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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了有二十年了,已经旧了。”

  “不过很别致。”

  天黑看不大清,墒面好像是鸵色的,一进大门有一个彩色玻璃装饰窗。

  “父亲说轻井泽还是以西洋式的房子为好,就盖成这样的了。”

  凛子的父亲是横滨的进口商,所以一定喜好这种式样。

  一进大门,有一个宽敞的客厅,狭长的房间左边有个壁炉。靠壁炉围了一圈沙发和椅子,再往里是厨房,旁边摆着一个木制的餐桌,右边有一个小酒吧。

  凛子领着他参观了一下别的屋子。门厅右边是一个和式房间和一个有两张床的西式房间,二层的书房里有一个大书桌,另外一间是卧室,摆着大衣柜和双人床。

  “最近没人来,潮气很大。”

  凛子说着打开了窗户,放空气。

  “你母亲不来吗?”

  “妈妈有关节炎,梅雨的时候不愿意来。”

  凛子拿掉了床罩说:“在这儿的话,谁也打扰不了咱们。”

  真像凛子说的,只要呆在这个地方,谁都不会知道的。

  他们回到客厅,凛子给壁炉升起了火,虽说是七月中旬了,梅雨季节的寒气还是很大的。

  壁炉的周围堆放了好多劈柴,好像是管理人给准备好的。劈柴燃烧起来后,火苗给房间带来了暖和气,感觉真是到了避暑的地方。

  “你没带睡衣吧?”

  凛子拿来了一件父亲以前穿的睡衣。

  “看来下次也得给你准备一件。”

  久木穿上凛子父亲的睡衣试了试,稍微大了点。

  “我也去换一下衣服。”

  久木坐在沙发上凝观看炉火,不一会儿,凛子穿着白色绸缎的睡衣走过来。

  “喝点儿香摈吧。”

  凛子从酒柜上拿下一个酒瓶,往细长的高脚杯里斟了酒。

  “总算和你一起来了。”

  凛子说着伸出杯子说:“为轻井泽的我们干杯!”

  “今天晚上在哪儿睡呀?”

  “在二层的卧室睡吧。”

  二层的卧室里有个很大的双人床。

  “父亲以前常常睡在那间屋子里。已经有三年没来了,床单和床罩都换新了,你没什么吧?”

  “我是怕咱们两人睡的话,会被你父亲怪罪。”

  “没关系。父亲和母亲不一样,很通情达理。我结婚的时候,曾对我说‘不高兴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家来’。”

  去年年底,凛子的父亲突然病逝,使她非常难过,肯定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

  “父亲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一直很任xìng的……”

  久木想起守灵之夜的事。

  “那次被你叫到饭店去了,我觉得对不起父亲,可是因为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才恢复过来的。”

  “你父亲要是知道了我们两人到这儿来了,会怎么想?”

  “父亲会理解的。他常说,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我如果说和你两个人从东京逃到这儿来了的话,他会说,好啊,就在这住下吧。”

  回忆起父亲时凛子又难过起来,声音硬咽着。

  两人凝视着火苗,凛子轻轻说道:“火苗也有好多种形状哪。”

  真的,同一块儿劈柴的火苗,有又红又亮,有的又黄又小。

  “我就是那个大火苗。”

  凛子手指着火苗说,她的额头被跳跃的火苗映得红红的。

  夜里,久木梦见了凛子的父亲。

  他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只有宽阔厚实的背影,看不见脸。

  凛子小声告诉他,那是父亲,久木想走近问候一声,背影突然消失了,正在奇怪的时候,凛子说已经火葬了。看着黑黑的洞穴中燃烧的火焰,凛子告诉他那是在火化父亲。久木一听,合起掌来,火焰越来越小,渐渐熄灭了。

  这时久木醒来了,身上觉得冷,所以会梦见火灭了。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亮,久木看见了睡在旁边的凛子,久木这才明白过来,这里是轻井泽,于是努力回忆起刚才做的梦来。

  每个情节都连不上,这个梦和睡觉之前,和凛子谈到她父亲,穿她父亲的睡衣,一块儿看火苗等有微妙的关系。可是梦见火化凛子父亲的火焰,实在可怕,看了看周围,也没有会梦见死的迹像啊。

  手表放在楼下了,不知道时间,大概有三点左右吧。雨一直在下,雨点打着床边的窗框,劈里啪啦地响着。

  久木觉得身上有些冷,就轻轻地搂住了凛子。

  他不敢吵醒正在熟睡的凛子,只是抚摸着她那柔软身体继续沉入了梦乡。

  久木再次醒来时,凛子也醒了,只是躺着不动。

  久木凑近了她,凛子也贴了过来。

  互相搂抱着,久木问:“几点了?”

