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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呢?

  年轻人异常焦急,绞尽脑汁给自己争取机会,“我还会……会,我会养马!你们有吗?要不喂猪放牛也行!”

  章清亭心中一动,“你懂马?你在哪儿养过马?”

  “我在,在……服役时就给军营里养过马!给它们喂料、涮洗、治病、或者给小马驹接生,我什么都干过!我很喜欢马的!”

  见他如此诚恳,赵成材对章清亭点了点头,转而问他,“那你能保证你在我们这儿安分度日么?”

  “能!我可以对着天一神起誓!”年轻人慎重立即举起右手,“若是我再作jiān犯科,为非作歹,就罚我余生都被关进大牢里,死后也永堕地狱!”

  天一神,是北安国的供奉的护国神祇,在北安国上流社会中盛行,是贵族心中至高无上的神。他们就是背叛国君,也不敢背叛天一神。这人想来出身不凡,真的是走投无路才落难于此的。

  章清亭有些动心了,他既读书识字,又懂得养马,若是靠得住,自己将来想往那方面发展,倒是个好帮手。

  “我还可以把我的路引jiāo你们手上押着。若是我做了坏事,或是逃跑了,我就是逃犯了!”年轻人迫不及待的把路引两手托举到赵成材面前,眼中的渴求与希翼令人动容。

  “娘子,收下他吧!”就冲着他这份眼神,赵成材就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也是善莫大焉。”

  年轻人听见有希望了,又惊又喜,转头瞧着章清亭,只见她也微微颔首,一颗心终于落下了地。

  赵成材双手接过了他的路引,“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你要是想长期在我们这儿干下去,就一定要到官府去做个备案。”

  “我能长期干下去吗?”年轻人眼中的光芒简直无法言表,“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一定会的!”

  店门已开,张赵父子四人都起来,诧异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先进来吧!”章清亭领着人进了店铺。

  年轻人今年才二十一,有一个很好的名字。晏博文。

  赵成材当即想到《论语》中的一句话:“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真好名字!”

  晏博文却赧然低下头了,“惭愧!有罪之人令祖宗蒙羞了。我在营里养马,他们都管我叫小马,你们以后也就这么叫我吧!我不是想存心隐瞒别人,只是……不想沾污先人。”

  赵成材却摇头道,“既然是在那种地方的称呼,你已经离开了,就全忘了吧,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既不想别人知道你的名字,不如我送你一个字,礼!从你名字而来,也时刻提醒自己知礼守礼,将来可莫要再做出失礼之事了!”

  晏博文很是感激,深施一礼,“多谢赵老板赐名!”

  赵成材笑道,“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们不过也是寻常人家。我比你大一岁,便叫你一声阿礼吧,你以后叫我声赵大哥就是了!这位是我娘子,她才是这店铺的主事之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她吧!”

  晏博文又一一跟店内诸人见礼,极是谦恭。其他人知道章清亭招了这么个人,都有些疑虑。

  赵成材却力挺章清亭,“阿礼既然留下来了,以后也就是一家人,之前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好好做好生意,才是咱们开店的目的。”

  这话说得也是。管他什么人来着。

  赵成栋却当即想到,“阿礼还没地方住吧?那正好以后可以让他看店了!咱们后头有间耳房,就是住人的。”

  这个连张金宝也是高兴的,“那以后是不是我们就不用住这儿了?”

  “只要你们信我,我愿意留下!”晏博文能有个栖身之所就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章清亭暗暗翻个白眼,刚招了个人,她还没想好怎么使,他们俩倒想着偷懒了。

  转念一想,这人留下来也好,将来就是把这俩弟弟打发走了,总还是要个人来补缺的。

  “行了,金宝带他进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吧!”

