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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米朗那。

  米朗那捍怀真理,

  扶弱助残好心肠。

  督军代来勇士伊凡;

  “伊凡啊,去杀掉那个老家伙。”

  “骄傲的隐士米朗那!”

  “砍他的头,”

  “割他的顺。”

  “拿ròu来喂狗我才解气!”

  伊凡得令动了身,

  一路上苦苦寻思很沉重:

  “事不得已去杀人,”

  “上帝定我命如此!”

  快刀利刃身上藏,

  伊凡来到老人前。

  鞠躬行冖,忙问安:

  “老人家身体好吗?”

  “上帝可佑您安全?”

  未卜先知的老人笑一笑,轻启双唇开了言:

  “算了吧,小伊凡,”

  “笑里藏刀又何必!”

  “上帝无所不知,”

  “善恶均在他手里!”

  “你来的目的我心里有底!”

  伊凡一听脸通红,

  违搞主人又怎敢,

  只好抽鞘出刀握手里,

  “米朗那,原想这刀不与你见面,”

  “背事结果你。”

  “现在褥告吧,”

  “最后赂上帝行个冖。”

  “为你为我为全人类,”

  “我不得不杀掉你!”

  米朗那跪地用双膝,

  对着小橡树行了个礼。

  小橡树摇头像在笑。

  老人开口道:

  “伊凡,伊凡,你别急!”

  “为全人类祈祷可是大事情!”

  “等不及你就杀了我,”

  “完不成任务主人会怪你!”

  伊凡听罢脸通红,

  夸夸海口气如牛:

  “说到做到没折扣,”

  “祷告百年也要等。”

  米朗那祷告到傍晚,

  傍晚转而到黎明,

  从春到夏,夏到秋,

  年处处一年没有头儿。

  小橡树长成大橡树,

  橡树籽儿也长成了橡树林,

  米朗那的祈祷还在进行。

  直到今天他还在祈祷,

  哭泣着诉说人间事,

  请上帝给人们以帮助,

  求圣母施人们以愉快的心情。

  勇士伊凡立身旁,

  宝刀成泥碾成尘。

  盔甲衣衫都成了灰,

  赤身luǒ体立在原野中。

  夏天烈日晒,

  冬天以风吹,

  蚊虫吸血吸不尽,

  有狼虫,咬不动,

  他一动也不动!

  他不能动,也不能说,

  上帝给他的惩很可怕。

  不该听从坏人的话,

  忠于职守要分善恶。

  助纣为虐没有好下场。

  米朗那还在祈祷,

  泪水流成江河海,

  奔向上帝不回头。

  姥姥开始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好事情”

  好像有一点心神不安。

  一会儿摘下眼镜,一会儿又戴上,两只手来回乱动,不停地点头,摸脸,擦额头,像是有满头大汗似的。

  如果听众中有谁乱动而打扰了姥姥讲故事,他就会竖起一根指头:

  “嗤……”

  示意人家注意儿。

  姥姥讲完了,他恻地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走着,激动地做着手势:

  “太棒了,记下来,应该记下来,好极了……”

  他在哭!泪水顺着两颊往下流。

  他笨手笨脚地在厨房里奔走,磕磕绊绊的,很可笑,也很可怜。

  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姥姥说:

  “可以,您写吧,我还有好多类似的故事呢……”

  “就要这个,地道的俄罗斯味道!”

  #奇#他站在了厨房中间,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大讲特讲了起来,其中有一句地反复地说:

  #书#“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是的,是的!”

  #网#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大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们轰地一声笑了,姥姥叹息着。

  彼德萝芙娜问:

  “他生气了?”

  “没有。他说是这样。”

  彼德大伯回答,他又说:

  “这些先生们啊,喜怒无常……”

  “恐怕是单身汉的怪脾气吧!”

  瓦列依说。大家都笑了。

  我觉得“好事情”很让人吃惊,还有点可怜。

  第二天午后他才回来,样子很狼狈,很谦卑地说:

  “非常抱歉,昨天没生我的气吧?”

  “什么气?”姥姥很诧异。

  “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乱chā嘴……”

  姥姥好像有点怕他似的,躲着他的目光。

  他又凑近了说:

  “我没有亲人,很孤独,跟谁都想谈谈……”

  “那您为什么不结婚?”