  凛子说:“床头桌上有表”。

  久木扭头看了下表,是上午八点。

  睡得时间真不短了,久木抬头看看雨点僻啪作响的窗户,凛子问:“想起床吗?”

  “不……”

  轻井泽有几个地方想去看看,时间有的是,不着急。

  “还下着呢。”

  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着,所以屋子里光线昏暗,不过外面的风声和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就这么躺会儿吧。”

  雨已经下了三天了,以往会觉得受天气的影响而忧郁,现在一点儿也没有这种感觉。再说,在雨天的清晨,和皮肤柔软的女人睡在一起,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冷吗?”久木把凛子搂到怀里抚爱起来。

  凛子说道:“提个要求可以吗?”

  “什么要求?”

  “别停下来。”

  看着凛子那像牵牛花一样粉红的嘴唇,久木咀嚼着凛子说的这句话。

  对寻求快乐的女xìng来说,这是正常的要求,然而从男人角度看,是个过分的要求。

  在雨天的早晨,在这个与世隔绝般的静寂的秘室中,男人在一番拼搏后,终于弹尽粮绝,趴在灼热的女人身上了。

  尽管男人和女人感觉上有差异,只要和相爱的人jiāo合,就会使对方感到快乐。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说。”

  “这就足够了,没有女人能超过你了。”

  “真这么想?”

  凛子叮问道,其实这是不言自明的。久木不讨厌和女人zuò ài,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这么充实、深刻。

  以前他所感觉到的只是一般男人的普通的快感,和凛子认识以后,愉悦的感觉一下子增强了,加深了,也更持久了。

  在这个意义上,久木也受到了凛子的刺激、引导和启发。

  “我决不让你离开我。”

  “我也是,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凛子柔和的声音消失在清晨的细雨中,久木轻轻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地躺了好长时间,十点多两人才起了床。

  “到这儿来就是不一样,感觉特别好……”

  凛子在镜子前面梳着头,说道。

  涩谷的屋子他们太熟悉了,不免渐渐流于惰xìng,到这个别墅来度假,使久木感到新鲜而有活力。

  “看来不能总是千篇一律的没有变化。”

  这不仅仅指变更场所,也适用于男女之间的关系。

  “我们要永远保持新鲜的状态。”

  凛子道。究竟能保持到什么时候呢,惰xìng这个怪物或许已经悄悄潜入他们之间了吧。

  “我先去洗澡了。”

  凛子下楼去洗澡了,久木打开了卧室的窗户。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快十一点了,四周很静,从树叶上滴落的雨点不断地渗入布满青苔的地面。

  在这静寂的雨天里,久木想着今天是自己五十五岁的生日。

  到了这个岁数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了。自己最惊讶的是,居然一转眼活到了这把年纪。

  久木忽然想起了家人。

  如果现在没离开家的话,妻子一定会对自己说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女儿也会打来电话表示问候的。

  这时楼下传来了凛子的声音,

  “早饭吃面包行吗?”

  久木下了楼,冲了个澡,坐到了餐桌旁。

  早饭是香肠、煎鸡蛋和生菜,还有面包和咖啡。吃完饭已经十二点了。

  凛子很快收拾完,穿了一身天蓝色的套装,准备出发。

  以前久木搞采访的时候,经常到轻井泽来,最近几年没有机会来了。久木一到这里便触景生情,回忆起过去在第一线时的情景。

  “咱们到哪儿去啊?”久木很自然地想到了和文学有关连的地方。

  “这附近有个有岛五郎绝命之处。”

  久木说道,凛子查了一下地图。

  “墓碑在三笠饭店附近,他的别墅在盐泽湖岸边。”

  别墅好找,他们先去那儿看了看,湖畔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和式别墅。导游图上说,别墅名叫“净月斋”,由于长年无人居住,已破烂不堪,被当地的人士重新翻盖后,迁移到此处来的。

  现在的位置在湖边显眼的地方,既然到了这儿,应该去看看原来的地点。

  他们又折回来,沿三笠街往北去,街两旁都是松树。从前田乡向右一拐,出现了一片树木繁茂的坡地,从泥泞的羊肠小道穿过去,就看到了杂草丛中竖着一块儿墓碑,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一九二四年,当时的文坛宠儿有岛五郎和《fù人公论》的漂亮的女记者,波多野秋子在这个地方的别墅双双情死。

  当时有岛五郎四十五岁,妻子已经去世留下三个幼子;秋子三十岁没有孩子,是个有夫之fù。

  二人并排上吊而死,从六月中旬到七月中旬,梅雨季节的一个月之久的时间里,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被发现时,两人的尸体已经腐烂变质了。