  赵秀才见这儿无事,请他爹回去跟娘说一声已经招到了人,不用再去打听女工了,便自上衙门去了。

  早饭是按人数带的,章清亭知道饥饿之后,暴饮暴食自会伤身,只匀给晏博文两个馒头,他也不再多要。即使饿狠了,他吃起东西来也非常的有节制,小口小口的咽下,风范未减。

  一时方家祖孙来了。见招了这么个小工,也有些诧异。尤其是听说他姓晏,方德海更是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可想想到底也没说什么。

  这晏博文确实勤快,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很是机灵,许多事一点就透,只是仍有些局促,不大放得开。畏首畏尾的,对每个人都敬若神明。

  因要教他切菜,方德海打发方明珠去街上买了一筐最便宜的白萝卜回来。让他练习刀法。不上半天,他就掌握了技巧,虽然还不太熟练,但力度却控制得很好,切出来片是片,丝是丝的,应该是个练家子。

  离近了一瞧,他虎口上尚有薄茧,方德海眼皮子抽搐了一下,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以前是使刀还是使剑?”

  晏博文浑身一僵,脸白了三分,一刀切在了手指上,殷红的鲜血立即染红了雪白的萝卜,分外的触目惊心。

  “我……我早就忘了!”

  见他犹如惊弓之鸟,方德海便也就不再打听了,只道,“去把手洗洗,把那萝卜扔了,再换一个切!”

  幸好今早薛子安还没派人来捣乱,章清亭开门把生意料理好,忙完了早上这一拨生意,把店中事情拜托给方德海,嘱咐他们若是不行就干脆关门,也比让人砸了店的强。自己整整衣襟,准备趁中午这个空档去找贺玉堂了。

  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贺玉堂自己送上门来了,“张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瞧他这有备而来的样儿,章清亭会意,小店地方狭小,只好领他到了后院,摆两张小凳,奉一杯清茶,也是个待客的意思。

  贺玉堂几次yù言又止,甚是为难。

  “贺大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章清亭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贺玉堂微叹了口气才道,“张姑娘,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薛子安,不过昨儿他在你这里闹事之后,我今天一早便去找他了,一直谈到现在也没什么效果,他坚持说……”

  章清亭语气一冷,“他想怎么样?”

  “他说,除非你去给他磕头斟茶认错,否则,他是不会收手的!”

  太过分了!孰可忍,孰不可忍!

  章清亭斩钉截铁道,“有劳贺大爷费心了,我就是不做这门生意,也不会去认这个错!他要是想打想杀,就让他来吧!”

  贺玉堂脸现尴尬之色,说起来,章清亭会重又惹上薛子安,还是因为出手帮助自己的妹子所致。可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报恩云云的,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贺玉堂很是诚恳的道,“张姑娘,你能先消消气,容我说几句心里话么?”

  “贺大爷但讲无妨。”

  贺玉堂正色道,“张姑娘,你不知道薛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他们家可不只是个小小的银钩赌坊,暗地里,在整个扎兰堡,可以说但凡象娼馆赌坊、买卖人口等等这些藏污纳垢的地方几乎都有他们家的生意,连官府都不得不卖他们三分面子。薛子安这个人是不地道,但他除了是薛家的人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夫人何氏的娘家在北安国可更有势力。若是他铁了心和你过不去,恐怕你往后的日子着实艰难了!”

  “张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认真想要做一番事情的人。这个店你开得也很不容易,你若是实在坚持,宁折不弯,诚如你所言,大不了关门也就是了。但是,这值得么?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人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呢?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连韩信不也曾受过胯下之辱?”

  “张姑娘,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又有胸襟,所以我才对你说这些。若是你愿意去跟他道个歉,我可以从中斡旋,不会真的让你下跪什么的,但恐怕会受些折辱,你愿意吗?”

  “贺大爷,谢谢您的好意。”章清亭微微颔首,却语气坚毅,“但我决不会去给那种人赔礼道歉!”

  第二卷 (八十一)着火了

  (八十一)着火了

  章清亭不肯去给薛子安道歉。自有她自己的道理,“贺大爷,我明白您的好心,也知道您讲的都是为我好的道理。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尤其是这种有权有势的小人,更没有得罪的必要了。不过——”

  她用了一个转折娓娓道出自己的意见,“这种小人我不会得罪,但并不表示我得去卑躬屈膝的臣服于他!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但也听说过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yin,威武不能屈的道理。薛子安是什么人您认识的时间比我长,肯定比我更清楚。明明是他无理取闹、欺压良善在先,若是我还要去给他认错,那我成什么人了?若是这样才能把这份生意做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贺玉堂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羞愧,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子有气节,“对不起,张姑娘。是我冒昧了!”