  “唉!”他叹了口气,走了。

  姥姥闻了闻鼻烟,表情严肃地对我说:

  “小心点,别老跟着他,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可是我偏偏觉得他有吸引力。

  他说“很孤独”的时候的表情深深地打动了我,那是一种我能理解的触动心灵的东西。

  我不由自主地又找他去了。

  他的房间里非常凌乱,一切都毫无秩序地乱摆着。

  我发现他坐在花园的坑里,以头枕手,靠在那段烧黑了的木头上。

  他眼望前方,出神地凝视着天边,好半天才自言自语似地说:

  “找我?”

  “不”

  “干什么””

  “不干什么!”

  他擦了擦眼镜,说:

  “过来吧。”

  我过去,挨着他坐下。

  “好,坐着,别说话好吗?你脾气怎么样?拗不拗?”

  “拗。”

  “好事情。”

  沉默。

  秋天的傍晚,五彩缤纷的草木瑟瑟地在凉风中抖动;明净的天空中,有寒鸦驰过。

  寂静充斥了整个空间,郁郁的心中也无声地凉了下来,人也变得有气无力。只剩下思想在飘dàng。

  飘dàng的思绪裹着忧伤的衣裳,在无垠的天际行走,翻山越岭,越海跨江……我倚着他温暖的身子,透过苹果树的黑树枝仰望泛着红光的天空,注视着在空中飞翔的朱顶雀。

  我看见几只金翅雀撕碎了干枯的牛蒡花的果实,在里面找花籽吃,看见蓝色的去彩下,老鸦正姗姗地向坟地里的巢飞去……多么美好的自然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问:

  “美吗?冷吗?湿吗?

  啊,多么好啊!”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他说:

  “走吧……”

  走到花园的门边儿上,他又说:

  “你姥姥太好了!”

  他闭上眼睛,陶然地念道:

  上帝给他的惩罚很可怕,他不该听从坏人的话。

  忠于职守要分善恶,助纣为虐没有好下场。

  “啊,你得记住这些话,记住!”

  他拉信我,问:

  “会写字吗?”

  “不会。”

  “要赶紧学,把你姥姥说的记下来,很有用的……”

  我们成了朋友。

  从那天起,我随时都可以去找他了。

  我坐在他的破箱子上,不受yīn拦地看他熔铅、烧铜,他手里不停地变换着工脸:木锉、锉刀、纱布和细线似的锯……他往杯子里倒各种各样的液体,看着它们冒烟。

  满屋子弥漫他人的气味儿,他咬着嘴唇不时地朝着书本,不时地唱上那么一句:

  沙良的玫瑰哟……“你在干什么?”

  “做一件东西。”

  “什么?”

  “啊,不好说,你不会明白的……”

  “我姥爷说,你是在做假钱……”

  “你姥爷?他胡说。怎么会呢……”

  “那,你用什么买面包””

  “买面包?啊,那要用钱!”

  “还有,买牛ròu也要!”

  他轻轻地笑了,揪住我的耳朵:

  “你把我给问住了!”

  “咱们还是不出声吧……”

  有的时候,他不再工作。我们户并户地遥望窗外,看秋雨在房顶上、草地上、苹果树枝上漫漫地飘洒。

  除非特别必要,他不说话。如果想让我注意一下什么,他常常只是推我一下,向我眨眼睛。

  我经他这么一推、一眨眼睛,就觉得好像所见到的东西就特别有意义了,一下子就记到了心里。

  比如,一只猫跑到一潭水前猛地停住了,它瞅着自己在水中的影子,举起爪子要去抓!

  “好事怀”说:

  “猫总是很多疑的……”

  大公鸡往篱笆上飞,差一点掉下去,它显然是生了气,引颈大叫!

  “噢,好大的架子,可惜不够聪明……”

  笨投降的瓦列依踩着满地的泥泞走过去,他抑起头来看天,两个颧骨突起很高。秋日的阳光照在人了上衣的铜扣子上,闪闪发光,他不由自主摸着扣子。

  “他在欣党自己的奖章呢……”

  “好事情?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有痛苦变或欢乐的时刻,我都有点离不开他了。

  他虽然很少说话,却不阻止我讲出我所想到的一切。这和姥爷不一样,他总是说:

  “闭嘴,没完没的了!”

  姥姥丙在则变得心事重重,很少听别人讲话,也不过问别人的事了。

  只有“好事情”常常聚精会神地听我说话,笑着说:

  “这不大对头吧,是你瞎编的吧……”

  他的三言两语的评论总是恰到好处。

  我有时是故意编一套不着边际的事,像真的似地讲给他听,可赐听几句,他就识破:

  “噢,又瞎说了……”

  “你怎么知道?”