  发现的人说“他们全身都生了蛆,就好像挂在顶棚上的两块蛆虫的瀑布。”

  有岛五郎和波多野秋子的情死事件,这一华丽的丑闻轰动了当时的文坛和社会。然而他们死后的情形是相当凄惨的。

  凛子听完久木的叙述,害怕地望了望四周,然后向石碑合十为他们祈祷。

  在这暗无天日的灌木丛中,好像随时都会被带到死亡的世界中去似的。

  “这回我带你去一个我喜欢的地方。”

  凛子开着车沿三笠大街往南去,一进入鹿岛森林边上的小路,就看到一个池子,这就是云场池,池子不太大,呈狭长的形状。

  “这个地方下雨也很有情趣的。”

  果然,茂密的树林所环绕的水池,笼罩在蒙蒙的水汽里,就像暗藏的沼泽地一样飘散着妖气。

  “你看,那儿有一只白天鹅。”

  顺着凛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水面上飘浮着几只鸭子,其中有一只白天鹅。

  “它老是单独呆在这儿,不知道是为什么。”

  凛子担心它没有伴儿,太孤单了,而白天鹅若无其事地浮在水面上,像只雕塑一样。

  “也许它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孤独。”

  久木给凛子打上伞,继续往里走。池边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路越来越不好走,两人只好半路返回,到湖边一个餐厅去喝咖啡。

  “死了一个月才被人发现,也太可怜了。”

  凛子还在想着武郎和秋子情死的事。

  “那么长时间,就那么吊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里。”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去别墅吧。”

  “两人一起死也不该选择上吊啊。”

  凛子望着烟雨蒙蒙的水他说道。

  晚上久木和凛子在离别墅不远的饭店吃了晚饭。这是轻井泽的一家历史悠久的饭店,白色的二层搂建筑,正面有一排木栅栏,与周围的绿树十分和谐,有着避暑地饭店所特有的闲静气氛。

  天刚刚擦黑,两人面对面坐在看得见庭院的窗边,凛子薄薄的上衣下套一条白色的裙裤,这身轻松的打扮,一看就是来避暑的。

  凛子先要了瓶香摈酒。服务生给他们的杯子里注入了琥珀色的液体,凛子拿起杯子,和久木碰了一下杯。

  “祝你生日快乐。”

  久木一怔,马上笑道:“你没忘?”

  “当然了,你以为我给忘了?”

  今天早上,久木想起了自己的生日,见凛子什么也没说,以为她没想起来。

  “谢谢,没想到你会在这为我庆祝生日。”

  “从东京出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这回久木又一次举杯,向凛子表示谢意。

  “不知道送给你什么好……”

  凛子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给你的生日礼物。”

  纸包里面有个小黑盒,打开一看是个白金戒指。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我想让你戴上。”

  久木往左手的无名指上一戴,不大不小正合适。

  “我知道你手指的粗细,我定做了一对儿。”

  凛子说着伸出左手给他看,无名指上也带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必须老戴着它。”

  久木第一次戴戒指,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又不敢不戴这么宝贵的礼物。

  他们吃的是西餐。凛子点了沙拉和清汤,主菜是虹鳟鱼;久木点了金qiāng鱼和西餐汤,还有香草羊排。

  又喝了几杯香摈后,添加了红葡萄酒,凛子的脸上起了红晕。

  “本想给你定个生日蛋糕,可是觉得这种场合不大合适。”

  当着其他客人的面,是有点太张扬了。

  “我这岁数,还不知道能不能吹得灭五十五根蜡烛呢。”

  “你挺年轻的,不显老。”

  “你是说那儿?”

  久木压低声音说,凛子说了句“别瞎说”,又道:“你的头脑也比那些男人们灵活得多。”

  “多亏了你呀。”

  “从一开始我就对你这点印像很深。比那个衣川有活力得多,又特别幽默……”

  被人夸赞显得年轻,久木并不那么高兴。

  “以前我采访过一位八十八岁的实业家。他对我说过,光长岁数,心情总也不见老,真是头痛。我现在好像能体会到了。”

  “总是显得年轻不好吗?”

  “不是不好,他的意思是光心理年轻,身体跟不上去这种难受的感觉。倒不如心情也和年龄一样的衰老好受一点。”

  “那不就成了没用的人了吗?”

  “其实现在在公司里也是没用的人。”

  久木用一种自虐的语气说道。

  “那是公司不用你,不是你的问题,这和在公司的地位没什么关系呀。”

  凛子鼓励道,可是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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