  章清亭摇摇头,表面上很是大度,“不关贺大爷的事,您也不必心存内疚,就算是没有令妹之事,姓薛的仍有可能找上我,您能做的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是福是祸,也是我自己的事了。”

  贺玉堂被说得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来。

  可他能怎么办?难道要为了章清亭,明刀明qiāng的跟薛家杠上?他只不过也是个生意人,还没那个本事。但若是不帮,于情于理,都太说不过去了。

  贺玉堂心中歉疚不已,章清亭当然看得出,这正是自己的目的。她才没这么好心,真的这么大度放过他。我救你妹子也不能白救的不是?就算这件事上,你帮不了我,可你也得记着,欠我一个人情没还呢!下次要还时,可就得再加上利息了!

  贺玉堂深礼一礼,“真是对不起了,张姑娘,这件事我们贺家真是无能为力,他日……”他都不好意思许诺他日如何了,只得道,“他日如有力所能及之处。自当听从差遣!”

  有这句话就够了。

  贺玉堂前脚走没多时,章清亭还没来得及想好应对之策,后脚薛子安摇着一把洒金大折扇,趾高气扬的上门了。

  他带的人不多,就四个。可就这四个膀阔腰圆,满脸横ròu的大汉,抱着胳膊亮出腰间的牛耳尖刀,往门口齐唰唰的一站,却比昨天那么多人起到的效果还明显。顿时店里的客人全跑光了,外头的客人也没一个敢进门的。

  进了门,薛子安瞧着章清亭皮笑ròu不笑的道,“张姑娘,多日不见,你这气色不错啊!”

  章清亭一看他这架式,知道今日躲不过,反倒也放松下来,淡然一笑,“好说好说!您不也一样风度翩翩?”

  薛子安倒没想到在如此情势之下,她还能如此镇定,一样这么伶牙俐齿,让人实在是又爱又恨。“我这老熟人上门,张姑娘你也不赐个座么?”

  “这是什么话说的?难得您老大驾光临,怎么能不好好招呼呢?”章清亭回头吩咐,“明珠、小蝶都进去帮忙!阿礼,给这位薛三爷搬张凳子出来。”

  这人不是善茬,两个姑娘还是不要在前头抛头露面的好,男子倒是无所谓。

  晏博文见此情形,有些诧异,但却不见慌乱,进去搬了张凳子出来,也不走开,仍站在案前伺候着。

  薛子安大刀金马的坐下,左右打量,“张姑娘这家店弄得不错嘛!”

  “谢三爷夸奖!”他要客套,那章清亭便也装糊涂,“不知三爷今日前来,是要买些什么?我这小店,主营卤水,兼卖布匹,您瞧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么?”

  薛子安随口应承,“那就一样都来一点吧!让我尝尝你这绝味!”

  “切!”章清亭冲着晏博文下令,心里开始飞快的盘算。

  薛子安无非是想糟蹋她的东西,肯定不会付钱,那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损失减轻到最小?章清亭别的还不太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他砸店,怎么才能把他给顺顺当当的打发走呢?

  薛子安可不给她时间琢磨,“张姑娘,你别光站着啊,把你这些布料也给我各扯一身。就照你身上这样子。挺好看的嘛!”

  章清亭可舍不得真把自家的布给他糟蹋,赔笑着问道,“那不知薛三爷要扯布给谁做衣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是白,是老是少?您别多心,我可不是瞎打听,只是问明白了,这不是想给您做个参考么!”

  薛子安收了扇子,一下一下轻拍着手,嘿嘿冷笑,“三爷我要送的,当然是知情识趣的可人姑娘,而不是不识好歹的野丫头!”

  章清亭闻之冷笑,“既然不识好歹,三爷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那不显得您小肚鸡肠,瑕疵必报了么?”

  薛子安眼神一凛,“可三爷我偏就生了这么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脾气!改也是改不了的!谁若是惹得我一时不痛快,我必让他一世不痛快!”

  章清亭暗自咬牙,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xìng撕破脸骂他个痛快!

  “既然三爷执意要与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您家大业大。人多势众,只要一声号令,想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奈何?都不用劳烦三爷您一根小手指头,想必也是大获全胜的。也没人敢说您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毕竟是她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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