监视,走水路也不行,大货船走得慢,目标太大。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带着柳栖白绕路,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荷月本来不同意这个打算,但她随即一想,如果她把追兵都引到自己这边,那么姐姐也就安全无虞了。因此,她痛快答应。

  荷月把李江等几个功夫最好最机灵的兄弟全分派给了姐姐,其余的分配到船上。她自己只带了几个功夫寻常的伙计,然后又让一个人装病躺在马车上。

  桐月让人把柳栖白抬到马车上,由李江驾车,他们这一行人天一亮就出发了。

  ☆、第一百章 逃亡之路

  第一百章逃亡之路

  马车辘辘东去,哒哒的马蹄声踏在黎明时分的街道上,刺耳的响亮。

  李江驾着车,另外三个人各骑一匹马,陪侍左右。桐月则陪着柳栖白在马车里面。

  李江一边赶车一边对着马车里的桐月说道:“小姐,你刚才的那番话说得太好了。我虽然认得字不多,可就是觉得好。这让我想起了我从前干过的混蛋事。”李江说到激动处情不自禁地背诵起了原句,“这人呐,谁都有不如意处。觉得世道不好自己又没能耐就缩着,千万不要去害不如自己的人,不能因为瞧见别人杀人放火自己也跟着去做。”

  桐月微微笑了笑,回道:“这话不是我说的,只不过一直用来自勉自省罢了。”她很怕自己也跟着这个充满黑暗的世界堕落下去,然后再也找不到当初的自己。

  李江一边赶车一边感慨着,直到桐月招呼他吃早饭才停下。

  由于走得太匆忙,他们只带了馒头和水。李江他们都是一边赶路一边啃馒头。桐月也拿了一个馒头在吃,她刚吃了几口,就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她侧过头,发现柳栖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那两道清澈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她。

  桐月冲他微微一笑,掰下一块馒头给他,说道:“你能吃这个吗?”看到馒头,桐月蓦地想起,他们初见时,荷月在酒楼上向他扔的那个馒头,她不觉哑然失笑,命运有时候真的是不可捉摸,谁能想到,两年后,他们竟能以这种方式重逢?

  或许是她脸上那难以琢磨的笑意引起柳栖白的注意,他静静地凝视住她,桐月恍然回神,鬼使神差地解释道:“那个馒头不是我扔的。”解释完,她不由得又笑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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