  “我能看出来……”

  姥姥常带我去先娜文挑水,有一回,我们看五六个小市民正打一个乡下人。

  他们把乡下人按倒在地上,没命地dú打。

  姥姥扔掉水桶,大步向他们冲去,同时向我喊了一声:

  “快躲开!”

  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劲儿跟着她跑,捡起石头子儿扔向那些小市民。

  姥姥无所畏惧地用扁担挥打他们,又来了一些人,小市民们跑了。

  乡下人被那伙人打得遍体鳞伤,他用流血不止的手指按着撕开的鼻孔,哀嚎着,咳嗽着。

  血测了姥姥一身,她浑都在抖。

  我回到家,立刻就把件事告诉了“好事情”,他呆立着,目光苛刻地审视着我,突然说:

  “太好了,就该这么办!”

  我刚才看到的一切深沉地震摄了我,我不顾他的反应,继续说着。

  可他搂住我,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好了,好了,你已经讲得很全面了,太好了!”

  我有点委屈。

  可我立刻就明白了,我是在不停地重复!

  “噢,你不能总是重复!这不是最好的记忆资料!”

  类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常常让我记上一生。

  我跟他讲了我的故人克留会尼可夫,这是个大脑袋的孩子,是个打架能手。我打不过他,谁也打不过他。

  “好事情”听了,说:

  “这是小事儿,都是些笨力气,真正的功夫在于动作的速度,懂吗?”

  从此我就更重视“好事情”的话了。

  “任何东西都要会拿,这可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啊!”

  我一点也不明白,可其中的神秘感让我永远记住了。

  家里人越来越不喜欢“好事情”,连猫也不往他膝盖上爬了,而别人有膝盖它都上。

  我因此打过这只猫,为了让它别怕“好事情”,我差点气哭了。

  “可能是我身上的酸味儿吧,它不喜欢!”

  姥爷知道我常去“好事情”那儿,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这事儿我没有告诉“好事情”,不过我说了别人对他的看法:

  “姥姥说你在搞“邪门歪道”!姥爷也说你是上帝的敌人,。”

  他淡淡地一笑:

  “这我早知道!”

  “真的?”

  “是啊……”

  他最终被赶走了。

  有一天,我一早跑他那儿,看见他在唱《沙朗的玫瑰》,手在箱子装东西。

  “我要走了……”

  “为什么?”

  他看了看我:

  “你不知道?这房子要腾给你母亲住……”

  “谁说的?”

  “你姥爷。”

  “他胡说!”

  “好事情”拉着我坐下,悄声说:

  “别生气!我还以为你知道而瞒着我呢,错怪你了……”

  我感到十分惆怅。

  “你珲记得我不让你到这儿来的事吗?”

  我点点头。

  “你当时生我的气了?”

  我又点点头。

  “我知道,如果咱们俩成了朋友,你家里人一定会骂你的!

  “你明白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个吗””

  当然。”

  “噢,那太好了,正应如此……”

  我心里很难受。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是个外人……”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

  “别生气,也不要哭……”

  他几乎是在耳语。可他自己的眼泪却滚了下来。

  沉默地坐了许久。

  晚上,他走了。

  我走出门,看他上了大车,震动的车轮摇摇晃晃地走在泥泞的路上。

  他刚走,姥姥就开始冲洗那间房子,我在屋了里来回走了故意打扰她。

  “快走开!”

  “你们为什么把他赶走?”

  “这不是你问的!”

  “你们都是混蛋!”

  “你疯了?”

  她抡起了拖把,吓唬我。

  “我没说你!除了你,都是混蛋!”

  吃晚饭的时候,姥爷说:

  “谢天谢地,看不见他了!这家伙让我心口窝堵得慌!”

  我恨恨地把勺子弄断了,又挨了一顿揍。

  我和我们祖国中的无数优秀人物的第一个的友谊,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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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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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过去,我以为自己那时可以说是个蜂窝。各式各样的知识和思想,都尽可能地被我吸了进来,其中自然不乏肮脏的东西,可我以为只要是知识就是蜜!

  “好事情”走了以后,我和彼德大伯挺要好。

  他也像姥爷那样,干瘦干瘦的,个子矮小很多,像个小孩扮成的老头儿。

  他脸上皱纹堆累,眼睛却非常灵活,这就显得可笑了。

  他的头发是浅灰色的,烟斗里冒出来的烟跟他的头发一个颜色。

  他讲起话来嗡嗡地响,满口的俏皮话,好像在嘲笑所有的人。

  “开始那几年,伯爵小姐,敬爱的达尼娅·列克塞鞭娜,命令我:‘你当铁匠吧。’“可过了一阵子,她又说:‘你去给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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